除 魔 师
法 赐
构架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背景：大昭
人物：除魔师 郑华夏 17岁
枯荣山小狐妖 小璃 16岁
御龙人 庞勋 3000岁
净梵门掌门 净心法师 2721岁
净梵门信使 鹤儿 8岁
净梵门前门徒 无情魔尊 2719岁
九尾狐（狐道长） 600岁
紫霞灵师 68岁
落梅灵师 500岁
梅树精 红梅 1400岁
妖狐 媚娘 80岁
木沙 21岁
枯荣山山神 7000岁
小卉 12岁
阿布 15岁
太监 汪枫溪 52岁
圣上 东方恪 35岁
阿梨 32岁
太子 东方敖 16岁
钱姑姑 34岁
嬷嬷 45岁
1、京都，夜，外
皓月当空，夜深人静。
更夫：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一宅院，堂屋，婴孩啼哭。
纸窗映出妇人抱着襁褓轻声低哄、来回踱步的身影。
‘啪’一双十方鞋踏上墙头。
一只觅食的猫受惊从墙头窜下。
道袍少年站在墙上，扶了一下斗笠，盯着院子。
月亮隐入云层，阴风拍打屋门。
一团黑气顺墙根，钻堂屋门缝。
少年眼疾手快，掷出一枚桃木钉，射中黑气。
黑气扭曲，化成人形鬼祟，青面赤眼，呲着獠牙，抬头扑向少年。
少年淡然一笑。
鬼祟窜到半空坠落，低头，桃木钉穿过左脚掌，钉在地上。
鬼祟（恶狠狠瞪少年）：你是谁？！居然坏我好事！
少年：在下青城山除魔师郑华夏。听闻京都死了很多婴孩，原来是你干的！
鬼祟（狞笑）：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困住我？！（折断左脚，双臂长出羽毛，窜上夜空。）
郑华夏凌空飞起，紧追其后。
鬼祟忽翻身，放暗箭。
郑华夏（躲避不及，抛出斗笠挡箭，身体飞速坠落，接近地面时，鹞子翻身，站稳在屋顶上）：笨死了！居然让它逃了！
月亮破云而出，照见一青年（身着短打，脚踩芒鞋，盘坐在屋脊上）：小孩，可以了，它这一伤，要修养很长时间，可以趁机除掉它。
郑华夏（循声望去）：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青年（迎着光，伸了个懒腰，手持竹笛，缓缓站起）：在下御龙人庞勋，寻这妖孽已半月有余。
郑华夏（蹙眉）：你既寻它，为何刚才不出手？！
庞勋：想看你本事如何？（手转竹笛）可惜，你道行还不够。
郑华夏（手指庞勋）：你，放虎归山，就是助纣为虐！说什么趁机除掉它！（甩袖）它早跑没影了，到哪去追？！
庞勋（笑）：小孩气性还很大，想不想和我去它的老巢看看？
庞勋吹奏竹笛。
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停在郑华夏面前，眨了眨巨大的眼睛。
郑华夏（倒退一步，瞪大眼睛）：这是？龙？！
庞勋(放下竹笛)：走吧，去寻那妖孽。
2、黑蟒山，夜，外
黑蟒山上空。
龙在云层穿梭，围着主峰绕了一圈，俯冲下来，悬浮半空，龙头搭在山腰突出的岩石上。
庞勋松开龙角，郑华夏会意，两人跳下来。
龙腾空而去，瞬间无影无踪。
山风呼啸而来。
郑华夏（环顾四周）：这里除了石头就是石头，（皱眉，看向庞勋）是不是，弄错了？
庞勋笑而不语，抽出腰间佩剑，劈向岩石。
岩石裂开，血水喷溅。
两人闪到一边。
岩石乱动，发出咆哮，进了洞穴。
郑华夏：这是什么？！
庞勋：那妖孽的背，（从腰间抽出两条面巾，递给郑华夏一条）戴上，（将剑插在地面，系好面巾，露出眼睛）里面毒气重，这面巾浸过龙涎，可避邪正气。
郑华夏接过面巾，抖了抖。
庞勋：龙涎，比你的眼泪都干净。（抽剑，进洞）快，跟上。
郑华夏系好面巾，紧跟庞勋。
洞内，瘴气漫延，金光浮动。
郑华夏踩了东西，低头，几乎跳起。
庞勋（头也不回）：地上全是那些小婴孩的尸骨，它吸食的是魂魄，吐出来的是尸骨。
郑华夏：以前听师父说过，很多婴孩夜里就死了，早上大人醒来，只当孩子是被襁褓捂死的，痛悔自己晚上睡得死，殊不知，是这妖孽吸食了婴孩的魂魄，魂魄一走，肉身死了。（握紧双手）不除此魔，人间不宁！
庞勋：你是如何发现它的？
郑华夏：师父观天象，京都有大量新生儿死去，推测邪祟所为，（握剑）派我前来除魔。庞先生您呢？
庞勋：钦天监下帖说圣上见京都死去太多婴孩，下令彻查。（挡住郑华夏，举剑）小心，它来了。
瘴气浓重，两人紧挨着。
一只利爪从瘴气中闪现，狠狠扎向郑华夏胸口。
郑华夏点脚尖，闪开。
庞勋（火速斩向利爪）：小心！它指甲有毒！
利爪闻风而逃。
庞勋不追，反而跃起，举剑刺向空中。
3、黑蟒山，夜，内
一阵咆哮，瘴气散开。
郑华夏眯起眼。
剑插进鬼祟额头的眼睛，没过剑柄。
鬼祟闭目，仰身如山倒。
郑华夏（捂住胸口，目瞪口呆）：它？死了？（转向庞勋）我，什么都没做。
庞勋（笑）：就当历练吧，我就不信，净心真舍得他两千多年才寻到的小徒弟冒此大险。
郑华夏（喜出望外）：您认识我师父？
庞勋（跳到鬼祟脸上，拔剑）：他呀，算准了你能遇到我。（擦剑）我与他相识两千多年，还不知道他的心思？（收剑）走罢，我们烧了这洞穴。
郑华夏：庞先生，我要取这鬼祟身上一样东西。
庞勋（思索一下，点头）：是了，你且退后。
郑华夏后退几步。
庞勋取出一画符，念咒，扔向鬼祟。
鬼祟燃起蓝色火焰，片刻燃烧殆尽。
一颗奶白色灵珠在灰烬中熠熠生辉。
庞勋（挽起袖口，向前，俯身，握住灵珠）：这鬼祟吃了婴孩的魂魄，练成灵珠，（转身，递给郑华夏）收好。
郑华夏（双手接过，小心放进木盒，装进腰包）：多谢。
庞勋：你打算如何处置？
郑华夏：我已委托南瞻洲的空无法师，请他用灵珠超度那些亡灵。
庞勋：哦，路途遥远，你如何送去？
郑华夏：净梵门有仙鹤信使，我唤他送去。
庞勋（笑）：你师父找到无情了吗？
郑华夏：无情是谁？
庞勋：净心没提过你曾有个师叔吗？
郑华夏（摇头）：并无。
庞勋（指着空中一颗星）：此星于两千七百年前偏移了二黍许，那年，我在青城山游历，你师祖无尘法师招待我小住几日。当时，他门下两名弟子，一位是你师父净心，另一个，是你师叔无情。
我观察良久，相当疑惑。
无尘法师看出我心思，说无情那孩子确实心性不定，且与净心前世有夙怨，他日或背叛师门，导致天下妖孽横行。他收无情在门下，只为化解两者冤缘。若难化此劫，净心日后也可制衡与他。
可惜，净心与无情在人间游历时，不知何故，无情还是堕入魔道，最终失控。
净心为制止无情，与之斗法，为一幼童，中了无情奸计，断了左手臂，才将他封印在枯荣山。
郑华夏：枯荣山？那是封印魔界的神山，与通往地狱的青城山遥相呼应，有山神镇守，又有封印，锁住人间、地狱、魔界的通道。重罪妖魔流放此处，没有能逃出来的。
庞勋：按理如此，可是，前年人间异动，突增妖魔邪灵。我去枯荣山查看，结果，不见山神，无情潜逃。我一路追寻至此，却因无情使用结界隐身，寻找未果。想必，你师父早已知晓，也在用法力找他。
郑华夏（从腰间取下铁桦木令牌）：此令牌可打开净梵门在青城山的结界，庞先生不如去青城山找我师父商议此事？
庞勋：我正有此意。
4、紫霞观，晨，内
观霞院。
郑华夏（神色凝重，奋笔疾书，信罢，放下毛笔，晾干笔迹，将信折好，放进信封，用蜡封口，和木盒放进荷包）：鹤儿。
一位留着垂髫的孩童凑过来。
郑华夏（递过荷包）：务必交给空无法师。
鹤儿（接过荷包）：放心，（绑在腰间）我走了。（转个圈，变成仙鹤，从窗户飞出。）
郑华夏（望向窗外天空）：但愿人间能平安渡劫。
紫霞观童子（匆匆跑来）：郑法师，我师父劳驾您过去一下。
郑华夏：请带路。
客堂。
一中年妇人跪地啼哭。
紫霞灵师捋着山羊胡子，来回踱步。
童子：师父，郑法师来了。
紫霞灵师（急上前，拉着郑华夏的手，拽到一边，眼睛瞟向妇人，努了努嘴）：她家招了邪祟，在这里哭半天了，小法师，能不能今晚和我去看看？
郑华夏面露难色。
紫霞灵师（吹起胡子）：别犹豫了，若你师父在场，不会不同意，（碰一下郑华夏胳膊，眨眨眼睛，瞬间热泪盈眶）净心法师可是守护天下苍生的。
郑华夏（看向院中日冕）：好，今晚，月落柳梢头，我们启程。
紫霞灵师（惊诧）：郑老弟，你不了解一下情况吗？
郑华夏：不必，到地方自会知道是何方妖孽。
紫霞灵师（捋着胡子叹道）：明师出高徒啊！（走到妇人面前，一甩拂尘，做个请），女居士，你且安心回去，我们今晚就去捉拿邪祟。
妇人千恩万谢，离去。
郑华夏：这邪祟是京都常有的事吗？
紫霞灵师（捋着胡子，若有所思）：说来，京都以前没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这两年吧，光我遇到的都有小二百了。
郑华夏：这两年？看来真与庞先生所担心有关。
5、檀溪谷，夜，外
月色皎洁，山涧小溪，波光粼粼。
仙鹤落在岸边，迈着长腿，收起翅膀，转了个圈，化身鹤儿，俯身低头，捧水喝。
水倒映着鹤儿的身影和一只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的雪狼。
鹤儿惊觉，未起身，被雪狼一巴掌甩落在岩石堆里，昏死过去。
雪狼欲向前撕咬。
黑袍男子（走来）：够了，留他半条命，让他回去报信。（扯下鹤儿腰间荷包，打开）净梵门没人了吗？信使居然是个小娃娃。（手指夹着信封，闭眼片刻，睁眼，笑）没想到那家伙收了个小徒弟，（抬手，信自燃，丢弃）呵呵，找不到他，找那个小徒弟也不错，（打开木盒，捏着灵珠，对着月光凝视）我在京都两年，可算见到能看得上眼的东西了。活该那鬼祟为他人做嫁衣裳。（转动灵珠）跟我斗，再重新投胎，活个三五千年吧。（低头，瞅一眼雪狼，得意笑）走罢。
6、京都梅里村，夜，外
农宅小院，柴垛。
紫霞灵师：女居士说，那邪祟后半夜才出来，为何这么早就过来？
郑华夏：今晚它会早来。
紫霞灵师：何出此言？
郑华夏：今早我见女居士印堂发黑，算她七个时辰后将遭生死劫，故推测邪祟今夜会早到。
紫霞灵师：你有没有把握啊？女居士说这邪祟能晃动整个房屋，我特意嘱咐她任何动静不要出来。
郑华夏：你做的很好，（猛捂胸口，面容痛苦）糟糕。
紫霞灵师（伸手去扶）：你你你怎么了？别吓我。
郑华夏：鹤儿有难。
紫霞灵师：谁？
郑华夏（掏出一包药粉）：我现在需运法力帮鹤儿。麻烦你将药粉洒房屋一圈，不要沾身上了，请快。
紫霞灵师忙接过，小跑，洒药粉。
郑华夏打开布袋，取出剪刀和黄裱纸，飞快剪出一顶轿子，从柴垛里扒拉出两根木棍，念咒语，木棍变成两人，抬着剪纸变成的真轿子，飞奔夜空，转眼消失不见。
郑华夏盘坐闭目结印。
紫霞灵师洒完，扑了扑手，回到郑华夏身边，蹲下，瞄一眼郑华夏，搓手，四处张望。
一阵阴风穿过。
紫霞灵师（嗅了嗅）：什么味啊？（捂鼻，扇风）呃，哪来的一股腥腐味？
郑华夏纹丝不动。
紫霞灵师（裹了裹法袍，靠近郑华夏）：小法师，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郑华夏（睁眼）：别出声。
紫霞灵师捂嘴，眼珠滴溜乱转。
郑华夏：它来了。
黑影穿过院子。
紫霞灵师探身，目瞪口呆。
一条巨蟒围住房屋，如烫着般弹开，扭曲打滚，浑身冒着黑烟，大块脱皮。
紫霞灵师（一拍大腿）：哈！它死定了！
巨蟒闻声掉头，扑咬。
紫霞灵师慌忙抽剑，剑卡在剑鞘，拔不出来。
巨蟒晃着脑袋，血盆大口，冲向紫霞灵师。
紫霞灵师（惊恐，后躲，草垛顶住后背，动弹不得，紧闭双眼）：天爷爷，你为什么只找我啊？
紫霞灵师等了片刻，微张眼。
巨蟒牙尖擦过紫霞灵师胸襟，化成一片血雾。
紫霞灵师屏住呼吸，慌忙挥舞袖袍，等血雾散去，抬袖，擦拭冷汗，吐口唾沫，缓慢转向郑华夏。
郑华夏：今晚，它再害一人的便可成魔。咱们与女居士告声平安，回紫霞观吧。
7、青城山，夜，外
玄星洞，观星台。
庞勋（凭栏望月）：你那小徒弟，倒是少年老成。只是，你两千多年才收这么一个徒弟，如何抗衡一千年以后那场天地浩劫？
净心法师：当今世风日下，唯利是图。人心魔变，世人不以善良、宽容、真诚为荣，多是酒色财气、追名逐利之徒。道德高尚者，被排挤打压。大善之人，已是罕见。根基极好者，更是难得。我找到他，只觉这两千年多的等待，值得。
庞勋（会心一笑）：看到他，想起你我年少时的模样。以后啊，这世间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怎么？你还是不放心？
净心法师：他涉世未深，情关未了，若是一念之差，将万劫不复。
庞勋：唉，我当什么大事，情关必过，是劫是缘，能否放下，净在一念间。谁，都是这样过来的。
净心法师：不受常人之情所困，方能超脱出来。
风吹动两人衣袂。
净心法师右手拨动罗盘，空荡的左袖随风飘动。
庞勋（看着净心法师的左袖）：当年你与无情斗法，中了奸计，断了手臂，才将他封印在枯荣山，换人间两千年太平，没想到，他居然潜逃出来，至今未找到他的踪迹。常言道，人有多大仇恨，能干多大坏事。此次凶险更甚从前，你该如何再战？
净心法师：我为捍卫世间正道，可以牺牲。
庞勋：我陪你。只求你，这次不要留情。当初是他眼高于顶，急功近利，偷学邪术，嫉妒同门，虐杀生灵，屠戮正信之人。到现在，修行界提及当年，知道的人都不寒而栗。他这样的人想称霸三界，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得逞。
净心法师（右手停下）：自古，对正信的迫害都会失败，我们没什么好怕的。
庞勋：那厮从不消停，这么久没有消息，很不寻常。
净心法师：他在京都附近的檀溪谷，劫走灵珠，打伤了仙鹤童子。
庞勋（瞟一眼罗盘）：你占卜到了？
净心法师：是，那些婴孩的魂魄已经被他吸食，（痛心疾首）他的残暴今非昔比。
庞勋：当初，你将他锁在枯荣山，本是想让他受极寒之刑，消去罪业，痛悔改过。结果，这厮非但没有痛改前非，还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怎么去救你那信使？
净心法师（注视手中罗盘）：华夏已作法解救。庞勋，山雨欲来，此次重逢，竟无法预知我与他的结局。
8、紫霞观，夜，内
紫霞灵师（紧追郑华夏）：小法师，你怎么知道那是条大蛇的？你这本事是净心法师教的吧？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哎，郑法师，能不能教我几招？
郑华夏（微笑）：雕虫小技，不足为奇。
紫霞灵师：哎呀，你太谦虚了，你得教我几招，实不相瞒，这两年我碰到的一个比一个厉害，有几次，还让它们逃了，这事我可只和你说了，我是（作揖）诚心诚意向您请教。
郑华夏：道家有三千六百法门，净梵门只是其中一法门，道术、法术皆有严格的心性标准。
紫霞灵师（眼神充满渴望）：有什么标准？多严格，我都能做到！我愿洗耳恭听。
郑华夏：您应知道，修炼讲不二法门，无论修哪一门，一定要专一。您若想学，需问我师父。
紫霞灵师（吹胡子）：不行！静心法师行踪难觅，我现在、立刻、马上改修你这一门！（挡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抱拳）就当朋友一场，给个面子。
郑华夏（伸手，压下紫霞灵师的拳头）：净梵门规定，未修成得道，不能收徒。（与紫霞灵师擦肩而过）您应知道，宁搅三江水，（疾步走进观霞院）不扰道人心。
紫霞灵师垂头丧气，倚门而坐。
9、观霞院，晨，内
鹤儿醒来，摸荷包，摸了个空。
郑华夏（闻声走来）：鹤儿，你醒了。
鹤儿（放声大哭）：灵珠丢了，我把灵珠弄丢了！
郑华夏：鹤儿，不哭，这不是你的错，没人会怪你的。
鹤儿（摇头）：我明明飞得很快，盘旋看四下无人才落下，怎么就被盯上了？
郑华夏：看清是谁了吗？
鹤儿：狼，一只雪狼偷袭了我。（挣扎起身）我要去找灵珠。
郑华夏（按住鹤儿的肩膀）：你且好好养伤，有我呢。（扶鹤儿躺下）你说是一只雪狼？
鹤儿：是，血红的眼睛，皮毛雪白，发着荧光。
郑华夏：大昭并无此物，想是外来的。这事，我会通报师父。
鹤儿：可我...嘶...
郑华夏（为鹤儿掖好被角）：你且安心养伤，此等事，用术数便可。
紫霞灵师(端着药碗，笑嘻嘻走进来)：我熬了药，保证药到病除。
郑华夏欲开口。
紫霞灵师：别说，我懂，我懂规矩，我不为难你教我。
鹤儿：你想偷学？
紫霞灵师（点头笑）：是，（瞪眼）不是，你别瞎说！
鹤儿：你脸上都写满了你想干啥。
紫霞灵师：哦，嗐，小孩儿，哪来那么多话，（扶起鹤儿，灌药）嘿嘿，快喝药。
童子（匆匆跑进来）：师父！师父！
紫霞灵师（灌完药，扶鹤儿躺下）：吵什么？死人啦！
童子（喘气）：是，是，死人了。
紫霞灵师（撇嘴）：呸！我这嘴。
郑华夏：发生何事？
童子：昨夜，京都青云观死了一寄住的书生。
紫霞灵师：死人不正常吗？
童子：青云灵师来信说，仵作验尸，像是非人所为，听闻净心法师的高徒在，特邀请郑法师去看看。
郑华夏：既如此，麻烦你们帮忙照看鹤儿，我这就去看看。
紫霞灵师（慌忙将药碗递给童子）：徒儿，你来照顾他，我陪郑小法师前去。
10、青云观，日，内
客房，一群人围在房门外，伸长脖子观望。
郑华夏（检查完死者，净手，看着仵作）：此前可有类似的事件？
仵作：京都已有数十起了，皆是全身不见伤痕，睡梦中死去的。郑法师，有何高见？
郑华夏（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我们换个地方详谈。
青云灵师：去我袇房吧。
袇房。
青云灵师示意，童子倒完茶，退房，关门。
郑华夏（看向青云灵师）：死者生前可有异常？
青云灵师：不见有异常。
紫霞灵师：青云兄，你再仔细想想。
青云灵师：噢，前日，听童子说，夜晚他路过书生门口，听到屋里有书生与女子调笑的声音。童子羞愧，急忙跑了。
紫霞灵师与仵作面面相觑。
郑华夏：我有疑问，想问一下仵作先生，此事与之前这类事可有共同之处？
仵作：死者都是十七岁到二十几岁的青年，身份为书生、居士、灵士，我反复检查过他们的尸身，全身无伤，解剖后，五脏六腑均无异常，像是非人类所为。
郑华夏点头。
紫霞灵师：郑法师，可是心中有数了？
郑华夏（手指墙上京都地图）：仵作先生，还请您把这事发生地均用朱砂圈起来。
仵作向前，提笔，画圈。
众人起身围观。
仵作画完，收笔。
青云师（手按地图）：这，都是在灵观？！
仵作：是了，死者都是寄住或居住在灵观等清修之地。
郑华夏：灵观发生此事，只会破坏世人对神明的正信。
紫霞灵师（后跳一步，抖了抖胡子）：这是，有预谋的？
郑华夏：幕后之人，是要毁了世人寄托在修行人身上那份对神明的信仰。
青云灵师：看这架势，还有下次。
紫霞灵师（怒拍桌子）：这挑衅，坚决不能忍！
仵作：人命关天，郑法师可有法子？
郑华夏（凝视地图，手指落下）：你们可认识此观观主？
紫霞灵师：落梅观？那是你师父净心法师一千年前赠予我师父的，我师父羽化前交予我大师兄了。不是吧？我师兄那家伙五百岁了，什么妖孽还能看上他？
11、落梅观，日，内
落梅灵师（来回打量）：我说小师弟，你带个书生来做什么？
紫霞灵师（拉过来郑华夏）：这是我俗家时的儿子。
郑华夏错愕。
紫霞灵师（拍了拍郑华夏的手）：他娘死了，来投奔我，我要避嫌，还请师兄收留一下。
落梅灵师（抖抖眼皮）：师弟，几年不见，你信口说瞎话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改。
紫霞灵师（噗呲一笑）：还是师兄厉害，（竖大拇指）这都瞒不过师兄，开玩笑，开玩笑。
落梅灵师：你哪是开玩笑，你这是（抬头望向郑华夏）占小兄弟便宜。修行要修真，说真话，办真事，做真人，你这毛病不改，什么时候能有所成啊？
紫霞灵师（忙捂头）：行了，行了，没有师父管我了，你又来了。
落梅灵师：要是师父在，早拎棍子打上了，快七十岁的人了，没正形。有话直说，什么事？
紫霞灵师：实不相瞒，这孩子是净心法师的徒弟郑华夏。
落梅灵师（惊喜）：净心法师收徒了。
郑华夏作揖。
落梅灵师：不知小法师光临蔽观所为何事？
郑华夏：在下来为寻妖孽而来。
落梅灵师（蹩眉）：哎呦，你这话差矣，我这清净之地，只有我一人，怎会有妖？（看着紫霞灵师）你小子搞什么鬼？是不是你说的我这里有妖孽？（一甩拂尘）这不是看不上我的本事吗？
郑华夏：您莫误会，我看了京都地图，城中只剩您一家灵观未遭妖孽。
落梅灵师（枯手拍了拍胸膛）：那是我，本身就镇邪。
郑华夏：是，只是这妖孽太过狡猾，我需入住贵观查看一二，若是妖孽未现身，我定向您赔罪。
紫霞灵师：师兄，（把落梅灵师拉到一边），我见过郑小法师的本事，是得净心法师真传的，反正，他住这儿，你也没什么损失。
落梅灵师：我没说不让他住。你看你，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他说个话，你当成圣旨。
紫霞灵师：还不是因为我见过他的本事。
落梅灵师（负手走到郑华夏面前，仰望郑华夏）：小法师，这里假若有妖孽，一定抓住它，为民除害。
郑华夏：多谢落梅灵师！
落梅灵师：不谢，这观，还是你师父当年送给我师父容身的。他还救过我师父，你住这，就是住自己家。
12、落梅观，夜，内
望梅院。
郑华夏挑灯夜读。
窗外突然飞沙走石。
郑华夏看了一眼铜漏，披上外衣，伏案装睡。
房门被风刮开。
雪足晃动脚踝的铃铛，踏进门来，凑近郑华夏。
郑华夏（抬手用匕首抵住来人脖子，睁眼，倒抽一口气，松手）：女孩子？
少女趁机跳远，晃晃头，一脸懵懂天真。
郑华夏（皱眉）：是个刚成人形的小狐狸，不是她。
少女歪头，目不转睛看着郑华夏。
郑华夏（收起匕首）：大胆妖精，私闯民宅，念你尚未作恶，饶你不死，还不快走！
少女（嘻嘻一笑）：小书生，我好看吗？
郑华夏（瞬间脸红）：你，你怎这等轻浮？
少女：你，长得真好看。
郑华夏（气结，指门）：出去！
少女（咬唇）：你叫什么名字？（眨眨眼睛）你的名字。
郑华夏（抱拳，垂眸）：在下，郑华夏。姑娘，我回答你了，（伸手示意）请你出去。
少女（嘻嘻一笑）：你还没问我的名字呢？
郑华夏：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我叫小璃。
郑华夏（耐着性子）：小璃姑娘，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损姑娘名节，还请姑娘...
小璃：我第一次做人，不要赶我走。
郑华夏（气笑）：你这妖精，真把自己当人了。
小璃（着急）：我不是妖精，（毛茸茸的耳朵从头两侧露出来）我是人。
郑华夏“噗哧”笑。
小璃眼睛噙满泪水。
郑华夏：唉呀，哎，我说你别哭啊。
小璃眼泪如断线的珠子。
郑华夏：你哭什么？
小璃（抽抽嗒嗒）：我，我，它们都笑我，变不成人，可我现在是人了，你也笑我。
郑华夏：它们？它们是谁？
小璃：嗯，姐姐们啊。
郑华夏：姐姐们？是它们让你来这里的？
小璃（摇头）：不是。
郑华夏：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璃：找男人啊。
郑华夏（眯眼，轻蔑一笑）：找男人？谁教你的？
小璃：姐姐们，它们说，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做人。
郑华夏：那，你带我去见一下你那些姐姐？
小璃（动了动耳朵，瞪大眼睛）：不行，你是我看上的。
郑华夏：那你带姐姐们来见我。
小璃（摇摇头）：不行，我怕它们看上你。
郑华夏（看到小璃裙摆下的赤足，将脸扭开）：姑娘怎么没穿鞋？
小璃：姐姐们说我光脚就行了。
郑华夏（从床头包袱里取出一双鞋）：这双鞋，主人从未穿过，你试一下。
13、玄星洞，夜，内
净心法师：她，出现了。
庞勋：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净心法师闭眼。
庞勋：担心了？
净心法师隔着眼皮，动了动眼珠。
庞勋：不知你那小徒弟可否动心？
净心法师（睁眼，看着庞勋）：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庞勋：呵，净心，你急了。也是，这一劫，不单单是你那小徒弟的劫，也是你净梵门的劫。
净心法师：认识两千多年，你倒是会打趣人了。当年你...
庞勋：打住，当年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净心法师：华夏何尝不是如此？
庞勋：三千年前的因，结今日之果，咱不能躲，不能怕，更不能败。
一片树叶打着旋，从空中飘落。
净心法师扬手接住。
庞勋：一叶传信，谁的？
净心法师：华夏。
庞勋：是灵珠的事？
净心法师：嗯。
庞勋：你如此放心，不会真的指望你那小徒弟成功渡劫，独当一面吧？
净心法师：无情这两年定是做了很多手脚，我若下山，人间恶灵必然成倍增加。到时候，人间苍生，华夏，净梵门，一个都护不住。
庞勋：也是，那家伙疯起来，无所不算计。我就奇怪，他如何从重重封印之中逃脱出来？
净心法师：没有内鬼，招不来外贼。
庞勋：内鬼？谁呀？
净心法师（望一眼庞勋）：你也见过。
庞勋：见过？（思索）不会，是？她？
净心法师垂眸。
庞勋：真是她？哎呦，冤家路窄，你说她怎么就执念成魔了。依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你见她一面。
净心法师（抬眼）：无解。
庞勋：怎么就无解了？
净心法师：为了毁我今生的修行，她等了我三千年。
（女声同步O.S.）：为了毁你今生的修行，我等了你三千年。
14、狐仙洞，夜，内
群狐乱舞。
小璃蹑手蹑脚进洞,隐藏在角落。
洞中央，穿着八卦衣的九尾银狐坐在骷髅头堆成的太师椅上，闭眼，随着喧闹声摇头摆尾。
九尾狐动了动鼻子，猛然睁眼，举起拐杖捣地。
洞内瞬间安静下来。
九尾狐眼风扫向角落。
小璃战战兢兢。
九尾狐：小璃，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璃：我，我，我...
九尾狐：和郑公子相处那么久，他就没说什么吗？
小璃：他不理我。
九尾狐：那是因为你没有狐媚子。
群狐嘲笑。
九尾狐阴恻恻笑，缓缓走下台阶。
众狐纷纷让出一条道。
九尾狐走到小璃面前，上下打量。
小璃哆嗦。
九尾狐：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坐怀不乱之人。（围着小璃转圈）你求我给你做人的机会，以修成不坏之身。我给你机会了，（掐住小璃脖子）留你何用？！
小璃挣扎，眼泪流出。
众狐妖面面相觑。
小璃双手无力垂下。
一只火狐狸（跳了出来）：呦呦呦，我说当家的，（扭着腰肢，抚着九尾狐的胳膊）消消气，小璃什么都不懂，让媚娘我教教就好了，（拉住九尾狐的手）你杀了她，岂不浪费了给她吃的那颗金丹。
九尾狐（松手）：你懂什么，魔尊已经下了无赦令，此事不成，你我都没有退路。
媚娘（搀扶小璃，拍拍小璃手背）：依我说，那个呆子，还是看上小璃了。
九尾狐：何出此言？
媚娘（咯咯笑）：这您就不懂了，如果他没留情，小璃怎能活回来？
九尾狐（点头）：有点道理。
媚娘（伸手抚摸小璃的脸庞）：看这张脸，我见犹怜，万不可暴敛天物。（抓住小璃的手）唉，好妹妹，你按我说的做，保证让他死得心甘情愿。
小璃头上的山茶花动了动。
15、落梅观，夜，内
望梅院。
郑华夏（捏着一片山茶花叶子）：果然，它们背后另有主谋，这魔尊，何等能耐，能让那九尾狐言听计从？我且将计就计。
窗外，黑影一闪而过。
郑华夏（大声喝道）：何人在此？（开门，提剑追去，眼见黑影逃到转角，举剑掷去。）
剑光划过，黑影捂住胳膊，仓皇而逃。
郑华夏（抬手，剑飞回手中）：哼，逃不掉了！（瞟一眼剑，剑身凝固着亮红色、半透明胶体）这妖孽的血？为何如此眼熟？
郑华夏顺着地上点点滴滴血迹追去。
转角，后院。
郑华夏（抬头，看到拱形门题字）：梅园，净心法师题？是师父一千年四百年前所写，师父与此地竟有如此渊源。（进园）没想到，一个小观，有这么大一片梅园。（踱步）真真是养齐了天下各色品种梅花，（巡视）若是冬天，红梅白雪，定是妖娆。
落梅灵师、紫霞灵师（一前一后，小跑）：郑法师，郑法师，捉到了吗？怎么那么大动静？
郑华夏示意二人站住。
落梅灵师眼睛滴溜乱转。
紫霞灵师揣手探头张望。
郑华夏提剑走向前方一棵巨大梅树，抬头，凝视。
落梅灵师（捻须笑说）：郑法师好眼力，这是棵梅树王，有一千四百多年的树龄，高约三丈多，树冠能达四丈八，主干直径七寸半。离地近两尺处，分成两支。粗干直径近五分，细干直径为三分多。
郑华夏目光急速上移，停留，唇角勾起。
千年梅树主干一道新剑痕，上面凝固着半透明、亮红色胶体。
郑华夏剑指梅树王。
落梅灵师（惊呼）：郑法师，此树珍贵，万不可伤害它。
紫霞灵师（踮脚，伸长脖子看热闹）：哈哈哈，八成那妖孽藏身于树上，郑法师要逼它现身。
郑华夏：你自己现身？还是我来？
梅园一片静寂。
郑华夏逼近树干，念动咒语。
16、玄星洞，夜，内
“啪”
茶案上，梅花玲珑杯从中间整整齐齐裂成两半。
庞勋（闻声望去）：你珍藏多年的梅花玲珑杯，好端端的，缘何自己裂了？
净心法师：华夏在作法。
庞勋：华夏作法，与这杯子何干？
净心法师：庞勋，万物皆有对应。
庞勋：对应？这杯子的主人不是你吗？
净心法师（拾起杯子碎片，摇头）：不是我，是她。
庞勋：红梅？华夏在对她作法？
净心法师：是，无情能逃出来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定是作恶了。
庞勋：你心里不好受吧。一千多年了，从未听你提起，也不知你和她是什么样的冤缘？
净心法师：陈年往事，回想起来，是劫，也是缘。
当年，我云游四方。
在京都，与一只蛇精斗法，眼见取胜，却不知被何人暗箭中伤，蛇精逃脱，我寻到荒废无人的落梅观养伤。
那些时日，我除了修葺道观，静观打坐，便是去后院赏梅，有了兴致，不顾伤痛，即兴编曲弹琴，一年四季，竟不知时间稍纵即逝。
一冬日，我做了半支曲，冥思苦想，却无法成品。
夜晚，我睡不着，忽闻笛声，吹奏的正是我那半支曲。我起身，推门。
天空洋洋洒洒下着雪。
我顺声寻去，听着听着，心中大喜，这人竟把我那半支曲子续得美妙绝伦。
曲罢，我来到梅园。
一红衣少女站在梅树下，手持笛子，转过身来。
红衣白雪，分外妖娆。
我认出她是我刚来落梅观时救活的一株濒死的梅树，没想到，她得我修行之气化成人形。
她不惧我，缓步上前，施礼，谢我救命之恩，续曲以为报答。
自此，我们以知己相处了两百年，她为我用血泪铸成一对梅花玲珑杯，她持一只，赠我一只。
何以酬知己？
我因她为梅园题字，与她共谱千首曲，与她误了两百年修行。
17、落梅观，夜，内
一红衣女子发钗凌乱，嘴角流血，重伤倒地。
郑华夏站在她对面。
落梅灵师、紫霞灵师站一侧围观。
紫霞灵师：没想到，这妖孽是个千年梅树精。
落梅灵师扯了扯嘴角，悲戚戚看着红梅。
红梅（狂笑）：你是净心的那个小徒弟吗？小小年纪，和他一样绝情狠毒！
郑华夏：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红梅（冷笑）：你才认识他多久？！
郑华夏：我问你，京都那些青年，是不是死于你手？
红梅：是！我干的！
落梅灵师：你可不要乱说话，把别人的罪恶揽在自己身上，那会受极刑之苦，灰飞烟灭的！
红梅（瞥了落梅灵师一眼）：小孩，你以为我会怕吗？
落梅灵师（懵）：小孩？
红梅傲慢仰头。
紫霞灵师：嘿，我师兄好心为你说话，你居然如此不识好歹！
郑华夏：真是你干的？
红梅：你认为我是你那动了凡心情愫，却不承认，最后落荒而逃的师父吗？
紫霞灵师、落梅灵师慌忙捂耳。
郑华夏：满口荒唐！
红梅：小儿，这情劫之苦，马上就轮到你了，（闭眼）行刑吧，他不懂，有的人，只有死，才能彻底忘记。
郑华夏扔出法绳，念动咒语。
法绳捆住红梅，越缠越紧。
落梅灵师（急问）：你，可有遗言，或遗愿？
红梅睁眼，望着天，笑而不语。
一道红光，万朵红梅花迸发，散落天地间。
紫霞灵师：没了。
落梅灵师（流下一滴眼泪）：可怜我年年在她面前赏花...可惜了她人间一千四百多年的光阴。
18、玄星洞，夜，内
梅花玲珑杯碎片瞬间化成粉齑。
庞勋：成了。（笑望净心法师，笑容凝固）你，不是不舍得吧？
净心法师：这不是她的风格。
庞勋：她缠了你一千多年，终于形神全灭，世间再无此妖，她还能把你怎样？
净心法师：正因为她绕了一大圈，如此决绝，才不正常。
庞勋：净心，或许，她只是死心了。
净心法师：倘若那两百年不能看透一个妖的心智，我几千年白修了。
庞勋：就算你与她相识过两百年，那也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你们一千多年没见，她是会变的。
19、落梅观，夜，内
郑华夏：人是会变的，妖也一样。
落梅灵师：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她都有一千多年的道行了，借你师父的灵气，都能修成人形，根本不用害人。
紫霞灵师：或许，人不是她害的？
郑华夏（摇头）：是她害的。
紫霞灵师：何以见得？那些人身上并无伤痕？
落梅灵师（点头附和）：也没见她有什么凶器啊？
郑华夏：凶器是她的舌头。
落梅灵师倒抽一口气。
紫霞灵师(来回揉搓胳膊)：不是吧？
郑华夏：我检查死去的书生，他后脑颈椎处有一处不易察觉的针孔，他被吸食了脑髓。要不是之前师父讲过花妖如何害人，我也会和仵作一样忽略此伤口。落梅灵师：如此歹毒？！你们看，你们看，这世间，只有人能修行，其余的再怎么修行，也只能成魔。
紫霞灵师：郑小法师，可还有疑虑？
郑华夏：她盗取人体精华，做了那么多恶，最后，却连一点求生意愿都没有，此事太过决绝，令人生疑。
20、狐仙洞，日，内
媚娘：听懂了没？
小璃点头。
媚娘：来，你做一遍。
小璃（笑嘻嘻）：郑公子，（扭腰，向前迈步）让奴为您红袖添香（脚下一绊），哎呀（趴在地上）。
（落梅观。
郑华夏在蒲团上打坐，盯着山茶花叶，忍俊不禁。）
媚娘：我说教了你一天一夜了，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小璃（起身，揉着膝盖）：我是第一次做人。
媚娘：谁都第一次装，呸，第一次做人，可没见过你这么不开窍的，咱们是天生狐媚子，天生的，懂不懂？
小璃（拧眉）：狐媚子，可以吃什么得来吗？
媚娘（掐腰跺脚）：小璃！你到后山幻影潭对着水面琢磨去，什么时候琢磨明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打哈欠，伸懒腰）折腾死我了，我可要睡一觉了，不然，今晚怎么去见我那书院的相公。
21、后山幻影潭，日，内
参天古树围着一汪潭水。
小璃(坐在水潭边的岩石上，望着水面，默念):狐媚子，狐媚子，狐媚子。（咬唇）唉，我怎么才能有它们的狐媚子？（摸头顶的山茶花）
（画面闪回：
郑华夏：你即来了，（走到书案，摘下花瓶里一朵山茶花）我送你一朵山茶花，你自己戴上，可好？）
小璃（戳着鞋上的珍珠）：我想他了。
无情（闪现）：想，就去找他吧。
小璃（猛然站起）：你是谁？
无情：在下无情，是你家主人的，朋友。
一只雪狼从无情身后溜了过来。
小璃惊慌撤身，毛茸茸的耳朵露了出来。
无情：别怕，（雪白的手撩起帽子，露出脸）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伤人。
小璃（睁大眼睛）：你好白，也好好看。
无情：是，我好看，最好看，比他好看，（抿了一下嘴唇）什么都比他强。
小璃：他？他是谁？
无情：无关的人罢了，小丫头，想不想我帮你？
小璃（歪头）：你要怎么帮呢？那狐媚子，不能吃到，也不能喝到。
无情（摊开右手，掌心托着一根红绳）：送你一根相思绳。
小璃：这能让我长出狐媚子吗？
无情：求什么狐媚子啊？此绳有法力，系到谁手腕上，就能动他的心。到时候，你有没有狐媚子都无所谓了。
小璃（犹豫接过红绳）：我没什么可以和你换？
无情：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要保密，不要让人知道。你看你，坐这一天也变不了狐媚子，不如去找他。
小璃飞奔下山。
九尾狐（从古树阴影中走出来）：啧啧啧，我认识您这么多年，哪个能入了您的眼？为何偏要对一个不成器的小妖下血本？
无情（冷眼斜睨）：过去五百年，你频频到枯荣山拜我学计谋、蛊术，竟然没有一点长进。
九尾狐（伏低做小）：小的自愧不如您一根手指，对您从来都是五体投地，唯命是从。
无情（得意）：相思绳是红梅用那些人的脑髓提炼出来的，只要小璃肯听我的，这代价不值什么。我那只梅花玲珑杯才是红梅的血和泪。（冷笑）可怜她一片痴情，居然得不到他，就毁了他毕生的心血。
（闪回：红梅被法绳索命。
一道红光，万朵红梅花迸发，散落天地间。
梅园墙外，一只雪白的手伸出，接住一朵红梅花。）
无情：她以命设局，我怎能辜负她这片苦心。（摊开手，手心一朵红梅花）为什么她不懂？（将红梅花按在眉间，化成梅花钿）我们才应是知己啊。
九尾狐：佳人已逝，还请魔尊保重。
无情：净心，（咬牙）我要你天地万物，一个都护不住！
22、紫霞观，日，内
观霞院。
郑华夏：你怎么找来的？
小璃：你身上，嘻嘻，有，别人没有的香气。
郑华夏（红脸）：小妖精，既无事，请回吧！
小璃：别别别，别赶我走啊，（坐圈椅上，脱鞋，揉脚）我跑了好远的路，脚都疼了。
郑华夏（闭眼，将脸扭向一边）：书案旁的柜子里有消肿的药，你抹上，回吧。
小璃（穿鞋）：不！我才不走呢，我跑好远来找你，你怎么老想赶我走啊？
郑华夏（睁眼）：你不走，（向门口走去）我走。
小璃（慌忙拦住）：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来一趟。
郑华夏：姑娘，念你年幼，未伤人作恶，我留你性命，你再这般纠缠，休怪我手下无情。
小璃（泪汪汪）：你要我怎样才肯把我留下来？
郑华夏：你，你为何非要留下来？
小璃：只有你对我，（低头看鞋）对我最好。
郑华夏：你没有家人吗？
小璃（垂眸）：没有，它们都被（泪珠滚落）杀了，（身体哆嗦）我拼命逃，掉下来，（毛茸茸的耳朵露出来）大当家出现，救了我。
郑华夏：那你回去找大当家。
小璃：不！我不回去！（抱住椅背）我上次差点被它杀掉。它们都嫌我没有狐媚子。
郑华夏：哦？（内心O.S.：她倒是没说谎）那我也不能收留你，人妖殊途，何况，我是除魔师。你不怕有一天，我除掉你？
鹤儿（从里屋跑出来）：不能留她在这里！妖魔鬼怪都阴险恶毒，（指着小璃）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郑华夏：鹤儿，你好了？
鹤儿（愣住）：好了。
郑华夏：好了就回去复命吧。
鹤儿：你，赶我？
郑华夏：什么叫赶？这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吗？
鹤儿（目瞪口呆）：她可以呆在这里？！却让我走！（手指颤抖，指着小璃）一定是你！你这个妖女！迷惑人心！挑拨离间！
小璃绷紧身体，缩起脖子，摇头。
郑华夏：你怎么还不走？
鹤儿：好！（甩袖，跺脚）我走！（“噔噔蹬”跑出。）
小璃松懈下来，迷迷糊糊打个哈欠，睡着了。
郑华夏（慌神）：喂！你，你不能在这里睡啊？！唉，真是！
23、后山幻影潭，夜，内
无情：知道为什么召你来吗？
媚娘（耷拉眼皮，左右瞟了一下）：不，不知道。
无情：我最恨欺骗。
媚娘（慌忙下跪）：大人...
无情：嗯？
媚娘（惶恐）：魔尊，魔尊，媚娘错了，媚娘不该擅自做主，但是，红梅也因我从中周旋，愿助你一臂之力，求魔尊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无情：谁知道你是不是借机除掉红梅？
媚娘：魔尊，奴不敢！（忙磕头）那不是奴的事，是红梅，是她后来猜到了您的计划...
无情：是我无用了？
媚娘：不不不，魔尊，红梅能把您救出来，正因为她冰雪聪明，（耸肩）她是梅仙，岂是奴这些狐妖能比的。
无情：梅仙？第一次见她，是一千二百年前，她跑到枯荣山找我那巡视封印的师兄。
漫天飞舞的雪，变幻莫测的云，冰天雪地，她一身火红，（笑）分外妖娆。
（眇视）她的眼里只有我那无情无义的师兄。殊不知我就在结界内看着她。
师兄拒绝了她，丢她一人在天寒地冻中哭得遍地血泪。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因为这世间，最能拿来利用的，永远都是妇人的心。
可是，红梅死了。（眼风扫向媚娘）
媚娘颤抖。
无情（眸光回转）：小璃的事，你做得很好。
媚娘（忙答）：魔尊嘱托在先，奴本该做好。
无情：假若再发生红梅那样的事，（眼露凶光）我要你灰飞烟灭。
媚娘（哆嗦）：魔尊放心。
九尾狐：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还不快走！
媚娘起身，跌跌撞撞离开。
九尾狐嗤笑。
无情：你笑什么？要不是她拦着，你早把小璃掐死了。
九尾狐（俯首）：魔尊，属下不懂，哪个狐妖不能为你所用，何必为了小璃，牺牲您一粒金丹？
无情：因为值得。
九尾狐：这小璃，可是有什么来头？
无情：只要能搅动三界，助我登顶，管他什么来头。（手伸向幻影潭）下一个，该谁了？
幻影潭水面沸腾。
24、紫霞观，夜，内
观霞院。
小璃（惊醒，坐起）：别打我！（毛茸茸的耳朵露出来，定神）我，在床上？（四处环顾）他呢？（取出相思绳）什么时候给他系上？如果他不愿意呢？（叹息，收起相思绳，起身，出屋。）
屋顶。
郑华夏:醒了？
小璃（循声望去）：你怎么不在屋里呆着？跑屋顶干嘛？
郑华夏：你天天说自己是人，可连人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懂。
小璃（张手放耳边）：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郑华夏一跃而下，还未站稳，小璃挥拳砸来。
郑华夏（笑躲）：就知道，你在装听不清。
小璃（追着打）：那你还下来？！
郑华夏（用手臂挡）：我若不下来，你就要吵到左邻右舍了。（食指竖在嘴唇前）嘘，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小璃小跑进屋。
紫霞灵师（探头进院子，四下张望））：哎哟，我好像听到女孩子的声音啊？
郑华夏（神色庄重）：您别说，这大晚上的，我还真怕有女孩子，不怕有女妖精。
紫霞灵师（捋胡子，嘟囔）：难道我听错了？这几日捉妖捉出幻觉了？
郑华夏：您有事进屋说。
紫霞灵师：不不，我站这里说就好。我今日收到远方一道友来信，邀我去游历，我打算明日出门，郑法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郑华夏：我劝您不要出门。
紫霞灵师（诧异）：为何？
郑华夏：您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怕会伤及性命。
紫霞灵师（摆手）：瞎，我当什么事，命和道友，我选道友，（伸手立掌）别，千万别劝我不去，他那里有百年陈酿，上次我喝还是一年前，一醉能睡好几宿。（摆手）我这辈子就好这一口，别拦着我。
郑华夏（取一小截竹筒）：这是烟花，你若遇险，打开它，自有离你最近的朋友前去搭救。
紫霞灵师（接过）：盛情难却，那我收下了，你不去啊？
郑华夏：刚才我观天象，大昭将有邪祟入宫，太子星凶险，恕我不能陪你去了。
紫霞灵师：你既有重任在身，我今晚就当告个别，郑法师，（正色，作揖鞠躬）你年少有为，是浊世的金光，这江湖险恶，还请多保重。
郑华夏（回礼）：郑华夏谨记教诲。
25、紫霞观，夜，内
紫霞灵师离开。
郑华夏（扶额，回身）：他那一鞠躬，差点没把我送走。
小璃（托腮坐屋门口）：那个老头在拜你呀。
郑华夏：那叫作揖，客气而已。
小璃：什么叫客气？
郑华夏：礼节谦让，谅你不懂。我知道京都有一灵界入口，一会送你过去，那里生灵温顺，不会伤害你。
小璃摇头生气。
郑华夏：天天说自己是人，你可懂男女有别？
小璃（坐直了）：什么是男女有别？姐姐们说我们只需要狐媚子。
郑华夏：傻瓜，狐媚子可不是夸人的词。
小璃：在我们那个圈里就是好话呀。
郑华夏：果然，志不同，道不合。
小璃（站起来）：什么什么不不的？
郑华夏：就是这里万万不能留你。
小璃跑屋里，坐床上。
郑华夏：你？！
小璃：我不走，就不走。
郑华夏（转身）：你不走，我走。
小璃突然大口喘息，冷汗涔涔，挣扎，缩成一团，翻滚下床。
郑华夏（止步，回身跑到床边）：你怎么了？
小璃（看着郑华夏，伸手）：疼。
郑华夏（伸手，缩回）：我去找女大夫。
小璃（扯住郑华夏的道袍）：不，不要...去，我是...金丹反噬了，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郑华夏：为何这样？
小璃：因为我没有像...姐姐们一样，盗取人的...精华...之气养着金丹。
郑华夏：为何没有像它们一样？
小璃：...那是害人。
郑华夏：你也知道它们是害人？
小璃忍痛点头。
郑华夏半跪半蹲，立掌念咒。
小璃呼吸渐缓。
郑华夏（拭去额头汗珠）：好了吗？
小璃（仰望郑华夏）：不疼了，你使了什么法术？
郑华夏：看你宁可苦熬也不去害人的份上，救你一次。
小璃：你不赶我走了，对吗？
郑华夏：不行，人妖殊途。
小璃：那我彻底变成人就好了！你就不会说人妖殊途了，（抓着道袍）我不害人！
郑华夏：它们没告诉你吗？
小璃：什么？
郑华夏：动物、花草想成为人，只能重新投胎。不然，天界每隔一段时间会用天雷闪电灭它们一次，因为它们修成只会是魔。
小璃（松手，怔怔看着郑华夏）：我不要重新投胎。
郑华夏：为什么？
小璃：因为我要记得你。
26、狐仙洞后山幻影潭，夜，内
无情（望着幻影潭）：成了。
九尾狐（抚掌大笑）：魔尊好眼力！好计谋！谁能想，净心的得意之徒会用法术去救一只小妖呢？
无情：说到底，是这小妖没有狐媚，一脸浑然天成的天真才好。
九尾狐：再多燃烧几次金丹，那小子再多救几次，等他的法力受损，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无情：不。
九尾狐：魔尊，是打算手下留情？
无情（冷笑）：哼，手下留情？我对他（郑华夏）留情，他（净心法师）当年可对我留情了？
九尾狐：魔尊的意思？
无情：只废掉一个小法师算什么报仇？！我要诛心，要他们一个痛心疾首，一个痛不欲生。
九尾狐：杀人无形，莫过诛心，魔尊，妙啊，（鼓掌）妙啊！
无情：该动身了，（瞥一眼卧在岩石上的雪狼，雪狼起身）走吧，明晚，紫霞灵师就能到檀溪谷，老狐狸，你不是想再要一张人皮吗？
九尾狐（喜不自禁）：是是是，有个人皮，就可以助魔尊千秋大计更上一层楼了。
无情：这次，不要让我等太久。
27、玄星洞，夜，外
观星台。
银龙盘卧。
庞勋捋着龙须。
净心法师：没想到，这龙这么大了。
庞勋：净心，两千年了。
银龙凑过脸，蹭了蹭净心左边空荡的袖筒。
净心法师伸右手抚摸龙的下巴。
庞勋：恨他吗？
净心法师摇头。
庞勋：无情要是有你一半心胸就好了。
净心法师：他从来心高气傲。
庞勋：他那算什么心高气傲？靠邪路争取到手的东西终会失去。咱们再宽宏大量，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杀人放火。
净心法师：尽量阻止他。
庞勋（拍了拍龙）：去吧，找到无情，万不可恋战。
银龙腾空而去。
庞勋：华夏入局，你就不担心吗？
净心法师：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要他不忘为何来世间，就能破此迷局。
庞勋：若阻止不了无情，该如何？
净心法师：此劫以身挡。
庞勋：净心，你一直没变。
28、檀溪谷，夜，外
密林遮月。
紫霞灵师（擦汗，抬头）：哎，我轻功快步，怎么还没走出来？早知道向郑法师请教...（揉眼）哎哟，我眼花了？怎会有只雪白的狼啊？
雪狼逼近。
紫霞灵师：哎呦妈！（调头，一溜烟跑）我一身老骨头，又酸又柴，你可不要吃我！（爬树，坐树杈上）咳咳，一只狼而已，咳咳，躲得起。
雾气弥漫。
紫霞灵师：不是，这檀溪谷我来来回回也走过八百回了，什么时候起过雾？（低头，向下张望）这雾越来越大。唉哟，什么都看不见。
冷风扫过密林。
紫霞灵师（裹紧法袍）：天爷爷，这风，怎么这么冷！？
雾霾散去。
紫霞灵师（四下张望）：那狼呢？八成走了，我歇会再下去。
树干晃动。
紫霞灵师（抱紧树枝）：哇，这风怎么这般大！
对面，一阵狂笑。
紫霞灵师（抬头看去）：嚯，你是谁？
无情站在树上，额间花钿变成一根红线直冲着紫霞灵师的印堂飞来。
29、紫霞观，雨夜，内
电闪雷鸣，暴雨滂沱。
观霞院。
小璃：雨下那么大，不要赶我走了。
郑华夏：谁让你磨磨蹭蹭不走？（抬了一下窗棂，风雨泼进来，松手）这雨来的蹊跷。
小璃：今晚我睡哪里？
郑华夏（叹气）：你睡床上。
小璃：那你呢？
郑华夏（整理窗边书案）：我就着书案眯一下就好。
小璃（坐床边，望着郑华夏，拍了拍床铺）：你也睡床上吧，我不嫌弃你。
郑华夏（脸腾红了）：你，你懂不懂廉耻啊？
小璃（眼眶噙满泪水）：你凶我？你也对我不好了。
郑华夏：哎，你别哭啊，别，别哭了。
小璃（抹去眼泪）：那你不赶我走了。
郑华夏：不是我赶你，是你本就不应该和我在一起。
小璃泪水盈眶，毛茸茸的耳朵露了出来。
郑华夏（扭过脸，盯着香炉里燃烧的线香义正言辞）：我暂且收留你，等你找到对你好的同伴，就离开。
一段香灰掉了下来。
郑华夏等不到回音，轻轻转过脸。
床上，小璃裹着被子睡着了。
郑华夏叹口气，笑了。
30、檀溪谷，雨夜，外
无情：哪来的龙？！坏我好事！
九尾狐淋了个落汤鸡，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无情抹去脸上的雨水，一甩黑袍，雨嘎然而止。
九尾狐：魔尊，非得是紫霞灵师的人皮吗？
无情：本想那家伙与净心小徒弟很熟，可接近他们，结果，空降条龙，把他救走了，罢了，计划有变，时不待我，走吧，换个人皮用。
九尾狐：去哪里？
无情：皇凌阁。
九尾狐：那里？那里供奉大昭保护神与开国以来历任皇帝，是祭天地、祈福国运之地，去哪里做什么？
无情：与净心作对，绕不过大昭。淑贵妃下帖，招募各方灵师、方士、法师来皇凌阁为京畿大旱求雨，这是接近皇家的机会，我们做个局，截个人，取而代之。
31、玄星洞，晨，外
东方鱼白。
群山连绵起伏，层峦叠嶂。
净心法师（迎风眺望）：天亮了。
庞勋（指着天空）：看，谁来了？
银龙疾驰，降落在观星台。
紫霞灵师（灰头土脸，从龙角后探出头，由茫然到惊喜）：我没看错吧？（使劲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是净心法师，（喜极而泣）天爷爷，你那小徒弟说我有难，我还不信，没想到，差点噶了，（颤巍巍跳下，没站稳，晃了晃身体）这龙救我的时候，我还懵呢，原来是净心法师，（转过头）这位是？
庞勋（拱手）：在下御龙人庞勋。
紫霞灵师（惊喜万分）：久闻大名，今日终得一见。这龙是你的吧？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坐回龙。
净心法师：这里风大，有话，咱们进屋说。
庞勋：请。
紫霞灵师（笑嘻嘻）：好好好。
玄星洞。
三人饮茶。
紫霞灵师：天黑，我也看不大清，就见一根很长的红线射来，幸好（望一眼庞勋）你的龙从天而降，把我衔走，不知他施了什么法术，一团巨大火球追了过来，所经之处，俱为灰烬，得亏神龙摆尾，降雨灭火，我们才得以逃脱。到现在我也不知那人是谁？
净心法师：你可知道我曾有个师弟？
紫霞灵师：听过，无情嘛，我师父在的时候，说他小时候见你大战无情，无情挟持了我师父，您为救他，断了左臂。（震惊）不是吧？杀我的是无情？
净心法师：正是他。
紫霞灵师：他杀我干什么呀？！
庞勋：大概是利用你的外表接近华夏，找到净心。
紫霞灵师：外表？那就是，我的身体？嚯，这家伙这么阴险啊。他好端端的，就算得到我的身体怎么用啊？
净心法师：那红线是根细长的针管，会穿进你的泥丸宫，弄死你的元神，吸走你人体精华，他手下的九尾狐会钻进泥丸宫，取代你。
紫霞灵师：乖乖，你们算准他要害我，所以出手相救？
庞勋与净心法师（互望一眼）：是。
紫霞灵师：他不是被囚在枯荣山了吗？
净心法师：前年他逃了出来。
庞勋：这次，他定会再开杀戒。
紫霞灵师：为何不聚集各门正道阻止他？
鹤儿（跑进来，气呼呼）：师父，郑华夏，他，他为了一个小妖精赶我走！
32、紫霞观后山，日，外
山路蜿蜒。
郑华夏（回头）：走了这么久，累吗？
小璃一手提着鞋，一手拎着裙摆，摇头。
郑华夏（扭过头）：你怎么又不穿鞋？
小璃：这鞋这么干净漂亮，你收藏了很久，一定很重要。
郑华夏（头也不回向前走）：身外之物，送你了，穿上吧。
小璃：我穿上鞋，你就不赶我走了吧？
郑华夏：这是两码事。
小璃：是一回事，我听你的话，不要赶我走。
郑华夏：听我的话？所有的话吗？
小璃连连点头。
郑华夏：把鞋穿上。
小璃欢天喜地穿好鞋，快步跟上郑华夏。
郑华夏：你说你来自枯荣山，缘何到了这里？
小璃：我家人都被杀了，是大当家救了我，他带我来到这里，我在这里生活了两年。
郑华夏：它救了你，却对你很不好。
小璃：因为我没有狐媚子，跟了它们那么长时间，浪费它一颗金丹，还不能完全变成人。
郑华夏：你大当家长什么样子？
小璃：嗯，它原身是九尾银狐，听说以前被人砍断一支尾巴，破了几十年修行，这些年靠吸食姐姐们上贡的人体精华又修成九尾，不过新长的尾巴法力很小。
郑华夏：九尾银狐？是它？它也是吃金丹变成人的？
小璃（摇头）：大当家不吃，他嫌受罪，变成的人还不完美，听说他有别的办法变成人。
郑华夏：为什么受罪？怎么是不完美？
小璃（点头）：金丹会烧身体，很痛，以前有狐狸受不了，烧死的。金丹变成的人不完整，（摸耳朵）像我，一着急、伤心、害怕，狐狸耳朵就会露出来。
郑华夏：你那些姐姐吃金丹吗？
小璃：吃，只有我，老是发作，笨死了。
郑华夏：你不是笨，你是没它们狠，它们要害人，才能提取人体精华养丹，练成人形。你何故非要成人？做动物不好吗？简单，没这么复杂。
小璃：成人了，你就不会说人妖殊途，赶我走了。
郑华夏：那你也不能留在我身边，我是除魔师，立志除尽天下邪魔，守护人间安宁，舍弃世间名利情的。
小璃：为什么要舍弃名利情？
郑华夏：任何正法门修行，都要踏踏实实做到修心断欲，返本归真，除魔师也一样。
小璃：大当家它们拼命当人，也是为了舍弃名利情吗？
郑华夏：它们当人，是因为只有人可以修行，修到功成圆满就可以跳出轮回。狐仙洞还有多远？
33、玄星洞，晨，外
庞勋：这么说，那还真是个（眼睛瞥向净心法师）粘人的小妖精。
紫霞灵师忙低头，喝茶。
鹤儿：我说她是妖精，让师兄赶它走，师兄好坏不分。（跪拜）请师父令师兄与那妖女划清界限。
净心法师（慈爱，伸手）：鹤儿，起身。
鹤儿（不情愿起来）：师父命令，鹤儿不敢不听，但是，师父就不担心师兄吗？
净心法师：你还记得你刚来时，我问你想学什么本事吗？
鹤儿：记得，鹤儿想永远做个孩子，能化身飞鸟，自由自在，不受人身之苦。
净心法师：想不想再多些本事？
鹤儿：我觉得这样挺好。
紫霞灵师呛了口水。
鹤儿不安，环视。
庞勋：无欲无求，知足常乐，也是一种境界。
紫霞灵师（清嗓子）：小孩，我见过郑法师的本事，你尚能看清那女子是妖精，郑法师不会看不出来。（拍了怕肚皮）把心放到肚子里。
鹤儿：你们觉得放心，是因为你们未曾见他护着那个妖精的样子，简直鬼迷心窍！
净心法师（拾起窗前一片落叶，举到鹤儿面前）：你能看到另一面吗？
鹤儿摇头。
净心法师：只见一面，（将树叶转一圈）不是全部。
34、狐仙洞，酉时，内
灌木丛。
小璃身靠岩石打瞌睡。
郑华夏（拨开灌木，望着山洞）：怪不得找不到，原来有人下了结界。
小璃（睡眼惺忪）：什么结界？
郑华夏（冲山洞抬了抬下巴）：为何如此安静？
小璃：天一黑，姐姐们都出去了，凌晨才回来。
郑华夏：大当家也出去了？
小璃（打呵欠）：嗯，他很忙。
郑华夏（指着狐仙洞）：想回去吗？
小璃摇头。
郑华夏：为什么？
小璃：我不想变成它们的样子。
郑华夏：你不是想要狐媚子吗？
小璃：它们说好，你却说不好，我要和你一样。我要做人，你说不好，我就不做。
郑华夏（起身）：那我们走。
小璃飞快起身，拍拍衣裙，沿原路返回。
郑华夏回望一眼狐仙洞。
35、狐仙洞，寅时，内
群狐围住郑华夏。
九尾狐：小孩，胆子不小，敢孤身一人闯进来。
郑华夏：我才不是小孩。
九尾狐：哼，是不是小璃告诉你的？那个叛徒！
郑华夏：你们害人无数，作恶多端，自有迹可寻，怨不得任何人。
九尾狐：多管闲事！我这些徒子徒孙与那些人只是各取所需，他们喜欢美色，沉溺情欲，我们只是满足他们，这是做好事。
郑华夏：好事？！你们接近人类，提取人体精华，把人废了，甚至为得人身，钻进人的泥丸宫，把人的元神弄死，冒充那个人，这也是做好事？
群狐（慌乱，窃窃私语）：这家伙什么来头？居然知道我们背地里干的事。
九尾狐：那些人空有皮囊，却沉迷酒色财气、功名利禄，要皮囊有何用？不如，让给我们。
郑华夏：痴心妄想。
九尾狐：小子，你是听不得一点劝啊？为那些酒囊饭袋，值吗？你眼里的恶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极乐！是他们人心勾得鬼上门。
郑华夏（拔剑）：我不止为他们。
九尾狐（狐疑打量）：什么意思？
郑华夏：当年只是断你一条尾巴，如今我要你性命！
九尾狐：是你？！小孩，当年没弄死你，如今你送上门来，（挥袍）摆阵，（咬牙切齿）锁死他。
群狐手持利器围攻，郑华夏挥剑抵挡。
九尾狐偷溜到洞口，返身观望。
群狐惨败，重伤无数，倒地一片。
九尾狐阴笑，丢下一团火球，转身就跑。
狐仙洞瞬间大火爆燃。
郑华夏眼明手快，腾空而起，跳出狐仙洞。
群狐惨叫声此起彼伏。
郑华夏将剑掷向九尾狐，刺穿它左腿。
九尾狐惨叫。
郑华夏（揉着手腕，伫立风中）：我掐指一算，你该有此劫。
小璃（跑来，呆住，站在洞口，望着熊熊烈火，质问郑华夏）：你杀了它们？！
九尾狐趁机忍痛拔剑。
郑华夏：不是，是九尾狐...（指向空地）又让它跑了！（抬手，剑回）可惜我大仇未报！
小璃：你说过不会杀它们，我才带你来这里，结果，你趁我睡着，自己跑来，现在，你说不是你干的！对啊，（泪崩）是我傻，你说过人妖殊途，怎么可能放过它们？！
郑华夏：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伤害它们！我只想废除它们的修行，让它们恢复原身，不再害人，从未想过了结它们性命，你不信，是！你我人妖殊途，你走吧。
小璃扯下头上枯萎的山茶花，甩掉鞋子，扭头，边哭边跑。
36、紫霞观，雨夜，内
观霞院。
郑华夏闭目盘坐。
铜漏落下水滴。
郑华夏（睁眼，起身，推开窗户，望着雨幕，手指敲着窗棂）：一天一夜了，这么大雨，她无处安身，能去哪里？（拾起书案上枯萎的山茶花，转动花朵）法力失效了。（心烦意乱，松手）到哪找她？
37、落梅观，雨夜，内
小璃坐在蒲团上抽泣。
无情：怎么？伤心了？
落梅灵师（走进屋，瞄一眼小璃）：魔尊这是把人带回来了？
无情：她自己来的，（侧目）你这张皮还很合适。
小璃疑惑打量。
无情：小璃，可认得此人？
小璃摇头。
落梅灵师（捻须微笑）：看来，没人认得我是谁了。
无情：以后，你就是云游四方的狐道长。
落梅灵师（恭敬作揖）：是，在下是狐道长，已修行六百年。
小璃疑惑，歪头看着狐道长。
无情：小璃，我劝你回去。
小璃：不，他老撵我，强求来的多没意思。
无情：你打算在这里落脚？
小璃：不 。
狐道长：哎呀，你这赌什么气嘛？你哪有地方可去？我们不会害你。回去吧，你的金丹，（瞧一眼无情）马上要起作用了，只有他能救你。
小璃：你，认识我？
狐道长：呃，我会法术，没有我不知道的。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就能修成人身。
小璃摇头，瞥见无情左手虎口的红痣，惊恐起身，（毛茸茸的耳朵露出来）后退两步。
狐道长：怎么？怕我害你？
小璃：不，不是，我，我去找他。（飞奔离开）。
狐道长：天真就是好糊弄。
无情：错，是贪心才好糊弄。
狐道长：对！太对了！哪个上钩的不是因为贪心？这个落梅灵师本来收到皇凌阁的邀请，倘若不是他贪心，想赢得您的法器，怎会入局同您赌？
无情：贪心是祸，他自投罗网，怨不得我们。来，这张皮，（抬手施法）我再给你修饰些。
狐道长（白发返黑，皱纹骤少，喜不自禁）：多谢魔尊，为我画皮，给我治腿伤...那个郑华夏！我定不饶他！
无情：他的账慢慢再算，求雨前，国丈府需要一场法事，你去那里，略施小计，只须赢得信任，不出几日便可进宫，到时，操纵权贵于股掌之中，大昭很快就是我魔子魔孙的天下了。
狐道长：魔尊好计谋。
无情：净心，你一定想不到，为了这天，我筹划了两千年。
38、紫霞观，晨，外
郑华夏踱步到前院。
两童子窃窃私语。
童子甲看见郑华夏，跑来，拉着郑华夏就走。
郑华夏：何事如此着急？
童子甲：师弟一早开门，见一女居士，赤脚坐在门口，问她，她不说话。让她走，她又不肯。
郑华夏整理衣袖，加快脚步，将童子甲甩在身后。
观门口。
郑华夏站立片刻，忍笑，迈过门槛。
小璃耷拉脑袋，坐在观门台阶上。
郑华夏（握拳，遮嘴，轻咳）：这位女居士，为何坐在这里？
小璃抬头，愠怒，不语。
郑华夏（倾身低头）：请问这位女居士有事吗？
小璃猛然起身，往里跑。
两童子（慌忙拦小璃）：女居士，不可！
小璃闪过两童子，拼命跑。
郑华夏（拦了一下童子）：我来。
观霞院。
小璃闯进屋里，躺下，一动不动。
郑华夏（连连摇头，跟进来）：你这是做什么？
小璃：金丹马上就要发作了。
郑华夏：上次我给你治好，距今没几日，不能这么快发作啊？
小璃缩成一团，冷汗涔涔。
郑华夏：真发作了？（快步走到床边，俯身）怎么会这样？
小璃咬牙，打冷颤。
郑华夏端坐床侧，伸手，念动咒语，片刻，额头渗出一层汗珠。
（转镜：
落梅观
无情盘坐蒲团上，闭眼念咒。）
郑华夏晃了一下身体，睁眼，取银针扎破手指，在小璃眉心画符。
（转镜：
一道光将无情推出两丈远。
无情睁眼，扬眉，佞笑。）
小璃呼吸放缓，慢慢睁开眼睛。
郑华夏面色苍白。
小璃坐起，伸手去摸郑华夏的脸庞。
郑华夏（退避，审视小璃）：谁派你来的？
小璃（垂眸）：我，没谁，我自己想来。
郑华夏：你不会说谎，看着我，不要骗我。
小璃（举目）：噢，我离开你后，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到了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大当家的朋友和一位灵师在那里，他们说我快发作了，我知道，只有你能救我，所以，跑来找你。
郑华夏：落梅观，落梅灵师？九尾狐的朋友？他们在一起？
小璃：对呀，华夏哥哥，这世上会不会有两个人的痣（指左手虎口）长在同一个地方，（打冷颤，毛茸茸的耳朵露出来）一模一样？
郑华夏：应该不会。
小璃：哦，（睡眼朦胧）我好累。（秒睡）
郑华夏（笑）：呵，小妖精，（取鞋放下）早晚有一天，你会走。
39、落梅观，夜，外
梅园。
无情（焚香弹琴，一曲未了，按住琴弦）：这位朋友，即来了，何不现身？
郑华夏文人交手，从梅树后走出来。
无情（挥手，一把座椅凭空落地）：坐。
郑华夏（握拳，打量，撩袍坐下）：在下郑华夏，前来拜访落梅灵师，未料大门敞开，他却不在，您是？
无情：在下无情，是这落梅观的主人。
郑华夏：无，情？落梅观什么时候更主了？
无情：这两天。
郑华夏：落梅灵师他身在何处？
无情（微笑）：他啊，青云直上，你再见他，很难了。
郑华夏：既然他不在，多有打扰，（起身）在下告辞了。
无情：怎么？要走？即来了，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指向几案）我这只梅花玲珑杯送你，就当见面礼。
郑华夏：多谢，无功不受禄，这杯子，我不能收。
无情：礼尚往来，我看上了你那把剑，送我如何？
郑华夏：此乃师父所赠降妖除魔之物，不予他人。
无情：若我非要要呢？
郑华夏：恕难从命。
无情：哈哈哈哈，不愧是净心的小徒弟，和他一样，不懂变通、冥顽不化。
郑华夏（面色一沉）：不许污蔑我师父！
无情：有趣，明知道我是谁，还装糊涂。
郑华夏：你想怎样？
这样吧，打个赌，你赢了，我便告诉你落梅灵师的去处，你输了，就带我去见你师父。
郑华夏：我念在十方外，从不入赌局。
无情（大笑）：不，这可不是什么赌局，这是契约。要不，再加一条，金丹反噬的解药？敢，还是不敢？
郑华夏：约定什么？
无情：以七日为限，抓足三个混世魔王，便算你赢。
郑华夏：三日内，我必须知道落梅灵师的下落，拿到金丹的解药。
40、宾荣巷，夜，外
凤鸣院，楼顶。
郑华夏俯视来往宾客。
一身影翩然而至。
郑华夏（轻笑）：怎么？不放心？偷跑出来了？
鹤儿：我要看紧你，不能让恶人奸计得逞。（皱眉，掩鼻）好臭！这是什么腌臜气味？
郑华夏：这地方酒色糜烂脂粉浓，你不该来。
鹤儿：你，你你，你学坏了，居然来这烟花之地。
郑华夏（气笑）：相识一场，你竟如此看我。
鹤儿：那你为何来这里？
郑华夏（四下张望）：寻魔王。
鹤儿：这里有魔王？
郑华夏（俯身）：世间，（寻一枚瓦砾）没有比这里更适合魔王生存了。
楼下，庭院。
老鸨：哟，贵客来了。（喊话）小二，快安排天香阁上座。（扭腰，迎上前，甩帕）公子今儿怎么没和狐道长一起来？
东方敖：我路过，那天曲唱得好，特来听听。
老鸨：公子，除了听曲，还想点哪位姑娘或是结识些新朋友（做搓麻将动作）一起乐呵乐呵？
汪枫溪（小跑跟上）：没听见我家公子只要听曲吗？
老鸨：安排咱那四个顶级头牌陪公子听曲！
东方敖摇着扇子，径直上楼。
汪枫溪紧随其后。
老鸨（拧眉，抬望两人）：哼，达官贵人老娘见多了，若不是国丈府新晋的红人狐道长带你来过，特意嘱咐过，我才懒得搭理你呢。不寻乐子，只听曲，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招手）你过来。
店小二小跑上前。
老鸨（四下环顾，掏出一小纸包）：狐道长交代过，（手作杯子状，眉飞色舞）酒。
店小二会意，接过，倒进酒壶，托酒，小跑上楼。
郑华夏（一目了然）：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鹤儿：不，我和你一起去。
郑华夏：这次比你遇到雪狼还危险十倍。
鹤儿：那你去吧，要小心。
郑华夏脱下道袍，丢给鹤儿，飞跃而下，从窗户跳进天香阁。
汪枫溪仰头靠着椅背鼾声如雷。
四个妖冶女子围着东方敖，掷色子、倒酒、抱着琵琶吟唱、持烟枪吞烟吐雾。
东方敖眼神迷离，举杯欲饮。
郑华夏（弹出瓦砾，射碎酒杯，依窗旁睐）：酒、色、赌、毒凑齐了，省得我去找了。
41、天香阁，夜，内
青脸赌魔：哪来的书生，坏我们好事！
红脸酒魔：依我看他是来找事的。
黄脸色魔：这小相公模样倒是俊俏，既送上门来了，我怎能舍得放你走啊？
黑脸毒魔二话不说，冲上前，张嘴咬向郑华夏的脖子。
郑华夏指尖弹出三根桃木针，钉住黑脸毒魔的口鼻喉。
黑脸毒魔挣扎着化成一骷髅。
余下三魔（大吃一惊）：你是何人？
郑华夏（从衣袖处抽出几根金线丝）：你们煽动蛊惑、诱人堕落、害人性命，（弹指，金线飞出，缠住黑脸毒魔的腰、青脸赌魔的双手、红脸酒魔的脖子、黄脸色魔的头）不配知道我是谁！（取出怀中一小瓶）永远在瓶子里呆着吧！
黑脸毒魔、青脸赌魔、红脸酒魔逐一进瓶。
黄脸色魔自断头颅，从窗户逃了出去。
东方敖：唉呀，逃了一个。
郑华夏（封住瓶口）：你清醒了？
东方敖（鼓掌）：这位兄台好本事。
郑华夏（收瓶）：你刚才在装糊涂？你看得见妖魔。
东方敖：话不能这么说，我是在，暗中观察，对，暗中观察，你干的太漂亮了！行云流水！干脆利落！一气呵成！抓住了三个妖魔！
郑华夏：呵，是，三个，逃了一个，果然是三个。
东方敖：跑掉的那个没了头，难道还能活不成？（打扇）你已经很厉害了，千万别自责。
郑华夏：我只是感慨有人棋高一招，用了激将法，我却浑然不知，交了底，结果，还是被他说中了。
东方敖：你管别人说什么？！来，这匣子里的银票是我谢你相救的答谢礼。
郑华夏：降妖除魔是在下该做的，这礼金我不能收。
东方敖：本太、本公子谢你救命之恩，不过，谢归谢，（抬手，拇指与食指留一点缝隙）我有一点小要求。
郑华夏：公子请讲。
东方敖：若下次相遇，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郑华夏：公子放心。不过，在下见公子气宇不凡，天潢贵胄，还是劝公子一句，远离这些糜烂堕落之地...
东方敖（咳嗽两声）：其实是这样的，本公子结识一灵师，他法术高强，预言极准，他带我来这里，说见识天上人间，来了一次，我果然觉得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所有烦恼烟消云散，（看郑华夏表情冷峻，尴尬一笑）不过，刚才亲历凶险，你不顾安危出手相救，本公子听你的。
郑华夏：我想拜访那位灵师，还请公子引荐。
42、落梅观，晨，外
梅园。
郑华夏（放下收妖瓶）：三个。（伸手）解药。
无情：可是，你输了。
郑华夏：不，（握拳）按约定，我赢了。
无情：约定？（摊开双手）谁能证明？（文人交手）乖，再来一次。
郑华夏：无耻。（提瓶，欲走。）
无情：见过落梅灵师了？
郑华夏：那人不是他。
无情：怎么不是？
郑华夏：众多信徒称他为狐道长。
无情：他现在是达官贵人的入幕之宾，早已脱胎换骨，你不觉得他享受世间荣华之后，年轻了吗？
郑华夏：落梅灵师绝非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他到底在哪里？
无情：没试过人间富贵怎知喜不喜欢？谅你涉世未深，这世上啊，最善变的就是人。
郑华夏头也不回离开。
无情：呵，还真是和净心一个样子。他都走了，你还躲什么，出来吧。
狐道长（从一梅树后现形）：魔尊，太子好像起疑了？
无情：那就打消他的疑虑。
狐道长：四魔被抓了三个，色魔又深受重伤，对太子不好控制了。
无情：既然太子未尝其乐，就激发他的恶，让他不能自己，让他心怀恶念，暴虐成性，遇事只会用恶的方式去解决，这些足以使他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狐道长：属下愚笨，还请魔尊明示。
无情：太子这个年纪还未接触靡靡之音，身边必定有关系亲厚的纯阳之人约束着他，找到这个人。让他们因利益冲突，让他们反目成仇，让他们彼此心怀怨恨，却又不能分开，这样，太子会越来越敏感多疑，失去理智，人心尽失，他不再有朋友，听不到真话，自然会偏执易怒，被魔性控制。
狐道长：亲厚之人？汪枫溪是东宫大总管，他对太子言听计从，可他非纯阳之人。噢，前日，太子来给国丈贺寿，有个异瞳人陪伴左右。听淑贵妃的意思，那异瞳人是太子的伴读，自幼一起长大，精通礼、乐、射、御、书、数，太子待他情同手足，对他言听计从，（恍然大悟，鼓掌）魔尊，妙啊。我们要从此事上多钻营，让太子一身反叛，逐步失控。
无情（举起梅花玲珑杯，将水倒在画了阵符的地上）：只需引诱他，改造他，不要强迫他。
狐道长：遵命。
地上水汽化成色魔，色魔扭动头颅，摸脸与脖子。
无情：我就不信，搅乱这天下风云，净心会坐视不管。
43、皇凌阁，日，外
人来人往，香火旺盛。
院中古树，郑华夏躺在一侧树杈上歇息。
古树另一端。
鹤儿（坐在树杈上，晃动着悬空的腿，手托下巴）：气消了？
郑华夏（坐起，伸懒腰，向树下望去）：没生气，一开始就看出那人没诚意。
鹤儿：诚意？这也能看出来？
郑华夏：我见过诚意，无数个诚意，有师父的，有紫霞灵师的，有御龙人庞勋的，有落梅灵师的，有你的，还有她。那个人，眉眼无情，笑起来，笑意根本不达眼底，说话带着凉薄，浑身一股万年冰山钻出来的寒气，他额头的梅花钿更是怪异，这样无善念、爱心的人，怎么会有诚意？
鹤儿：你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还找他兑现承诺？就怕你的真心实意打动不了他，在他眼里，你还是个大傻瓜。
郑华夏：我从未想过打动他，他怎么看我，不重要。他言而无信，我们不能，这就是我们与他的不同。
鹤儿：可我听到，你有求于他，还要什么解药？
郑华夏：我按约定行事，堂堂正正，没什么不好（拨开树枝）...他来了。
鹤儿（探头往下看）：谁啊？还清场，好大阵仗。
郑华夏：曾经是落梅灵师。
鹤儿：曾经？
树下。
淑贵妃：狐道长，前日，您退了太子府的鼠灾蛇患，此事已被本宫父亲写了奏折，只等圣上嘉奖了。
狐道长：小人多谢贵妃娘娘。
淑贵妃：若今日能求雨成功，立此大功，本宫父亲必会联合大臣向圣上举荐您做新一届国师。
狐道长：谢贵妃娘娘提点，（从袖兜取出一象牙盒）娘娘，此乃小人研制的芙蓉膏，可让人青春常驻，永远二八。
宫女柳叶接过。
淑贵妃：不知狐道长在太子府住的可习惯？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狐道长：等今日之事大功告成后，小人再与娘娘详谈。
树上。
鹤儿：什么人居然能大摇大摆接近皇帝内眷？咦，你来这里，就是来看他作法事吗？
郑华夏：对，这样才能看清他的来路。
44、紫霞观，夜，外
观霞院，漫天流萤。
小璃：好多萤火虫？（探手触碰）是你们来看我了吗？
无情（出现在小璃身后）：传说，萤火虫是死去亲人的灵魂变的。
小璃（打个冷战，转身）：是你？！
无情：怎么？我不能来？还是，你怕我？
小璃（毛茸茸的耳朵露出来）：没，没有。
无情：媚娘教你那么多，我也帮你了，为什么不去做？
小璃：我不能用那些手段留在他身边，那样得到的不是真心。
无情：真不知你们女人为何如此执着？真心能给你带来什么？真心有那么重要吗？
小璃：没有真心，一切有什么意义？
无情：傻瓜，虚心假意才是这世上立足之道。人生本来就是台戏，自己快乐就好了，管别人死活作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小璃：你是这样想的？
无情：我是这样做的。
小璃：可他不一样。
无情：他？哈哈哈，那小子吗？他和他师父一个样，蠢死了。
小璃：不，他很聪明，像光一样，表里如一，坦坦荡荡，看到他就会很安心。
无情：可他害死了你的同类，包括护着你、救下你的媚娘！媚娘对你那么好，你对他再真心，在他眼里，你也不过是个妖精。
小璃：不，我是人。
无情：人？他有把你当人吗？他只会说人妖殊途。醒醒吧，小璃，无论你做什么，在他眼里，你都是妖。
小璃：你也是人，却可以接受妖，他也能。
无情：能？哈哈哈，本尊和妖，都看不起人的虚伪、肮脏和那假清高。他只会像他师父一样高高在上，不屑与你为伍，他根本就看不起你。
小璃：不，（拎起裙摆，伸脚）你看，他把珍藏多年的鞋子给我了，他没有看不起我。
无情：呵，你还真是知足啊，一双鞋子？能把你变成人吗？我可是让九尾狐给了你一颗金丹。（打量）这是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鞋子？还是女子的鞋？（抱臂胸前，来回踱步）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珍藏一双鞋子？你就不介意吗？
小璃：什么是介意？
无情：算了，你本就是人情不全。
小璃：我是人！我已经是人了。
无情：人会漏狐狸耳朵吗？人会被他说人妖殊途？会被他不在乎吗？
小璃摸摸耳朵。
无情：为何不把相思绳系到他手腕上？我说过，没有狐媚子，也可以让他动心，他不会再提人妖殊途，你的狐狸耳朵会永远消失，一举三得。
小璃：你为什么好心帮我？
无情：帮你就是帮我，信不信由你？（负手）小璃，错过这次，以后很难再有机会了，你自己看着办。（信步离开）
45、紫霞观，夜，外
观霞院门口。
鹤儿：没想到，我几日不在，京都发生那么多怪异之事，那老道，真有通天的本事，那雨说下就下了。我要连夜赶回去，禀告师父。
郑华夏：这么急？你伤刚好，怎能来回奔波？这等事，我用一叶传书好。
鹤儿：不行，一叶传书说不了那么详细，此事太过蹊跷，外面闻不到一丝风声，这太不正常了。你是不是早有怀疑？
郑华夏：从你上次遇袭，我就觉得京都有股力量在搅乱人间，师父也定然知道，只是静等时机。
鹤儿：我可要劝你几句，妖就是妖，注定兽性难除，你要尽早让她离开。
郑华夏：我会想办法。（从怀中取出一竹筒）这是救命的烟火，遇到危险，打开它，附近的朋友会赶去帮你。
鹤儿（接过）：好。你多保重。
鹤儿转圈，化成仙鹤，迎风飞去。
郑华夏推开门。
门口，小璃伫立不动。
郑华夏（一怔）：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小璃：你还是要我走，对不对？（抱臂胸前，来回踱步）等一下，你是不是还想说人妖殊途？
郑华夏：我走的路，注定与魔难并行，不可拖累旁人，除非...
小璃：除非？除非什么？我说行就行。
郑华夏：那你自己离开。
小璃：你，什么意思？
郑华夏：我说不可拖累旁人，除非你自愿离开，然后，你说行。
小璃：你，你，你根本没有说那句你自愿离开。
郑华夏：可你说行。
小璃：郑华夏！你使诈！（拉过郑华夏的手，系上相思绳）这下，你就不会说人妖殊途了！
郑华夏（疾速扯下红绳）：从哪儿学了这些巫蛊之术？（放手里端详）情缘绳？谁给的？不说？（掌心发力，红绳化成灰烬，甩手洒下）为了留下来，别人给你什么你都要啊？
小璃（泪如断珠）：这不是情缘绳，我从没想过用什么手段留在你身边，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真心？
小璃扭头，哭着向后山跑去。
郑华夏嗟悔无及，抬腿追去。
粘在郑华夏手上的灰渗进皮肤，变成一丝红线，消失。
（转镜：
玄星洞，闭眼打坐的净心法师猛然睁眼。
同步：
梅园，无情（摸着额头缺了一瓣的梅花钿，笑）：红梅呀红梅，没想到，你死了都在帮我，你是有多恨他啊。）
46、紫霞观后山寒清池，夜，外
小璃坐在池边流泪。
郑华夏：我说，你别哭了。（走到小璃一米远，坐下）我怕你被奸诈之徒利用，所以，语气重了些，你第一次做人，很多事直来直去的，不知人世险恶，也不知别人会有别人的衡量。人呢，不能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不管事情对错。
小璃：人生本来就是台戏，自己快乐就好了，管别人死活作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郑华夏：你真是这样想的？
小璃：我真是这样做的啊。
郑华夏：你，（气笑）你还很得意啊。
小璃：对。
（转镜：梅园。
无情（额头梅花钿发着红光）：很好，就这样，搅乱他的心，（手指放红光前转圈，缠绕成一根红线）净心，看你还能坐观到什么时候？！）
寒清池。
郑华夏：谁送你的红绳？
小璃：大当家的朋友。
郑华夏：他那人出尔反尔，阴险狠毒，你居然敢要他的东西！就不怕他害你？
小璃：不怕！因为比起怕，最重要的是你呀。
郑华夏（气笑）：你这道理，（抓石子，一颗一颗丢进水池）你还小，先遇到我，以为我很重要。等到几百年、几千年，或许，几十年、十几年甚至短短的几年，（打水漂）你再回首往事，我也不过是茫茫人海中一个身影。
小璃：不，我找到你了，以后的很多年都不会再找了。
郑华夏：你以为找到，就不会失去吗？
小璃：我不要失去。
郑华夏：小璃，人间没有永恒。
小璃：不，大当家说了，做人就可以得到永恒。
郑华夏：可它没告诉你，当人不是目的，而是有了人身好修行，修成方得永恒。人再强大，如若不遵循天道人伦，一样会被反噬。（拾起大石头，狠狠掷向池中央）即使拥有人身，若沉迷尘世，不珍惜修行机缘，一样会错过一生。
小璃：为什么会沉迷世间？
郑华夏：想知道？走，我带你去看一看人间。
两人离去。
池中央。
色魔浮出水面，捂着头上鼓起的包，怒目圆睁。
47、落梅观，夜，外
梅园。
无情躺在摇椅上，看着枯死的梅树王，伸手隔空描画枯枝。
狐道长：魔尊，您把狐仙洞后山的幻影潭搬来了？
无情：嗯，我花两年时间用幻影潭打通魔界通道，为的就是三界的妖魔方便我随唤随到。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狐道长：左右圣上的心思，还需从太子身上下手。
无情：要快，（手指空中绘梅花）我等不及要看到净心那溃不成军的样子。
幻影潭水面沸腾。
狐道长退一步。
色魔（浮出水面，行礼）：魔尊，神丹已练成。
狐道长：哎呀，你的头上那么多包，这是撞哪了？
无情（收手，搭在摇椅扶手上，侧过脸）：谁干的？
色魔：郑华夏。
无情：怎么回事？
色魔：我路过寒清池，听到他与一女子说话，本想寻仇，结果，他不断往池子里扔石头，砸的我头晕脑胀，根本没机会出去，等我缓过劲，他们也走了。
狐道长（大笑）：哈哈哈。
色魔：你笑个甚？！你也是他手下败将，还敢笑我？
狐道长：哼，区区几块石头，你都扛不住。
无情（晃着摇椅）：那小子用了法力，是你也扛不住。
色魔（咬牙切齿）：那他是故意的？！下次见到他，定要他千倍偿还！
无情：知道他身边的女子是谁吗？
色魔：他叫那女子小璃，还带她去看人间。
狐道长：小璃？那个傻呆呆的废物？！
无情：就是你说的那个废物，引得郑华夏一次次降低自我而不自知。若她能让郑华夏为我所用，就太好了。
狐道长：魔尊的千秋大计岂能放到一个小妖的身上？
色魔（瞟一眼狐道长）：怕她抢了你的风头？
狐道长：你懂什么？！那个小璃学什么什么不像，做什么什么坏事，教什么什么不会，她，简直丢狐狸精的脸。
无情：你，还有脸吗？
色魔忍笑，狐道长语结。
无情（起身，踱步）：小璃就是最快最稳妥的法子，非要舍近求远吗？（走到色魔面前，色魔双手奉上神丹）当年害你全族的人还活着，（取过神丹）淑贵妃也在找她，（回到梅树王）你在大昭，若不想像当年在北疆一样输的惨烈，（刺破手指）这就是个机会，一举两得，（用血化了神丹，在梅树王主干画符）知道该怎么做吗？（画完，抚摸树干。）
狐道长：我一定要报当年灭我全族之仇！
48、京都，夜，内
珍品楼，人声鼎沸。
小二妙语连珠报完菜名。
两人点完菜。
小二退下。
小璃：肉，好多肉，（喜不自禁）我爱吃肉，你怎么只点了青菜啊？
郑华夏：我不沾荤腥。
小璃：肉多香啊，你不喜欢？还是像和尚那样戒肉？
郑华夏（端茶细品）：都有。
小璃（望着划拳吆喝、杯觥交错的宾客）：他们喝的什么？手舞足蹈的，那么开心。
郑华夏：酒。
小璃：你为何不喝？
郑华夏：喝酒乱性，容易成瘾。
小璃：可我见过有的道士喝。
郑华夏：修行法门不同，有的喝酒是为了一醉睡死好修行，而我这一门戒酒。
小璃：不懂。（手指）你看，街上那个人。
郑华夏回头。
一醉汉拎着酒壶，踉踉跄跄边走边喝。
小璃：都那样了，还喝？
郑华夏：他被酒鬼附身了。
小璃：酒鬼？
郑华夏：生前嗜酒如命的人，若死于非命，或死于醉酒，会有一股不甘的邪气，时间久了就有了形体，形成邪灵，这种邪灵嗜酒，被称作酒鬼。
小璃：酒鬼为何能找他？
郑华夏：好酒贪杯的人身上会散发一种气息吸引酒鬼。酒鬼喜欢附到他身上，那样就可以喝个够了。
小璃：你为何不去救他？
郑华夏：旁人很难帮他摆脱，若救了他一次，他以后还会这样，酒鬼也不会轻易放过他。除非他自己下定决心不再碰酒了，持之以恒，各种引诱都无法改变他坚强的意志，酒鬼自然会离他而去。
小璃：酒鬼如何附在他身上的？
郑华夏（取下腰间小葫芦，打开，倒一滴水在无名指指尖上，示意）：把头伸过来。
小璃探头。
郑华夏快速点在小璃印堂偏上的地方。
49、珍品楼，夜，内
小璃：这是什么？
郑华夏：桃花露，（拧上葫芦盖，挂回腰间）每年春天桃花开时，从清晨的桃花上取下的露水。
小二上菜。
小璃（震惊，指着一盘菜）：它们是什么？
小二：姑娘，这是您点的生鱼片啊。
郑华夏：还吃吗？
小璃摇头。
小二：姑娘是要退了此菜吗？
小璃：可以吗？
小二：有什么不可以的，这菜新鲜着呢，很多客人都等这道菜呢。
小璃点头。
小二端菜走。
小璃（提筷）：我看到一大堆鱼形怨灵。
郑华夏（夹菜）：现在知道了？生肉存在未释放的怨灵，故做熟了，方可食用。
小璃（美滋滋扒饭）：你给我使了什么魔法？
郑华夏：桃花露加点法力，让你暂时看到世间的真相。
小璃：是天目吗？我小时候听娘亲说过，她能看到山神、死去的人、还有精灵。
郑华夏：你们天性自然，时间久了，就会有灵气。
小璃（啃鸡腿）：可我没有。
郑华夏：你还小。绝大多数人也没有。
小璃：人也会没有？
郑华夏：是，所以...
一身影坐到郑华夏身边，唱：‘尘世太沉迷，碌碌为名利。人生梦一场，几个知真谛？修道可归真，跳出轮回去...’
郑华夏：紫霞灵师？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紫霞灵师：呵，还说这事呢，根本没到地，我差点就嘎了。小二，添副碗筷。
郑华夏：此话怎讲？
小二添上碗筷。
紫霞灵师（拾起碗筷）：说来话长，那天我赶路到檀溪谷，头一回遇到浓雾弥漫，不知哪里冒出只雪狼。
郑华夏、小璃：雪狼？
紫霞灵师（风卷残云）：对，一只雪狼，凶残的狠！妈呀，吓死我啦，我没命地跑，根本来不及放你给我的烟火，直到爬上到树，才摆脱那只雪狼，我刚想歇歇，一根红线直奔我额头而来，（一拍大腿）幸好，天降神龙，把我救走了，可，这还没完，一团烈火紧紧追来，说时迟，那时快，神龙摆尾，瞬间大雨磅礴，熄灭了烈火，我才得以逃脱。
50、珍品楼，夜，内
郑华夏：原来那场大雨是这么回事。
紫霞灵师（拍拍肚皮）：我吃饱啦，（起身）还有事要办，（凑到小璃身边）小姑娘，郑法师和你不是一路人，不要痴缠，耽误自己。
小璃气鼓鼓瞪紫霞灵师。
紫霞灵师（呲牙回敬）：别瞪眼，你们注定陌路殊途。（起身）在下告辞，你们慢用。
小璃放下筷子，湿了眼眶。
郑华夏：紫霞灵师说话从来都是百无禁忌，你大可不必在意。
小璃：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郑华夏：怎么想的？
小璃：觉得我多余？总想摆脱我。
郑华夏：你看你，这也能想到自己身上，我可没那么想，（抬手一指）看，它来了。
黑影飘来，在角落徘徊。
小璃：酒鬼吗？
郑华夏点头。
小璃：它在干嘛？
郑华夏：找替身。
一宾客醉醺醺起身，没站稳，倒下，磕到额头，包裹他身体的辉光迅速黯淡，头顶出现一条裂缝。
黑影奸笑，迅速从裂缝钻进他的身体。
宾客（捂头，哈哈大笑，举起酒壶，倒酒）：来来来，继续喝，喝个够，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小璃：它怎么知道可以附到那个人身上？
郑华夏：那些人中，他的主元神最弱，不能自己，不想做自己，只想醉生梦死。其实人的各种念头都会散发成形，不好的念头若是越来越强就会吸引相同意念的邪灵。那些自杀的、嗜赌的、邪淫的都是如此。
小璃：人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郑华夏：人啊，是最脆弱的，就像个容器，装进什么想法就是什么人。所以，一正压百邪。
小璃：原来人也活在迷局中。
郑华夏：这世间本就是个迷的空间，说到底，那些邪灵也是因人造出来的。怎么？吃饱了？
小璃：嗯。
郑华夏：走，逛一下京都的夜市。
51、京都夜市，夜，外
安宁街，灯火辉煌，人流如织。
街旁的琉璃河，灯火倒影，浮光跃金。
小璃在人群中穿梭，不时回看郑华夏。
一小贩（拦住小璃，指着挂满银饰的竹架）：这位姑娘，看一下我这首饰吧，自己做的，每件都是大昭独一份。
小璃瞥一眼，停下，触摸一串有狐狸铃铛的银手链。
小贩：这手链有七只狐狸铃铛，两大五小，正好是一家七口。
郑华夏：喜欢？
小璃（一只一只摸过）：一家七口，（红了眼眶）做错了什么？它们非死不可。
郑华夏（付钱，取下）：过去已成事实，未来未知，（给小璃戴上手链）活在当下。
小璃恍神，摸着狐狸铃铛，往前走。
小贩（拦住郑华夏）：我劝公子一句，莫为人间梦幻，痛失修行机缘。（举着竹架，离开。）
郑华夏似有触动，回神，四下张望，穿过人群，询问路人，寻小璃不见，拭去额头汗珠，蓦然回首。
琉璃河边，柳树下，灯火阑珊，小璃望着河水发呆。
郑华夏（走近小璃）：在想什么？
小璃：你说，轮回是什么样子？它们转生了吗？
郑华夏：死于非命的，或许阳寿未到，不可转生。
小璃：华夏哥哥，这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吗？
郑华夏：天地万物皆在道中，自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小璃（微微发抖）：可为什么杀了它们的人却活的好好的？
郑华夏：你遇到凶手了？别怕，（坐到小璃身旁）我就在你身边。
小璃：我忘不了那天，阿娘要用酒酿、山果和雪莲拜山神，我偷溜出去玩，遇见一棵雪莲，衔回家。
冰天雪地，那人穿着大氅，站在我家洞口。
他背对着我，用阿姊的皮毛擦完手上的血，丢到一边。
阿爹、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都死了，雪都染红了。
阿娘受了很重的伤，躺雪地里，奄奄一息，她见我回来，喊我快跑。那人手起刀落，阿娘尸首分离。
他转过来的瞬间，我只看到他左手虎口上有一颗红痣。
我没命地逃，不小心踩空，滚落山崖，被大当家救下。
大当家一直不喜欢我，那人，对我却很好。
郑华夏：他是谁？
小璃（身体颤抖）：大当家的朋友。
郑华夏：无情？他因何杀你家人？
小璃：不知道，他总是能找到我，（捂住耳朵）我怕！华夏哥哥，阿娘每年都拜山神，山神却未保护阿娘。（眼泪滚下）是因为我们是妖吗？是妖，错了吗？
郑华夏：不，错的是无情。（从袖兜取出一匕首）这是我家人留给我的匕首，上面有我的名字，伤过妖，极有灵性，你拿着。谁敢伤你，你就用它保护自己。
52、京都夜市，夜，外
琉璃河，观雨亭。
小贩（换了法袍）：师叔交代的事儿，木沙已办妥。那女妖道行尚浅，郑法师一定会及时醒悟。
紫霞灵师（拍拍木沙的肩膀）：很好，你办事就是干脆利落。
木沙：说来奇怪，白日我进落梅观看望师父，观门大开，见到一个叫无情的人自称观主，但此人我并不相识。我逗留片刻，也未见到我师父。
紫霞灵师（恐慌）：无情？！他在落梅观？还自称观主！
净心法师：是，无情占了落梅观，挪动幻影潭，放到了梅园。我已设下结界，破坏了幻影潭的连接，将他的路，堵死了。
庞勋（恍然大悟）：进入他的结界，破坏他的布局。这就是你非来京都一趟、却不露面的原因？
木沙：他为何把幻影潭放到了落梅观的梅园？
静心法师：无情想用邪术让红梅复生。
木沙：红梅是谁？
紫霞灵师（嘴角抽搐）：就是那棵梅树王。
木沙：师父最爱护的那棵梅树王？死了？无情为何要复活它？
庞勋：以无情的行事风格，有用，且利大于弊。
紫霞灵师：我师兄到底在哪里？
净心法师：他在京都，影像模糊，用了隐身术。
庞勋：既有影像那就是人身无碍，或许过不了几日他就会来找你们。
紫霞灵师：无情占了落梅观，我找他理论去！
木沙：我也去！
庞勋：且慢，无情不避讳让人知道他在落梅观，就是即开杀戒，不会收手。你们冤家路窄，万一碰上，一番恶斗不说，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净心法师：无情阴险刁钻，藏匿两年，不知还设了什么陷阱，我们不妨避开人群，引他去枯荣山。
庞勋：那咱们尽早赴枯荣山，找到山神。
净心法师：紫霞，告诉华夏，当年害死他父母的九尾狐去了凤栖山，让他尽快去救人。
紫霞灵师：放心吧，（拍胸脯）包在我身上，等我忙完，直接去枯荣山与你们汇合。
净心法师：木沙，尽早回去，不可在外逗留。
四人告别。
庞勋（看着两人远去）：落梅灵师到底出了什么事？
净心法师：凶多吉少。我没直说，是因为无情刚才察觉幻影潭被封，正恼羞成怒，若紫霞灵师他们去找无情，只会送命。
庞勋：落梅灵师死了？谁干的？！
净心法师：无情。
庞勋：你刚才说落梅灵师在京都，九尾狐去了凤栖山？
净心法师：是，九尾狐原身去了凤栖山，京都这里，另有妖魔在用落梅灵师的肉身。
庞勋：落梅灵师的身体就像一件衣服，任由无情的手下占有。
净心法师：现在，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我们要尽快赶赴枯荣山，找到山神。
53、京都夜市，夜，外
木沙路过烟花巷，看见众人拥簇一灵师从青楼出来。
木沙（使劲挤了挤眼睛）：师父？不，他看起来很年轻。
一官吏：狐道长，果然神通广大。
木沙（自语）：狐道长？（笑，摇头）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相像之人。
狐道长（微醺）：各位，今日可开眼了？
木沙（站住，自语）：不对，他这声音也像，（侧身，躲墙角，探头）我得去看看。
一官吏：今日狐道长施法，连太子都不得不服，完全打消那天的质疑。狐道长进宫之时，指日可待。他日飞黄腾达，不要忘了我们。
狐道长：那是自然。
众笑：哈哈哈。
众人告别，各自上马车。
54、京都夜市，夜，外
安宁街，荣宁巷。
国丈府，清心斋。
木沙浑身是血，躺地上，已死。
一侍女衣衫不整，哭喊着冲出房门。
一根经幡铜杆穿过侍女胸膛，侍女闷声倒地。
无情（扯下一片经幡，擦拭手上血迹）：色魔，要你顶替九尾狐扮几天狐道长，你倒好，借着这张人皮，在人间温柔乡里流连忘返了。
狐道长（色魔）（酒醒大半，惊魂未定）：魔尊？多谢魔尊相救。
无情：哼，每次都要我出面，要你何用？你那些雕虫小技在人间晃荡了几日，便不知天高地厚了。骗骗那些俗人也就算了，妖力连这个小灵师都对付不了。
狐道长（色魔）：谁知道大半夜的，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我房中？
无情：沉迷女色，没一点警醒。快！把尸体都收拾了。
狐道长（色魔）：是。
无情：等等，将这小灵师和侍女都挂到城门上，就说，此灵师淫乱，和国丈府的侍女私通，被发现，杖毙，以儆效尤。
狐道长（色魔）：可是，他们身上的伤，实在与杖毙无关。
无情：蠢死你算了！那些愚民，只要看热闹，有几个会去细想？谁敢质疑，让他闭嘴就是。
狐道长（色魔）：魔尊英明。
55、京都城门，日，外
城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
小璃：华夏哥哥，他们在看什么？
郑华夏（拦住人群中挤出来的农夫）：这位大哥，前边出了什么事？
农夫（连连摇头）：唉，丢死人了，一个小灵师竟然和国丈府的侍女淫乱，被打死了，挂在城门上，示众。
小璃手遮凉棚，踮脚仰望。
一书生（凑过来）：还说呢，那灵师我认得，他在夜市卖手工银饰，我还为我家娘子买过他做的银镯，嗐，真是晦气！
小璃（看着狐狸手链）：是他吗？他是灵师？
书生：公告都贴上了，详详细细的。
郑华夏：谢二位告知。小璃，我们走。
56、京都城门，日，外
城墙上。
无情俯视人群。
狐道长（色魔）：魔尊，这样真能让昨晚破坏幻影潭的那股法力现身吗？
无情：能破坏我布局的，只有一人。
狐道长（色魔）：谁？我去把他抓来？！
无情：早无踪影了，不过，我们可以以他人为饵，逼他就范。
狐道长（色魔）：以他人为饵？
无情：那么快破坏我布局，那么快全身而退，不过是怕伤及他人，或者，有他怕伤及的人，你看，那是谁？
狐道长（色魔）：郑华夏！那小子，害我兄弟四人只剩我一个！我这就把他们抓来。
无情：不，我要亲自见他。
57、紫霞观，夜，内
观霞院。
郑华夏打开壁橱，里面一排排瓶瓶罐罐。
小璃：这是什么？
郑华夏（从怀里取出小瓶，放进壁橱）：我下山以来降伏的妖魔。
小璃：它们死了吗？
郑华夏（关上壁橱）：我不能彻底消除它们，只能废除它们的妖力，把它们收在这里，等候师父处置。
小璃：你也会把我收进这瓶子里吗？
郑华夏：此等都是作恶害人的妖魔，你又不是。
小璃：即使我不想，若有一天伤了人，你会不顾缘由除掉我，对吗？
郑华夏：我怎会不顾缘由？小璃，它们都是犯了错的妖魔！
小璃：什么都是妖不对？！你们人就没有一点错吗？
郑华夏：今天怎生说起‘你们人’了？
小璃：因为你们人的自私、贪婪、邪淫，才是作恶的根源，明明是人心勾得鬼上门，凭什么只惩罚妖呢？
郑华夏：小璃，做人有做人的道德，人间有人间的律法。不德者打板子，再不德，败坏人伦，不是人了，证据确凿，拉出去砍了。惩罚妖和惩罚做错事的人都是为了维护人间生存的环境。所以，世间既有圣人劝人向善，也有修行人降妖除魔。
小璃：降妖除魔，人会感激你吗？
郑华夏：除魔师本就是默默无闻、不求世间名利的，哪里需要人感激呢？魔是靠着人的堕落滋养，但是，由着它们利用败坏的人心去败坏人间却是万万不能。
门口，掌声响起。
无情（迈进门槛）：不亏是净心的徒弟，一脸大义凛然。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得清吗？
小璃（后躲，惧怕）：华夏哥哥，他就是大当家的朋友。
郑华夏（只身挡住小璃）：我们清白，你休要含血喷人！
无情（移步向前）：清白？谁证明？美人在侧，你会坐怀不乱？
郑华夏：无情，你莫要以己心度他心。
无情：小子，按规矩你应叫我一声师叔。
郑华夏：你不是我师叔！当年，你学邪术作恶！害我师父断了胳膊！早已被逐出净梵门。今日，（拔剑，剑指无情）我必将你押送到枯荣山。
无情：哈哈哈，送我去那里干嘛？你以为枯荣山能锁住我？两年前，红梅偷偷将她自制的迷魂汤掺进灵狐献祭给山神的酒酿里，山神昏睡至今！这天下，还有谁能锁住我？
小璃震惊抬头。
无情：雪狼，让他们看看这是谁？
雪狼闪现门口，呲起牙尖衔着伤痕累累、昏迷的仙鹤。
郑华夏：鹤儿！
无情（趁机闪移，上前掐住小璃脖子）：看清楚，郑华夏，你只能救一个。
58、紫霞观，夜，内
郑华夏：你想怎样？
无情：打开所有瓶罐，（手使劲）释放所有妖魔，（慢悠悠抬眼）不许讨价还价！
郑华夏：那些妖魔法力尽失，放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无情（指甲迅速变长，划破小璃脖子）：我说放，就放。
郑华夏：你骗过我一次，要我如何信你？！除非你先放了他俩。
无情：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凑近小璃）你还真是心疼他啊，到现在还一声不吭，真是小瞧你了。（看着郑华夏）若只剩下一个，（指尖按住小璃颈动脉）看你会不会后悔？
郑华夏：不要伤害他们！我放。
小璃摇头。
无情：这就对了。
郑华夏打开壁橱，念诀。
狂风卷起，瓶盖砰砰砰打开，屋内杂物乱飞。
瓶盖内侧数千枚桃木钉避开小璃和仙鹤，密密麻麻射向无情与雪狼。
无情（捏紧小璃的胳膊）：不好！雪狼，撤！
迟一步，雪狼暴毙。
无情的手、脸和外衫被桃木钉划破。
仙鹤落地，变回人形。
被打压成桃花般大小的群妖吵吵嚷嚷从瓶罐里爬出，蹦蹦跳跳、一窝蜂四处逃散。
无情（勒着小璃，挥袖，群妖尽收入袖兜）：算你狠！（挥手，浓雾弥漫，无情小璃消失）
鹤儿呻吟。
郑华夏蹲下，扶起鹤儿。
鹤儿（扯住郑华夏袖口）：我，我不行了。
郑华夏：你不会有事的，我给你施法。
鹤儿（推开，摇头）：没用，我内脏俱碎，靠一点法力撑到现在，告诉师父，枯荣山有陷阱，对不起。
鹤儿松手，垂下，摊掌，缓缓闭目，一滴泪滑落眼角。
郑华夏难以置信，蹙眉咬牙，攥拳流泪。
59、紫霞观后山，日，内
鹤儿、木沙之墓。
星火飞旋。
郑华夏：你走后，净梵门，再无信使。（将一盅桃花露倒在墓前）放心去吧，他日六道轮回，再续前缘。
紫霞灵师（撒纸钱）：怪我，昨夜偷取木沙的尸身花了不少时间，晚来一步。
郑华夏：和您无关，是无情太歹毒，也是我没保护好鹤儿。
紫霞灵师：唉，说来也是，你师父出行前要鹤儿留在玄星洞，谁知他挂念你，偷溜回来，又遇到无情，应了此劫。
郑华夏：俗人逃不过因果轮回、意外非命。鹤儿、木沙他们已通法术，却也惨遭毒手、死于非命，这大概就是神通抵不过业力。
紫霞灵师：你说无情是为那些小妖杀上门来的？那些小妖对他有什么好处？
郑华夏：每个妖都会采集人体精华养丹，用丹储存灵力，这世上，只有我师父可以不伤它们性命，取出丹来。而无情，应是打算杀了它们取丹。
紫霞灵师：无情，这是卸磨杀驴啊？忒狠了！
郑华夏：祭拜完毕，我奉师命去凤栖山寻那九尾狐。
紫霞灵师：那我赴枯荣山，与你师父汇合，你自己，千万小心。咱们就此别过！
60、枯荣山，夜，外
药泉。
小璃（背对药泉，靠岩石而坐）：原来幻影潭直通这里。
无情（从药泉浮出）：幻影潭到的地方多了，可惜（笑），都被净心封上了，那些妖丹的灵力只够打开这里。
小璃：为何来这里？
无情（背靠岩石，手搭池边）：这是药泉，山神给生灵疗伤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注视手背划痕）你那小情人，害我一身伤，（划痕消失，攥拳）还折损一爱将。
小璃（眺望星空）：我们清白，你休要含血喷人！
无情（仰头，半闭眼睛，任水珠滑落）：清白？都称起我们了？才几天，就忘了自己是如何变成人的了？
小璃：你说那金丹吗？它让我成人，也让我痛不欲生！
无情：呵，你想成人，又不肯找人取而代之，哪有这等美事？金丹本来就有偏性，做一辈子人，一辈子被金丹反噬。
小璃：你说谎！金丹的反噬是你下了咒语，为了控制我们听话卖命！
无情：果然开窍了。（念咒语）
小璃倒地，痛不欲生。
无情（睁眼，停止念咒）：想不想摆脱反噬？
小璃：你设下结界，囚我在此，要杀要剐随便！
无情（手拨水面）：跟了郑华夏几天，胆子变大了！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背叛狐族？！
小璃：我庆幸第一次去人间，遇到的是他那样纯清之人，他是世间难得的君子，和他在一起，很安心。
无情：安心？他有来找你吗？醒醒吧，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小璃（抽出袖兜的匕首）：是不是不重要了，以后（热泪盈眶）我不会遇到他那样真心的人了。
无情：你还真是自作多情，连他对你是客套还是真心都分不清楚。
小璃：他为我耗费法力解金丹的反噬，那不是假的。
无情：我也可以给你解金丹的反噬。
小璃：你骗过华夏哥哥，你说话根本不算数。
无情：哥哥？（嫌弃）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
小璃（握紧匕首）：你妒嫉他？
无情：我这辈子除了我师兄，没瞧上过任何人。（自抚脸颊）你只要答应去找郑华夏，我就给你解了金丹的反噬。
小璃（将匕首收回）：当真？！
无情：对你，我说话算数。（扬手，浓雾弥漫）时不待我，考虑好了吗？
小璃：我愿意，（内心独白：为他放弃所有恩怨）去找他。
浓雾中。
无情（穿着黑袍，出现在小璃面前）：居然是个情种。（甩袖，浓雾散尽）情种好啊，（手对着小璃的心口在空中一抓，手心立刻攥着一条小黑蛇，笑看小璃）你也要说话算数。
小璃起身。
无情：他不在紫霞观。
小璃停顿。
无情：他去了凤栖山的凤栖山庄，你自此去后山，路边有匹红马叫魑魅，日行千里，它会带你去找他。
小璃向后山跑去。
无情（摊手，望着小黑蛇）：你吸了多少灵力？
小黑蛇吐出一颗粉色珠子。
无情（捏起珠子）：多漂亮的珠子，本想多养几年，可惜，不得不忍痛割爱，呵，她还想杀我，（磋磨珠子）这珠子，算是补偿吧。
61、凤栖山庄，夜，内
百卉院。
阿梨（望着墙上自己的画像）：阿芫。
钱姑姑：娘娘，奴婢在。
阿梨（笑）：从被他逐出皇宫，我就不再是什么娘娘了，我嫁过人，按北疆的习惯称呼我夫人吧。
钱姑姑：是，夫人。
阿梨：太子他可好？
钱姑姑：很好，圣上疼爱太子，早早为他选了京都最好的风水之地建了府邸，为他请了大昭最好的学士任太傅，圣上还让跟随自己多年的汪公公去照顾太子的饮食起居，在各国质子中精心挑选出年龄相仿、优秀聪慧的为伴读，让太子上朝听政。圣上对娘娘、不，夫人的宠爱从来没消失，都延续在太子身上了。
阿梨（苦笑）：宠爱？若真是爱，何不信我？
钱姑姑：正因为圣上爱之深，情之切，才会中了淑贵妃的奸计。
阿梨：不，那么多年，他都不了解我，即使到今天，他还是不信我。不要让他知道我醒了，永远不要让他知道。明天，我们就回北疆。
钱姑姑：夫人，夫人昏迷这些年，都是圣上悉心照顾，圣上对夫人的真心天地可鉴。娘娘真的不想与圣上破镜重圆，与太子、小卉一家团圆吗？
阿梨：阿芫，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孤儿，你是知道我的，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初见他时，即使知道他有利用之心，我想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可是，我错了。他对小卉至今没有相认，就是怀疑我的清白。
钱姑姑：可是，圣上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小卉，哪怕圣上误会了，他对小卉，还是爱屋及乌的。夫人，有什么误解，当面说清楚就好了，您醒了，一切都来得及。
阿梨：误解？人有一丝怀疑，就回不到从前。破碎的东西，永远都有裂痕。阿芫，失去信任，才是最可怕的。他不信我，我也不能完完全全信他，何况，我现在灵力尽失，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钱姑姑：夫人，您，说什么？
阿梨：前日，我清醒过来，心痛，感应有动物在百卉院说话，我去那里，见到了小卉。
钱姑姑：小卉？她怎么会在这里？
阿梨：我问了她那只猫，她为了帮朋友，躲进山庄。这么多年未见，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在发烧，快没命了，我把身上的灵气都渡给她了。
钱姑姑：夫人？！你会没命的。
阿梨：她没事就好。昨天，她和她的朋友们离开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还活着，我已废了，不想让她痛苦。
钱姑姑（呜咽）：夫人。
阿梨：我们回北疆吧，我想那里的一草一木，想族长，想阿姆，想那漫山遍野的铃兰花，想和阿茉常去的明镜湖，我要去祭拜阿茉和阿昭。
院内一阵嘈杂声。
钱姑姑（擦去眼泪）：我去看一下。（开门）何事喧哗？
嬷嬷：回钱姑姑，护院看到一只九尾银狐进了山庄，正四处搜寻，马上就好。
钱姑姑：搜仔细些，别吵到夫人。
嬷嬷：是。
钱姑姑（关门，回屋）：他们在搜一只九尾银狐。
阿梨：它到底还是来了。
钱姑姑：人都走了，应该不在这里。
叩门声。
钱姑姑：谁？
郑华夏：在下青城山除魔师郑华夏，有急事商议。
阿梨冲钱姑姑点头。
钱姑姑开门，望着郑华夏，面色惊异。
郑华夏（翩然而至，低头垂眸行礼）：在下青城山除魔师郑华夏，追一只狐妖至此，它心怀不轨，不知二位可否听从我的安排？
屋外狂风大作，屋顶琉璃瓦作响。
郑华夏：那妖狐来了，（手指迅速掐算）它要行妖放火。还请你们马上跟我走。
阿梨（望着屋顶）：我们将计就计，好不好？
郑华夏：请讲。
阿梨：你作尸解之法，变幻两具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尸体放这里，我们好金蝉脱壳。
郑华夏：您这是？
阿梨：十七年前，我在北疆，为圣上伤过这九尾狐。十三年前，我因中他人奸计，被逐出皇宫，恰逢它又来害人，我灭了它全族。
郑华夏：当年救我的人是您？
阿梨：对，你那么小，被它胁持，（笑）却临危畏惧，砍断它一支尾巴。现在，（黯然）我灵力尽失，不能再保护任何人，就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吧。
郑华夏：好，就按您说的做。
百卉院熊熊烈火。
众人扑救。
嬷嬷（痛哭）：夫人！夫人！（拭泪）快传书给主人。
62、凤栖山，夜，外
凤栖山。
阿梨（裹紧斗篷，俯瞰凤栖山庄）：这样最好。
郑华夏：我护送你们回北疆。
阿梨（摇头）：你回去吧，那妖狐又逃了，不知它还会如何兴风作浪？大昭重要。
郑华夏：可您的身体？
钱姑姑（使眼色）：有我在，郑法师大可放心。
郑华夏（会意，戴上斗笠）：两位保重，在下告辞。（施展神足通，消失在山林。）
钱姑姑：夫人想再看一眼圣上，对吗？
阿梨：我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画的我，那是第一次与他相遇时，我的样子。
钱姑姑：圣上一直记得当年的情义。
阿梨：可是，再也回不去了。那几年的宫闱生活，窒息又冷酷，早已让我心灰意冷。
钱姑姑：夫人，圣上对您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假的。
阿梨：没有信任的爱，不过是枷锁。从今以后，我只是我自己。
山道，小璃（下马，来到两人面前，抬袖，擦汗）：请问，你们看到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吗？他叫郑华夏，我在寻他。
钱姑姑：你是他什么人？
小璃：朋友，最好的朋友，（从腰间取出匕首，骄傲举起），他还送我一把匕首，这上刻着他的名字。
钱姑姑（凑近阿梨耳语）：夫人，是真的。
小璃（焦急）：你们见过他，对吗？（收起匕首）他在哪里？
钱姑姑：刚回京都了。
小璃（调转马头）：多谢，告辞。（策马离去。）
阿梨：自古，除魔师的法器不会离身，华夏真给她了？他这是？喜欢这位姑娘？
钱姑姑：华夏喜不喜欢这姑娘我不知道，但我看这姑娘提起华夏那模样，满脸荣光，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像极了夫人当年遇见圣上的欢喜模样。
阿梨：不知这欢喜是福还是祸？
钱姑姑：夫人，万般皆是缘，无论福祸都是人生的一个过程，走哪条路，都是人自己的选择。
阿梨：阿芫，我怎么好心疼这个女孩？
63、檀溪谷，夜，外
郑华夏（坐在岩石上，凝望溪流）：这月光倒影被溪水打碎了，到像极了，夜晚的琉璃河。
一块石头飞进溪流，郑华夏躲闪不及，水溅一身，抬头。
对岸，小璃骑马，望着郑华夏，喜笑颜开。
郑华夏（喜出望外）：你怎么在这里？无情把你放了？他有没有伤你？
小璃（骑马过溪）：我没事，我就是个废物，除了你，谁还会收留我啊？
郑华夏：你不怪我没去救你？
小璃：为何要怪？你很早说过，要守护人间，我又不是没听见，他们肯定比我重要。
郑华夏：他既然放了你，你为什么回来？
小璃：我选择了你，怎会因为你选择了很早的愿望而却步？
郑华夏：和我在一起，你反而很危险，你还是...
小璃：不要赶我走！对我来说，心安即是归处。我见你，心安，欢喜。
郑华夏：几日不见，怎么如此能说会道了？
小璃：因为我，（翻身下马）果然开窍了。
郑华夏（走到魑魅面前）：这马，好特别。
小璃：它叫魑魅，带我去了凤栖山，又从凤栖山赶到这里，一路为你而来。
郑华夏：这种跑法不见它有一丝疲态，够厉害的，你从哪里弄来这风驰电掣的马？
小璃：无情送我的，他好邪性，给我解了金丹的反噬，还送我这马，让我来找你。
郑华夏：这马是无情送的？不好！
郑华夏拉着小璃，飞跃三丈外。
魑魅瞬间解体，化作一群密密麻麻的红色蝙蝠，旋风般围住郑华夏与小璃，推搡、拥簇二人一步步挪动。
郑华夏：是吸血蝙蝠！（一手脱下道袍，裹住小璃，一手挥剑搏杀）快！穿上！这是师父送我的法物，能护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了？不听，就走！
小璃穿上道袍。
郑华夏的手和脸被吸血蝙蝠划出一道道血印，痛得挤眼。
无情悠哉走来，大笑。
郑华夏：果然是你在使诈！
无情：怎么？本尊睚眦必报，你不知道？哎呀，这张俏脸怎么花了？
郑华夏伸出手掌，念咒，手掌上，一团火迅速扩散，吸血蝙蝠尽数燃烧，火光照亮半边天。
无情（鼓掌）：好！不过，（点了一下额头的梅花钿）这才刚开始。
郑华夏手臂闪现一根红线，剧痛，不能自己。
无情：看你脚下是什么？
郑华夏（低头，大惊）：锁魂五星阵？！
无情：算你识货，这阵我统共没用过三次，你算幸呢？还是不幸？
小璃：无情！你卑鄙！你说话不算数！（泪如雨下）快放了华夏哥哥！
无情：我几番周折，用你一步步引他入局，怎会轻易放了他？
郑华夏：无耻！
无情：净心还是没教会你人世险恶。再给你次机会，不如，拜我为师如何？
郑华夏：痴心妄想！
无情：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觉得净心会来救你？不不不，他现在被困在枯荣山的镇兽渊，那是龙都进不去的地方，只要他离开枯荣山，魔兽就会跑出来。你们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郑华夏：你如此赶尽杀绝就是恨我师父当年得了真传！
无情：错！他样样不如我，凭什么师父对他倾囊相授？！让他掌管三界结界！让他继承净梵门！当掌门人！
郑华夏：因为师祖看得清你们的心性！你那妒贤忌才、极端偏执、毁天灭地的性格，只会给天下苍生带来无尽灾难！
无情：心性？！哼！心性算什么？！我本事也很大！学什么一学就会！没有人不夸我聪明！明明是我最有资质！凭什么让他那个做事不懂变通的笨人享受人间敬仰！事事压我一头！处处掣肘于我！（转动额头的梅花钿）你既不归顺于我，休怪我手下无情。
郑华夏（推开小璃）：你走！
小璃踉跄几步，脱离锁魂五星阵。
郑华夏垂下胳膊，大口喘息。
无情：怎样？跪下，现在拜我为师还来得及。
郑华夏（笑）：净梵门怎么会收留你这个人间败类？
无情气极，施咒。
郑华夏握剑撑地，咬牙不跪。
无情：我要净梵门从此无人！（身体一阵晃动，猛然瞪大双眼，停止施咒。）
小璃紧握匕首刺进无情后背。
无情头发飞散，吐血，反身，用法力震开小璃。
小璃手握匕首飞落，重重摔在地上。
无情：你杀我！为了这个根本不在乎你、不去救你的人？！值吗？！
小璃：你杀了我全家！设局留下我，利用我，害他！
无情：你知道了？（笑）是，是我干的！你现在脏腑俱碎，马上就要去地下和它们团圆了！
小璃（挣扎坐起）：我们一家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它们？！
无情：无冤无仇？（用法术止住后背的血）可惜，三千年轮回，你们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郑华夏（拔剑）：什么事？
无情：呵，（挥手，浓雾弥漫）你去问枯荣山山神吧。无情消失。
郑华夏（奔向小璃，半跪着扶起小璃）：你，疼不疼？
小璃（微笑）：不疼，一点都不疼。
郑华夏流泪。
小璃（脸贴近郑华夏胸膛）：你心跳好快，看，（摸摸头）那耳朵没露出来，我没怕，没着急，也没伤心。我是人了，对吗？
郑华夏：你比人还好！
小璃：他说我脏腑俱碎，马上就要下去和它们团圆了，我怕，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郑华夏摇头，扶着小璃：我给你作法...
小璃微闭双眼，从郑华夏的怀中滑落。
郑华夏张开双手托住小璃的脸，用指肚抹去小璃眼角的泪，痛哭。
64、枯荣山，日，内
镇兽渊。
无情披着黑袍向深处走去。
连绵不断的钟乳石滴着水。
深渊，不可测，不见底。
无情（站在边缘，低头望去）：考虑好了吗？
紫霞灵师：你个天杀的！用诡计困我们在此，逼我们就范！你个黑心肝的！你不配和我们谈条件！
无情：我没问你，不需要你个半罐子和我说话。
紫霞灵师：我呸！你个杀千刀的！蝇营狗苟算什么好汉！你就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这辈子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无情：闭嘴！再吵一把火把你烧了！
净心法师：无情，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把他们放了。
无情：呵，放了他们，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是吗？
庞勋：净心，不要理他，我们撑得住！
紫霞灵师：对！我们撑得住！不怕他！
无情：你们撑得住，净心那小徒弟未必撑得住。
净心法师：你对他做了什么？！
无情（大笑）：哈哈哈。净心，不如我们赌一把，你输了，就交出净梵门。
紫霞灵师：不要理他，这家伙八成是诈你，你那小徒弟，我看好得很。
庞勋：他这架势，定是虚张声势。
净心法师：如果虚张声势，他就不会赌了。
无情：知我者，师兄也。
庞勋：你早被逐出净梵门了！算什么师弟，别辱没无尘法师的门楣！
紫霞灵师：他这种人言而无信，不要搭理他。
庞勋：人？只怕这张人皮下，早已不是人了。
无情：啧啧！我说你们，我还在这里！你们说人坏话都当面说吗？！
紫霞灵师：哎哟，不好意思啊，我们关心郑小法师，忘了你在了。
庞勋：我只当有的人已经坏到没有廉耻了。
紫霞灵师：嘿嘿，你坏吧，无情绝非仁慈之人，这种事知道就行了，干嘛说出来。
无情：都闭嘴！
镇兽渊深处一阵兽嚎，令人毛骨悚然。
紫霞法师：咋？你还能下来放兽吃了我们？！
无情：吃了你们？不。我最讲理了，给你们时间考虑。
庞勋：考虑？是该好好考虑当年无尘法师怎么就收了你做徒弟？他怎可能不知你将来什么样子？！
净心法师：师父是再给他一次选择人生道路的机会。
庞勋：可惜他并未改过。
无情：净心，你那小徒弟来了，好戏马上上演，你要不要去看看？这里，凭他俩，还能撑会。
65、枯荣山，日，外
天地茫茫，漫天飞雪。
郑华夏蹒跚而行，停下，举手，挽起袖子，看着手心鲜艳的红线已蔓延。
郑华夏：到心脏就完了，（笑）笨死了，竟不知什么时候中的痴情蛊？（望向前方一身影）小璃？
郑华夏（跌跌撞撞跑到跟前）：小璃，你还痛不痛？
小璃：不疼了，华夏哥哥，你看，那里是我的家。
郑华夏（望去）：好美。
小璃：你留下来，和我留在这里，好不好？夫君。
郑华夏愣神，转过脸。
小璃（抱着一周岁女孩，微笑）：夫君，你看，我们的女儿，（亲吻女孩，女孩咯咯咯笑）多可爱，眼睛像你。
郑华夏（伸手）：小璃，（忽收回，捂住胸口）不不，这是假的！都是假相！
小璃（化成一缕轻雾，露出色魔的脸）：可恶！差点就成了!
无情（拨开色魔，从色魔身后走出来）：无碍，一招死不了也没关系，红线发作！他马上就要痛不欲生了。
郑华夏痛得蜷缩成一团。
无情（俯身靠近）：你以为你可以摆脱心魔吗？你若归顺于我...
郑华夏：别做梦了！我最坏不过是死！
无情：小孩，你错了，这个痴情蛊就是让你得到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失去以后才觉得痛苦，不停地受悔恨懊恼煎熬，比死还难受。
色魔：魔尊，和他啰嗦什么？！不如由我了结他！
色魔亮出利爪，扑向郑华夏。
一道光射中色魔，将它粉碎成尘埃。
无情：我就知道你会来，（回眸）净心，我们好好谈谈。
净心法师径直走向郑华夏，空荡的袖筒随风摆动。
无情：好歹同门一场，两千年未见面，怎么？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
净心法师：华夏赢了。
无情：不！刚才那一关不算数，只要他的痴情蛊未解，我就不算输！
净心法师（弯身，扶起郑华夏）：这是我的徒儿，输赢不需要你指手划脚！
郑华夏（面容惨白）：师父，我的心怎样才能不痛？
净心法师（扶着郑华夏双肩）：她已经死了，你抓着过去不放，这是来魔你呢，用这种方式让你过不好日子。华夏，心不动，才是真解脱。
无情：多让人感动啊，我居然想起以前，当年你也是这样把我护在身后的。
净心法师：你但凡心里有半点念及师父与我当年护着你的恩德，就不会走到今天这种不归路。
无情：不归路？那明明是我闯出来的功成名就之路。是你出手毁了我，把我关在这里两千年！我本可以成功！好，看在你照顾过我的份上，给你点时间救他。
66、枯荣山，日，外
净心法师：当年你求我饶你不死，我才留你一条生路，将你封在枯荣山悔过。
无情：净心，后悔了吗？呵呵，心软是病，得治。
郑华夏：我师父那是慈悲，绝非你说的心软。
无情：有何不同？
郑华夏：你没有慈悲，连心软也未曾拥有过，所以，你才觉得二者没什么不同。
无情：小子，我活了快三千年，你才活几年！你自身难保还想教训我！
郑华夏：你小时候也曾天真烂漫，可爱纯真，怎么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无情：胡说！你怎可能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
郑华夏：是师祖画的，刻在净梵门后山的画壁上。
无情：不，不可能！他从来不看重我！
郑华夏：你错了，师祖正因为最看重你，所以不顾宿命，将你留在净梵门。回头吧，不要一错再错！
无情：少教训我！管好你自己吧，要说别人，就要自己先做好。
郑华夏：你这种说法看似有道理，其实很不讲理。这是为自己做坏事，又不许别人说，而指责他人，找的借口开脱而已。（藐视）有胆做坏事没胆承认。
无情：你小子不疼了！是吗？！
郑华夏（回神）：不疼了，（卷起袖管）师父，痴情蛊失效了。
无情：不可能！这世上能破此痴情蛊的只有一人，她，明明死了。
净心：她没告诉你吗？谁的梅花杯自毁，谁便可解她的痴情蛊。
无情：梅花杯自毁？不可能，凭什么你总是先我一步？！连她都偏袒你！！（仰天长啸）啊！！！
67、枯荣山，夜，外
山风呼啸，远处隆隆作响。
郑华夏（抬头）：不好，雪崩了。
山顶白雪如洪流汹涌，一泻千里。
净心：山神醒了。
无情（万念俱灰）：为什么？！明明我天赋异禀，明明我做什么都比你强？！（发狂，指着净心）凭什么让你一个唯唯诺诺的蠢人达到传说中才可能实现的境界！都是因为师父偏心！她也偏心！你们都偏心！
郑华夏：师父，我们快走！
净心（上前抓住无情的手腕）：这里危险，走！
无情（挣脱）：你别想控制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心里嘲笑我这么多年没有比过你！这么多年我没做成一件事！！
净心（强拽无情）：你别任性了！山神震怒，再不走来不及了！
郑华夏：师父，别管他！我们走！（抬头，闭眼）晚了。
雪浪铺天盖地将三人冲散掩埋。
郑华夏恢复意识，缓慢爬起，四下张望，一片漆黑。
山神：呵，醒了？
郑华夏：你是谁？
山神：我是枯荣山山神。
郑华夏：我这是，在哪里？
山神：你在我的身体里。
郑华夏：师父？师父！我师父他在哪里？
山神：他羽化了。
郑华夏：师父？（泪珠滚落）为何如此突然？
山神：小孩，你哭什么？他最后一关已过，劫难圆满，修成得道，那是无上的荣耀！天上会有星宿对应他，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岂是地上的俗人能比的？
郑华夏（郑重作揖）：是，我应欢喜。
山神：净心羽化前，要我告诉你不负此生，精进修行。
郑华夏：郑华夏定不负师命。（握拳）对了，庞先生、紫霞灵师，还有无情，他们在哪？！
山神：庞勋和紫霞灵师下山了。无情破坏山体，私动结界，害我沉睡，杀害生灵，企图释放镇兽渊的邪灵、魔兽与恶龙，新旧罪恶叠加，已被天道打入地狱。
郑华夏：我不懂？师父和他一起长大，好好的一个人，为何邪悟了？
山神：我守护人间七千万年，看尽沧海变桑田，万事万物皆有渊源。
郑华夏：您是说，无情也是有来头的？
山神：说起无情，他与你师父净心前世就有纠葛，两人都是三千年前大昭建国时期的皇子。
无情聪明机敏，却性格乖张，脾气暴虐，妒贤嫉能，多疑偏执。净心则军功赫赫，备受拥护，政绩斐然，深得民心。
无情心生妒忌，为夺储君之位，多次设计谋害净心。因净心有天命所护，屡次避险逃脱。
最后，无情恼羞成怒，设下陷阱，欲将净心围困宫门中射杀。净心的军师庞勋得知后，将计就计，将他反杀在宫门之变。
郑华夏：原来是这般冤缘，那红梅、小璃和她的家人？
山神：红梅，原是无情那世的爱妾。无情为监视净心，将她送给了净心。
红梅虽是无情的细作，却对净心动了心，宁死也不愿下毒暗害他。她死前许愿来生与净心做夫妻，可惜，几千年轮回，净心志不在前缘。
小璃的家人是三千年前，那几位擅作主张、射杀无情的宫门武士。
至于说小璃，我只能说有的来源早于我，故未看清。
郑华夏：天道为何由着无情转生？
山神：天道要清洗人间，就需要大恶之人，而无情就是。他可以选择不走这条路，只是贪心欲念让他越走越远，想回头已经晚了。说到底，魔还是人造出来的。
那无情，天道用完就彻底销毁了。
郑华夏：那我？
山神：孩子，天机不可再泄，若想参悟，你还需历练，大昭圣上为灭狐妖，已派人四处寻你，去吧。
枯荣山山神施法，郑华夏瞬移。
68、太子府，日，外
郑华夏立身屋檐，听到院中一片嘈杂，循声望去。
阿布：太子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说到底，一直伤我辱我害我的是你这个幕后黑手！太子有罪，我不会放过，你，我更不会放过！要算账，也要先找你算！
狐道长：你以为你真的能抓住我吗？小子，你太天真了！（挥下拂尘，画下结界）你连我的身都近不了。（念咒，成群蛇鼠围了过来）你身上还有我下的蛊毒呢。
郑华夏（自语）：原来他在这里。
东方敖（站在假山上大叫）：阿布！你怎么能惹恼道长！快与道长道歉！
阿布：你瞎啊！没看到是它招来这些蛇鼠！它根本是蛇鼠一窝的！这些伎俩骗骗平常人也就算了！骗我！
（掏出药粉，撒开）小卉，趁这时候，去太子那里！
小卉（摇头，抓着阿布的胳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和你在一起。
阿布（眉舒展，微笑）：好！（将小卉护在怀中，扬手挥剑）我们在一起。
狐道长念动咒语，一群乌鸦从空中突袭而来！
阿布蛊毒发作，渐渐体力不支。
郑华夏吹奏竹笛，打破结界。
蛇鼠乌鸦纷纷落荒而逃。
狐道长捂头挣扎。
郑华夏从屋顶翩然而下：妖孽！我终于找到你了！
狐道长：卑鄙小儿！趁人不备！非正人君子所为！
郑华夏：卑鄙？国仗的病，民间大旱，鼠灾蛇患，都是你先做的局，你再大摇大摆来解局！找些徒子徒孙附在常人身上，为你造势！（取出怀中一笼子，扔向狐道长）杀戮生灵，淫乱众人，一切罪魁祸首是你！
笼子旋转着扣住狐道长，狐道长挣扎缩成一只老狐狸。
小卉（跑到郑华夏身边）：小哥哥，你长得好好看。
阿布（拉回小卉，挑眉，嗔怪）：有我好看吗？
小卉：不一样。（打量）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哥哥。
郑华夏（提笼）：在下青城山除魔师郑华夏。奉师命下山除魔。这道士修行时就有狐狸附体，后来，道人没修成，死了，狐狸占了他的肉身，修了几百年，因它不具备人的本性，修成必是魔。如今，它道行深了，越发邪性，祸乱人间，害了不少人，几年前，我与它一战，被它逃掉了，一直寻它。现在，终于捉住它了。
小卉：小哥哥收不收徒弟啊？
郑华夏：我尚未修成，无法收徒，我们道家，收徒要选心性极高的人，单传、清修的，（看一眼阿布）你中了蛊毒？（闭眼念咒，睁眼）好了，我已为你解毒。看你们尘缘未了，好好护住灵性，行善积德，发愿修行，待到他日机缘成熟时，自有渡你们的佛法。
69、落梅观，日，外
一千年以后。
梅园。
郑华夏清扫地上的落梅。
枯死的梅树王，不起眼的枯枝鼓出一个花苞。
一四岁女孩迈着小碎步跑到郑华夏面前，仰头看着郑华夏，眨着又大又圆的眼睛。
郑华夏（停下清扫）：这是谁家的女娃娃？（蹲下)竟有些面熟。
女孩不说话，看着郑华夏。
郑华夏：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女娃娃：我叫小璃，小师父，收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