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脚 本
1 古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日
金如土进办公室, 手机响了。
金如土：谁？
宁志有：我, 宁志有。金书记！后天八点，在市委招待所召开人口和计划生育工作会议，请您到会讲个话。
金如土：行，你给徐市长说一下, 叫他也参加。
宁志有：行，我马上给说。
2 市委招待所会议室 日
会议标题：古州市人囗和计划生育工作会议。
参加会议的有二百多人。
宁志有：请金书记讲话！
热烈鼓掌。
金如土（站起）：同志们！这是我市把人口工作和计划生育工作视为同等重要, 召开的第一次会议。宁主任要我讲，就讲几句吧。同志们！我市人囗和计划生育工作的现状是什么呢？近些年来，各县一、二把手和计生部门，对计划生育工作非常重视，常抓严抓不懈，堵绝了超生，这是一件可喜的事情。然而, 却忽视了人口工作，加上重男轻女传统观念强势, 出现了许多问题，一些医疗保健机构和计划生育技术服务机构的工作人员, 非法为他人进行胎儿性别鉴定, 非法做选择性别的终止妊娠手术, 一些医药商店非法销售终止妊娠药品，一些地方特别是偏远农村, 还有溺、弃、残害女婴和歧视、虐待生育女婴的妇女的严重现象。因为这种种原因，才使我市出生人口性别比例严重失衡。同志们！这是一件可管可不管、可抓可不抓的小事情吗？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这样发展下去，若干年后，许多小伙娶不下媳妇怎么办？不会影响社会安定吗？所以,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也是一件非常重要、需要我们去常抓严抓不懈的大事情。怎么抓呢？首先要引起我们这些人思想高度重视，下来要大力宣传和教育，抑制重男轻女传统观念
强势，配之以法律手段和行政措施。对那些歧视、虐待生育女婴的妇女的人，要重在教育；对那些非法销售终止妊娠药品和溺、弃、残害女婴的，要严厉打击；对那些非法对他人进行胎儿性别鉴定、做选择性别的终止妊娠手术的医疗保健机构和计划生育技术服务机构的工作人员, 对那些无视国法, 玩忽职守, 滥用职权, 徇私舞弊，不履行职责的党政、计生、卫生和药品监督管理部门的工作人员，要严肃查处; 该处分的处分，该撤职的撤职，构成犯罪的，要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遵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和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三家联合发出的，关于禁止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的终止妊娠的规定，要求市、县所有医疗保健机构和计划生育技术服务机构，在自己的工作场所设置禁止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的终止妊娠的醒目标志……
3 紫兰小区金正荣家 晚
三室两厅套房，装修一般。
灯亮着。
金正荣和妻子水丹丹睡在一头。
亲吻毕。
金正荣：明天咱们去医院！
水丹丹：干啥？
金正荣：做个B超，看胎位正常不正常？
水丹丹：正荣！你不老实！
金正荣：我咋不老实？
水丹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金正荣：我在想什么？
水丹丹: 你想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
金正荣: 知道就好！
水丹丹：如果是个女子咋办？
金正荣：是女子了就打掉！
水丹丹：正荣！男娃女娃都一样……
金正荣：能一样吗？
水丹丹（想了一会儿）： 正荣！你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做？这只是你的想法吗？
4 古州一家小饭馆 日
金正荣、赵俊哲、商昌明、高阳、文生良五个人吃菜喝酒。
文生良：正荣！丹丹几个月了？
金正荣：三个月了吧！
商昌明：正荣！这回就看你的了，你再生个男娃，咱们九个朋友就都是男娃了！
5 市委家属楼金如土家 日
三室两厅套房, 装修一般。
客厅里，金正荣急的要走的样子。
木美珍：正荣！你急什么？妈还想和你说几句话哩！
金正荣：我有紧事情。
木美珍：再紧也不至于没有和妈说几句话的时间！
金正荣：妈！要说啥你说！
木美珍：丹丹几个月了？
金正荣：听说三个月了。
木美珍：哪天你带丹丹去医院做个B超，一看胎位正不正，二看是男娃还是女娃。
金正荣：妈！如果是个女娃，你说咋办？
木美珍：咋办？你说咋办？
金正荣：就怕丹丹不同意。
木美珍：不同意？由她？
金正荣：妈！那我走啦！
木美珍：正荣！咱俩说的这话，千万可不要叫你爸和丹丹知道！
6 （镜头1闪回）
水丹丹：正荣！我问你话哩，你听见啦没有？
金正荣：噢！听见啦。
水丹丹：那你就说么!
金正荣：我们九个相好的，人家都是男娃，我也得生个男娃。
水丹丹：如果是个女子，我偏偏不打呢？
金正荣（不悦）：不打？由你？
水丹丹：正荣！爸是市委书记，你是检察官，我是计生干部，高阳是你的好朋友, 咱们真的不能那样做呀!
金正荣：别人能那样做我们就不能那样做？市委书记就应该没有孙子？检察官就应该没有儿子？
水丹丹：正荣! 我成天给人宣传，男娃女娃都一样，到了自己跟前，是女孩了就打掉，这恐怕不太好吧！
金正荣（忽的坐起，大声）：生个女子就好？丹丹！我给你说，我金正荣不能没有儿子！
水丹丹：正荣！国家才出台了一个禁止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的终止妊娠的规定，一月前，爸在市计生委召开的全市人口和计划生育工作会议上就这个问题专门讲了话，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
金正荣（大声）：我不知道！
水丹丹看着丈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会儿。
金正荣：丹丹！不要给我讲政策，啥政策我都知道，我给你说，政策是政策，实际是实际，女子和儿子就是不一样，咱们可不能没有儿子呀！
水丹丹（默了一会儿）：再说，人流伤身体，弄不好以后就怀不上孩子了呀！没儿子有啥？女子照样能养活我们，如果没有孩子……
金正荣：不说啦，你看着办！（把身转过）
水丹丹看着雾灯，忧伤的样子。
水丹丹的画外音：做女人难！做人妻更难呀！怎么办？
一会儿。
金正荣：我给你说，你可不要把这些话说给其他人，更不要说给咱爸，你如果说了出去，可别怪我无情。
7 市医院B超室 日
金正荣和高阳低语。
金正荣：是啥娃？
高阳：男娃。
金正荣：真的？
高阳：真的。
金正荣：胎位正常吗？
高阳：正常。
8 金正荣家 日
水丹丹坐在客厅，金正荣开门进屋。
水丹丹：回来啦！
金正荣（兴奋地）：噢！高阳说是男娃，太好了！
水丹丹：胎位咋样嘛？
金正荣：胎位好着哩！
水丹丹有点心虚的样子。
金正荣（搂住水丹丹亲吻了一阵后）：丹丹！你后面的任务就是调养好身体，给咱把儿子保护好，让他健康成长。
9 古州大桥上 日
金正荣和商昌明站在大桥上看着湖中的游船说话，手机响了。
……
金正荣：检查啦。
……
金正荣：是男娃！
……
金正荣：好着哩！
挂断后。
商昌明：谁的电话？
金正荣：我妈的，问丹丹B超检查结果。
商昌明：啥时候请客?
金正荣：明天12点，古州宾馆，你给通知。
商昌明：好！
10 古州宾馆一号餐厅 日
已上好酒莱，八个人围桌而坐。
商昌明：诸位！今中午是正荣买单！
文生良：是不是丹丹怀了个娃子娃？
商昌明：可真叫你文生良给说准了！
牛建锋：哎！高阳咋没来呢？
金正荣：高阳说他们今天加班。开始！我先给每个人看一杯！
11 市土管局家属楼水淼家 日
水淼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柯淑莲（开门进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水淼：啥好消息？
柯淑莲：咱丹丹怀的是个男娃！
水淼（高兴地）：真的？
柯淑莲：正荣刚才亲口给我说的，还能不是真的？
水淼：太好了！我们的外孙子也是男娃！
12 金如土家 晚
金如土坐在床上看报。
木美珍（进屋）：给文华打个电话!
金如土挪了挪身子。
木美珍（拨号后提起话筒）：文华！
电话里的话语：妈！你还没睡哩？
木美珍：没有哩！
电话里的话语：妈！有什么事情吗？
木美珍（兴奋地）：当然有
电话里的话语：什么事情？
木美珍：正荣带丹丹去医院做了B超检查，医生说是个男娃，胎位也正常。
电话里的话语：好啊! 等一会我打电话告诉我姐。
木美珍：行！
挂断后。
金如土（严肃地）：是你叫正荣带丹丹去医院做B超检查的?
木美珍：嗯!
金如土：哎！你这人呀！
木美珍：我这人咋？
金如土：国家才出台了一个禁止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的人工终止妊娠的法规，我在市人口和计划生育工作会议上就这事专门讲了话，没给你说过吗？
木美珍：你哪里给我说过？你说过我会那么做吗？
金如土：哎！你咋……
木美珍：我咋？要知道你是市委书记！我是普通家庭妇女！
金如土：普通家庭妇女就可以无视党纪国法？
木美珍：哎！要知道咱们就正荣一个儿子，正荣不能没有儿子呀！
金如土：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这些道理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你总是不听！
木美珍（大声）：男女真的一样吗？你是什么？古州市委书记！我是什么？连个工作都没有！你当市公安局长后，咱们就农转非了，李印萍找上门，要给我安排工作，你都拒绝了！可见在你眼里，女人就是比男人低一等，就是靠男人养活，到了这一阵，给我讲起男女都一样的大道理来了，只有鬼才去信！
金如土：嗯！跟你永远说不清！（移过眼晴看报）
13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坐在客厅喝茶，木美珍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门铃响了。
金如土（开开门）：来啦！
金正荣：爸！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木美珍（走到客厅）：正荣！吃饭啦没有？没吃妈给我娃做。
金正荣：妈！饭我吃啦。
金如土：坐！
金正荣坐下。
木美珍泡了杯茶放到儿子跟前。
金如土：正荣！爸是市委书记，你是检察官，丹丹是计生干部，这些你都知道吗？
金正荣：爸！你说这些话是啥意思？
金如土：好！爸问你，国家干部能不能无视国家的政策法规？
金正荣：当然不能！爸！谁无视国家的政策法规？
金如土：爸问你，你为什么要带丹丹去医院做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一月前，爸在市计生委召开的全市人口和计划生育工作会议上就这个问题专门讲了话，你不知道吗?
金正荣：爸！我带丹丹去医院做B超检查，看胎位正常不正常，这不应该吗？
金如土：检查胎位是应该的，可你为什么知道是个男娃呢？
金如土（不满）：爸！你不喜欢是个男娃吗？
金如土：正荣！你不要所问非所答，我问你，你为什么知道是个男娃？
金正荣：那是我顺口问了高阳一句，高阳也是顺口说了一句，究竟是男娃还是女娃，谁知道！
金如土（默了一会儿）：正荣！不管你在这事情上有错没错，以后在一些重大原则问题上，一定可不要犯糊涂！
14 市卫校附院产房 日
产房门闭着。
木美珍和儿子金正荣站在外面，焦急、担忧的样子。
产房的门开了，护士陈雅莉抱出孩子，木美珍母子近前。
木美珍：啥娃？
陈雅莉：女娃。
金正荣（惊异地）：你说什么？
木美珍（脸色惨变）：怎么会是女娃呢？
陈雅莉（笑着）：阿姨！就是女娃呀！
木美珍：你们是……是不是搞错了？
陈雅莉（笑着）：手术室就她一个人，怎么会搞错呢？
金正荣和木美珍相互看着，都傻了一般。
陈雅莉：阿姨！你们先把孩子接住！
金正荣：妈！你先抱住！
木美珍（接住孩子）：啊！这么大！二斤来重，还没个萝卜大呀！
陈雅莉（笑看）：阿姨！你咋不问大人咋样？先问是个啥娃！听说是个女娃，就丢了魂似的！
木美珍（低声）：正荣！
金正荣：妈！你要说啥？
木美珍：妈不说了。
金正荣：那你就先过去！我等丹丹出来。
15 古州街道. 车内 日
木美珍抱着孩子，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
16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 手机响了。
金如土：谁？
17 市医院 日
木美珍（用手机通话）：我！
18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生啦？
19 市医院 日
木美珍：生啦！
20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生啦就好！丹丹身体该……
21 市医院 日
木美珍（满脸愠色）：你咋不问是啥娃呢？
22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早前里你不是说……
23 市医院 日
木美珍（高声）：早前里是早前里！现在是现在！
24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听你话的意思，不是男娃。
25 市医院 日
木美珍（生气的）：什么男娃？是女娃！不知是谁哄了咱们，太气人了！
26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男娃女娃都是娃，只要丹丹……
27 市医院 日
木美珍：你这人呀！总不说正荣受得了受不了，刚说丹丹……
28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哎！你这人呀！
29 市医院 日
木美珍：我这人咋？是个女娃不说，连衣裳才称了二斤八两，还没一个萝卜大！哎！人家生娃哩，咱也生娃哩！
30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挂断电话。
31 市医院 日
木美珍：喂！喂！（挂断后）咋是这人呢？
32 市医院儿科病房 日
小车在病房外面停下，陈雅利扶水丹丹从车里走下，往病房里面走。到了12号病房外面，木美珍看见，不上前搭手，转身走了出去。
33 市医院 日
金如土从小车里出来，院长刘兴华走到跟前。
刘兴华：金书记！您好！有什么事吗？（伸手握手）
金如土（和刘兴华握着手）：噢！看一个人。
刘兴华：是您什么亲戚？
金如土：是我村里一个人。
刘兴华：我陪您去看看！
金如土：不，你忙你的。
刘兴华：好！那您就慢走！
34 市医院儿科病房 日
木美珍洗毕尿布在铁丝上搭好往病房里走来，抬头看老伴和侄女站在她跟前。
木芳芸：姑！
木美珍：噢！跟你姑父来啦！进！12号病房。
35 市医院儿科12号病房 日
金如土和木芳芸走进。
木芳芸：丹丹姐！
水丹丹：爸！芳芸！你们来啦！
金如土：正荣呢？
木美珍：他最近很忙，才叫芳芸下来帮我几天。
金如土：丹丹! 娃呢？
水丹丹（揭开被子）：爸！这不是！
金如土（把孩子看了一眼）：把被子盖合！
36 赵俊哲家 日
赵俊哲和金正荣对坐在茶几两边。
金正荣（抽着烟）：俊哲！你说这高阳够朋友吗？他竟耍起我来了！
赵俊哲：正荣！他怎么会耍你呢？很可能是搞错啦。
金正荣：我得把他问问。
赵俊哲：叫我说你就不要问了。
金正荣：为什么？
赵俊哲：怎么说呢？
金正荣：你说呀！
赵俊哲：不好说呀！
37 市医院儿科12号病房 日
木美珍拿着要洗的尿布要出病房。
木芳芸：姑！叫我去洗！
木美珍：你才下来，先歇歇！（说着走出病房）
水丹丹(躺着)：芳芸！嫂子不会生娃！
木芳芸: 丹丹姐！你咋说这话呢？我姑我姑父都没说什么呀！
水丹丹: 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妈一直平板着脸。芳芸！你说做啥都可以由人，这生孩子能由人吗？
木芳芸：丹丹姐！你多心了，不要那么想，你和娃的身体要紧。
38 市医院 日
金如土夫妇往外走着。
木美珍：人家生娃哩，咱也生娃哩！早前里B超检查说是男姓，生下来却是女娃！
金如土： 女娃咋? 你不是女人吗?
木美珍：是个女娃不说，才二斤一二两重，还没萝卜大！
金如土：不要说啦！丹丹她爸她妈还等着咱呢！
木美珍： 是谁哄了咱们？是医生？是正荣？还是丹丹？
金如土：是我哄了你!
39 水淼家 日
客厅里，金如土夫妇和水淼夫妇坐叙。
木美珍：淑莲！早前里检查的时候, 正荣说丹丹怀的是男娃，生下来却是女娃! 你说是谁在哄咱们？
柯淑莲：就是呀！我也在想这事情，高阳是正荣的好朋友，会哄正荣吗？是高阳看错了？还是产房医生搞错了？
木美珍：那天，我就问那个护士，是不是他们搞错了，那护士说手术室只有丹丹一个人，怎么会搞错呢？
水淼：这号事情，医生会给你说实话吗？
柯淑莲：照你这样说，是高阳哄了正荣？
水森：哄不哄已经是这样了，说的能咋？
金如土：淑莲! 你姐这人呀!
木美珍： 我咋? 我给你说, 我和淑莲都没有工作, 只操心过日子的事情, 你就不要绐我们讲什么政策!
水淼：嫂子! 金书记 ……
木美珍（大声）：兄弟！你就不要拿金书记吓人！当了书记就不是人了？
柯淑莲看着丈夫。
柯淑莲：哎！只怪丹丹不会生娃！
金如土：凡事你应该替我想想，我是市委书记……
木美珍（大声）：那你就当你的市委书记去，坐在这里干啥？
金如土：说心里话，咱们就正荣一个儿子，我也想叫丹丹生个男娃，可生娃能由人吗？
木美珍（大声）：咋不能由人？不由人正荣八个相好的孩子个个都是男娃！
金如土：不说这个了，淑莲！叔在哪个病房？我们去看看。
柯淑莲：哥！我俩才回来，你和我姐不去啦！
金如土：那怎么行？
水淼：金书记！……
金如土：我没给你说过庥，咱们成了亲家，你叫我哥不是很亲切嘛！
水淼：叫惯啦急忙改不过囗么！
金如土：淑莲为啥能改过囗？
柯淑莲（笑着）：官怕官民不怕官嘛！
水淼：你胡说啥哩？
木美珍：淑莲说的可是实话！
金如土：可水淼不是官了呀！
水淼：哥！您一定要去，那咱就厮跟去。
金如土：你们不去啦！
40 市卫校附院内科病房 日
水淼八十多岁的父亲水东运躺在病床上，水淼的妹妹水冰冰和金如土夫妇围在床前。
水东运：你那么忙，还……还有空来看我？
金如土：叔！我今有空。
木美珍：哎！人家生娃哩，咱也生娃哩！
金如土：哎！你这人呀！（说着站起）
水冰冰（不悦）：姐姐！生娃能由人嘛，咱丹丹也想生个男娃呀!
木美珍：是个女娃不说，连衣裳才二斤八两，还没一个萝卜大呀！
水冰冰：姐姐！你这……（不好说的样子）
水东运：正荣他妈！现在……什么都……都不要说了，丹丹和……和孩子的身……身体要紧。
金如土（满脸愠色）：走吧！叫叔好好休息！
木美珍不高兴的样子。
41 市卫校 日
金如土夫妇往外走着。
金如土：你这人呀！咱弄啥来啦？人家八十多岁的老人才做了手术，你不问老人身体恢复的咋样，又说那些……
木美珍（高声）：我说啥啦？
金如土（厉声）：你说啥啦？你还要说啥？
木美珍（高声）：我说的不是实吗？人家生娃哩，咱也生……
金如土（呵喝）：不要说啦！
到了院里。
木美珍（停步，低声）：把它撂了？
金如土（惊异的）：你说什么？撂了？你撂? 我撂？还是叫正荣和丹丹去撂？
木美珍（低声）：你只要同意……
金如土：那是我们的骨肉，你就舍得把她撂掉？
木美珍：政策只准他们生一个，把这个留下，你金家就……
金如土笑了。
木美珍：你笑什么？
金如土：我姓金的没怕，你姓木的倒怕起来了！
木美珍：嗯！
金如土：我给你叮咛一句，溺、弃、残害女婴是违法犯罪行为，一定不要做傻事！
42 市医院儿科病房外面 傍晚
木美珍和柯淑莲低语。
木美珍：淑莲！你说我们就正荣一个儿子，他们生了这个女子，以后，政策可不准他们再生了呀！
柯淑莲：姐！你说的意思是啥？
木美珍：哎！咋说呢？应心撂了，那可是一条命，是我们的骨肉，你哥又不叫撂；不撂嘛，我们金家可就……
柯淑莲：姐！我也这样想过，可现在，孩子在丹丹怀里，咋撂？再说，这可不是谁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呀！
43 紫兰小区 日
出租车在8号楼前停下，木美珍抱着孩子下车后，木芳芸扶着水丹丹从车里走了下来。
44 金正荣家 日
木美珍洗毕尿布去厨房洗菜。
水丹丹(搂着孩子): 妈！你快来！娃拉下啦！
木美珍停下手中的活，愣了一会，迟缓地往儿媳屋子走去。
45 金正荣家 晚
客厅，木美珍在看电视。
屋子里，水丹丹搂着孩子躺着，金正荣坐在床边。
金正荣：丹丹！你知道我这几天在想什么吗？
水丹丹：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正荣：当初做B超的时候，高阳说是男娃，生下却是女娃，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水丹丹：我也弄不清呀！
金正荣：那天产房里就你一个，显然不存在手术医生和护士搞错的问题。
水丹丹：那倒是的。
金正荣：会不会是高阳在耍我？
水丹丹：高阳怎么会耍你呢？
金正荣：我得把他问问。
水丹丹：叫我说你就不要问了。
金正荣：为什么？
水丹丹：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问有啥用？
金正荣：不行，我一定得问问，看他怎么说？
46 古州一家小饭馆 日
金正荣和高阳对坐在一张桌上。
金正荣（抽着烟）：高阳！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吗？
高阳：不知道，是不是我晋职的事?
金正荣：你晋职不晋职与我何干？
高阳：正荣！你咋这样说话呢？
金正荣：你要我怎么说？
高阳（想了想）：那是不是昌明借钱买房的事？
金正荣：昌明买房你借给钱吗？
高阳：正荣！你……
金正荣：我咋？不够朋友吗？
高阳：正荣！要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金正荣：好，那就说我的孩子的事吧！
高阳（心虚的样子）：正荣！对不起！是我当时没有看清。
金正荣：高阳！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你当时没有看清？还是有意要耍我？
高阳：正荣！我怎么会耍你呢？真的是没有看清。
金正荣：没看清你为什么说是个男娃？
高阳：你问哩我该怎么说？
金正荣：高阳！你好聪明呀！算我金正荣瞎了眼睛，交了你这个朋友！
高阳（愧疚地）：正荣！哥……哥对不起你！
金正荣（厉声）：说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我金正荣在想什么你高阳难道不知道吗？我没给你说过吗？（把声落低）你们八个的孩子都是男娃，刚我金正荣……哎！不说了。（起身走出饭馆）
47 金正荣家 日
金如土夫妇和儿子儿媳坐在客厅。
水丹丹: 爸！该给娃起名字了。
木美珍去了厨房。
金正荣（来气了）：这么大能起起名字？（起身去了屋子）
水丹丹（不悦）：爸！你说做啥都可以由人，这生孩子能由人吗？
金如土：就是呀！丹丹！娃的名字由你们给起吧！
水丹丹：爸! 还是您给起吧!
金如土：起什么名字呢?( 想了一会儿 ) 正荣! 你出来!
金正荣（有气的）：弄啥呀？
金如土（大声）：不弄啥叫你哩？
金正荣走到客厅。
金如土：丹丹叫我给娃起名字, 我起名叫彤彤, 你们看怎么样？
金正荣(板着脸)：可以么!
水丹丹：爸！这个名字好, 丹是红，彤也是红，我爱红色。
金如土：正荣！马上寻一个保姆，你妈身体不好，她一个人累不过来。
金正荣：你寻一个不就行了！
金如土（厉声）：你说什么？
48 金正荣家 日
屋子里，水丹丹抱着孩子给喂奶。
木美珍刚在客厅坐下，金正荣领田秋桂进门。
金正荣：妈！她是……
田秋桂：阿姨您好！
木美珍（起身）：坐！
金正荣和田秋桂坐下。
金正荣！妈！她是我一个同事的表姐。
田秋桂：阿姨！我叫田秋桂。
木美珍（打量着田秋桂）：家里都啥人？
田秋桂：只有一个六七岁的女儿。
木美珍：和丈夫离婚啦?
田秋桂：不是，我丈夫他不在啦！
木美珍：怎么回事？能告诉阿姨吗？
金正荣：妈！她爱人原来是警察, 一次追逃犯的时候，被逃犯捅了七刀，没有救下。
木美珍：噢！那孩子呢？
田和桂：在我妈跟前。
木美珍：你把孩子带来吧！
田秋桂：阿姨！孩子在我妈跟前上学。
木美珍：噢！你没有工作吗？
田秋桂：原来有，才下岗。
木美珍：噢！（不好再问了的样子）
49 金如土家 晚
木美珍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在播电视剧《市委书记》。
金如土开门进屋。
木美珍：回来啦！
金如土：嗯！还没睡！（在木美珍身边坐下）
木美珍：这个市委书记多好！
金如土：是呀！所有的市委书记都像韩望杰那样该有多好！
木美珍：叫我看，韩望杰远不如金如土！
金如土：金如土远不如韩望杰，可谁叫他远不如呢？
木美珍：哼！（起身去了屋子）
50 金正荣家 晚
木美珍坐在客厅看电视。
屋子里，水丹丹给孩子喂奶，金正荣坐在床边。
水丹丹：你问高阳来？
金正荣：问来。
水丹丹：高阳咋说？
金正荣：说他当时没有看清。
水丹丹：我就知道你问不出来什么。
金正荣：可我还得问他。
水丹丹：你还要去问？
金正荣：嗯！从他说话那样子看，他给我说的根本就不是实话。
水丹丹：你就不要再问了！
金正荣：为什么？
水丹丹：你这人呀！从不会换位思考，也从不替别人想想。
金正荣：什么意思？
水丹丹：你没看B超室门口贴的那个警示牌？医院明确规定，不准B超医生给孕妇做胎儿性别鉴定，谁若是违犯，不光要罚一万块钱，还要给行政处分。
金正荣：那当时他咋不说他不敢做的话呢？
水丹丹：当时咱只说叫人家看看胎位呀！
金正荣：那我问他是啥娃，他为什么要给我说是男娃？
水丹丹：他知道你的心理，那样说只是为了……
金正荣：为了什么？
水丹丹：正荣！高阳能不考虑他的处境和前途吗？你想想，他若把实话告诉你，你一定要我打掉，到时候……怎么说呢？
金正荣：不管咋说，我非问个明白不可！
51 古州河堤上 日
金正荣和高阳走着，金正荣在想什么，高阳看着金正荣。
金正荣（停步，转身）：高阳！你今天必须给我说实话，是你当时没有看清，还是另有隐情？
高阳：正荣！你一定要我说实话，我就告诉你吧！当初我就没有看是男娃还是女娃呀！
金正荣：那你为什么给我说是男娃？
高阳：你问哩，我只有那么说呀！
金正荣狠狠抽了高阳一巴掌，高阳的鼻血流了出来。
高阳：正荣！你打我干啥？（擦着鼻血）
金正荣（大声）：你说我打你干啥？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
高阳：正荣！你听我说！
金正荣（逼视）：你说！
高阳：医院明确规定，不准B超医生给孕妇做胎儿性别鉴定，谁若是违犯，不光要罚一万块钱，还要给行政处分，我怕……
金正荣：高阳！我再问你一句，你说的这是实话吗？
高阳（难为情的）：正荣！一些话我就没法给你说，你不要再问了行不行？
金正荣：不行！你必须把实话告诉我！
高阳把眼睛转过，回想五六个月前水丹丹求他时的情形。
52 古州街道 早
高阳碰见水丹丹。
高阳：丹丹！上班呀！
水丹丹：噢！
高阳要走。
水丹丹：高阳！
高阳（停步转身）：丹丹！有什么事情吗？
水丹丹：我怀孕3个月了，正荣说今天下午要带我去你跟前做B超……
高阳：你说的意思是啥？
水丹丹：你刚看胎位，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正荣问的时候，你就说是个男娃。
高阳：为什么？
水丹丹：正荣说如果是个女子，就一定要我打掉。
高阳不知道该说什么，犯难的样子。
水丹丹：高阳！我给人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到了自己跟前 是女子了就打掉，这怎么行？还有，人流伤身体，弄不好以后就怀不上孩子了，没儿子有啥？女子照样能养活我们。可如果没有孩子，那正荣和我离婚不就是迟早的事？
高阳：噢！你是这么想的！
水丹丹：再说，你还得考虑你的利益呀！
高阳（默了一会）：丹丹！这事比我想的还要复杂，前面我就一直在想这事情，你怀孕后，正荣肯定会带你去我跟前做胎儿性别鉴定，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如果是个男娃，你们好我好朋友们都好，如果是个女娃，我该怎么说？我知道正荣一心想生个男娃哩呀！如实说了，正荣就一定要你打掉，到时候医院知道了，我就得受处罚，你们单位知道了，对你也不好。还有，如果你不同意打掉，正荣会和你闹离婚的，如果你同意打掉，以后怀不上孩子，正荣还是要和你离婚的。可我如果不如实说，而后生下来是个女娃，正荣会说我不够朋友，朋友们也会骂我。现在，我虽知道了你的思想，可我还是难呀！
水丹丹：我知道你难，可你得考虑国家法规、你们医院的规定和你自己的前途呀！再说，起码而后我不会怪你的！
高阳：按你说这办，对你对我都好，就是到时候对正荣打击太大，而后，正荣骂我打我、朋友们骂我远离我，都无所谓，只是……
水丹丹：只是什么？
高阳：哎！我当初为啥选择了个B超专业嘛，为胎儿性别鉴定，我已经惹不少人了，再把正荣惹下了，以后……
水丹丹：高阳！你为正荣着想，就不能为你、为我想想吗？
高阳：丹丹！我怕……
水丹丹：怕什么你说呀！
高阳：丹丹！这事叫我太为难了！但愿你怀的是个男娃！
53 （51镜头闪回）
金正荣（厉声）：高阳！我说的话你听见啦没有？
高阳：听见啦。
金正荣：听见啦你就快说呀！
高阳：正荣！今天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会给你说的。
金正荣（把高阳看了一会）：高阳！你还行！（转身离去）
高阳看着金正荣，一直到从视线中消失。
高阳的画外音：我到底在为谁？应该为谁？
54 金正荣家 晚
木美珍和田秋桂在客厅看电视。
屋子里，孩子瞌睡了。水丹丹靠着床背坐着。金正荣站在床边。
水丹丹：你要说什么吗？
金正荣(板着脸)：你给我老实说，当初你给高阳说了些什么？
水丹丹：没说什么呀！
金正荣：没说什么？你是不是给高阳说，如果是女娃，你对正荣就说是个男娃？
水丹丹（默了一会）：你说的没错，当初我就是对高阳那么说的，这事你不要怪高阳，要怪你就怪我。
金正荣拽住水丹丹的头发就打。
水丹丹：你敢打我？（在金正荣手上咬了一口）
金正荣疼的喊了一声。
孩子吓哭了。
木美珍和田秋桂进屋。田秋桂抱起孩子哄着。
木美珍：怎么回事？
金正荣举起椅子要砸水丹丹，水丹丹下床操起挂衣裳用的长竹竿，准备应战，无惧的样子。
水丹丹：你砸呀！
金正荣猛力把椅子往地上一摔，椅子两条腿坏了。
水丹丹（厉声）：去！把电视机也砸了！
金正荣：你以为我不敢？（说着往客厅走）
木美珍和田秋桂拉住金正荣。
木美珍：正荣！你疯啦？
金正荣：我就是疯啦！（还要往客厅去）
木美珍（打了儿子一耳光）正荣！为啥？你不会说？
金正荣（大声）：叫她说！
水丹丹（水丹丹理了理头发，大声）：我都给你说了，还要我说几遍？
木美珍：正荣！你说！
金正荣：当初是她给高阳说，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给我就说是个男娃。
木美珍：丹丹！正荣说这是真的吗？
水丹丹：是真的！（无惧的样子）
木美珍（生气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水丹丹：当初做B超前，他就给我说，如果是个女娃，就一定要我打掉，我成天给人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到了自己跟前，怀个女子就打掉？还有，人流也伤身体，弄不好以后就怀不上孩子了，没儿子有啥？女子照样能养活我们。可如果没有孩子……
木美珍（生气的）：丹丹！你做事咋这么差迟呢？你是金家的媳妇，为啥不为金家着想？你这不是诚心……
金正荣：妈！不说了，明天我就和她离婚！
水丹丹（轻松地）：明天你就和我离婚？可以呀！不过，你先给我说说理由！
金正荣（高声）：你以为我没有理由！
水丹丹：就因我生了个女子？行呀！你马上写诉状！把孩子留给你。
金正荣（高声）：离婚后可跟高阳去！
水丹丹：跟不跟高阳，这是你管的事情吗？你只说咋样才能把我离掉？我给你说，不要捉鸡不成反折米，到时候叫我把你给弄臭！
木美珍：正荣！你先出去！
金正荣看了儿媳一会儿，开门走了出去。
55 紫兰小区 晚
木美珍和儿子站在楼外。
木美珍：正荣！真的要和丹丹离婚？
金正荣：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木美珍：妈也不知道咋办好，不离咱金家可就真的断后了呀！我和你爸有你，你以后靠谁？灰不打墙！女不养娘！可离了把孩子留给你谁去经管？妈又经管不了，再说，也不一定能离了，你爸能同意吗？
金正荣：哎！（蹲下点了支烟吸着）
56 金如土家 晚
金如土在客厅看电视，手机响了，把电视声调低。
金如土：谁？
57 紫兰小区操场 晚
周围路灯亮着。却没有几个人了。
木美珍站在操场用手机通话。
木美珍：我！
58 金如土家 晚
金如土：什么事？
59 紫兰小区操场 晚
木美珍：正荣要和丹丹离婚！
60 金如土家 晚
金如土：为啥？就因丹丹生了个女子？
61 紫兰小区操场 晚
木美珍：嗯！我同意叫离。金家的媳妇诚心断金家的香火！要这样的媳妇干啥？
62 金如土家 晚
金如土：当初你连生了两个女子，我嫌你生的是女子吗？
63 紫兰小区操场 晚
木美珍：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可以生三胎，现在呢？政策只准生一个呀！
64 金如土家 晚
金如土（把声扬高）：我给你只说一句话，你如果叫正荣和丹丹离婚，咱俩就先离婚！
65 紫兰小区操场 晚
木美珍（大声）：你说什么？
66 金如土家 晚
金如土（大声）：我说什么你没听清吗？好，我再说一遍，你如果叫正荣和丹丹离婚，咱俩就先离婚！
67 紫兰小区操场 晚
木美珍（挂断后，低声）：这老家伙呀！
68 金如土家 晚
金如土（用手机通话）：正荣！我给你说，你如果要和丹丹离婚，我就先和你妈离婚！
69 金正荣家 晚
屋子里，水丹丹坐在床上给孩子喂奶，金正荣坐在床边。
水丹丹：还说离婚的事情吗？
金正荣摇了摇头。
水丹丹：为什么？
金正荣：爸在电话里对我说，我如果要和你离婚，他就先要和我妈离婚。还有，这事不知道咋叫我检察长知道啦，把我叫去，劝我一定不要那样做。
水丹丹：不是我说你哩，妈的思想观念守旧，我能理解，没想到你的思想观念也这么守旧，而且那么顽梗！
金正荣：我们九个相好的，人家八个都是男娃，你说我能不那么想嘛！
水丹丹：你以为我不想生个男娃吗？可生娃由人吗？
金正荣：算啦！以后再不说这事情了。
70 金正荣家 日
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田秋桂抱着孩子。
水丹丹：妈！娃满月丢几天了，你和我爸咋想着哩？
木美珍：你爸忙的还有空想这事？
金正荣：妈！今下午你过去和我爸商量，看咋过？
木美珍：你咋想着哩？
金正荣：我？我想也是白想，我爸会同意吗？
71 金如土家外面 傍晚
黄正义和白清廉从门口转身往下走，木美珍往上走。
黄正义：嫂子！你回来啦！（扶木美珍）
白清廉：嫂子！慢点！（扶木美珍）
木美珍：噢！你们是……
黄正义：嫂子！我叫黄正义，他叫白清廉，我们去年还到你家来过。
木美珍：噢！我想起来了，你俩原来在古北，才来古州。
白清廉：嗯！
木美珍：现在，一个是区委书记，一个是区长。
白清廉：嗯！他是书记，我是区长。
木美珍：人还没回来吗？
黄正义：金书记没在，我们正准备走呀，您回来啦！
白清廉：说来也巧。
木美珍：那就进屋吧！
72 金如土家 傍晚
黄正义和白清廉坐在木美珍对面。
黄正义：嫂子！没啥拿，我给金书记夹了条烟。（从包里取出一条红《好猫》烟放到茶几上）
白清廉：我给金书记拿了盒茶叶。
木美珍：你们拿这东西干啥？他公安局长的时候就给我下了禁令，谁来拿的东西都不能接，还是带走吧！
黄正义：嫂子！这只是我们一点心意！
白清廉：就是，都不值钱！
73 金如土家 晚
木美珍坐在客厅看电视，播的还是电视剧《市委书记》。
金如土开门进屋。
木美珍：回来啦！
金如土：嗯！还没睡哩！（在木美珍身边坐下）
木美珍：刚才黄书记和白区长来来。
金如土：有什么事情？
木美珍：没说有啥事情，都给你拿了点礼物。
金如土：都拿的啥？
木美珍：黄书记拿了条红《好猫》烟，白区长拿了盒龙井茶。
金如土：十年前我给你咋说着哩？
木美珍：我叫人家带走人家不带我有什么办法？
金如土：取来叫我看！
木美珍把那两样礼物取来放到茶几上。
金如土把两样礼物仔细看了看，先打开烟盒，里面没有一包烟，是六沓“一百令”。
木美珍（惊呆了）：啊！
金如土又打开茶叶盒，里面两个茶叶桶里都没有茶叶，也是六沓“一百令”。
木美珍：这……
金如土把十二沓“一百令”抖落在茶几上，看里面有两片纸，先拿起一片展开。
黄正义的画外音：“金书记！您好！听说您的孙女要过弥月了，我们要去南方考察，恐怕到时候不能临场道贺，这就算是我的贺礼吧！黄正义。2004年4月1曰。”
金如土把那些“一百令”推落到地板上，半天无语。
木美珍：哎! 我就不叫他们丢, 他们都说是点心意，硬叫他们拿吧，却觉得伤了他们的面子。
金如土：这样吧，明天你给他们送过去。
木美珍：咱们还欠人八万元房款，能不能先借用一段时间？
金如土：你胡说什么？明天必须送过去！
74 古州区委书记办公室 日
黄正义刚进办公室坐下，有人敲门。
黄正义：请进！
来人推门进屋顺手碰上门。
黄正义（起身）：嫂子！是你！
木美珍：没想到吧！
黄正义：没想到，坐！我给你泡茶。
木美珍：不坐啦。（从包里取出那条红《好猫》烟放到桌上）
黄正义：嫂子！这……
木美珍：正义！你知道我老汉那脾气，以后你们去我家，不管弄啥，都不要拿东西，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你忙，嫂子走啦！（转身要出门）
黄正义：嫂子！您等等！叫车把你送过去。
木美珍：正义！嫂子还要去清廉那里。再说啦，嫂子也没有坐小车的福份！
黄正义（笑着）：嫂子还会说笑！
木美珍：嫂子不是在和你说笑，也不是要伤你面子, 说句实话, 你可能不信，自我老汉当公安局长之后，我出门办事从来就没坐过公家的小车，不是坐公交车就是这11号。说心里话，我也想坐一回公家的小车风光风光，可如果叫我老汉知道了，我又得受话。所以呀！你的好心嫂子领了，还是用11号吧！
75 古州区委书记办公室 日
黄正义看着桌上的六沓“一百令”发愣。
76 金如土家 日
金如土头枕在沙发背上, 眯着眼晴。
木美珍开门进屋。
金如土：都给送去了？
木美珍：嗯！（坐在老伴跟前）
金如土：从今晚起, 我们都住紫兰小区那边。
木美珍：为啥？
金如土：你想想，黄正义和白清廉才从古北过来，都知道咱孙子快过满月了，才去古北的王高尚、刘新风能不知道嘛？其他人呢？这市委、市政府、区委、区政府，还有市、区各个部门的大小头目好几百人，他们就不会来吗？说不定各县还要来人呢！你说咱们咋样去应酬？说实话，这类事情最叫人头疼！
木美珍（不由来气）：你这人呀！这个不能，那个不行，如今哪个当官的像你这样，还欠人一屁骨债，我虽没有工作，总是市委书记夫人，出门不是坐公交车就是步行！
金如土：不要说了，再可怜的官都比普通平民强！
77 金正荣家 日
木美珍和儿子儿媳、保姆围着餐桌吃饭。
木美珍：从今晚起，你爸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
金正荣：为啥？
木美珍：想在这边住。
金正荣：为啥嘛？总有个说法呀！
水丹丹：正荣！你不喜欢爸在这边住吗？
木美珍：什么理由到时候叫你爸给你说去。
水丹丹：妈！给娃过满月的事，你和我爸说来没有？
木美珍：还没有，晚上你爸过来后咱们商量。
78 金正荣家 晚
金如土夫妇和儿子儿媳、保姆围着餐桌。
金正荣：爸！你为啥要住这边？
水丹丹：正荣！老人不应该住这边吗？常住在一块才好呢！
金如土：正荣！彤彤不是快过满月了嘛，住到那边骚扰太大，这里只住几天，等彤彤满月过了，就住过去。
金正荣（带气的）：那我们就住过去！
水丹丹：正荣！你胡说什么呀？
金如土：你们住过去，能行，不过我先问你，市委、市政府、区委、区政府的主要领导，还有各县的县委书记、县长和市委、市政府各部门的主要负责同志，去家里给彤彤满月道贺，你们怎样应酬？
金正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木美珍：正因为这个，你爸才决定在这边住几天。
金正荣：那你们说彤彤的满月还过不过？怎么个过法？
金如土：我看满月就不过了……
金正荣（不满的）：爸！你说什么？
水丹丹：正荣！听爸把话说完！
金如土：正荣！我孙子满月还能不过？到时候咱们两家人在这里吃顿便饭就行了。爸刚才说不过，是指包席设宴那种过法。
金正荣：不行！
金如土：为什么不行？
金正荣：我们给人行的情太多了，一次最少一百块，一年出去几千块！人家有些人，很小一个事情，都要待客，为啥？还不是为弄钱嘛！我们娃满月，这不是小事吧！不应该待客吗？
木美珍：正荣说这有道理，咱们还是包席给娃过个满月吧！
金如土：正荣！你应该理解爸的处境，爸如果不是市委书记，而是一般干部，事情咋都好办。要知道咱们给娃过满月，弄不好会出许多问题的。
金正荣（泪花花的）：爸！你说我跟你这市委书记的爸得了什么好处？我连自己应该享有的权利都丧失了！
木美珍（泪花花的）：好娃哩！谁都说咱们一家人风光，风光个啥？妈出门不是坐公交车就是步行，谁不笑话？再笑话可又能咋？谁叫我是市委书记金如土的老婆呢？
金如土：正荣！爸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受的委屈，我也这样想过，谁叫我当这市委书记哩呢？当个普通人多好啊！有时候却又这样想，当个普通人就不难吗？孩子上学、就业、买房，家人看病，哪些事不犯愁？咱们呢？你们说你们的工作是你们自己找的，没有我这个市长、市委书记的爸，谁会去安排你们？爸虽是共产党员，也有私心。就说住房吧，市政府已经给了咱三室两厅一套，咱们就够住了，城建局长硬要给咱们这一套，我和你妈觉得你们单独住方便些，就答应了城建局长。虽说咱们还欠人七八万块钱，可咱们五个人的家庭拥有两套三室两厅住房，一般干部能做到这些吗？爸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再可怜的官都比普通平民强。人要知足。知足者常乐。
田秋桂：兄弟！大姐插句嘴。以前，我听很多人说金书记好，却不知道他好在哪里，今天听了他这些话，我太感动了，因为他说这些话人爱听。他虽是市委书记，却有一颗普通人的心。如果所有的官都能像金书记这样，老百姓生存和发展会难吗？再说，金书记能想到别人，就不会想到自己家人吗？所以，在给彤彤过满月这事情上，我的意见，你和阿姨还是听金书记的安排吧！
水丹丹：正荣！田姐这么一说，我们都应该为我们有这个清廉的市委书记的爸，高兴和骄傲！在给彤彤过满月这事情上，我也想通了，就按爸说的办吧！
木美珍：正荣！秋桂和丹丹都这么说，就按你爸说的办吧！
79 金正荣家 日
金如土夫妇和儿媳、田秋桂坐在客厅看电视，田秋桂给彤彤喂奶。金正荣刚进屋，门铃响了，转身开开门，水淼夫妇和儿子儿媳进屋。
金正荣：爸！妈！你们来了！
金如土夫妇起身。
金如土：兄弟！快来坐！
木美珍：淑莲！
田秋桂抱着孩子要离开客厅。
金如土：秋桂！就坐这儿嘛！
大家坐定后。
金如土：亲家！今天是彤彤满月，咱们两家人在这里吃一顿便饭就算过了。
水淼：这样好！
80 金正荣家 日
屋子里, 田秋桂坐在床边给孩子喂奶。
客厅里，金如土和水淼坐在一个双人沙发上; 水淼的儿子水浪和妻子白凤秀坐在一个双人沙发上，水浪拉着三岁的儿子水在洋; 柯淑莲和木美珍坐在一个双人沙发上; 水丹丹和金正荣坐在两个单人沙发上。
水在洋要去爷爷跟前，水淼伸着双手去揽孙子。
木美珍看着爷孙俩，流露出既向往又惋惜的神情（特写）。
水丹丹（看着金如土）：爸！明天我们想给彤彤做个全面检查。
金如土：做个检查好。
81 市医院放射科 日
金正荣夫妇配合赵俊哲给小彤彤拍片。
82 市医院放射科 日
赵俊哲看过金彤彤的拍片，看着要填写的报告单愣了一会儿，拿起笔写了起来。
83 赵俊哲家 晚
赵俊哲和妻子林去病在吃晚饭。
赵俊哲叹了一声。
林去病：叹息什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赵俊哲（默了一会）：彤彤是脑萎缩！
林去病（不由一怔）：你说什么？
赵俊哲重复了一遍。
林去病：彤彤是脑萎缩？你没看错吧？
赵俊哲：怎么会看错呢？
林去病（放下饭碗）：那咋办？
赵俊哲：你是儿科医生，我正要问你呢！
林去病看着丈夫连连摇头。
赵俊哲：你说我咋给正荣和丹丹说这事呢？
林去病：就是呀！瞒着他们？不行，我们是医生，又是他们的好朋友。要不就叫你们主任给正荣和丹丹说吧？
赵俊哲：这倒是个好办法。去病！这事你可不要对其他任何一个人说！
林去病点头。
84 市医院放射科 日
胡越（看着水丹丹）：孩子是……（难以开口的样子）
水丹丹（急了）：孩子怎么啦你说呀！
胡越：赵大夫和你爱人是好朋友，他不好给你们说，才叫我给你们说……
水丹丹：哎呀！你咋这么罗嗦呢？
胡越：对不起！那我就直说了，孩子是脑萎缩。
水丹丹：你说什么？（瘫坐在地上）
赵俊哲（慌了）：丹丹！
85 市医院儿科林去病办公室 日
门关着（特写）。
水丹丹（哭着）：哥！嫂子！怀彤彤3个月的时候，险些儿被打掉，是高阳帮我留下了；生下后，正荣知道了高阳帮我的事情，闹和着要和我离婚；现在，彤彤又……我真不敢往下想了呀！
赵俊哲（愧疚的样子）：丹丹……
林去病（噙着泪）：丹丹！你一定要撑住！
水丹丹（哭着）：你们说我咋给正荣和四位老人说这事呢？
林去病：是不好说，但还得说呀！
水丹丹（看着林去病）：嫂子！这病能看好看不好？
赵俊哲背过身看着窗外，负罪的样子。
林去病：不好说，只怕花了钱到时候却治不了娃的病。
水丹丹：嫂子！你说治不好会是啥情况？
林去病：怎么也立不起来，往后就更不好说了，娃受罪你们受累。
水丹丹：那你说我们该咋办？
林去病：咋办？撂掉！毅然决然地撂掉！你和正荣都还年轻，还愁没有孩子？
赵俊哲（转过身）：去病！你咋给丹丹出这主意呢？你不知道溺、弃、残害女婴是违法的吗？
林去病：我当然知道，那你说咋办？
赵俊哲: 先给娃治么！走一步看一步，看到啥程度是啥程度，定真没钱了，或看不好，就任其自然。
林去病不知该说什么。
86 市医院儿科林去病办公室 日
门关着。（特写）
金正荣：去病姐！你说我们该咋办？
林去病：昨天我给丹丹说了，撂掉！毅然决然地撂掉！
金正荣：可丹丹舍不得撂呀！
林去病：舍不得咋办？我是医生，啥病不知道，这病看不好的时候多，以后立不起来，终年躺到床上，不能自理，得你们给喂饭喂水、接屎接尿，她想受那累吗？
金正荣：这我知道，丹丹她二舅一个娃，就是这病，一直立不起来，长到三岁死啦。
林去病：那就不要犹豫！
金正荣：咋个撂法？
林去病：这是咱们要商量的事情。
87 金正荣家 日
木美珍去了楼下。
客厅里, 田秋桂给孩子喂奶。
水丹丹侧身躺在床上流泪，金正荣坐在床边。
金正荣：丹丹！你说咋办？
水丹丹（摇着头）：我不知道该咋办。
金正荣：去病姐是医生，知道这病是看不好的，二舅家那个娃不就是这个病嘛，所以，我的意见，就按去病姐说的，撂了。
水丹丹（哭着, 大声）：我知道你嫌是个女子！生娃由人哩吗？
金正荣( 大声 )： 你刚说现在咋办？撂还是不撂？
水丹丹( 哭着, 大声 ): 不撂！
金正荣( 大声)： 那就去养活一个古懂棰？
水丹丹（默了一会）：反正我舍不得！
88 赵俊哲家 夜
赵俊哲睡梦中魇叫了一声，忽的坐起，害怕的样子（特写）。
林去病被惊醒，也忽的坐了起来。
林去病：俊哲！你怎么啦？
赵俊哲：噢！没啥，做了个梦，睡吧！
两个人都躺下了。
林去病：我关灯呀！
赵俊哲：等一会我关。
林去病转过身闭合了眼睛（特写）。
赵俊哲睁着眼睛回忆他做的梦。
梦中，金正荣手枪顶在他头上。
金正荣的画外音：赵俊哲！原来你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哼！你要害我女儿的命，不如今天我先要了你这狗命再说。
赵俊哲的画外音：“我咋这么糊涂呢？到底是为正荣好？还是为了害正荣？道义和良心会折磨我一生的。”（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89 金正荣家 日
木美珍屋子：
木美珍刚进屋子，儿子进屋。
木美珍：正荣！咋啦？和丹丹吵架啦？
金正荣摇了摇头。
木美珍：要不就是工作不顺心？人问你要账？
金正荣：都不是。
木美珍：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妈说！
金正荣：我不敢说！
木美珍：什么事不敢说？
金正荣：妈！彤彤是脑萎缩！
木美珍：什么？彤彤是脑萎缩？（愣了一会儿）我看这娃就跟正常娃不一样，成天眯哩眯瞪的。
金正荣：妈！你说我们该咋办？
木美珍：你是咋想的？
金正荣：我去病姐叫撂了,我同意撂了。
木美珍：丹丹同意不同意？
金正荣：丹丹舍不得，不说话，只是哭。
木美珍：不撂养活到底咋办？这病我听说过，是看不好的，总是立不起来。
金正荣：丹丹她二舅一个娃，就是这病，咋也立不起来，长到三岁死啦。
木美珍：你刚说咋办？给妈一句肯定的话。
金正荣：我的意见……
木美珍：正荣！你不说了，这事由妈来办。哎！人家得孙子哩我们也得孙子哩！生了个女子不说，又是没治的病！
水丹丹屋子：
水丹丹躺在床上淌泪。
孩子醒了，哭着。
水丹丹（把孩子拍了一把）：咋不死去呢？（把奶给孩子塞到嘴里）
孩子不哭了，水丹丹还在哭。
90 古都市金文英家 日
金文英和金文华包饺子，7岁的女孩牛平平、5岁的男孩丁力都学着包。
电话响了。
金文英（接听）：噢！妈！有什么事吗？
91 古州大桥上 日
木美珍依着桥的栏杆用手机通话。
木美珍：彤彤是脑萎缩！
92 古都市金文英家 日
金文英：什么？彤彤是脑萎缩？
金文华（走到跟前）：什么？彤彤是脑萎缩？
……
金文英：不撂咋办？
……
金文英：撂了就撂了，都还小着哩！
金文英放下话筒，又要去包饺子。
金文华（把筷子一撂）：还包啥哩？不吃啦！
金文英（苦笑着）：你不吃我还要吃哩么！
金文华：姐姐！撂了怪心疼的！
金文英：可不撂养活到底咋办？
金文华：就是呀！
93 水淼家 日
客厅里，水淼逗孙子取乐。
柯溆莲坐在沙发上看着丈夫和孙子发愣，忧心忡忡的样子。
水淼：你咋啦？
柯淑莲：彤彤是脑萎缩！
水淼：你说什么？
柯淑莲（烦躁地）：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水淼：在洋！骑到爷背上！（说着爬下）
柯淑莲一脚将丈夫蹬倒。
水淼：你疯啦？（说着站起）
柯淑莲（大声）：你成了冷血动物啦是不是？我给你说彤彤是脑萎缩，你装作没听见，叫你孙子骑到你背上，咋不叫骑到你脖项呢？没想到你心就这么偏！
水淼把老伴看了一会，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吸着。
水在洋（拉着爷爷）：爷！你爬下叫我骑！
柯淑莲（大声）：在洋！你自己玩去，我和你爷说几句话。
水在洋哇的一声哭了。
水淼：在洋！我娃不哭！（揽到怀里给擦眼泪）
一会儿，水在洋不哭了。
水淼：哎！咋丹丹呀！生了个女子不说，又是没治的病！
柯淑莲：生娃由人哩吗？丹丹没你儿媳那本事么！给你生了个孙子娃，就把她揣到怀里噙到嘴里！
水淼：你说话咋这么闹人心呢？彤彤有了病，别人什么都不对了？
柯淑莲：你说这事咋办？
水淼：我不知道咋办，你说咋办？
柯淑莲：我的意见是撂了，就看丹丹舍得舍不得？
水淼：不撂养活到底咋办？她二舅那个娃不就是这病嘛！
柯淑莲：那咱就劝丹丹撂了，都还小着哩！把这个撂了，或者还能再生个娃子呢！
水淼：咋劝？
柯淑莲：咱先过去把娃看看，叫她想开些、想远些。
94 金正荣家 日
屋子里，水丹丹躺在床上搂着孩子流泪，田秋桂坐在床边。
水丹丹：田姐！你说我咋这么命苦呢？生了个女子，又才二斤来重，我妈和正荣都不高兴，刚变亲啦，谁知可又是这没治的病！
田秋桂：不要紧吧？
水丹丹：什么不要紧？我二舅一个男娃，原来就是这病，长到三岁都立不起来。
田秋桂：现在呢？
水丹丹：早都死啦！
田秋桂：丹丹！我想起来了一件事。
水丹丹（不经意的）：什么事？
田秋桂：我单位一个人的一个女娃，小时候医生就说是这病，后来治好了，现在都上大学了。
水丹丹：田姐！你是安慰我哩吧？
田秋桂：真的，丹丹！不要失望，尽量给娃看，或许还能看好。
水丹丹频频摇头。
95 金正荣家 日
田秋桂在洗衣裳。
水丹丹躺在床上搂着孩子忧伤。
木美珍母子坐在客厅，默然无语。
门铃响了。
金正荣（开开门）：爸！妈！你们过来了。
木美珍：淑莲！你和丹丹她爸过来了。
柯淑莲：我哥没在屋里？
木美珍：没有，到北京开会去了。坐！
柯淑莲：丹丹呢？
金正荣：在屋子里。（推开小门）丹丹！爸和妈过来了。（回坐到客厅）
水淼夫妇进屋子，门虚掩着，柯淑莲坐在床边，水淼站在跟前。
柯淑莲：丹丹！
水丹丹没看见没听见似的，只是流泪。
柯淑莲（泪津津的）：我娃咋这么命苦呢？
水丹丹大声哭了起来。
柯淑莲（流着泪给女儿擦着泪）：丹丹！我娃不哭！你的身体要紧。
水丹丹（哭着）：妈！你说我该咋办？
柯淑莲：好娃哩！你二舅那个娃，你该知道么！
水丹丹（哭着）：妈！你明确地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柯淑莲：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金家的媳妇，孩子是金家的孩子，是留是撂，是金家的事情。
水丹丹频频摇头。
96 金正荣家 日
木美珍屋子，门关着。（特写）木美珍和柯淑莲低语。
木美珍：淑莲！你说我们金家哪一辈子亏了人，不顺心的事情刚叫我们给碰上了？
柯淑莲（满眼泪花）：姐姐！你们谁都没有亏人，只怪我们丹丹不会生娃！
木美珍（不悦）：淑莲！你这话是啥意思？我说过你丹丹不会生娃的话来吗？
柯淑莲：姐姐！你别上心！我实在觉得对不住你们，说心里话，我也盼丹丹给你们生个好娃，谁知生了个女子不说，又是这没治的病。
木美珍：淑莲！你说我们该咋办？
柯淑莲：姐姐！咋办这是你们家的事情，我能说个啥？
木美珍（不悦）： 淑莲！这只是我们家的事情吗？
柯淑莲：姐姐！我说这话的意思，这事情咋办得由你们去商量决定。
木美珍：可姐姐还想叫你帮我们出主意哩呀！
柯淑莲：姐姐！你话的意思我明白。我二弟一个男娃当初就是这病，长到三岁都立不起来。
木美珍：现在呢？
柯淑莲：都死了几年啦！
木美珍：淑莲！你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
柯淑莲：怎么想的？
木美珍：我想撂了。
柯淑莲：不撂养活到底咋办？
木美珍（高兴了）：淑莲！你不只是个爽快人，还是个明白人，你能为我们着想，我太高兴了。
柯淑莲：姐姐！你说咋个撂法？
木美珍：咋个撂法，咱俩商量。
柯淑莲：咱俩商量？
木美珍：不和你商量和谁商量？
柯淑莲：你不和我哥商量？
木美珍：这事就不能给你哥说呀！
柯淑莲：倒是的，那你说咋办?
木美珍（想了一会）：这么办吧！
97 金正荣家 日
金正荣和岳父坐在客厅看电视，默然无语。
木美珍和柯淑莲来到客厅。
柯淑莲（对丈夫）：你说要买啥东西就买去！
水淼：噢！我还忘啦！(说着起身)
金正荣：爸！我帮你看着买。（起身）
水淼：行！
水淼和女婿出门。
田秋桂从水丹丹屋子出来，门虚掩着。
木美珍：秋桂！你给咱买莱去！
田秋桂：行！（说着走了出去）
水丹丹下床躲在门后窃听母亲和婆婆要说什么。
98 金正荣家 日
客厅，木美珍和柯淑莲演戏叫水丹丹看。
木美珍：你说咋办？
柯淑莲：姐姐！我不好说呀！叫撂了？丹丹舍不得，我哥肯定也不同意，不撂？养活到底咋办？你能不能先给我哥说一下？人家毕竟是一家之主。
木美珍：妹子！这事就不能给你哥说呀！
柯淑莲：可不说又不合情理呀!
木美珍：妹子! 你说姐姐说给你哥, 你哥咋说? 叫咱们撂了? 不要咱们撂? 什么都不能说呀! 所以呀! 只能背着你哥去做我们要做的事情, 到时候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我和你一样，都没工作, 怕什么？怕开除公职? 怕坐牢？只要我们能有一个健康、聪明的孙子，蹲几年监狱有啥？
柯淑莲： 那你说咋个撂法？
水丹丹（抱着孩子出来，哭着）：妈！你们就这么狠心吗？
小彤彤哇的一声哭了。
水丹丹（拍着孩子）：彤彤！我娃不哭！
木美珍看着柯淑莲。
柯淑莲：丹丹！不是我们心狠，你二舅那个娃，你不知道嘛？这女娃还不比男娃，以后羞丑不顾，到那时候该怎么办？
木美珍：丹丹！大人都是为你们以后着想。
水丹丹（有气的）：妈！我知道你嫌是个女娃！
木美珍（厉声）：丹丹！我啥时候说过嫌是女娃的话？你说不撂以后咋办？
水丹丹（厉声）：你们知道不知道溺、弃、残害女婴是违法犯罪行为？
木美珍：丹丹！不要给我讲政策，我给你说，政策是政策，实际是实际。
小彤彤又吓哭了。
水丹丹（拍着孩子）：彤彤！我娃不哭！
木美珍： 丹丹! 说实话, 妈是想叫你生个男娃, 可妈也是女人，知道生娃不由人。可现在不是男娃女娃的问题，而是孩子能存活不能存活的问题，它关系到一家人以后安生不能安生的问题。
水丹丹：妈！这事你得给我爸说一下，我爸是一家之主，我爸叫撂，就撂，你说了不算！
木美珍（厉声）：你说什么？
水丹丹：论公事，我爸是市委书记，我是计生干部，我应该听他的；论家事，我爸是一家之主，我是他的儿媳，也应该听他的。他不同意，你们谁说都是闲话！
木美珍（厉声）：丹丹！你是金家的儿媳妇，为什么不替金家着想？
水丹丹：我咋不为金家着想？
木美珍：你替金家想了些什么？我和你爸就正荣一个儿子，你们不可以有个儿子吗？这个娃是没治的病，你把她留下，以后谁去花钱受累？再说啦，你爸是一市之尊，养活一个站不起来的古董棰人不笑话吗？不光笑话还会骂的，会说我们哪一辈子把人亏啦，叫这个冤孽讨债来啦！你刚才说的话也在理，可你想过没有，把这事说给你爸，你爸该怎么说？叫咱们撂了？叫咱们不要撂？他什么都不能说呀！你若是真正替金家着想，这事就不要叫你爸知道。
水丹丹：不管你咋说，我爸不同意，就不能撂！（退回到屋子坐在床边流泪）
木美珍对柯淑莲使了个眼色。
柯淑莲（进屋子）：丹丹！你们都还小着哩，还愁没有孩子？或许还能生个娃子娃呢！
水丹丹（厉声）：妈！你出去！
柯淑莲：丹丹！你怎么啦？
水丹丹：没想到你……
柯淑莲：我怎么啦？你刚说把这留下以后咋办？
水丹丹不说什么了，泪水长流。
柯淑莲（眼晴湿了）：丹丹！我娃不哭！你听妈说，我和你妈都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这几年对城里人也有所了解，并不是农村人重男轻女，城里人也是这样呀！并不是我们思想守旧，女娃和男娃就是不一样呀！再说，国家都是这样，就拿继承法来说，儿子是父母遗产的第一继承人，女子呢？再说，娃是没治的病，留下而后咋办？大人受累不说，娃可怜受罪，大人心里不难过吗？到头来还是人财两空。况这女娃还不比男娃，以后羞丑不顾，外界会怎么议论我们这两家人呢？所以呀！你要想开些，想远些，想周全些，把这个撂了，后面想办法生个男娃，这样对你、对正荣、对金家一家人、对我们都好呀！
水丹丹：妈！可我怎么也舍不得呀！
柯淑莲：舍不得？舍不得都要舍得！好娃哩！你想过留这个娃的严重后果吗？还不只是你受苦受累的事情，还得受气受屈，弄不好你就得从这家里走出去！妈给你揭底说了，你看着办吧！
99 金正荣家 日
只有木美珍和田秋桂两个人，田秋桂抱着孩子给喂奶。
木美珍：秋桂！听说你原来在市保育院工作？
田秋桂：嗯！
木美珍：干啥？
田秋桂：当的会计。
木美珍：你这么标致、利洒、能干，怎么会下岗呢？
田秋桂不由忧伤，频频摇头。
木美珍：为啥？能告诉阿姨吗？
田秋桂：就因为我标致、利洒、能干才下岗了！
木美珍（看了田秋桂一会）：是不是你们院长……
田秋桂（忿恨地）：那是院长？是禽兽不如的魔鬼！
木美珍：那人叫啥？
田秋桂：叫黑梦美。
木美珍：黑梦美，听名字就不是个好东西！怎么个恶法？你给阿姨说，我帮你整治他。
田秋桂：把里面的女的糟塌遍，最后去打我的主意，我不同意，就想办法整我，造谣说我作风不正派、并有贪污行为，我去质问，不回答我的问题，竟施暴扯我的衣裤，我给脸上啐了口，刺手又挖了一把。脸上的血印下去之后，就宣布我下岗了。
木美珍：这么瞎的东西！你叔回来我就给他说这事情。
田秋桂：谢谢阿姨！
木美珍：秋桂！你说我们该咋办？
田秋桂：你的想法是啥？
木美珍：我们两家大人都同意撂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撂。
田秋桂：阿姨！我叔也同意撂吗？
木美珍：秋桂！这事我们就不能给他说呀！
田秋桂：阿姨！保育院一个人的一个女娃，小时候医生就说是这病，后来治好了，现在都上大学了。
木美珍：秋桂！阿姨知道你说这话的意思，你敢肯定我娃这病能治好吗？田秋桂：我咋敢肯定？
木美珍：能治好我们能不给治嘛？
田秋桂：倒是的。
木美珍：秋桂！你帮阿姨一个忙！
田秋桂：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帮。
木美珍：帮你一定能帮了，只看你愿意不愿意帮？
田秋桂：咋帮你说？
木美珍对田秋桂耳语。
田秋桂：阿姨！这忙我不好帮呀！
木美珍：为什么？
田秋桂：阿姨！你替我想想，我叔是一家之主，又是一市之尊，我帮你撂了，而后他要问我，我该怎么说？弄不好我得背个黑锅，黑梦美知道后再一掺和，我恐怕离死就不远了！我死了怕啥？我那六七岁的女儿谁去经管？六十多岁的老妈谁去照看？我妈就我这一个女儿呀！
木美珍：秋桂！看样子你是不相信阿姨，不相信就算了。
田秋桂：阿姨！不是我不相信你。
木美珍：那我们就另寻帮忙的人吧！
田秋桂（想了一会）：阿姨！你们待我这么好，不帮你们，觉得对不住你们，帮起又怕帮出事情。
木美珍：能有什么事情？退一步说，即使有啥事情，我一个人会担待，不会连累你的。
田秋桂（想了一会）：阿姨！你这样说了，我就帮你。
100 金正荣家 晚
田秋桂给孩子穿着衣裳。木美珍看着，泪花花的。田秋桂用小被子包的时候，木美诊取出一沓“一百令”。
木美珍：秋桂！把这两千块钱放到里面。
田秋桂（包好）：阿姨！那我就走呀！
木美珍：别急！叫我再看娃一眼。（接过去亲了亲递给田秋桂）
田秋桂：阿姨！那我就不来这儿了。
木美珍（想了想）：也行，那你就把这些天的工资拿上。
田秋桂：阿姨！还不到一月，算啦。
木美珍：说的啥话？（转身去自己屋子出来）这是一千块钱，你拿上！
田秋桂：阿姨！你给这么多干啥？当初说一月八百，还差三天，你要我拿，我就拿五百。
木美珍：秋桂！这一千块钱你都拿上。你那个事情，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后面有空随便来这儿唠嗑。
田秋桂：阿姨！我只拿五百，多一分都不拿。
木美珍：不行，都得拿上。
田秋桂愣了一会，接过钱装在身上。
木美珍：秋桂！就按我说的那么办吧！
田秋桂：嗯！
田秋桂抱着孩子出门的时候，木美珍掉下了眼泪。
（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