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内容（前10场和后3场）

第一章

1退休后的庄严家客厅，日，内。

房间舒适敞亮。玻璃茶几上摆着一组按大小顺序排队的活泼喜庆的俄罗斯套娃，庄严正在擦拭、赏玩。放在旁边的手机震铃骤然响起，震得套娃们纷纷东倒西歪，几乎要跳起来。庄严急急忙忙地接听电话，

庄：您好！我是庄严，……，奥，是瓦西里先生？真的是瓦西里老弟？……，你好你好！奥，奥，……，你是陪着老父亲到中国旅游，现在在三亚，……，奥，要专程来我家做客，那真是太好啦！我代表我们全家热烈欢迎你们！

庄的妻子拿着几件衣服走了进来，也关注起庄的来电。

庄：我们盼你们都盼了30年啦，这回到我们佳木斯一定要多待些日子。……，好的，好的，我一定把老朋友都约齐，……，怎么能落下田梦呢，一定，一定。奥，下周三，5月20号，三亚到佳木斯的航班，……，好的，放心吧，到时候机场见，到时候见。

庄收起电话，兴奋难耐，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

庄妻：瓦西里要来咱家做客？

庄：是呀是呀，而且是和夫人陪着他老父亲一起来。

庄妻：这父子俩可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咱们一定得好好接待人家。

庄：那是一定的。都三十年了，终于又见面了，这可怎么接待人家呀？……，正好，你快坐下，帮我好好筹划筹划。

庄妻：你看，我正和你的姑娘们收拾衣柜呢；这不，清理出一大堆要淘汰的衣服，基本完事了。你先琢磨着，我马上就过来。

这时，庄的两个女儿（均三十多岁）拎着一套破旧的灰黑色西服走了进来。

庄女1：爸，你这退休以后，放着那么多好的西服都不惜穿，怎么还留着这么件破西服压箱底，都快长毛啦！

庄女2：该扔的不扔，还想留着当古董呀？

庄妻：这个可不能扔，这还真是你爸的一级文物。

庄女1：一级文物？我爸还有一级文物？

庄女2：这件破西服怎么就成了我爸的一级文物了呢？

庄凄笑着从女儿手里拿过西服，仔细地抚摸着上面的破处摇摇头。

庄妻：你别看这西服上面大窟窿小眼子的，那可记载着你爸三十年前在俄罗斯的一段生死经历呢。

庄女1：哟！说得这么严重，这么神秘，看来我老爸当年还真有戏呀！

庄女2：哎，老爸，这你可得好好向我们彻底坦白交代。我现在写剧本正缺少素材，快给我说说，快给我说说。

庄：要说坦白交代，那是绝对没有；要说戏嘛，你老爸还真有点儿，而且还是一场大戏，……，你们那边的衣柜还没收拾完呢吧？我这还有事儿忙着呢，等没事儿了再……，

庄妻：正好瓦西里他们要来了，你和他们之间的情谊也应该让咱们姑娘们知道知道。难得今天俩姑娘一起回来了，那点活不急。你呀，现在就给她们好好讲讲，正好我也借姑娘的光再详细听听。

庄女们一左一右拉着庄，把他和庄妻一起按坐到沙发上。

庄女2：行啦，就别摆谱卖关子啦，开始老老实实地坦白交代吧！

庄凝视着膝上的西服，抚摸着上面的累累伤痕，

庄：，好吧，那就听我给你们细细道来。这事儿还得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说起，……(淡出)

第二章

2（淡入）商贸公司业务一科办公室，日，内。

门楣上贴着工整的手写毛笔字“业务一科”的帖子，门开着。正对着门的是科长庄严的办公桌。桌子的一角摆着“科长.庄严”的名牌。桌子一角堆满时兴苏联货:沙玛瓦拉茶壶、套娃、不锈钢餐具、望远镜等。庄（中年）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看着一打资料；田梦和牛乐在研究挂在墙上的大幅俄罗斯地图，并拿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賈在打电话。

（随场景出现庄的画外音）1992年秋，小平南巡讲话像旋风一般席卷大江南北，咱们国家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掀起了新的热潮。紧靠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的北方边城佳木斯，人们也都情不自禁地躁动起来，纷纷下海经商。那时候，可真是人人谈生意，行行做买卖，全民经商，十分红火。我当时也不甘示弱，正好没有什么教学任务，就主动申请调到了学院的商贸公司，也想在商海中试试身手，学点儿拳脚。

贾岛一边搂着打理得十分精致的背头，一边打着大哥大手机。

贾：啊哈，50吨钢筋？急用？没问题！……，有没有现货？开玩笑！我现在就站在货堆上，脚下踩的都是钢筋！（庄、田和牛都投过来疑惑的目光）质量？保证没问题，杠杠地。……，，你心就放到肚子里吧，板上钉钉，我贾岛办事什么时候掉过链子？好啦，好啦，等我电话就是了。……，什么？汽油？我还想找你要呢！上面指标一直控制贼拉严，只要有价，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贾动作夸张地关机，小心搂了一下背头，再拨电话，

贾：唉，哥们，再给弄100吨螺纹钢筋，加急！……，没货？拉倒吧，别跟我贾岛整事儿！你手指缝稍微拉拉一点儿就够我们穷人过年的啦。……，只能弄50吨？50吨也将就吧，那怎么办？谁让咱们是穷人来的，就算你还欠我50吨吧！……，那个吗，明白，肯定亏不了你，……好，一言为定！晚上大庆那边过来几个朋友，很有能量，你也认识认识，5点钟“得意楼”，我做东！……，好嘞！（潇洒地关掉电话，搂了一下背头）看！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又敲定一单！哎，我说牛乐，你说我贾岛怎么这么有才呀？我都有点受不了我自己了！

牛：我牛乐老佩服咱贾哥了！可就是还有点美中不足。

賈：啥美中不足？

牛：缺个“小乔初嫁”呀。

贾：奥——，（笑嘻嘻地斜瞄田梦）小乔干嘛呀？小田我就心满意足喽！

田：（笑对）我说贾哥，别说你自己受不了，连我都有点受不了了。看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咯咯笑）

贾：（走到庄跟前）头儿，晚上大庆那一帮我负责拿下，不过你这当科长的怎么着也得过去露露面儿呀。

庄：哎呀我的娘哎！这昨天的酒还没醒透呢，脑袋一直浑浆浆的，……，行，到时候我这边陪地差不多了就过你那边去。不过，喝酒可以，嘴要有个把门的，别跟谁都胡吹六哨地。咱们现在搞的可是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做生意还是要诚信为本！

贾：当然当然。（转过身去走到田、牛后）等你诚信完了，黄瓜菜都凉了。

牛：贾哥厉害！

田：拉倒吧，就会拼缝，奸商！

牛：拼缝怎么啦？昨天咱俩在边贸大集上花80元买的一件二手俄罗斯军大衣，还没走出100米，就120元出手了，你田梦不也高兴得手舞足蹈吗？照你这么说，咱俩不也都成了奸商了吗？

田：那可不一样，那是那个人上杆子非要买，我又没想……，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吵闹声，田、牛、賈等赶紧挤到门口查看情况。

田：（回头冲庄）领导，是总经理室那边有人在闹。

庄也赶紧凑了过来，突然发现自己有失身份，

庄：瞎凑什么热闹，都回自己的地方老实呆着去！我去看看。

说着，庄分开众人，凛然走了出去。众无奈苦笑。

3公司总经理室门口，日，内。

门楣上贴着手写毛笔字“总经理室”的帖子。瘦瘦的戴着深度近视镜的总经理正挡在开着的门前，五、六个气势汹汹的教职工堵在门口嚷嚷着。

总经理：哎呀诸位，诸位，我现在正在开会，咱们明天谈，明天专门谈行不行？

教工甲：开会，开会，成天拿开会当挡箭牌！你们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拿我们当猴耍呢呀？  

教工乙：你这么大个总经理说话还算不算数？说好集资款一年连本带利还给我们，可现在都快两年了，利咱就不说了，我们的本钱呢？直到今天我们连一分钱也没拿到！

教工丙：我们都是当老师的，多少年靠工资攒了这么点血汗钱，就这么让你们领导给打水漂了？

教工丁：我家孩子看病天天要花钱，老婆成天因为这个事跟我急眼，弄得家里日子都没法过啦。

教工甲：今天我们几个人代表所有参与集资的教职工，就是来向领导讨个说法。你不是正在开会吗？那正好研究研究这个事儿，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明确答复。

众教工：对，不给答复我们就不走了！

总经理犹豫了一下，无奈地冲里面喊了一句，

总经理：会先停了吧，我接待一下这几位。

几个工作人员鱼贯而出，站在旁边的庄无奈地摇摇头。

4总经理室，日，内。

一个挺大的半新不旧的写字台，后面墙上挂着“商行天下，诚信为本”的条幅。靠墙摆了半圈米色布罩沙发，还有几个绿色铁皮卷柜。

总经理摆手示意让那几个教职工坐下。

总经理：诸位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坐下慢慢说，慢慢说。钱到今天还没有还给大家，你们有火我完全理解。不管什么原因，责任都在我，都在我，你们有火就往我身上发就是了。

教工乙：发火有什么用？发火能顶钱吗？我们要的是一个明确的还钱时间。

总经理：你们也知道，这笔集资款投到俄罗斯建木材加工厂，项目非常好，前景非常可观。可俄罗斯那边的合作方办事效率太低，到处扯皮。都一年多了，设备都安装完了，可审批手续到现在还没办完，愣是不让开工。前期投入已经扔进去不少了，现在撤也撤不回来了。说句小心眼的话，我也是和你们一起参加了集资的，我这成天也急得像得了霍乱症似的。

教工甲：得，得。当时集资的时候你们说的明白，是借款，不是入股；所以，撤不撤款那是你们当领导的事，我们当老百姓的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只要求领导说话算数，借钱还钱。

总经理：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可现在公司账面上一点钱也没有呀，你让我拿什么马上还你们呀？

教工乙：这都一年多了，你们公司那个账面上什么时候有过钱？再说公司账面上有没有钱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们只要到期还钱。

教工甲：我们今天也不为难领导，非让你今天就把钱拿出来。我们只要求领导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承诺，白纸黑字写下来：一个月内还钱。一个月我们见不到钱，对不起了领导，我们就只好向法院提起诉讼了。

总经理：别，别的呀，那要是传出去，人家别人会怎么看咱们，对咱们单位影响多不好啊。这是咱们单位的内部问题，你们又都是咱们单位的老人儿了，还是尽量内部解决为好。

教工甲：我们也不想给单位造成什么影响，这不是你们逼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时，写字台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总经理拿起话筒，

总经理：是我。……差旅费报销？现在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有钱给你报销。……，我签过字都半年了？我签过字的多了，可现在没钱叫我拿什么给你报？先到财务科慢慢排号，等着吧！

总经理气哼哼地刚放下电话，一个工作人员又进来向他低声道，

工作人员：老总，哈尔滨那边又来人催那笔货款来了。

总经理：(烦躁地)你去找王主任去，想法把他打发走不就完了吗？这事也得来找我！

工作人员朝着那几个教工摊摊手，摇摇头，苦笑着离去。总经理无奈地叹气，摇头，想了一想，说道，

总经理：也罢，也罢。现在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我也受够了。但公司再亏，也不能亏了自己家的人。我答应你们，两个月还钱，两个月！两个月之内，公司就是砸锅卖铁，就是借钱，也一定把钱还给大家！到时候再还不上，你们愿意怎么告就怎么告！                                         

5商贸公司总经理室，日，内。

一只手向写字台上满是烟灰烟蒂的烟灰缸里碾着冒烟的烟头，总经理正在看着一堆表格唉声叹气。忽然，桌角的传真机吱吱作响，指示灯连连闪烁，总经理停住碾着烟头的手，抬起眼皮盯着不断吐出的打印纸。纸上逐渐呈现出传真内容（字幕显示）：……“特荣幸邀请贵公司派代表于1992年10月20日来车臣共和国首都格罗兹尼商业部，洽商汽油换旅游鞋合作项目，并签署相关项目合同。……”

愁容满面的总经理看罢电文，如获至宝，喜形于色。

总经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天无绝人之路，救星来啦！（想了一下，马上抄起电话）庄科长，马上到我这里来一下。

响了几下敲门声，庄严进门，走到写字台近前，

庄：老总，是不是那个和莫斯科师范大学外语学院合作项目的事？我正好要向您汇报呢。商贸俄语专业中国留学生的培训项目，咱们这边30个名额的招生和预备培训已经完成，就等着那边正式录取了。 这个项目成了对公司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还没什么大风险。现在得再催一催那边的马力诺夫院长，要尽快落实呀。

总经理：对，是好项目，应该尽快落实；不过这儿又有一个更好的，看这个（把传真递给庄）。

庄：（看了一遍传真）旅游鞋换汽油，就是上次我联系的那个叫瓦西里的车臣客户，这应该是一笔好买卖。我计算过，咱们用旅游鞋换汽油，运到家一升顶多核1毛钱；咱们的议价汽油呢？那可是1块5毛钱1升，净翻15倍，绝对划算！

总经理：你那个叫瓦西里的车臣客户，人怎么样？靠得住吗？

庄：我在哈工大上学时，瓦西里正好是苏联派到哈工大的留学生，我曾和他同学半年。这个人为人诚实热情，人脉又广，应该是可信的。

总经理：那就好！我正愁教工们的集资款还不上，公司怎么过这个坎儿呢，这天上就掉下来这么个大馅饼。不过，这车臣离咱们这么远，咱们又从来没和那边做过生意，这个馅饼能不能吃到嘴，我心里可一点底数也没有啊。

庄：河深河浅，不下去摸一摸，永远过不了河。小平同志不一再鼓励我们要摸着石头过河吗？不冒风险，成天站在河边喊，什么也干不成。老总，咱们应该去摸一摸这条路，成了是我们的福气；不成也算是在探索中积累经验，只要把控好自己，别陷进去就行。

总经理：说得好，我就欣赏你这股劲头！（自语）公司能不能挺过去，可就指望这一锤子买卖了，这个项目必须拿下！

总经理：嗯……，（思索片刻）莫斯科，格罗兹尼，正好顺路。

总经理一边说一边摊开一张大幅欧亚地图，用红笔圈上佳木斯；又找到莫斯科圈上，再找到车臣，圈上格罗兹尼；然后从佳木斯经莫斯科向格罗兹尼画了一个大大的弧线，把笔往地图上一扔，用手指着庄，

庄：去格罗兹尼？让我去签约？

总经理：对，你去！不仅要凿实莫斯科的培训项目，而且要到格罗兹尼去，争取签约成功！

画面推出片名：签约格罗兹尼

6公司走廊，日，内。

庄严、贾岛、田梦和牛乐等从总经理室出来，喜形于色。

牛：真他妈来劲，这回咱也要出国啦！

庄：对了，除了老贾，咱们3个都是第一次出国。为了出去不给咱中国人丢脸，总经理按规定给咱们每个人批了500块钱的出国服装费，让咱们都必须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所以，买衣服时谁也不准舍不得花钱，更不准挪作它用！

贾：头儿，按照你说的，咱们要带的旅游鞋样品我都联系好了，款式是那边最抢手的，质量也杠杠地，两三天就能到货。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些“手榴弹”，以备不时之需。

田、牛：手榴弹？

贾：对！手榴弹，而且是60度的，就是这个！（掏出小瓶白酒）

牛：哎呀！这玩意儿好，苏联人特别喜欢！听说苏联那边现在禁止生产和销售烈性酒，一些酒鬼馋得受不了，就偷医用酒精喝；酒精偷不着了，馋急眼了他们连沐浴露、防冻液都敢喝。

田:听说还喝死过不少人呢。

贾：所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啦，这个东西到了那边，绝对是硬头货，威力强大，攻无不克！

庄：，你能带过去吗？别再让人家把你给扣下。告诉你老贾，你可别瞎整！

贾：瞎整？你没听说，人家四川一个老农民用两火车皮罐头换回一架喷气式客机来？领导，人有多大胆儿，地有多大产。思想要再解放一点儿喽！（搂头）

田：除了吹牛，你还会不会干点儿别的？

贾：（不怀好意地坏笑，窃语）当然会啦！我还会怜香惜玉……。

田：就你这德性？你可愁死我了。（咯咯笑）哎，不过，你们知道咱们这回要去的那个“格罗兹尼”在俄语中是什么意思吗？

众：不知道，什么意思？

田：是“严厉”、“可怕”、“不祥”的意思，“格罗兹尼”就是不祥之地！

众：别瞎掰，乌鸦嘴！

第三章

7，佳木斯，同江三江口的江面上，日，外。

江天辽阔，秋高气爽。一艘中型轮渡船缓缓行驶在宽阔的水面上。轮渡船行至松花江与黑龙江交汇之处，黄水和黑水泾渭分明，一路向东。甲板上，栏杆旁，人们观赏着，议论着。

田：这三江口的水还真是黄、黑两种颜色！哎，贾哥，你说这黑龙江水它怎么就这么黑呢？

贾：黑龙江的水要是不黑，那不叫白龙江了吗。

田：废话，跟没说一样。

庄：松花江水像黄河一样，因为含泥沙量大，所以发黄；而黑龙江水含泥沙量极小，江水又深，阳光照射进去反射不回来，所以看着黑。

田：（瞥了贾一眼）还是跟着领导长学问。

牛斜挎着一个砖头大小的国产收录机，放着《山楂树》舞曲，还伴着舞曲的节奏给大家分糖吃。

庄：这真的是要出国啦？出国？莫斯科？欧洲？这怎么还像做梦一样？啊——，你们看，太美了！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田：鹰击长空，

牛：鱼翔浅底，

庄、田、牛：万类霜天竞自由！

牛：出国喽----！（激动，把糖果包装扬向江中）

贾：喂，我说小子，一会儿过了主航道可就不能再往江里扔啦！

牛：为啥呀？

贾：人家那边有环保法，往江中乱扔垃圾让人家抓着罚你500！

牛：啊？这，这么大的江扔点东西就犯法啦？至于吗？太小题大做了吧？！

这时，轮渡广播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现客船即将越过主航道，驶入俄罗斯水域，请大家不要向江中乱扔垃圾，请大家不要向江中乱扔垃圾，以避免因违犯该国环保法而受到处罚。

牛：同是一条江，在咱们这边怎么就没这个说道呢？这不是自己作践自己吗？！

贾：是啊，就是自轻自贱！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咱们国家没这个法来着？

庄：咱们国家还真有这个《环保法》，就是谁也没给当回事，有了跟没有差不多。

田：老百姓都跟牛乐似的，缺乏环保意识！

牛：田姐你厚道点不行吗？……，别老拿我开涮！

贾：咱们国家的人都在忙大事儿，哪有功夫管这些闲事儿呀。（搂头）

牛将剩下的糖纸悄悄塞进自己的兜里。

江面上，一艘飘着五星红旗的大型货船迎面驶来，船上排满俄罗斯空载的大型导弹运输车。

贾：看看，这么好的大型导弹运输卡车，几乎是废钢材的价格就卖给咱们了。

牛：听说在黑河那边，咱们的边民用两条浴巾换一件呢子军大衣，两个气压暖水瓶就换了一辆二手的跨斗摩托车。

贾：那算什么？在那边，两盒罐头就能换一把AK47冲锋枪。要是有门道，弄过去一车二锅头，Ak47成车拉；胆儿再大点儿，还能换来飞机、坦克、装甲车，就看你敢不敢要！

牛：胆子也太大了，军火也敢倒腾？

贾：不倒腾怎么办？国家正乱套，军饷没人发，他们还要活命。仓库里几万辆坦克、装甲车又没什么用了，当官的打个“报废”的报告，就当废铁处理了。

庄：哼，何止是坦克、装甲车，我也听说了，连轰炸机上的贵金属探测器都偷出来换酒喝了！

田：那么大的一个国家，怎么说乱就乱成这样了呢？真是难以想象！

庄：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大型货船隆隆远去，江面上泛起的尾浪一波又一波滚滚而来，引起轮渡船左右摇晃。众人不为所动，凝望着浩荡东去的江水，陷入沉思。

轮渡船离江对岸越来越近。一艘苏联小型炮舰停泊在一个河岔口处，炮口指向中国这边，两三个水兵在甲板上忙活着什么。一艘苏联水翼快艇呼啸着掠过水面，激起了更大的尾浪，轮渡船在剧烈的起伏摇摆中缓缓驶向岸边码头。

8黑龙江北岸，俄罗斯下列宁斯克耶海关边检厅，日，内。

人头攒动。中国人和俄罗斯人个个都背包罗伞，混在一起，排队等候过关。人群中，庄等每人背一个、拉一个、拎一个大包，排队等待检查。

轮到庄、牛受检，他们包中的香蕉、橘子等水果被检查员没收，庄、牛无奈。贾主动向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女检查员凑过去。

贾：嗨！您好！

女检：（笑）你又过来了!

贾：奥—！尊贵的娜塔莎女士，您真是越来越有魅力啦！说着，递上护照。

女检查员打开护照，熟练地把夹在中间的一张10美元的票子划拉到抽屉里。

女检：没带什么违禁品吧？

贾：您还不知道我吗！放心吧！

女检：（别有深意地一笑）上回的日本香水真的不错。

贾：下回还有更好的！

女检查员摆了一下手，示意放行。

田正在受检。一年轻男检查员从田的背包里搜出两袋水果，田施着媚眼，用俄语向男检查员求情，

田：（俄语，中文字幕）奥，美丽的男神，我要在你们国家坐八、九天的火车到格罗兹尼。没有水果的日子，对于我这么漂亮的女士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我知道俄罗斯的绅士是最怜香惜玉的。（咯咯笑）

男检查员坏笑一下，把一兜水果扒拉回田的行李包，潇洒地一挥手，让田过关了。

9俄罗斯，空旷少人的比罗比詹火车站站台，日，外。

一个白色指示牌，上排写着：比罗比詹（俄文，中文字幕），下排：哈巴罗夫斯克—莫斯科（俄文，中文字幕）。庄等人的行李堆了一大堆，等待火车进站。

庄：由哈巴罗夫斯克开往莫斯科的火车在这里就停3分钟，咱们这么多行李，一定要事先找准车厢位置，免得上车时手忙脚乱。（看车票）咱们是6号车厢，前面有五节车厢。一节车厢长大约30米，三五一百五，咱们的车厢距车头应该是150米左右。牛乐，去火车头停车处用步往后量150米，确定一下咱们上车的大概位置。

牛：好嘞！（向前面跑去）

牛：（用步量过来）147,148,149,150！（用脚跟碾地定位，用手一指）就这儿啦！

庄：好！正好是咱们这个位置。现在分一下工：一会儿火车来了，我和牛乐负责往上搬行李，老贾在门口接，小田负责往里倒，怎么样？

众：领导英明，没问题！

一列红色旅客列车隆隆进站。大家从车头开始数，突然发现车头后面就是6号车厢，竟没有1—5车！大家顿时慌了起来。

牛：怎么没有1—5车？

贾：坏事儿啦！

庄：小田看堆儿！其他人赶紧搬行李！

一阵忙乱。庄的背包开线，牙缸、牙膏等东西撒了一地，庄满地划拉再塞回去；牛的旅游鞋开胶，脚露了出来，一瘸一拐；田的拉杆和箱子脱节，只能抱起来跑；……，列车员等热情地帮忙往车上搬行李。最后一件行李刚搬上车，车便启动了。庄等四人累得瘫坐在满是行李的过道上，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庄：大家千万别乱动，防止虚脱！

10行驶中的开放式卧铺车厢里，日，内。

一群休假的海军士兵三五成群，或喝着啤酒，吃着黑面包和做工粗糙的香肠，或欣赏着“库兹涅佐夫”号航空母舰的大照片，或打着扑克。隔壁文静一点的乘客在低声交谈或读书，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姑娘在窃笑私语，也有老年乘客在打着盹儿或呆呆地望着前方。

牛乐的收录机轻声放着苏联歌曲《小路》，贾岛修理着田梦的旅行箱拉杆，田梦缝着庄严的背包。

田：你说现在咱们生产这东西，看样子都不错，就是用不住，尽糊弄人。

贾：平时也就罢了，这关键时刻实在是太坑人了。

庄严和牛乐贪婪地欣赏着窗外的风光，庄还不时地用傻瓜相机采景拍照。

窗外，旋转着的西伯利亚大平原，秋景寥廓而萧瑟，了无生气。偶尔出现的几幢木质民居因年代久远而油漆斑驳，显得格外老旧，但仍不失厚重。几头奶牛在印有深深车辙的泥泞道旁的草地上或站或卧，旁边有人在往拉达轿车的后备箱里塞着南瓜和圆白菜一类的东西。

庄：这苏联农村看上去怎么还是电影里五、六十年前的老样子，一点发展变化也没有啊？

牛：不是说苏联人住的都是现代化集体农庄，天天吃土豆烧牛肉吗？这哪儿像呀？

窗外，列车沿着贝加尔湖岸边前行。湖面广阔无边，湖水晶莹透蓝，镶在岸边的石灰石像白雪一样格外醒目。输电铁塔威武高耸，线路纵横交错。粗重的高压线随着前进的列车波浪一样的延绵起伏。

牛：哎，不过领导你看，他们的高压线真多，这电可是老鼻子了！

远处停车线上停着一列长长的油罐车，好像一眼望不到头。

牛：哎，领导你看，他们的油罐车真大，有我们的两个长！

在野外，在路旁，时不时地看到一堆堆的废弃钢铁构件、轮胎、原木等闲置在那里，无人理睬。

牛：哎，领导你看，这么多废品怎么没人捡呀？这要弄回咱们公司可卖老鼻子钱啦！

田：哎我说牛乐，你贫不贫呀？要看你就看呗，老嘚嘚什么呀！

庄：苏联真不愧是资源大国，地大物博。它的石油、电力、木材、煤炭等资源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牛：那他们的日子怎么看上去还都穷馊馊的呢？

庄：这些年他们有钱都用来造飞机、坦克、军舰了，忽视了轻工业和农业的发展，经济结构严重失调，所以弄得老百姓日子过得挺穷。

贾：他们穷？拉倒吧！苏联人家里用电不花钱，供热不花钱，看病不花钱，连生孩子养孩子都不花钱！

田：听说生多了还给奖励呢！

牛：那他们就不应该过穷日子呀？

贾：要说他们穷，那就是因为他们人太懒！不过，人家懒有懒的资本，资源大国，人家那才叫坐吃山不空啊！（搂头）

田 ：我听说人家苏联女人可不懒！特别是那些巴布什卡，就是那些大婶，活都是她们干的。

贾：我说的是他们的男人懒。

过道上，一个穿着灰色旧军呢大衣、醉眼惺忪的老者，手里拿着一个旧奖章和一个旧式老花镜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寻求换点东西。庄 、牛感到新奇，拿过那个十分破旧的奖章看了看，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还了回去。

老者掂着手里的奖章，非常不情愿嘟囔着什么，执意不走。牛问田，

牛：他说啥呢呀？

田：他好像说这可是他在阿富汗战场上用一条腿换来的三级英勇勋章，说你们不识货。

贾：（摆手暗示众人别理他）没啥意思。

老者见状，又神秘地从大衣里面掏出一个老式铜质单筒小望远镜，在牛、庄面前晃了晃。看到牛、庄很感兴趣，便指着上面的文字说了些什么。两人看了看小田。

田：他说这是上等的法国货，是他当将军的爷爷留给他的。

贾：别听他胡诌八扯。

牛（依然兴趣不减，向庄征询）：他爷爷是不是将军无从考证，但这东西看起来是个古董级的。

庄：嗯，起码是个旧货。

牛拿过来摆弄一番，又递给庄。庄简单看了看，点点头，

庄：还行。

牛：要啦。

牛拿出一袋水果糖，指着望远镜，用手来回比划着，意思是一换一，老者摇摇头；牛又加上一袋水果糖，老者还是摇摇头。牛放下手里的两样东西，重新掏出一盒包装漂亮的饼干盒，老者依然坚定地摇摇头，口里“嗫，嗫”地嘟囔着。突然，从他那惺忪的目光中露出了狡黠，环顾左右后用右手食指在自己的腮帮子上弹了两下，又小声地向田梦嘀咕了几句。

田：他说他非常想喝一杯，特别喜欢中国的伏特加。

贾：他们都嗜酒如命，见了高度酒比见了亲爹还亲。这样的老酒鬼最好别理他！

牛：看着也够可怜的。

田：就是，给他点酒赶紧打发他走得了。

庄也不耐烦地摆摆手。

牛拿过那个望远镜，掏出两个小瓶白酒递过去，老者“嗫，嗫”地不屑地摇摇头，用手比划着大瓶，坚定地喊着“巴力硕依！”“巴力硕依！”

贾：看到没有？他更鬼，你糊弄不了他！

牛换了一斤装的大瓶白酒给了老者，老者立刻眉开眼笑，如获至宝，捧起酒瓶深吻了一下，又警惕地环顾左右，才小心地塞进大衣里头。正待要走，又瞬间对放在桌上的收录机和那两小瓶酒露出了贪婪的目光。未待大家反应过来，老者已飞快伸手将一小瓶酒抓了过去；牛正要阻止，老者一把将那个旧奖章和老花镜塞进牛的手里，带着老顽童一样的调皮表情扬长而去。众人看着那个旧奖章和折了一条腿的老花镜，面面相觑，剩下的只有无奈的苦笑。

牛：这算怎么回事？简直就是耍无赖！

庄：算啦算啦，都那么大岁数了。

贾：你就知足吧，没抢走你的收录机就算不错啦！（搂头）

117佳木斯机场跑道 ，日，外。

一架客机缓缓而降。

118候机厅旅客出口处，日，内。

欢快的音乐声中，满怀激情的庄严夫妇及女儿、贾岛与田梦、牛乐、刘昭等身着盛装，手捧鲜花，翘首以盼。

亦已年过半百的瓦西里和夫人搀扶着老父亲走出出口。瓦西里神采依旧，其夫人仪态万方，老机场场长虽已老态龙钟但仍精神矍铄，两个机场服务员推着行李车跟在后面。庄等众人拥上前来，庄与瓦西里热烈拥抱，众等互相握手，献花，寒暄，拍照，一片热烈景象。

119机场候机楼前，日，外。

众人在机场候机楼前合影，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欢乐、幸福的笑容。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