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

【北宋乾德二年十一月至三年一月，在北宋统一中国的进程之中。对后蜀的统一，史学家有着不同的看法，其中关于后蜀花蕊夫人一节，最是发人省思】

第一幕

时间：黄昏

地点：蜀宫

前音：君不道，自古红颜多薄命，似花摇曳似露凝。

天悠悠，风雨不禁梨花寒，花也轻飘雨也残。

雁门声紧金门斜，水晶帘里金衣折。

无奈双燕栖梧桐，归去来时竟无息。

孟昶：夫人的舞跳得好啊。寡人万里山河，也比不得夫人轻歌曼舞动人心弦，可怜可怜……

花蕊：臣妾一卑微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口不能言，智不即达。陛下怜爱之情，臣妾惶恐之至。

孟昶：君来歌舞，以解我忧。夫人最近可有新曲。

花蕊：后宫怨词不敢聒噪陛下劳累之心。

孟昶：夫人取笑寡人了。寡人虽居万人仰羡之位，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怕最后寡人落得个鳏寡孤独……

花蕊：【急切地打断】陛下多虑了，纵是山河破碎，臣妾也会陪您左右。

孟昶：夫人有此话，寡人此生足矣。寡人难，寡人难啊！

花蕊：平常人家居家过日子，尚且步履维艰，何况陛下是一国之君，系川蜀百姓的安危于一身，陛下是为天下苍生难，是为祖宗社稷难！

孟昶：也只有夫人知寡人心思，寡人也只能诉之于夫人。

【大将军、御使大人到】

御使、将军：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万岁，慧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孟昶：都起来吧。

御使、将军：谢陛下隆恩。

将军：陛下，边关战事紧急。剑门已被宋军围困，若是不马上支援，怕是守不住了。

孟昶：什么，宋军前几日不还在荆、湖之地，怎么转眼就到了剑门。

将军：军校赵彦韬赴北汉途中叛敌，怕是把我军的情况都给泄漏了。

孟昶：赵彦韬负我，寡人有眼无珠，可恨、可恨！

将军：眼下我们只有出其不意，才可保家卫国。纳贡、偏安之举行不得了。

孟昶：剑门守军多少。

将军：十万。

孟昶：北宋多少。

将军：五万。

孟昶：寡人就在剑门与赵匡胤决一雌雄。

将军：陛下英明。

御使：不可，陛下万万不可！我军已失利在先，若一味固守剑门，势必会因小失大，依微臣之意，不如引敌深入，渐而歼之。

花蕊：剑门乃我蜀咽喉之地，就这样拱手相让还不如直接把川蜀都给了赵匡胤。

御使：夫人之言未尝不可。

将军：叛国之徒。

御使：我看你才是，是不是想学赵彦韬。咽喉，你敢确定宋军不会背面而来吗，那才是祸国之灾。化整为零，随时随地的攻击宋军。这叫不战而屈人之策。

孟昶：剑门关系重大，不可视若儿戏。

花蕊：陛下英明！剑门失守，我川蜀就似瓮中之鳖了。

将军：慧妃娘娘所言不错，末将愿身先士卒，与宋军决一死战。

御使：陛下切不可莽撞行事。

孟昶：寡人心意已决，剑门兹事体大，寡人要亲征。

将军：御驾亲征，士气必会高涨。剑门可保、失地可复。

花蕊：臣妾愿为先锋，为陛下建功立业。

御使：请陛下三思。

孟昶：列祖列宗在上，请祝寡人旗开得胜。

【皇太后驾到】

太后：你还知道列祖列宗，你个不孝子孙。

孟昶：母后，孩儿……

太后：説説吧，都出什么事了。

孟昶：母后多虑了,没有什么事。国泰民安，还能有什么。

太后：生死关头，你还要瞒着我。是不是非要等国破了、家亡了才肯告知我。

孟昶：皇儿不敢欺瞒母后，实是没有的事，都是那些狗奴才乱嚼舌头，扰您清静。

太后：太子和先皇的老臣们也是狗奴才，也是乱嚼舌头！御使大人，你説説。

御使：微臣……

慧妃：母后，陛下是怕您担心，就一直拖着没和您説，他也是……

太后：住口，都是你整日迷惑陛下！我川蜀要是怎么了，都是你个红颜祸水招来的。

孟昶：母后……

太后：你要怎么样，我可以不管。但是身为后宫之主，哀家绝不会再任这样的女人祸国殃民。

孟昶：母后，慧妃一直……

太后：怎么，和这小妖精待时间长了，哀家都没有什么权利了。

孟昶：皇儿不敢，只是慧妃是寡人的一切。儿臣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和慧妃在一起。

太后：好你个要女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哀家今天就行祖宗家法，废了你这个昏君！

慧妃：母后，臣妾是祸水，这不关陛下的事。国不可一日无君，现正值外患艰难时期，就更不该做出让人有机可乘的事来，切不可因臣妾毁了江山社稷啊。

太后：别以为抱着陛下就会没事。告诉你，今天哀家废定了你！来人，把这个贱女人给哀家打入冷宫。

孟昶：母后，不要啊。

太后：你还敢顶嘴？

孟昶：儿臣实是不知慧妃所犯何罪，请母后明示。

太后：御使大人，把慧妃之罪说给你们的陛下听听，哀家看他还有什么可説的。

御使：这，太后，这不好吧。

太后：让你説你就説，是不是你这御使大人也不想当了？

御使：微臣不敢。慧妃蛊惑陛下，乱国祸君，劳命伤财。

孟昶：胡言乱语。

御使：确有外省的上来的折子，言慧妃以一己之乐，大兴土木。微臣确也调查过，确有此事。

孟昶：什么，都什么了。

御使：城墙上的芙蓉花，就是眼前的证据。微臣只是尽御使之责，请陛下宽恕。

孟昶：胡闹，不就是种几颗芙蓉花。劳命伤财？寡人看你们这些人是无事可做的厉害。

御使：据圣僧所言，这是败国之花。

孟昶：大胆！

太后：【手指花蕊】好啊，你就是北宋的奸细，是要坏我川蜀的蛀虫。

孟昶：这些都是寡人下令做的，儿臣愿承受一切。

太后：你能承受的起吗，这可是你父皇用血开阔的疆土，你个不肖子孙。

将军：眼下正值赵宋外侵，废立之事还是往后搁搁。

太后：攘外必先安内，今天必要废了这个贱女人。剑门陛下也不要去了，也该让太子出去历练历练，老是在深宫待着，还不和他老子一样。

慧妃：臣妾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太子去剑门甚是不妥。太子一则对兵法阵势不懂，二则太子尚年幼，心胸气魄不足，难当此任。

太后：反了你啦，军国大事你都敢插嘴，可见平日是何等嚣张。废你是小，杀了你才对得起川蜀百姓。

花蕊：母后，臣妾死不足惜。剑门将领一事可要深思。

孟昶：别説了，下去。

花蕊：陛下，臣妾知您难，太子带兵出征，万万不可。

太后：御使大人，传哀家懿旨，太子即刻出兵剑门，代天子行事。

御使：微臣领旨。

太后：陛下也早些歇了吧，哼。

【太后、御使、将军下】

孟昶：你也是的，干嘛非要和太后倔。看看，这下好了吧。

花蕊：陛下只需遵照母后懿旨就可。

孟昶：寡人决不会让你独自身居冷宫，哪怕寡人被废。

花蕊：陛下又説胡话了，太后的懿旨陛下不能不听。臣妾也是命该如此，无需再去牵连陛下。陛下不是想看臣妾跳舞嘛，臣妾就为陛下最后一舞。

孟昶：你……

尾音：花开终究谢，哪伤心，还得来年早关切。

花城人去遍萧索，流得明月千里泻。    

世事多浮云，流眼间，过客已作坟下魂。

芭蕉叶下苦寒雨，美人屏上暗偷熏。

第二幕

时间：深夜

地点：蜀宫

花蕊：洋洋洞庭，臣妾非不能去，恐投之荒烟野水中，难望巴蜀风景。倒不如蜀山好凄凉，时刻慰我心。我今意已决、心已定，只将十年悲喜瞧上一遍，也该都舍却掉，交还别人了。

孟昶：夫人何故仍旧哀叹，待母后气消心顺自会收回懿旨。

花蕊：陛下无需宽慰臣妾，妾确是有罪之人。只望臣妾去后，陛下安心政事，励精图治，臣妾无憾矣。

孟昶：想寡人乃一国之君，先王浴血换来的江山，也要拱手他人。昔日宠爱的夫人也将离寡人而去。如今我也只将这一身臭皮囊交还父母，倒落的干净。

花蕊：臣妾绝无背弃陛下之意，只是……

孟昶：只是什么？！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你也要离寡人而去！

花蕊：陛下，臣妾此去必当日夜祈求上苍，保佑陛下收复疆土，国泰民安。

【大事不好，宋军兵临城下】【李勖上】

孟昶：什么

花蕊：御使大人勿急

御使：陛下，宋军攻破剑门，一路直杀城下，情况万分危急。

孟昶：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花蕊：太子呢，太子怎么样。

御使：太子携带家眷，逃的慢些被宋军扣下了。陛下，我们还是尽快弃了此城，往他处去或可保留一命，实在是不行，还可归附赵宋，落个顺乎历史的美名。

孟昶：寡人让他带兵打仗去，他怎么还带家眷。自作孽，不可活。

花蕊：王将军呢，他不随太子一起去的剑门吗？

御使：太子一事，王昭远自知罪及九族，已自缚殿外，等候陛下发落。

孟昶：糊涂，太子是自掘坟墓，和他有什么关系。快请入殿，商议退兵之策。

御使：陛下不可息事宁人。太子年幼未曾带过兵。王昭远久经沙场，剑门之事都是他一人独断，太子之俘，或许还是王昭远卖国求荣之举。此等不忠不义之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对不起死去的将士们。

孟昶：爱卿所言不错，只是赵宋兵临城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杀王昭远不等于是自剪羽翼？

花蕊：太子携家眷守剑门，可显其忠君爱国。臣妾更闻蜀都十之八九的歌姬都被太子带取，一路好不壮观。

御使：前方将士辛苦，太子之心仁慈。

孟昶：都别争了，传王将军进殿。

【将军进殿，跪地不起】

将军：末将罪该万死，丢失剑门、太子失踪。

御使：太子失踪，还不是你在搞鬼！

将军：末将罪该万死。

孟昶：起来吧。将军辛苦【亲自去缚】眼下赵宋兵临城下，将军有何对策。

将军：只能决一死战。

御使：赵宋兵强马壮，我们不可硬敌。弃城或者投城，应是条活路。

花蕊：李勖大人，一弃一投妙的很。不知男儿血气置于何处，您丢了喂狗了吧。

御使：大丈夫可屈可伸。如水之形，伸则滴水穿石，屈则容之器皿。微则小溪潺潺，怒则大浪滔滔。夫人不可小觑。

花蕊：李勖大人是波涛汹涌，一副嘴脸都堪城墙了。料城外的宋军遇您必不堪一击，不知大人可愿率这城中百姓与赵宋决一死战。

李勖：夫人言笑了，这等下下之策老夫不屑一顾。倒是有份书信，可破此眉睫。

【传给孟昶，看后转交花蕊夫人】

李勖：勾践卧薪尝胆，刘邦自甘第二，虽远不远，望陛下三思。

花蕊：李勖大人不会是“世家修降书”者。

孟昶：将军何意？

将军：良臣不侍二主，末将死也忠于陛下。

花蕊：好骨气，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未尝不可战胜宋军。

孟昶：来啊，贡先王宝剑，寡人要与祖宗共存亡。

李勖：陛下万万不可，剑门如此险峻，赵宋都不费吹灰之力，如今我四面楚歌，胜负已分，陛下执意要做强弩之末，是逆天道行事，后果不堪。千年古城付之一炬，亿兆百姓生灵涂炭，是陛下之过啊。

孟昶：这，战又不是，和又不是，先王，寡人该何去何从。

【宋军攻破前门，限时一刻做决，若不拱手投降，破城之后，一个不留】

孟昶：寡人幼自受于天命，夜不能寐，昼不敢荒，恐失于天命、祸及苍生不料今日宗庙灰飞，苍生罹难，寡人之过也。

花蕊：陛下不用自责，胜负还未见分晓。

将军：末将愿一死战以谢陛下【起身，将出殿】

御使：哈哈，将军是去开城门，迎宋军去吧。

将军：小人无耻。

李勖：陛下，微臣收到一份外省信件。【陈上】信中王昭远是如何勾结宋军、如何出卖太子已经写的很清楚。陛下，还留着这叛徒何用。

将军：你个小人。

孟昶：都够了，寡人愿舍却王冠，以求百姓平安。

花蕊：赵宋黄口小儿，陛下不可轻信。

将军：陛下，末将衷心于您，您是知道的。夫人之言不误，陛下应早做决断，力挽狂澜。

李勖：尔等信口雌黄，欲致陛下千秋万代以昏君罪名，此等居心险恶之极。赵宋乃一国之君，岂会出尔反尔，况他也是只为一女子，必不会难为陛下，殃及城中百姓。陷陛下不仁不义者，王昭远也。

将军：你……

花蕊：陛下

孟昶：可怜寡人平日一心向善，竟落得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又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太后驾到】

太后：都这儿时候了，你竟还在为一女子伤神。可怜我川蜀百姓，摊上你这么个昏君。还有你个小妖精，何等心肠才能生下你来。

孟昶：母后，都是儿臣之过。

太后：你啊你，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花蕊：都是臣妾之过，臣妾愿一死以谢祖宗。

太后：你料哀家此时无暇处理你，倒冠冕堂皇起来了。

李勖：太后您请息怒，赵宋有言，交出慧妃可免两国交锋，只是……只是陛下不准。

孟昶：李勖，你大胆。

太后：我看是你大胆，好好的国家，都让你糟蹋成什么了。我知你心肠软弱，哀家已是将入黄土的人了，世人説什么也是听不到的。传哀家旨意，即刻把慧妃送于赵宋，两国永世交好。

将军：枉我一腔热血无处洒，竟用一女子戴为受过。

太后：王昭远你先是丢失剑门，使太子沦为阶下囚，现在又出言不逊。大逆不道至极，先王对你的一片良苦用心，都喂了狗啦。

孟昶：母后……

太后：哀家十余岁便跟随太祖，这大好河山是怎么来的，哀家最是清楚。秦二代便丢了江山，是他老子杀戮过多。有哪个江山不是尸骨堆起的，哀家吃斋念佛，怕得就是有这么一天，还是来了……

孟昶：母后，都是孩儿无能。

花蕊：母后、陛下，臣妾永远都是川蜀的魂，请母后保重身体，陛下，臣妾走了。

孟昶：夫人，寡人，寡人……

将军：末将送夫人一程。

【两人下台】

孟昶：寡人无能。

太后：走了也好，对谁都好。

【此等女子，将军好艳福啊】【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要了，还要这狗屁江山闹啥，责令孟昶开城门，就此投降，否则一个不留】

太后：赵宋小儿，哀家和你拼了【晕倒】

孟昶：母后，快传太医， 李勖，你给寡人时刻守护在母后身边。

李勖：陛下，降还是不降啊。

孟昶：开城门，弃兵甲，封府库，迎宋军。

李勖：微臣这就去办。【搀扶太后下】

孟昶：寡人无用。

【或舞】

【宋将、花蕊上】

花蕊：陛下……

孟昶：夫人……

宋将：后蜀亡国之君孟昶接旨：自秦皇汉武，天下一统，百姓归心。南北互通有无，农事兴盛，商贾活跃，士农工商无所不兴。汉末内忧外患，衍生亡国二晋，祸事不断。隋唐有始，天下复兴，然合久必分，祸乱至今。朕生于乱世，深知诸王割据，于国于民无益。今不惜鬓发，必要改革世面，统一天下。后蜀孟昶，为人和善，文学甚好，封为秦国公，于朕左右共事，朕必以兄弟待之。其母以国母居之，愿吾兄早日启程，，共议一统大事。

花蕊：无耻。

宋将：秦国公，还不谢恩。

孟昶：罪臣接旨，吾皇万岁。

宋将：秦国公，今后我们就要同朝共事了，不可有二心于社稷，不然本将军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孟昶：罪臣万不敢有此念，川蜀百姓从今也都是圣上的臣民了，请将军手下留情。

宋将：秦国公不知道我们打仗的难啊，光是那点军饷，还不够兄弟们吃饭！吃不饱，兄弟们可不给我们卖命啊。现在到了秦国公的地盘了，也是该进地主之仪的，本将军已下令，让兄弟们逍遥三天，就只三天。还要替兄弟们谢谢秦国公了。

孟昶：将军怎可出尔反尔。+

宋将：这事不用你管了，准备准备，明早随我入朝觐见圣上，谢恩去。

孟昶：怎么明日就动身。我这……

宋将：这都是圣旨上説的，你要抗旨！？

孟昶：不敢不敢！

宋将：把你那帮无用的百官都带上，一个也不许留。圣上会另派有能力的官员来管理的。还有，把家眷都带上，圣上已给你修建了府第，去了就不用回来啦。

花蕊：将军，圣旨已讲要体恤黎民，你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怕……

宋将：説，本将军有什么可怕的。

花蕊：兔死狗烹，将军不会不知吧，李勖会放过你这只乱咬人的狗吗？

宋将：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下】

孟昶：夫人，都是寡人没主见，以致这，哎……

花蕊：事已然，陛下毋庸自责。臣妾也不能再陪伴您了，您，今后可怎么办。

孟昶：夫人何出此言。赵宋都已和我称兄道弟，绝对不会怎么你的。那样也好，就没有什么事可打扰我们的太平日子，寡人和你终生相伴。

花蕊：陛下仁爱至极，怎会以君子心度小人腹。赵宋虎狼，怎会容卧榻之旁有他人酣睡，陛下小心为是。臣妾这就去了，陛下善自珍重。

孟昶：夫人哪去？

花蕊：招集川蜀有志之士，收复家园。

孟昶：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花蕊：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孟昶：寡人不准你做这大逆不道的事。

花蕊：陛下，你，你，你……

孟昶：别説了，寡人知道你看不起寡人。但寡人是为你好。来人，把夫人看管好，明日同我一起北上，朝见圣上。

花蕊：臣妾不甘。

【李勖带下去】

孟昶：寡人知你心，谁知寡人心。

尾音：人生一场梦，谁醒谁又信？枉作聪明人，到头还昏睡。

第三幕

时间：正午

地点：葭萌关

前音：寒日萧萧上琐窗，梧桐应恨夜来霜。

酒阑更喜田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秋已尽，日犹长。

仲宣怀远更凄凉。

不如随风樽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花蕊：初离蜀道心将碎，遗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宋将：夫人好伤心，却不知为何。

花蕊：明知故问。

宋将：本将军只知夫人今后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可伤心？

花蕊：眼前这尸横遍野，在将军眼中只会是权利的踏脚石。你也是有儿有女，父母所生的，怎没有一点人性，你真还对这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下的去手。

宋将：百姓？手无寸铁？我这帮兄弟那个不是手无寸铁？谁敢保证他们不反。

花蕊：毛之不存皮将焉附？

宋将：你这话算是説对了，国都亡了，活着还有什么劲。

花蕊：你就真不怕赵匡胤把你当替罪羊。这可是灭门的事。

宋将：怕，但我知道只有圣上才能拯救这破落山河。哪个不是爹娘生爹娘养的，你当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人性？

花蕊：哼！

【李勖上】

李勖：将军给口水喝吧。老夫快不行了。

宋将：狗奴才，就你知道口渴。按理说，本将军能不废一兵一卒拿下川蜀，你也是尽力的。但我最恨卖主求荣的东西。李勖，你抬头看看这些逃难的百姓，没有你，他们会是这样子的吗，还有那些被你陷害的良将忠臣，还有这遍山的尸骨。本将军就替你们川蜀的冤魂取你的狗命。【欲杀之】

花蕊：且慢。把话讲清楚。

李勖：夫人救命。老夫一时糊涂，老夫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夫人啊。

花蕊：原来是你！我一直疑惑宋军进我属地，如屡平川，轻车熟路，不消几日便攻进我宫，原来是你告的秘，把我川蜀地形告诉宋军，可恶之及！

李勖：老夫虽十恶不赦，但是老夫是忠于夫人、陛下的。夫人救命啊。

花蕊：李勖，你欺君罔上，叛国投敌，还谈什么忠于陛下！可叹陛下那么信任你。

李勖：老夫无奈之举，竟有今天。

【孟昶上】

孟昶：我杀了你。

宋将：哈哈，川蜀有此之辈安能不亡国。

孟昶：我杀了你这个奸臣！

宋将：别急啊，秦国公，圣上自会处理他的！

花蕊：陛下息怒，此等小人何须劳您费神，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会有忠义之士杀他，祭奠我川蜀冤魂。

宋将：前面就是葭萌关了，我们就在此歇息片刻【宋将、李勖下，将军上】

将军：陛下，末将只能送您和夫人到此了【跪】

孟昶：将军何意。

将军：末将要招集旧部，收复国土，请恕末将不忠之罪。

花蕊：陛下有此等忠义将军，何愁国之不复。

孟昶：你有这心寡人就很是欣慰了，还是安稳的活着吧，不要再为寡人牺牲，这江山谁坐不都是那样？

将军：不一样，只有您才是我们的君主。

花蕊：男儿自当如此，将军一路要小心。

孟昶：【叹气，无奈地】都去吧，寡人自己去面对那赵宋，也落得清静。

花蕊：赵宋不会容得陛下的，陛下还该早做打算才是。

孟昶：寡人已负先皇，如今更不可再牵累无辜。此行生死，全寄上天。

花蕊：满腔悲怨多余绕，声声啼血啾啾恨难消，似闰的更难晓，何不把残生来弃了。暮思梁国夫人后从良，嫁着韩王好，怒难消，望他年好景，且耐今宵。香驱相伴，好似乌鸦彩凤同巢，伤心恨怎消，此情试问人知否，只有空烦恼，倒不如惜花园内双飞鸟，难忍泪珠抛，叹今朝花谢，昨日曾娇。

【有人跑了，快追】

宋将：孟昶你好大胆，竟敢私放罪犯，看我不取你小命。【把剑、花蕊提剑相斗】

孟昶：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我愿意一死，望将军不要大动干戈，伤了夫人。

宋将：【收剑】呵呵，夫人好剑法。

花蕊：只恨不能早日杀了赵匡胤。

孟昶：夫人，你这是何苦？我丢了江山都不急，你还徒劳什么。

宋将：王昭远逃走，是不是你唆使的。

孟昶：是，是我让他逃走的，不干其他人事。请将军治罪。

宋将：你本身为待罪之人，不思圣上对你的恩泽惠露，却百般使诈，不可救药之徒！

李勖：将军，将军……逆贼已被我拿下，请将军治罪。

宋将：好好。本将军是不是该奖励你一番啊。

李勖：不敢，这是小的分内职责。

宋将：【下去吧】把李勖拉下去给本将军砍了。

【将军，我是忠于圣上的】【宋下】

花蕊：我川蜀如多得几个王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士，也不至于今日。

孟昶：夫人……

尾音：一点残红欲尽时，乍凉秋气满屏帏。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调宝瑟，拨金弦。

那时同唱鹧鸪词。

如今风雨西楼夜，不听清歌也泪垂。

第四幕

时间：

地点：

人物：

【传征远大将军】

宋将：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宋：起来吧。

宋将：谢皇上。

赵宋：川蜀的折子朕看过了，干的不错。

宋将：圣上的剑指向何处，末将就打向何处。

赵宋：你的英勇朕是知道的，大臣们纷纷推荐你去征战南唐李煜，你作何意？

宋将：末将愿为圣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宋：依朕看，你的仗也算打到头了。

宋将：末将不知圣上何意。

赵宋：血屠川蜀，可是你干的好事？

宋将：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赵宋：还敢狡辩。

宋将：圣上做的是统一中国的大事，雄心是前所未有的。此等杀一儆百的事，不得不做。

赵宋：蠢货，朕是要救民于水火，不是要学秦始皇。朕的大事都让你给毁了！

宋将：圣上……

赵宋：够了。朕让你找的人，你可带来？

宋将：末将不知何人。

赵宋：哼，你还真是老了。后蜀花蕊夫人。

宋将：后蜀一干罪犯，均在殿外侯旨。

【挥手让下】【传花蕊夫人，花上】

赵宋：远离川蜀，可曾习惯。

花蕊：一心只系故国，不曾有变。

赵宋：国都亡了，仍有牵挂。

花蕊：贱人心中，国虽不国，终还是安息之所。

赵宋：好一安息之所，你就能睡的安稳？

花蕊：不曾祸国，不曾殃民，有何不安？

赵宋：川蜀为何而亡？还不是君荒臣嬉，论此，你还是川蜀第一大功臣啊。

花蕊：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卸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赵宋：好，好。夫人可愿留在寡人身边，时刻提醒寡人做个明君？

花蕊：贱人有自己的郎君，有自己的家园，有自己的臣民，何必要委曲于他人。

赵宋：大胆！你们都是寡人的，寡人想要谁就要谁，想杀谁就杀谁。

花蕊：你觉得我们怕死吗？

赵宋：你不怕，有人怕。

花蕊：那是他人的事，与贱人无关。

赵宋：好，有骨气。听说夫人的舞跳的好，可愿为朕舞上一舞。

花蕊：国破之日，贱人就不再跳什么舞。

赵宋：你左不是右不是的，让朕怎么赦免你的罪。

花蕊：贱人何罪之有？

赵宋：你 ……传后蜀一干罪臣。

【传后蜀一干罪臣】【上】

赵宋：秦国公远道而来，朕国事缠身未能亲自迎接，秦国公可有怨言。

孟昶：圣上兢兢业业，岂可因罪臣耽搁国之大事。

赵宋：哈哈。国母旅途劳顿，朕之过也。

太后：无耻！

赵宋：哈哈。朕已经在汾河旁依川蜀宫殿为国母改建了寝宫，国母下去歇息吧。

太后：老身宁愿就寝残宫破殿，你要是真好心就让老身回归故里。

赵宋：川蜀蛮夷之地，风气自是不会好到什么地方

太后：有家不能回，是何感受，想必你是不会知道的了？

赵宋：下去吧，改日朕定亲去谢罪。你那好孙子还在汾河旁等你呢！

太后：老身至死心思故国。【下】【大将军上】

赵宋：什么事。

宋将：末将回府就是想不明白。

赵宋：朕会让你明白的。秦国公，朕听说王昭远将军是川蜀第一大将。

孟昶：王将军确实是川蜀第一大将军。

赵宋：好，好。王将军可愿替朕亲征南唐李煜？

蜀将：全听秦国公。

赵宋：朕相信你会明白朕的心思的，这就准备准备，带朕亲征南唐。

蜀将：你就不怕我举兵倒戈。

赵宋：你不会的。

蜀将：为什么？

赵宋：朕是在为天下人办事。

宋将：圣上，那末将呢。

赵宋：你抗旨不遵，血洗川蜀，非人所为，凌迟处死。

宋将：圣上，末将至您黄袍加身，就一直追随您。到头来，您、您……

花蕊：兔死狗烹。

赵宋：朕会善待你全家老小的。去吧。【二将下】【末将死不瞑目】

花蕊：你也太狠心了。

赵宋：他是自掘坟墓。

孟昶：圣上，如若没有什么事，罪臣也……

赵宋：怎么能没有呢。这杯酒算是朕替王全斌谢川蜀死去的将士和百姓。【饮】来，朕和你同饮一杯。赐酒。

孟昶：圣上，罪臣不能饮酒啊。

赵宋：大胆，你每日沉迷后宫，一心只是贪图享受，川蜀将士就是在你歌来舞去、酒色当头死去的。你还恬不知耻称臣下跪。你们孟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孟昶：这，夫人，这……

花蕊：陛下。

赵宋：告诉你，这酒中放有即刻毙命的砒霜，你敢饮还是不敢饮。

花蕊：陛下不可啊。

孟昶：川蜀的将士都是我害死的，是吗？

花蕊：陛下，不是。不是。

孟昶：寡人，你能看见寡人吗？

花蕊：求你就放过他吧，他也不容易。

赵宋：是他自己放不过自己。

孟昶：是啊，这酒有毒。【一饮而尽，下】

花蕊：陛下，你。

赵宋：朕非是不能留你，你却只能离朕而去。

花蕊：他是为我死的，为不该有的责任死的。

赵宋：死是什么，对秦国公来说是解脱。夫人可否为朕一舞？

花蕊：你就不怕步他后尘。

赵宋：朕不会步他后尘。

花蕊：你定会步他后尘，那是帝王归属。

赵宋：或许吧。朕……

花蕊：生来就是去死，何必呢。

尾音：想人生贵贱，皆前定，有何妨。

      叹人尽追逐，趋炎附势，出丑张狂。

      思量从来世事，茹毛饮血，占却一半匆忙。

      凄惶，大好河山，有限几时光。

      古来大都无妄，姑且尽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