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剧祭奠“仁善博爱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槐 乡 情 仇（上部）  

（四十集电视连续剧）

第一集

片头歌曲：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

“风云一页今古事，民族精魂血铸成。追思先祖更励志，为我中华傲苍穹。”

字幕：引子：

以下画面：

旷野中，两个穿着明朝民服的伤者互相搀扶着，艰难地向前走着……

和暖阳光下的槐树林。槐树上盛开着一蓬蓬一簇簇洁白而水嫩的鲜花儿，随风摇曳着。

两人蹒跚着走进树林，疲惫不堪地倒在了树荫下。

槐花儿在他们脸前摇曳着，一只手拽住了槐花，将花儿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原本被伤痛和饥渴折磨着的痛苦表情渐渐现出惊喜……

四只脏手撕扯着槐花儿，两张干裂的嘴唇上下合动，咀嚼呑咽着槐花，汁液溢出嘴角……

花儿和着泪水被呑咽着……

哥儿俩拜苍天，跪大地……

哥儿俩在大槐树下搭建着茅屋……

两人抡镢挥锹开荒种地……

庄稼长起来了：玉米、高梁、花生，麦子……

　　粮满囤，柴成垛……

解说：“几年之后，他们各自领来了女人，将粮食物品一分为二，成了真正的两家人生活繁衍下来。

这塬也分为东西两坡，东坡归哥哥，西坡归弟弟，并按着老家的风俗把东边的一族称作东房上，西边的一族称作西场里。

后来，投奔亲友和逃荒逃难来到塬上的人越来越多，庄子也越来越大。

为了记念槐树林的救命之恩，两兄弟的后代儿孙们联合在坡上建了一座祠堂称做“槐荫祠”，约定五年一轮开祠祭祖。从此，这地方就称为槐树塬，这村子就叫曹家庄了。

　  到光绪年间，这里有一千多户人家，百十来个姓氏，各类工场、作坊、店铺一应俱全。

故事就从清朝末期开始。”

字幕：1897年4月的18日。

1.日。田地里，碧海连绵。正在抽穗的麦子一尺多高。一群群，一伙伙的乡民正在忙碌：有的在疏通沟渠，有的在挑水浇地，也有一些婆婆媳妇挎着篮子挖野菜的……

街市上，人头攒动。叫卖着的商贩、应酬着的伙计、呼朋引伴争相购物的男女、先买到者的兴高采烈、未买到者的巴巴艳羡的表情。叫卖声、应酬声，喊叫声，欢呼声、叫好声，啧啧声、吞咽口水的咕噜声以及后面人对前面人的催促声混杂在一起……

2.同时。香槐掩映着的一座较大的旧四合院儿（这是现任西坡族长曹仕德的宅院）。

院外，乡民百姓接二连三地聚集到门前，边向里面巴望边相互议论着。

院内，杏花已落桃花正开，石榴花也张开了红红的小嘴，小鸟欢跳，蜂蝶乱舞。

3.几个声音接连响起，先是年青女子的声音(急切、淒惨而悲怆)：“姐姐，姐姐，你醒醒啊……醒醒啊……”

又一个年轻妇女的声音(急切、带着哭腔)：“三婆子，她快不行了，你快想招儿啊……”

接着是中年妇女的声音（急切而自怨的语气）：“我的天娘啊，血怎么止不住啊……我……我一点儿辄也没有了呀……”

4.正屋门前，25岁的西坡族长曹仕德（中等个，瘦削，脸上有皱纹，看上去有30岁以上）焦急而悲苦地以手抵头倚在门框上。

旁边的家仆吴奎（35岁）面色惶恐地劝慰着：“少东家，您别着急呀……”

在院门廊里，几个手握和肩扛农具的农工都停住了脚步，把头胡老憨压低声音说道：“少夫人正在生产，看少东家那样子，情况不妙啊……”

打短工王玉本惊恐道：“可别是难产呀，要是大出血就更糟了啊……”

大伙儿都禁不住摇头叹气……

5.同时。屋内，年轻产妇因难产致出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状态。

一个十七八岁大户人家小姐模样的少女紧紧握着产妇的手，泪流满面地喊着：“姐姐，姐姐，你醒醒啊，姐姐……”

旁边，把头胡老憨的妻子于丽兰，正在木盆里给婴儿清洗着，婴儿“哇哇”啼哭着……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手忙脚乱地在产妇的下体处忙碌着，她哭咧咧地叫着：“止不住啊，可毁了妹子啦……”

她气急败坏地打着自己的嘴巴：“大妹子啊，三婆子对不住你啊……”

她自责自罚地哭叫着向门口走去：“德子兄弟啊，三婆子无能啊，你快进来吧……”

曹仕德闻声推门而进急步来到炕前，悲切地叫道：“婷妹子，你醒醒啊……婷妹子……”

众人同呼着：“XX，你醒醒啊……”

面无血色的产妇终于从昏迷中缓醒过来，她吃力地抬起右手伸向丈夫，嘴唇嚅动着，声音微弱：“德……子哥……我……不……行了……”

曹仕德紧紧握着媳妇的手呜呜着：“妹子，你千万挺实点儿呀……”

产妇无力的眼神向一旁巴望着。

麻三婆忙对于丽兰说道：“快把孩子抱过来……”

于丽兰慌忙抱着婴儿来到她面前：“少夫人，是个公子，大公子啊……”

产妇微微点头。她吃力地抬起左手轻抚着儿子的小脸。

她面带欣慰的笑容，转向曹仕德，断断续续地说：“德……子哥……我……给你生……生了儿子……曹家有……有后了……”

曹仕德的脸贴上妻子的手泪如泉涌：“嗯……嗯……婷妹子，呜……”

产妇抽出右手双手拉着少女的手凄苦地笑着：“小……小妹……姐……姐知足了……”

那个少女连连点头，哭泣着：“姐……”

产妇轻叹了一口气，轻轻道：“小妹，姐……姐不行了……姐……要走……了……”

那个少女紧紧握着产妇的手悲怆地叫着：“姐姐，姐姐……”她痛哭失声。

曹仕德痛苦地双手抱头跪了下去。

产妇盯着少女的眼睛，气息渐渐微弱：“他家……世代……单传……他……一个人……”她的眼神向孩子方向巴望着：“他们……爷儿俩……可……可怜啊……”泪珠从她眼角渗出来。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拉着少女的手，目光里满含着哀怨和期盼……

少女含泪连连地点头：“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帮助他们的，我会的……”

产妇脸上现出了笑意，她的手无力地僵直了，脸无力地垂了下去……

“哇……”婴儿大声啼哭；

“呜……”大人也哭成一团；

院内的农友和邻居也都抹着眼泪……

6.日。洁白的灵幡儿在塬上飘起，悲凉的哀乐在林间低徊，片片纸钱飘飞在洁白的槐花间，飘落在清水潺潺的槐荫溪里……

几十人的送葬队伍穿过槐树林，来到了槐树塬后坡。曹家的坟场，大大小小上百座坟墓。

近处一座坟较新，坟头纸尚完好，可看出是前不久上坟所压上的，坟前青石碑上刻着：

先父曹茂洪 先母曹顾氏 之墓

墓前是一个刚刚挖成的新穴。

棺木慢慢地葬入穴内，十几把铁锨填土筑坟……

披麻戴孝泪水哭干的少女被几个头顶孝巾的妇女搀扶着……

同样披麻戴孝的曹仕德神色木然地长跪不起，腰扎孝带的胡老憨和吴奎伸手搀架……

灵幡飘舞，花落如雪……

字幕1900年秋的一天。

7.日。两个黑衣人护着一辆双驹无棚马轿从村外驶来急行在槐荫路上，驰至一所大宅门前嘎然停住。

两个黑衣人跳下车来急慌慌地奔进院内。

车上的一副棺材猩红夺目。

几个乡民湊过来看，其中一个小声地问车夫：“敢问大兄弟，那里面是啥人啊？”

车夫低声答着：“听说是你们曹大族长的胞兄，叫曹仕勋……”

那人一乍舌：“哎呀娘啊……”，慌忙招呼同伙们走到旁边悄悄议论着……

8.同时，院内响起了好几个女人的哭声和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曹仕仁（30岁，身体壮硕，白胖）跟着黑衣人大步出现在门前，身后脚步踉跄地跟出来他的母亲与他的两个老婆代氏和刘氏，另外还有几个女仆。

车上的棺材猩红刺目。

曹仕仁怔愣着，他身后的母亲则哭嚎着向车前扑去，代氏和刘氏也呜呜着跟了上去。

老夫人伏在棺材上哭叫着：“仕勋哪……我的儿啊，你这是咋地了呀？你咋死了呢……你不是……刀枪不入吗……咋就死了呢……啊……”

代氏和刘氏也看着棺材，呜呜地哭着。

曹仕仁没有上前，他紧咬着牙关，两眼直直地盯着车上的棺材。

急促而充满怨恨的画外音压住了女人的哭声：

“爹老子太偏向了，竟然让他当族长，根本没把我这个长子当回事儿！”

他母亲的劝慰声：“勋儿，你别急，等老爷回来再商量啊……”

“哼哼，我才不等了呢，他不会改主意的。在他眼里，我是一辈子也长不成人的。这个家实在叫我喘不过气来，我……我要离开你们，离开槐树塬，混出个样儿来给你们看看……”

“我参加了义和拳反清灭洋，哈哈……”

“哈哈，我现在已经是坛主了。手下弟兄个个都能飞檐走壁，刀枪不入……”

“朝廷的洋枪队也奈何不了我们……哈哈……”

一只手拍在了曹仕仁的肩上，他一愣神，见是自己的三叔曹茂臣，就叹口气说：“大哥他……没了……”

曹茂臣皱眉问道：“他才从家走一个多月，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一个黑衣人道：“俺们在省城查烧大毛子和二毛子的货物时，没料到里面藏有炸弹，结果炸弹爆炸了，炸伤了坛主和另外几个弟兄，坛主伤得最重，第二天就死了……”

曹仕仁皱眉摇头：“他不是刀枪不入的吗？咋会死呢？”

黑衣人摇头苦笑。

曹茂臣问道：“听说八国联军打过来了？”

黑衣人点头道：“是啊，现在俺们总坛主已经带弟兄们开往京城了。他念及兄弟情份，就派俺们送坛主的灵体回来，其他弟兄谁都没有这个待遇。俺们回去也要赶往京城为大清朝出力，跟洋人决战……”

曹仕仁苦脸摇头道：“洋人的火枪火炮可厉害了，你们能打过人家吗？”

黑衣人苦笑道：“打不过也得打，总坛主说俺们的命都是老佛爷的……”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曹老夫人已经哭哑了嗓子。

曹仕仁涨红着脸转身对他的两个老婆吼叫着：“你们别跟着哭闹了，快把老夫人扶到内宅去！”

代氏和刘氏赶紧止住哭泣，一齐劝着老夫人。

老夫人哭累了，无力地靠在儿媳的身上喘息着。

曹仕仁烦燥地对曹禄一挥手：“还停在这儿干啥子？丢人现眼地。快弄到院儿里去啊！”

曹禄答应一声就要去招呼人，曹茂臣一见急忙伸手拦住：“哎哎哎，不行啊。不能往院儿里抬，直接埋到后洼里吧！”

喘息未定的老夫人听到这话，不禁气恨交加。她转身对着曹茂臣说：“咋不能进院子？他也是我曹家的大少老爷啊？”

曹茂臣苦笑道：“二嫂，他是我曹家的大少老爷不假，可他这是横死的，不是正常过世的，按老规矩，他是不能在院里停丧更不能进入曹家祖坟的！”

老夫人恨恨地说：“去他娘的老规矩！我的勋儿到死都还未成个家、当个主，他死得惨、死得冤啊！他活着的时候在家里挺不起腰来，现在为朝廷征战死了，他死得光棍、死得大气，算是我曹家的好男儿。哼哼，我就不信他不能进曹家的祖坟！来人，给我往院子里抬！我看他谁敢拦挡？”

曹茂臣着急地嚷着：“坏了老规矩，可是要遭报应的呀……”

曹老夫人目光如炬地盯着曹茂臣：“他叔，你说啥呢！这要是他爹还在的话，他会不让仕勋回家来吗？这要换成了是你儿子，你也不让他进曹家祖坟吗？”

曹茂臣没想到一向娴淑尚礼、很少说话的老夫人会这么犟事，一时语塞：“这……这……”

正在这时，突然从西面传来阵阵花炮和鼓乐声。

曹仕仁一皱眉头，问身旁的曹禄道：“怎么回事儿？这会儿是谁家在办喜事儿啊，好大的胆子！”

曹禄赶忙回答：“回老爷，是……是西场里曹家，曹仕德跟他的小姨子在成亲呢！”

曹仕仁阴沉地“嗯”了一声。

曹禄赶紧小声问道：“老爷，这个吗？”他手上做出了抽打的动作……

9.同时。西场里曹家。

门楼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大门上贴着两个大红“囍”字。

院门外，停着一辆披红挂绿的彩棚马轿，大门两侧站立着正奏着喜乐的吹鼓手，几个年轻人正在燃放炮竹……

乡亲们仨一堆俩一伙地围拢上来，有人带头喊着贺喜词句：

“东家大喜喽……”

“族长大喜，乡亲同喜啊……”

喜乐喧闹声中，腼腆的新郎曹仕德被大方的新娘子孟昱茹拽着衣袖往前走着……

10.回放画面：

晚上，19岁的孟昱茹喂饱了小儿拍他睡着以后，就转头去看坐在炕梢抱着脑袋愁闷不已的曹仕德（30岁）。

　　她勇敢而火热地盯着他。

　　突然她说：“喂，你抬起头来，我跟你说件事儿。”

　　曹仕德抬起头来，满脸的愧疚和无奈。

　　他低声应着：“有事你直说。是我对不起你姐姐，对不起你们孟家人！你咋说都是。”

　　她盯视着他，说：“那好，咱们就说定，你把我娶过来！”

　　“啊……”曹仕德吓得一激凌差点儿掉到地上。

　　他傻愣愣地转头看她又低下头去。

　　她面容沉静：“你得赶快娶我，你们俩没有我活不成！”

　　曹仕德猛地站起来，干张着嘴说不出话。他往后退着。

　　“说句痛快话，你娶不娶？”

　　“这……”曹仕德又低下了头嘴里嚅嚅着：“这……这哪儿成啊？”

　　“好，你不娶我，这孩子你养不活，我把他抱走！”

　　她拿过包袱就要去抱孩子。

　　曹仕德全身颤抖，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不……不是……不是我不娶，别人会笑话呀……你们……家里也不会同意的呀……不行，不行啊……”他连连摇头。

“别人笑话我不怕，家里不同意那是我的事儿，不用你管。就问你答不答应？”

曹仕德迟疑着：“我……让我再……再想想……”

“你想吧。我现在就回家去。你想好了明天去接我……”她亲亲熟睡的小儿后，拿起小包袱，向外走去……

曹仕德擦着额头上的汗，呆呆地看着她走出……

她面容沉静地走出大门。曹仕德慌忙跑向院里，急喊着：“老吴，快套车呀……”

月色清清，吴奎赶着小马轿行进在乡路上。

车内，她紧紧地搂着小包袱，面容沉静。

 “姐姐啊，妹妹不能负了你的心意，一定把你的骨肉养大成人。妹妹已决定要随你进他曹家的门了，替你抚养小儿，照顾你的丈夫……咱爹娘和大哥一定不会同意的，姐姐你帮我呀，保佑妹妹呀……”

11.“嗷，抢喜糖喽……”“抢齐喜果儿了……”

麻三婆端着小笸箩向人群中撒着糖果，一群大小孩子在呼叫着争抢着……

邻居们将两位新人围在中间。

其中包括塬上的几个大户主，有朱满金、王怀善，邱元任，他们这几个老朋友聚在一起呵呵乐着。

朱满金呵呵说道：“大姐夫娶小姨子，自古少有啊，新鲜着咧……”

邱元任哈哈笑道：“我爷爷讲古也没讲过这种喜事呀……”

王怀善也嘿嘿笑着：“仕德兄可真是有福之人哪……”

这时，主持仪式的麻三爷（35岁左右）高声叫着：“新郎新娘行夫妻对拜礼……”

新郎和新娘行对拜礼。

新郎的苦瓜脸，他的动作和姿势显得僵直，新娘却显得从容自如。

胡老憨和吴奎乐得直拍巴掌，于氏怀抱着三岁多的小少爷曹正义在咯咯乐着……

突然，从外面传来激烈的吵骂和打斗声……

众人大惊，曹仕德面色惊恐，新娘一怔之下豁然掀开自己的盖头……

12.同时，门外。刘石头带着东房上的一伙子黑衣人在闹事儿。

只见他们打断了马腿，掀翻了马轿，驱散了鼓乐手，正同曹家护院儿的几个人对打着……

胡老憨和吴奎奔到门口，惊惶万分。

胡老憨急得一跺脚，赤手空拳冲了上去。

吴奎也叫喊着冲过去……

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仅一袋烟的功夫就一个连一个被打倒在地。

一块鸡蛋大的石子击中胡老憨的额头，他捂头蹲下，一只脚又踢在他后腰上，他趴在地上。

刘石头扬起捏着石子的手大叫道：“不想死就别再逞能！”

另一个黑衣人喊叫着：“弟兄们冲啊，冲进去闹洞房啊……”

几个黑衣人兴奋地嚷着就往前冲去，刚冲到门口却被一声娇咤给镇住了：“站住！”

几个人定神一看“妈呀”一声。

门口，一个小女子，身穿嫁衣，双手捧着自己的红盖头，昂然地挡在大门口，双眼圆瞪，怒目而视。

刘石头也是一怔，他稳住神儿，大步走上前去，干笑一声说道：“对不起了，孟家二小姐！”

新娘子轻哼一声道：“我现在是曹仕德的夫人！”

刘石头歪头看看在她身后的曹仕德嘿嘿道：“哦，曹夫人！”

新娘子双目直视着他：“敢请英雄报上大名吗？”

刘石头哼哼道：“在下刘德安……”

新娘子略微点头：“哦，原来是人称石头刘的刘大侠呀！”

刘石头呵呵道：“不敢当……”

新娘子淡然一笑，问道：“刘大侠带这么多手下到曹家来，是给我们贺喜的吗？”

刘石头嘿嘿干笑着。

新娘子又问道：“我曹家和孟家，可曾与刘大侠有什么过节吗？”

刘石头奸滑地摇着头：“没啥子过节！”

新娘看到被打的人都站了起来，没受什么重伤，就轻轻嘘出一口气：“既然不是来贺喜也没有什么过节，刘大侠为何要费这大气力呢？”

刘石头嘿嘿笑道：“孟小姐啊不曹夫人，你休怪我们，在下也是混口饭吃。你们这喜事儿，办得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新娘子冷笑道：“哦，这可真是怪了，我们给自己选的良辰吉日咋还必须得合你们的时宜？”

这时，朱满金、王怀善、邱元任等几个大户主也来到了门外。

邱元任说：“是啊，你们这是又发的哪门子邪呀？”

朱满金也说道：“是啊，石头子，你们就能无事生非啊……”

刘石头嘿嘿笑着一抱拳说道：“哟嗬，几位大爷都在这儿啊……”

邱元任冷笑道：“哼，你刘二爷是轻易不出头的，这次又是哪个主子重金相聘呀？”

“呵呵呵”刘石头笑了。他狡黠地问道：“几位大老爷，不打算去东房上曹大族长家坐坐吗？”

朱满金没好气地说：“我们现在没空！”

刘石头冷哼一声：“我看啊，你们还真别给自己上眼药！告诉你们，东房上曹家仕勋大老爷归天了，他们家人人蒙哀含悲，你们却在这儿寻欢作乐，这不是找病吗？……”

众人皆惊。

朱满金惊道：“什么？你说东边老大没了？”

刘石头嘿嘿笑道：“几位大爷，在下这算替东边通知你们了，你们自个儿掂量着吧！”

他“啪”地甩了个响指，一声呼哨带人退去……

新娘子微笑着对朱满金等人说道：“几位兄长不要为难，就请过那边看看吧。不要再让他们抓住把柄找你们麻烦……”

朱满金等几个人面面相觑，皱眉摇头。

麻三爷笑道：“你们哥几个不要逞强，曹老弟的婚礼也算举行完了。有我和三婆子在这陪着他们就行了，你们赶快回家准备银子吧……”

朱满金叹口气，对曹仕德道：“老弟啊，对不住了，那边出大事了，我们……得先过去看看……”

曹仕德笑道：“几位老兄就快去吧，去晚了，他们又该难为你们了……”

邱子儒一跺脚道：“我可真是没有麻子哥那份骨气啊。我先走了啊……”说完背手低头匆匆走去。

王怀善迟疑着，朱满金伸手拉他：“你也别装了，快走吧……”

几个人含羞带愧地匆匆离去。

新娘子微微一笑，重新将红盖头蒙在自己头上，重又挽住新郎的胳膊……

麻三爷高声叫着：“婚礼继续，新郎新娘招待乡亲们入座吃喜酒喽……”

乡亲们簇拥着新娘新郎向院里走去……

吴奎和胡老憨带领家人收拾着残局……

字幕：1905年三月的一天。 

13.日。曹仕德家里。

门口间或有穿着破旧的男人出入，进入的人手里拿着空袋子，出去的人则是肩扛背驮。他们一个个面带笑容，彼此打着招呼：

“少族长又给发粮了？”“是啊，一人一升麦子！”

“我分了三升”“我分了半斗” ……

院内，西面三间储粮的库房前，几个乡民正在等候分粮。

胡老憨在仓门前负责过数，另两个人在库房里装粮食，吴奎手里拿着一个账本正在低头记帐，曹仕德手里握着长杆大烟袋站在一旁看着。

吴奎高声喊着：“李成民家六口人，六升……”

叫李成民的老汉应了一声就喜滋滋地将口袋递给胡老憨。

曹仕德道：“老胡，他家里刚来了一大帮子穷亲威，就多给些吧，双份儿。”

李老汉感激不尽地点头连说：“谢谢少族长谢谢少东家……”

吴奎对李老汉笑道：“你家还有多少穷亲戚都一块儿叫来吧。”又转头高叫着：“李成民，麦子一斗二升！”

胡老憨笑着说：“照这样一月发一回，再有两回就空壳子喽……”

李成民接了粮食，也嚅嚅道：“少东家呀，这光发不收，光出不进，也真够您呛的……”

曹仕德笑笑说：“赶上灾年，开春儿闹饥荒，不发粮怎么办，野菜窝窝也得掺点儿面糊糊吧，发吧，发没了再去集……”

14.日。上房东屋内。

孟昱茹正在给五个月大的小儿子正宇哺乳。她慈爱地亲着娇儿的小脸儿。不禁又想起了那段夫妻对话：

（画外音：

曹仕德：“小妹，我家人丁弱，每一辈子都只有老哥一个，而且父母也不长命，见不到孙儿降生……”

孟昱茹：“哥哥，你命好，姐姐给你生了一个，你又娶了我，我给你生，一年生一个，多多地生，一定把曹家世代单传的毛病改过来……”

夫妻二人快乐的笑声……）

此时，孟昱茹脸上荡漾着年轻女人作为母亲所共有的那种自豪和欣慰的笑容。

她轻轻亲吻着小儿，自语着：“小家伙儿快长大，两膀儿一抖离开家，读书做官成大器，亲戚百姓人人夸……”

外屋里。女佣秀莲在给四岁的小正良点姻脂。小正良说：“小姨，我点姻脂好看吗？”

秀莲笑笑说：“可好看了，比女孩儿都漂亮呢！”小正良咯咯乐了。

另一边，厨娘于丽兰在给八岁的大少爷曹正义洗脸梳辫子。

正义小声地问道：“于姨，我听别人说，我不是我娘亲生的？是真的吗？”

于丽兰一怔。曹正义转脸望着她。

于丽兰问道：“你娘对你不亲吗？”

正义说：“我娘对我可亲了！她教我读书，给我讲道理……”

于丽兰说：“那我就告诉你，你的亲生母亲是你娘的姐姐，她在生你的那天去世了。你小姨就来到这里照顾你，抚养你了。你小姨虽然不是你的亲娘，可她把你当作亲生的宝贝，她是为了抚养你才嫁给你爹爹的。你是她的心头肉，她就是你的亲娘啊。”

小正义连连点着头，又问道：“娘又生了两个小弟弟，以后还会再生的，不会对我不好了吧？”

于丽兰笑道：“你娘啊，保准对你会更好。你是家中的长子，长大了要接替父亲做咱们西坡的族长哩！”

小正义点头乐了：“我娘对我老好了，她总给我讲书，告诉我说，人要怀里揣着善良，手里提着同情，对邻人乡亲都要帮助照顾。还说项羽反秦王是因为秦王坏，不体恤老百姓……”

于丽兰咯咯笑道：“呵呵，你娘可有大学问哩，比那些私塾先生懂得都多。你告诉姨，啥叫体恤老百姓啊？”……

小正义说：“我娘说，就是象我爹爹那样儿，不欺负人，同情穷人，给没粮吃的乡亲发粮发柴……”

这时，孟昱茹抱着孩子走出来，听到孩子这样说话，就赞许地点点头。

于丽兰上前接过襁褓，笑着说：“说得多好啊！夫人可真会教导孩子啊。象俺们这样人哪有这份心思呀？就是有这心思也没这学问啊！”

孟昱茹笑道：“孩子懂事儿的时候就得开始教他，他自小学到了什么长大也就会做什么……”

于丽兰笑道：“赶明儿，我们的家成也给夫人你养得了，你那么喜欢孩子，再认个干儿子也不多吧！”

孟昱茹摇头笑道：“我就是有认干儿子的瘾，也不认有家有爹娘的孩子。不过，家成我可以教他读书识字的！”

于丽兰笑道：“那我可先说谢谢夫人了。正义，给于姨背个诗行不？”

小正义侧脸看着母亲，见母亲点头了，就高兴地背起来：“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于丽兰乐了：“呵呵，好啊，背得真好听，将来一定是个大才子……”

那边的小正良见哥哥背诗受到夸奖，也嚷着：“我也会背诗，我也要背……”边嚷边跑过来。

于丽兰喜爱地摸摸他的小脸儿：“哦，正良也会背啊，好啊，背个给大家听听。”

小正良立正姿势背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15.日。仓院儿里，发粮在继续着。

吴奎在高叫着，胡老憨和伙计们装粮过斗，乡民们接粮；

曹仕德蹲在墙角，半眯着双眼消闲地吧嗒着他的长杆大烟袋；

孟昱茹抱着小儿身后跟着两儿从上屋里出来来到曹仕德跟前。

两个小儿一齐蹲到父亲面前，甜甜地叫着：“爹爹……”

曹仕德抬手摸摸小儿的头，又抬头看看孟昱茹，呲牙呵呵乐着……

孟昱茹也满面含笑地看看曹仕德又看着那些分粮食的人。

乡亲们欢喜地进出着……

小正良仰着小脸问道：“爹爹，咱为啥要给他们发粮食呀？”

曹仕德道：“这些乡亲都跟咱好，他们的粮食不够吃，可咱家的粮食又这么多，所以咱们就得接济他们呀！”

小正义看看弟弟说：“二弟，咱爹爹这叫体恤百姓呀，乡亲们有难处，咱爹爹就帮助他们，咱帮了乡亲，乡亲也就对咱更好啦！”

小正良点着头道：“那为啥爹爹帮助他们，他们却不帮助爹爹呀？

小正义笑道：“你没看见他们天天都在帮咱家做事吗？咱吃的粮都是乡亲给种的，烧的柴也是乡亲给砍的，喝的水也是乡亲给挑的呀！”

小正良乐了：“哦，咱给乡亲发粮吃，他们就给咱做那么多事呀！我长大了也要象爹爹一样，给乡亲发粮吃，乡亲就给我家干多多的活！”

小正义摇摇头道：“咱给乡亲发粮吃，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多给咱家干活的！”

小正良瞪大了眼睛：“那为啥呀？”

曹仕德呵呵笑道：“你们还太小，这里面的道理你们还不懂……”

16.傍晚。

厨房内，厨娘于丽兰和女佣秀莲在忙着做晚饭。

王怀善（三十四五岁）背手挺腰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

于丽兰笑着说：“哟，王老爷来了。多日见不到您的影子，今天咋地这么清闲啊？”

王怀善嘿嘿笑道：“我这人，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家里种种花，养养鸟，吩咐家人做事……”

于丽兰笑道：“您这大老爷当的可真是省心顺意逍遥自在呀，不像俺们少东家整天价操心忙活个没完没了……”

王怀善笑道：“我咋能跟人家相提并论呢？人家是西坡的大族长，心里头那得装着多少人多少事儿啊，哪像我一天天从早到晚，只顾着自已家的那点儿事儿……你们在做啥好吃的啊？”

秀莲笑着说：“这不在和面呢嘛。夫人要我们给大家伙儿烙春饼……”

王怀善笑道：“好啊好啊，工夫们干活出大力，这香喷喷的春饼，好吃又经饿……”

这时，曹仕德也笑呵呵地走进来一见王怀善在场，惊讶道：“这是哪阵子香风吹来个稀客呀？”

王怀善笑道：“嘛香风啊？德老弟可不要这么说。平日里见面少，那也是没嘛打紧事儿，你忙你的，我闲我的……”

曹仕德笑道：“这阵子我也忙活完了，老兄既然来到我家，就请留下来吃春饼卷鸡子儿吧！”

王怀善笑道：“呵呵，德老弟，你的春饼留着我下回再来吃吧。今日儿晚上，我请你们喝酒去……”

17.同时。东上屋里。

孟昱茹正坐在炕上在给小儿哺乳，小正良在炕上玩儿着小玩具。

小正义站在孟昱茹身边伸手抚摸着小儿的脸。

他高兴地说：“娘，我大弟长得好看，小弟长得更好看，他长大了，我带他们一起出去玩儿……”

孟昱茹欣慰地笑着说：“正义喜欢小弟弟，娘再给你生几个？”

小正义兴奋地拍着手：“我喜欢，我喜欢多多的小弟弟……”

孟昱茹呵呵笑道：“义儿只喜欢弟弟，不想有个妹妹吗？”

小正义拍掌道：“娘要是再生个小妹妹，那就更好啦！”

这时，曹仕德和王怀善一起走进来。

孟昱茹就和王怀善打着招呼。

王怀善笑着说：“家里来了东北的亲戚，我来找你们去喝酒……”

孟昱茹也笑着说：“哦，请喝酒啊，好啊。让他自个儿去喝吧，去你家喝酒我放心。要是去朱老大家或麻三爷家，我可是要跟着的……”

小正义轻轻拽着娘的衣襟央求道：“娘，爹去王伯伯家喝酒，您不陪爹去，我去陪爹吧……”

曹仕德说：“大人喝酒拉话，小孩子湊啥热闹啊！”

王怀善喜爱地拉过小正义的手说：“走，跟伯伯走，正好有几个小伙伴儿，一块儿耍吧！”

炕上的小正良也叫着：“哥哥去，我也去……”

人们都笑起来。

孟昱茹挡着小正良说：“正良乖，咱不去，娘一会儿带你去找小朋友玩儿，给你们买洋糖吃……”

小正良听话地看看娘，又不甘心地看着哥哥。

小正义笑道：“二弟弟在家玩儿，哥哥回来时给你捎好吃的……”

曹仕德转身向外走去，王怀善笑着拉住小正义的手跟了上去……

18.傍晚。王怀善家。

院子里，几个大点的小孩子正在玩耍。

旁边另有个小女孩儿看上去有六七岁大。

小女孩儿怯怯地站在一边看男孩子们玩耍。两个大孩子正斗得起劲，旁边的小正义就走到女孩跟前问：“你叫小翠儿啊？”

女孩儿怯怯地点头。

小正义又问：“你几岁了？”

小翠怯怯地答：“我……十岁了。”

“啊……”小正义有点儿不相信，又上下看她：“那……你咋长得这么……小呢？”

小女孩有些难过起来。

小正义着急道：“你别生气啊……我是想和你一起玩啊……”

小翠儿有些不相信，皱眉摇头。

小正义笑道：“哦，你不认识我。我大号叫曹正义，今年八岁，你大我两岁，我叫你姐姐吧。”

小翠儿瞪大了眼睛，小正义期盼地看着她。

小翠儿怯怯地点头。

小正义笑道：“你答应了，那我就叫你姐姐了！”

小翠儿感激地点头。

小正义乐了：“姐姐，咱俩一块儿玩吧，就玩儿……燕子衔泥垒大窝吧！”

小翠儿摇头道：“我……我不懂啊……”

小正义笑道：“就是，咱俩假装是两只小燕子，找点儿水和土，和成泥，再用小木棍夹着垒成窝儿，那就是咱的家了……”

小翠儿连连点头：“嗯，我懂了……”

小正义乐了：“太好了。那咱就开始玩儿吧……”

小翠儿含笑点头。

小正义兴奋地拉起小翠儿的手……

19.同时。王怀善家上房西屋里。

几个男人正盘腿围坐在炕桌前边喝酒边拉话。

王怀善的亲戚刘才（四十多岁，嘴尖，瘦削，罗锅背）正在给大家讲日俄战争的事儿。

他苦着脸说：“现在的大清朝已经变成人家洋人的朝廷了，洋人咋说他就咋办，是要钱给钱要地就给地呀。东洋人和老毛子在咱国土上开仗，朝廷就给人家倒地方，还嚷嚷什么保持中立……老百姓可真个是遭了殃了，就是八国联军打中国的时候，百姓也没受过这份害呀……”

曹仕德皱眉不语，王怀善摇头叹气道：“这回是洋人跟洋人打，俗话说狗咬狗，看谁能咬过谁！”

刘才呶着鼻脸说：“你这个想法可能也是朝廷的想法吧。这回俄国老毛子可草鸡了，东洋鬼子大获全胜……”

曹仕德叹息道：“管他个谁胜谁败呢。咱们都是些小百姓，也没精神头替人家顾虑。只要咱老百姓有饭吃有地儿住就知足了！”

王怀善笑道：“你老哥就是没个愁事，天天忙忙呵呵也乐乐呵呵的，倒是知足得很呢。”

曹仕德笑道：“自古以来，吃苦受难的都是咱小百姓。咱也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也就只能顾顾咱这个小圈子了……”

刘才笑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接着说：“你们是没经见呀，这回日俄一开战，日本人就占了上风，东洋人的枪炮比俄国人的厉害多了，他们的匪性也是没人能比呀。那仗打的呀，炮火连天地，老百姓可遭了殃了……旅顺遭灾最重了，工厂被炸毁，街市被炸烂，老百姓就更惨了，房子被大火烧掉，耕牛被乱兵抢走，粮食物品也被抢个精光，无家可归的难民有个几万，满街满地成群结队，哭爹叫娘地没个地方投啊……”

曹仕德同情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年哪，东洋人和西洋人可把咱中国给祸害苦了，没法子，咱中国弱打不过人家呀……”

刘才接着说：“我的铺子着了两颗炮弹炸了个稀巴烂，大闺女和她奶奶当时就被炸死了，我们三口人从火里逃出来，就跟上人溜儿出了城……那人溜子东奔西蹿的，你看那半路上，被炸死烧死冻死饿死的人磕腿绊脚地到处都是……真是太惨了呀……”

王怀善的老婆赵氏端着一盘菜进来，插嘴道：“我的娘，你说的可真吓死人了，平时，看到谁家病死个人，我回来都三天睡不好觉……”

刘才摇头苦笑：“俺们也是给吓出来的呀……刚开始一见到死尸，就吓得头皮发炸，脚都抬不起来。一些姑娘媳妇的，还一个个捂脸猫叫的，可是再往前走，见的多了，也就不害怕了，就当是些破石烂土的，实在跨不过去，还敢抬脚给踢一边儿去，嘴里还嘟囔着‘不能跟着跑，就把道让开’ ……”

赵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啧吧着嘴走出去。

几个人也是摇头叹气。

刘才抬手指着外面说：“曹兄弟你看见没，外边儿那个小丫头，就是我在半道儿拾上的。她父母都死了……我看她可怜就领上了，寻思着要是路上能碰到个好人家就送给人家，当个丫头做个童养媳什么的，好歹能让她活命啊……”

曹仕德点头说：“刚才进屋时看见了，真是苦命人啊，要不，你们在这里安顿下吧，弄两间小房子，置两亩地先将就着……”

刘才摇摇头苦笑着说：“我这人，体格儿不济，干不了啥农活儿，孩子他娘还是个跛子，孩子又小……难哪……”

王怀善说:“那你有啥子打算呢？”

刘才可怜巴巴地说：“我寻思着，找找你们这些亲戚，多多少少帮衬一些，过些日子，看那边要是稳当了，我再回去……”

曹仕德说：“哦，你还回旅顺啊？”

刘才说：“我种地活干不了，大买卖也做不了，回去干原来的小营生还能将就……再说，那里，还有好些帐款没要上来呢……”

王怀善一怔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指望要那些帐？”

刘才点头道：“死了或者逃走的，也就不指望了。可还有一些个大户，欠我不少的钱呢……”

王怀善不满地说：“那你就回去要去吧，我们……也帮不上你啥忙……”

刘才也一怔，一脸苦相。

曹仕德说：“要回去就回去吧，看现在这世道，在哪里也难哪。老刘，你头走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出点儿盘缠……”

王怀善皱眉道：“行啊，有曹大善人帮助，表妹夫就不用发愁了……”

曹仕德看看王怀善，又看看刘才，笑道：“愁啥呀，天无绝人之路嘛。刘兄，吉人自有天相。来，咱们喝酒……”

刘才看看曹仕德，又看看王怀善，诚惶诚恐地端起酒盅……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前仆后继赴国难，为我民生国运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