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书生记》小说剧本 - 搞笑小说 - 小说

    侠女书生记

    一

    晚霞满天，南阳独山山腰前的一株古松下，几位豫山书院的学子在猜谜破题。

    陈东仁：在下还有一题，却是有点费解，这样吧，若有那位兄台猜出，今天晚上兄弟做东，咱们再去喝上几杯，如何？

    众人：（纷纷大叫）陈兄赶快出题，完了咱们今天可要一醉方休。

    陈东仁：只是这题却是有点不雅，兄弟们听好了——沉舟侧畔千帆竞，病树前头万木春——打一民间俗语。

    各人皱眉苦思，右首一位头戴儒巾的相公卟哧一笑，将一口酒直喷了出来，原来是卧龙王宅人王鸿渐。

    众人：鸿渐兄想必是知道了，快说出来，咱们去扰东仁兄一顿去。

    王鸿渐：（强忍住笑）确实有些不雅。

    众人：什么雅不雅的，快说，快说。

    陈东仁：鸿渐兄请试言之。

    王鸿渐：原来是——破了夜壶照样撒尿。（众人一呆，纷纷笑骂陈东仁这题出得刁）

    陈东仁：我原想各位都是饱学之士，寻常题目定然难各位不倒，谁想这样一题鸿渐兄都能猜得出来，佩服，佩服。令兄不满三十岁京试榜首，很受皇上宠信，连丞相大人也向圣上举荐令兄，说他德才兼备，堪为大用。年尚而立，却已位列朝堂，它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如今鸿渐兄之才怕是不下乃兄，明年科考在即，鸿渐兄正好一展文才，也好挣个功名，光宗耀祖。

    众人纷纷附和时，却听到旁边一人冷笑，就见一蓝衫女子从一株巨松旁的石阶走了下来。

    蓝衫女子：你们这些痞子文人，就知道花天酒地附庸风雅，若是正经做学问，却又不能了，还说什么光宗耀祖，只要不辱没了祖上，就够积德了。

    陈东仁：姑娘这话在下倒有点不敢苟同，若是整日就知道闭门苦读，不过是些呆子书生罢了。须知酒助诗兴，有酒才能有诗，岂不闻红袖添香夜读书，才子之事何时少了佳人了。

    方万林：鸿渐兄才高十来多斗，而这位姑娘相貌之佳，却也是百里挑一的，今日相遇，岂知不是一段缘份，鸿渐兄，你说可是？（原来他见王鸿渐瞧得眼痴，故意道）

    王鸿渐：（猛惊醒，讪讪地）东林兄取笑了。

    蓝衫女子：我只听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一肚子的男……

    陈东仁：姑娘说男什么，在下倒未听清楚，姑娘可要再说一遍？

    蓝衫女子：（切齿恼恨，反笑）你们这些书生啊，胆子小得像老鼠，调戏良家女子的色胆倒不小，哼,哼哼，一群无赖。

    二

    那女子转身离开。

    众人被她数落，都觉无趣。

    已见夕阳在山，人影散乱，众人各收拾了东西相偕下山。

    将到山脚，突见前面乱糟糟地，人们纷纷叫嚷，四处奔跑，一群官兵挥舞着明晃晃的刀直奔上山来。

    陈东仁：（拉王鸿渐）鸿渐兄，这些官兵蛮不讲理，咱们还是避一避吧。

    王鸿渐摇了摇头，挣开了他，反而冲着官兵奔了过去。

    先前那位蓝衫女子正站在道旁，一时十来名官兵围了上来。

    为首的那人瞪了她半晌，见她泯然不惧，便觉得奇怪。

    为首官兵：这位姑娘好大的胆子，见了官老爷居然不避，定是刺客无疑，兄弟们给我带回去审问。

    蓝衫女子：这位官爷说的就叫我不懂了，什么刺客，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

    为首官兵：别装糊涂了，昨晚上唐王爷遇刺身受重伤，整个南阳府都翻了个遍。姑娘竟然说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跟我回去跟知府大人分辩吧。

    为首官兵：（见几位官兵仍站在那里不动，沉下脸）还不动手。

    王鸿渐：（急奔而来，一边大叫）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官兵：有什么使不得的？

    王鸿渐：（望了一眼那蓝衫女子）你们看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的，单是连刀都见不得，又怎么会去行刺王爷呢？各位官爷还是办正事要紧，莫要吓坏了这位姑娘。

    为首官军：听过鬼故事里的画皮没有？越是柔弱美貌的女子反倒越是恶毒，好坏是看不出来的。

    王鸿渐：正是啊，看不出来的，各位又怎么说这位姑娘是刺客呢？

    为首官兵：别人看不出来，这个却是能看出来的。还有你，一看就知道和这个女刺客是同伙的，兄弟们，一起带回去审问。

    官兵甲：你们看这个小子，长着一幅刺客脸，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鸿渐：非也，非也，这……

    官兵甲：这些刺客可不会轻易就招了，一起拿了回去后大刑伺候，不怕他们不服。

    正是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

    众官兵大笑，发一声喊，纷纷挥舞着明晃晃的刀上得前来。

    王鸿渐一介书生，平时只知道之乎者，也那曾见过这等阵势，见刀光闪闪，不觉头晕，退后了两步紧紧护在那女子面前。

    王鸿渐：姑娘快走，我且在这里抵挡一下，你赶快跑。

    那女子冷冷地看着他笑，却不动身。

    王鸿渐：姑娘你还不快跑？来不及了。

    上前一步去拿那官兵执刀的右手，那官兵挥起刀来作势欲砍。

    王鸿渐一惊，正要后退，却已不及，被那官兵一脚踹中腹部，‘哎哟’一声弯腰扑倒在地。

    众官兵：（哈哈大笑）就这样还想英雄救美？这小子是个脓包！

    官兵甲：（色迷迷）小美人儿，乖乖地跟爷回去，不然……

    手腕一麻，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官兵乙：老宋，就这么见不得美人儿吗？他妈的，丢人现眼。

    上前来时，却被那女子如法炮制，一下子摔倒地老宋身上，直在那老宋脑门上啃出了两个牙印。

    众官兵：这小妖精邪门，兄弟们小心点。

    蓝衫女子与众官兵搏斗。

    原来她武艺高强，片刻间打倒数名官兵，并乘机救了王鸿渐，二人向密林中跑去。

    三

    跑了一会，渐渐地离那官兵的呦喝声越来越远。

    王鸿渐：（疲累，气喘吁吁。）哎，你休息一……一下不行吗？我……

    蓝衫女子：（笑吟吟地看着他，摇着头）你不是要英雄救美吗？就这么英雄，不简单啊不简单！

    王鸿渐：（炯得无颜，讪笑）我本来是要英雄救美的，不想却成了美人……美人救英雄。

    蓝衫女子：（扑哧一笑，暗道）这人的脸皮真厚。

    蓝衫女子：咱们快走吧，官兵快要追过来了。

    王鸿渐：你那么高的武功，还怕这几个官兵？

    蓝衫女子：（不屑）别说他们就这十几个人，便再有一百个我也不放在心上。

    王鸿渐：真的吗，那我把他们叫过来你们比试比试怎么样？

    蓝衫女子：（随口）好啊，你瞧我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才怪。

    王鸿渐：（笑嘻嘻）那我当真叫了啊。

    王鸿渐：（回转身）兵大哥，我们在这里啊。

    蓝衫女子：（狠狠地）这是你自已找死，可怨不得我。

    王鸿渐追去时，早不见了那女子的身影，自已反而迷了路。

    官兵甲：（‘啊哈’一声笑）这傻小子在这里了。

    王鸿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四

    这时天色早已黯淡下来，林中烟雾迷蒙。

    王鸿渐跌跌撞撞地只顾奔逃，身上脸上也不知被荆棘划破了多少处。

    他却只是大叫救命。那凄厉的呼救声自幽幽的林中传出，当真是十分凄惨。

    王鸿渐从一丛长草中跑过，脚下却猛地一空，‘卟嗵’一声落入了溪水中。

    他不懂水性，被旋转的溪水带着。翻跟头，呛得直灌了几口溪水，挣扎着却捞到了一段木头。

    官兵甲：抓紧，我拉你上来。

    两名兵士用木头将王鸿渐拉上了岸。

    官兵甲：小子，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妖精呢？她可是官府的要犯，她到那里去了？

    王鸿渐：（苦笑）我怎么知道，她要是和我在一起，我至于这么惨吗？

    官兵甲：这小子不老实，德清，你搜搜他身上，看看有什么东西？（官兵乙拉住王鸿渐搜索，掏出火石汗巾和几两碎银子。）

    官兵甲：（一把抓过银子）这银子怕也是从王府中盗出来的赃银，充公了。（又见王鸿渐他脖子里带的一块暖玉，也扯了过去。）呦哎，这还是一块上好的暖玉，这小子怕还有点来历，问问他，这小子有点来路不正。

    官兵乙：（蹲了下来）小子，我现在问你话，这可是官府在办案，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

    王鸿渐：在下别无所长，就是太过老实本分。

    官兵乙：看你小子这个样，非奸即盗，老实交待吧，你是那里人，干什么的？

    王鸿渐：在下虽然称不上什么君子，可也老实本分，现就读于山脚下的豫山书院，家兄王鸿儒在京为官，两位想必也有耳闻，在下一介书生，从来……

    官兵甲：等等，你说的王鸿儒可是当今礼部尚书，你可是卧龙人氏？

    王鸿渐：不错，那正是家兄。

    官兵甲：（冲着官兵乙）兄弟，咱今儿要发点小财。（对着王鸿渐）：听说府上是名门大族，有财有势的。

    王鸿渐：（苦笑）那却不敢当，不过饮食衣履倒是不缺，两位不与在下为难，它日定有相谢。

    官兵甲：（‘哼’了一声）那倒不必了，你们王家的谢礼，叫我兄弟有手也不敢接啊。（回身和另一名兵士耳语了一阵。）

    官兵乙：（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犹豫）不敢吧，卧龙王家也不是好惹的，咱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啊。

    官兵甲：怕什么，马不吃夜草不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会儿由我下手，不用你管，即便事发了大不了告他个结交匪人，他王家势力再大，又能怎么样？

    官兵甲：（走到王鸿渐跟前）兄弟，钱财招人眼啊，对不住了。

    王鸿渐：（头皮发乍，颤声）你……你想干什么？

    官兵甲：（咬着嘴唇笑，右手在他脖子上斜斜一划）我就这么一刀把你这条小命结果了，往这溪水里一丢，然后到你们家去勒索一笔钱，老子就再也不用当这鸟官兵了，后半生有吃有喝做个自在的爷，你说好不好？

    王鸿渐：（脸色顿时刷白，暗忖）惨了，惨了，今儿这条小命怕当真要不保。

    王鸿渐：大哥，什么事都好商量，两位大哥要是缺钱花，只要交待一声，兄弟自当照办。

    官兵甲：你自然说好听话，但是你那老兄早晚知道了还不要我的小命？我看还是牢靠事好办，就照我说的做。

    上前一把将他提在手里，来到水边，抽出刀来。

    王鸿渐：（语无论次）只怕，只怕这个血染了大哥你的刀，不……不大吉利。

    官兵甲：（将刀虚劈几下）咋不吉利？吉利得很，老子这一刀下去，你的血就这么‘噗’的一声四处冒，这个叫开门红，然后你家的银子就这么流似的往我家里淌。还不叫大吉大利？就像在城隍庙里抽签一样，上上吉。（说着挥刀劈来）

    王鸿渐：（暗忖）完了，真的完了。

    闭上眼睛等死。却听得‘狰’的一声金铁交鸣。

    官兵甲：（怒喝）什么人？

    五

    朦胧的月色下，就见一个蓝色的身影大鸟一般地飞了过来。

    一人上前救了王鸿渐，与两名官兵搏斗，先后将两名官兵打入水中，两人很快被湍急的溪水冲走。

    王鸿渐死里得生，定睛看时，却正是方才寻蓝衫女子。

    蓝衫女子：（笑盈盈地望了他，调侃）是不是吓坏了呀？我的王大英雄。

    王鸿渐：（惊魂未定，嘴却硬）怕什么怕，你不知道他们是在跟我开顽笑的啊？

    蓝衫女子：笑着叹了口气）是啊，只不过我要是还不出现的话，这顽笑就开得有点大了。（侧耳听了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了，你要不要接着和他们玩？

    王鸿渐：算了吧，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咱们还是正事要紧。

    那女子一笑，上前来在他臂上一托，王鸿渐只觉身子一轻，便如大鸟般飞了起来，轻轻落在小溪的对岸。

    脚触到实地，那女子便带着王鸿渐向前奔去。

    林间阴森幽静，更兼有浓雾迷漫，叫人难辨路径。那女子却似对这里环境非常熟悉，拉着王鸿渐东一穿西一绕，已不知跑出了多远。

    王鸿渐：（气喘吁吁）咱，咱停一下不成吗？我快……快要累死了。

    蓝衫女子：快歇歇吧，可别把我们的大英雄累坏了。

    王鸿渐：（一跤跌在地上，趴在那里喘气，直呕出几口清水来，腩颜道）看来这英雄也不是好当的，倒叫姑娘见笑了。

    六

    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只觉双腿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得跟在那女子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穿过了一大片田野，上了一道高坡，陡然眼前一亮，只见一条大河蜿蜒而来。

    沿着一条斜坡下去，来到埠口处，见柳影里有一条小船，一个红衫女子抱膝坐在船头。

    蓝衫女子：邹燕。

    邹燕：（惊喜）姐姐，你可回来了。（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几人一起上了船。）

    王鸿渐：我来划船吧。

    两位女子自去舷上坐了说话。

    过了一会儿，两人突然感到有些异样，抬起头看时，都不觉失笑。

    只见王鸿渐双手奋力地摇着桨，小船却一颠一颠地只在原地打转。

    蓝衫女子：（走上前来）你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懂啊。

    王鸿渐：（头上冒汗，涨红着脸）我也正有点搞不懂啊，这船怎么不会走？

    蓝衫女子：（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书生啊，我简直不明白你到底会什么？（自已替换了王鸿渐划船）

    王鸿渐：（苦笑）我会的可多了，我会说孔子曰：这船怎么划不走乎？孟子也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哉？

    两女子‘卟哧’一笑，王鸿渐却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七

    蓝衫女子划船。

    船到河心，调转了方向，顺流而下。

    那蓝衫女子见王鸿渐仍闷坐船舱里，知道他难堪。

    蓝衫女子：你怎么了？

    王鸿渐：看不出来吗？我正在生气。

    蓝衫女子：对不起了，我不该那么说你。

    王鸿渐：你要想道歉，也应该有点诚意吧。至少，你也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让我好知道是谁在向我道歉？

    蓝衫女子：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王鸿渐：其实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得出来。

    蓝衫女子：哦，你猜猜看？

    王鸿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出了名的画家，他非常擅长画美人图。有一天，他画了一幅美女图，正在观赏时，他的一个朋友来看望他，看到了这幅图画，也是越看越爱，于是他就把画送给了朋友。朋友问他，你画上这个美女有名字吗，他说有的，她叫贞贞，你要是每天都喊她的名字一百遍，叫上一百天时，她就会从画上走下来的。朋友就把这幅画带回了家，每天对着画像喊她的名字，这样叫了一百天，那个美女真的从画上走了下来，和他结成了夫妻，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

    王鸿渐：你叫贞贞，就是青莲帮那个出了名的女侠客贞娘，对不对？

    蓝衫女子：（卟哧一笑，抿着嘴）你本来就知道我的名字，却故意编了这么个故事来骗我。

    王鸿渐：我只知道江湖中有一个帮派叫青莲帮，帮中都是女子，她们都很美丽，并且武功高强，她们铲除奸恶，真心为老百姓做事。她们中最名的那个叫做贞娘，我常常想，这样一个女子应该像天仙一样的吧？”

    只见她白晳的脸宠在月光里竟似莹着一层圣洁的光，秀发纷芸，蓝衫飘拂，宛若仙子一般。

    王鸿渐：（痴痴）等我回去后，也要画一幅姑娘的图画，然后每天都叫着你的名字，看灵也不灵？

    他说这话时顽态尽敛，一片真心。

    贞娘不由羞红了脸，赶忙别过身去，眼前却又浮现出一个循循儒雅，成熟俊朗的面孔，心底不由幽幽一声叹息。

    贞娘：（暗忖）我若犹疑，叫他心有念想，岂不是反而害了他？不若当断则断。

    贞娘：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今日适逢其事，也算有缘，但你是官宦之家，我不过一江湖女子，萍踪逝水，今日此处，明日又不知在何方，以后怕也难再有相见之日，公子才思敏捷聪明颖悟，若能专心诗书，它日前程不可限量，切勿以妾身为念，自坠心志。

    王鸿渐：（黯然）在下天性佻达，虽也曾寒窗苦读，却终是庸碌无为，又哪敢奢望能得姑娘垂青？

    贞娘：你忘了我吧，我也不会记得你的。（正色）令兄王鸿儒德才双全，虽位高权重，却未有丝豪贪嗔之念，只一心为百性做事。俗语说小隐于野，大隐于朝，像这种人才真正是以天下为已任的贤才。你聪明才智不在令兄之下，若能收敛心性，时刻以令兄之所为为念，它日功名成就，自也不在话下。

    王鸿渐：我明白的。

    王鸿渐眼望了远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竟平生第一次感到满怀的愁绪。

    八

    又行了一程，小船渐渐拢到岸边，停在一片树影里，几个人上得岸来。

    贞娘：我和邹燕还有事要去做，你乘上小船顺水而下，到杨营下船就离家不远了，咱们这就别过。

    王鸿渐：哎……哎……

    贞娘离去，王鸿渐很有些不舍，看着两女渐渐隐入黑暗中，迟疑了一会儿，朝着两女隐去的方向追去。

    林中幽暗，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白衣人站在那里。听见声响，他疾忙转过身来。

    白衣人：李姑娘，你们终于回来了，等得我心焦死了，唯恐出什么差错。

    贞娘（携了邹燕的手）：让邹公子久等了，还好幸不辱命，令妹已在这里。

    邹燕：哥哥。

    白衣人：（向邹燕）你这个死丫头，不让你乱跑，你却一点都不听话，这次要不是贞娘，我看你怎么得了。

    白衣人：这次多亏了姑娘深入王府搭救舍妹，否则以在下一介文弱，实不知如何是好，邹忌在这里谢过了。

    贞娘：（抬手虚扶）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公子又何必客气。

    邹燕：我哥哥年少风流，英俊潇洒，人称花月公子，平时里眼光高得很，也就见今日对姐姐这么客气。

    邹忌：贞娘是咱们的大恩人，咱们感谢还来不及呢，你快不要乱说。

    贞娘：二位稍侯，小女子请借一步。(缓步走入一侧林中)

    邹忌二人正自不解，忽听‘妈呀’一声，一人啷啷跄跄奔了出来。大声叫道：有鬼，有鬼呀！

    贞娘：（自树后走了出来，笑盈盈地）王公子，我的大英雄，让你受惊了。

    王鸿渐：（拍着胸脯喘息）你怎么悄没声息地就到我后面了，吓了我一大跳。

    贞娘：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怎么还跟在我后面？

    五鸿渐：我还不是不放心美人嘛，想在姑娘遇到危险时英雄救美的。

    贞娘一哂，不再理他。

    贞娘：（向邹忌）此地已不宜久留，不知公子作何打算？

    邹忌：我兄妹这次出来已经数月，家中父母好生挂念，日前家父几番来信催促，命我二人快些回去。我们正准备归计，昨天我妹妹到街上去买些东西，从唐王府外路过时，正好被王府山上的风流王爷看到，这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幸亏有姑娘相救，此时事已了结，自宜速速归去。姑娘为我兄妹惹下麻烦，让在下心中好生不安。在下乃江西南昌人，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姑娘不如一起先到鄙处，也好让在下好好报答姑娘的大恩。

    贞娘：（沉吟）报答可不敢当，不过这唐王在南阳势力很大，我这次得罪于他，只怕麻烦会不小，我也正好要避一避，正好也可借此一睹江南美景。（转过脸来，向王鸿渐）不知王公子有什么想法？

    王鸿渐：在下自然一起前往，也好保护姑娘。

    贞娘一笑。

    邹忌：（踌躇）这位公子……公子……

    贞娘：（叹口气）让他一起去吧，若没有这位大英雄，我们路上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呢？”

    九

    林中早备有一辆马车，众人上车。

    第二日中午时分，来到一处镇甸。

    邹忌：（放下窗帘）此地名叫白牛镇，去年因一批绸缎生意，我曾在此耽搁数日，因而熟悉，咱们奔波这么久，也该下车去吃些饭，休息一会儿再走如何？

    贞娘：一切都听公子的。

    于是各人下车。

    邹忌与贞娘并肩而行，直是一对碧人。两人言笑宴宴，交谈甚契，王鸿渐自惭形秽，恹恹地跟在后面。

    五鸿渐：那边有家康老八面铺，客人进进出出的，看样子不错，咱们过去吃一碗吧。

    邹燕：（卟哧一笑）王公子，你就喜欢吃面啊？

    邹忌：（脸上有骄矜之色）正街有一家望月楼，里面的顾大厨烧得一手好菜，贞娘天仙一样的人，怎能在这街头地铺一般的地方吃饭，王公子举止不俗，不会和这些乡巴佬一般见识吧？

    王鸿渐：（脸红）邹公子出身高贵，食则佳肴，衣则绸缎，自然不知道天下百姓之苦。贞娘：一路奔波劳顿，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又何必挑三捡四的。”

    邹忌：话虽如此，但姑娘于我兄妹有救命之恩，怎能如此慢待，什么都别说了，今天一切都听我的。

    望月楼高大轩敞，在周围一片灰朴朴的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一般。

    门内一个长着鲍牙的伙计忙迎上前来。

    伙计：各位是来吃……吃……（结巴）

    邹燕：不错，我们都是来吃……吃饭的。

    十

    跟着伙计上了楼。

    此时尚未正午，楼上的客人还不多。

    只有西南角上一桌，却是几个地痞模样的人，攒头围着一个衣着华丽的阔家公子。

    地痞甲：爷你看，这一个是唐寅的《风流绝畅图》，这可不是一幅平常的春宫图，而且其中包含一项御女功，听说就这家望月楼的掌柜就深谙此道，近七十岁的人了，听说前几天又娶了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做他的第五房小妾。

    阔公子：（啧啧称奇）那么个老棺材瓤子，能伺候十几岁的小姑娘？（打开春宫图来看）‘清风明月无从觅，且探桃源洞底春。’哈哈，这句话说得妙啊。

    众地痞陪笑。

    地痞甲：爷你看这纸张，这可是唐寅的真迹啊，小的费尽周折，花了五十两银子才买到的，还请爷你看赏。

    阔公子：（冷笑）爷虽然从不拿银子当回事，但也不至于傻成这样，这不过是一本街头地摊的一本普通的赝品，拿来糊弄爷啊？

    地痞甲：爷你明鉴，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呢，但小的鞍前马后地伺候，你好歹给个辛苦钱。

    阔公子：（哈哈大笑）老子这几天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几个孙子，有赏，都有。

    从怀里胡乱掏出一把银子，哗啦一声扔在桌上，众地痞哄抢。

    阔公子：（拈起一杯洒一饮而尽，扭头喊）小二，小二，老子的菜怎么还不端上来啊？

    十一

    他回过头时看到了贞娘，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

    忽然怔住了，手中的酒杯一抖，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几个痞子一哄抢了银子，笑骂着直起身来，却见那公子依旧怔怔地站在那里，原本端着酒杯的右手仍旧悬空擎在那里，顺着他的眼光看时，顿时一片惊呼：美人呀！

    几人拉着那公子的衣袖扯了几下，他才缓缓转过头来。

    阔公子：（痴痴）你们可曾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地痞甲：咱哪有那个命，饱饱眼福也就是了，一月攒上一两银子，去梨花院小桃那睡上一晚上，也就知足了。

    阔公子：（呸了一声）没出息。（咬牙道）今儿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的手段。

    端了酒杯，来到贞娘身畔。

    阔公子：姑娘请了，多日不见，可还记得在下？

    贞娘：恕小女子眼拙，不知道何时与公子相识？

    阔公子：在下姓朱名寿，同是江湖人，相逢又何必定要曾相识呢，我敬姑娘一杯，从此不就相识了吗？（倒了杯酒递上）

    贞娘：不是不给公子面子，实是不会喝酒。（再三推辞）

    朱寿：（向邹忌）劳公子驾，让点位置出来给我。

    邹忌：（脸一沉）阁下怎能如此无礼，我们先坐的位置，为什么要让给你？

    朱寿：（欲要发作，却又笑）不就一个位置吗，你坐我坐还不都一样。

    转身来到王鸿渐身旁。

    朱寿：（嘻皮笑脸）这位兄台，让让，啊，让让。

    王鸿渐：这位姑娘冰清玉洁，貌若天仙，出身固然良家，行止亦都有节，公子若是寻花问柳，那可是找错地方了。（说着偏向左挪了挪，占住了凳子一端的位置。）

    朱寿嘻嘻笑着，往凳子边上一挤，腰向右一拧，屁股一扭，已将王鸿渐挤开尺许，稳稳坐在了凳子上。

    朱寿：（拱手）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

    贞娘：邹公子，咱们坐到那边一桌去。

    和王鸿渐，邹燕换了一张桌子坐了。

    众地痞：（哄笑）爷你真是高啊，一下子可就把人家姑娘吓跑了呀！

    朱寿：你们几个给老子闭嘴。

    （怔怔地望着贞娘，突然一拍大腿）朱寿：原来姑娘喜欢风流才子呀，爷要是用强，像这样的女子，便一百个也有了，今儿偏要你们看看爷的真手段。

    哈哈笑着下楼去了。

    十二

    贞娘：（皱眉）大家都快点吃饭，迟了恐怕有麻烦。

    邹忌：姑娘但请宽心，不就一个地痞，谅他能怎么样？

    正在这时，楼梯上脚步杂沓，几人走上楼来。

    陆飞鹰：原来是邹公子呀，终于找到你了。

    邹忌：原来是几位兄台呀，快过来请坐。可想煞小弟了呀。

    邹忌向贞娘介绍众人。

    原来为首的白净汉子就是太极门的高手陆飞鹰，之后是铁掌帮郝郝有名的一刀斩陈柏荣。最后是一位一身黑衣的黑瘦汉子。

    邹忌：（指着那名黑瘦的汉子）这位绰号虽然不佳，却也绝非无名之辈，一手暗器功夫堪称武林一绝。

    贞娘：请教这位大名。

    乌鸦：（自嘲）在下人称乌鸦，让姑娘见笑了。

    陆飞鹰：（向贞娘）还没请教这位姑娘芳名呢？

    邹忌：这位就是闻名江湖的贞娘了，你们几位肯定是早闻其名，只是今日方才谋面罢了。

    众人：原来这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贞娘了，久仰，久仰。

    邹忌：（又指着王鸿渐）这位是王公子，乃是贞娘的朋友，江湖上……咳……

    王鸿渐：（见那几人一个个趾高气扬，心中不满）在下就是江湖人称一剑盖九州，单掌劈华山的王鸿渐是也。

    那几人相顾愕然，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一时众人就坐。

    邹忌与这三人显然很熟，席间言谈甚欢。

    三人见贞娘仪表不俗，更是谀词如潮。贞娘虽然谦逊，心中毕竟喜欢。

    王鸿渐闷闷不乐地喝了几杯酒，只见贞娘正含笑望着邹忌，她也已喝了两杯酒，脸上红霞乍飞，更增娇媚，一时心中妒意更盛。

    王鸿渐：（劈手拿过酒壶来，自顾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好酒，好酒。

    陈柏荣：（有意出他丑）王公子方才自称什么一掌劈华山，口气当真是不小，不知王公子和昔日的江湖第一高手王重阳相比，到底谁更高些？

    王鸿渐：这个倒没有较量过，或许差不多吧。

    满桌人登时哄然大笑。

    陈柏荣：（忍俊不住）那咱们当真是小瞧王公子了，来，我敬公子一杯。

    王鸿渐也不推辞，杯到酒干，一连喝了二杯，他心中烦躁，二杯酒直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十三

    正在这时，楼梯处有人吟诗道：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

    就见楼梯口处一人缓步走来。

    这人一身月白长衫，头戴解元巾，手摇折扇，意态潇洒。

    贞娘等人看时，心中一震，来人正是方才那位朱寿。

    朱寿：（抓耳搔腮，向一地痞）黄麻子，知不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

    黄麻子：公子爷，下一句我知道，是‘粒粒来自土’，哈哈，小时候老娘就说我聪明，什么都学不会，偏偏就这一句记得清。

    朱寿：（大喜，却一巴掌甩了过去，大骂）聪你个老母呀，以为老子真不会吗？试试你们罢了，一群不长进的东西。（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地）粒——粒——来——自——土。

    朱寿：（拱手环作一揖）在下才疏学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啊。

    王鸿渐：（拍手）好，好啊。

    朱寿：（自得）公子是说在下这首诗做得好吗，过奖，过奖。

    王鸿渐：诗的开头就写了烈日当午时农民种田的辛苦，提醒了人们要珍惜农民的劳动果实，表过了对农民深深的同情和敬重。诗人用非常粗疏的笔调，勾勒出一幅农民不避烈日，挥汗如雨在田间劳作的场面，诗中诩诩如生地描绘了那些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农民劳动果实的‘盘中餐’，正是他们风雨之中，烈日之下辛勤劳作流下的汗水换来的。这一鲜明确的对比，诗人悲天悯人的情怀跃然而出，实为我辈的楷模呀！

    朱寿：（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抓紧王鸿渐的胳膊）千金易得，知已难求啊！

    王鸿渐：（挥手甩掉）只不过这首诗乃是唐朝大诗人李绅所作，诗文虽佳，却干君何事啊？

    朱寿：模仿嘛，诗句虽有雷同之处，但一番爱民如子的情怀却是毫无二致啊。（正色向贞娘）姑娘，在下这厢有礼了。

    贞娘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陈柏荣：（一把捏住朱寿手腕）滚开。

    朱寿：（嘻皮笑脸）你说让滚老子就滚呀？（却感觉对方手臂用力，自已手腕几欲断折一样，脸上顿时痛得发白汗水涔涔而出，回头大叫）老子快被人欺负死了，江彬，江彬。

    一条人影倏地上前，在朱寿肩膀一拍。

    陈柏荣只觉身上猛地一震，手登时缩了回来。

    只见一个黑衣汉子站在朱寿身后，如渊停岳峙一般，虽一言未发，却叫人望而生畏。对方的内力隔着朱寿传来，他的右手只觉如火炙一样，虽立时撒手，但已知对方内力之强，远在自已之上，只得悻悻地坐下。

    朱寿：高，高，江彬你真他妈的高呀！

    陆飞鹰不动声色地看着，思忖一刻，然后目视乌鸦。

    乌鸦：这位姑娘不喜欢被打扰，两位还请自便吧。

    朱寿：在下偏偏有个毛病，一看见美人就走不动了，且在这歇歇脚再说。

    便欲抬步上前，乌鸦右臂一挡，蓦地里一条手臂疾伸，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乌鸦用力回夺，突觉手腕处穴道一麻，那人一扣一送，乌鸦退后半步，只觉一条手臂又软又麻，无力地垂了下来。

    抬头看去，只见那江彬已若无其事地退到朱寿身后站好，依旧满脸恭谨之色。

    贞娘：阁下真是好功夫，小女子不才，还请领教一二。

    贞娘右手一抬，二根筷子如电射出。

    江彬见筷子疾射而至，直向自已双目而来，只是微微一笑，却似莫不关心。

    那知二根筷子将至江彬面门，却在江彬脸前跳了一下，竟跌落下来。江彬伸手抄住，二指轻弹，筷子疾射而回。

    王鸿渐：（惊叫）小心。

    那两根筷子来得奇快，瞬间已到贞娘脸前。

    将至未至之时，突地一顿，噼噼啪啪如爆豆一般，竟崩断成七八段跌落桌上。

    十四

    贞娘见江彬目光内蕴，形貌端凝，早知他功夫非比寻常，却也不料他内力竟一精至斯，心内暗暗吃了一惊。

    朱寿：姑娘，这江彬于我，便如臂之所使，小生虽不才，也算得文武全才，也不会辱没了姑娘，姑娘得夫如此，又复有何求？

    一双三角眼色迷迷地望着贞娘，一副下流无耻的嘴脸，妙笔难画。

    邹忌：（有意卖弄）你这种街头的痞子无赖，本公子见得多了，还不快滚开。

    朱寿：（伸手去挑邹忌的下巴）你小子生得油头粉面的，却专会勾引人家良家女子，若是把你打扮调教一番，然开一家男风院，由你去当头牌，让全天下的女子来花钱找乐子，生意定然很好啊，哈哈，怕就怕你招架不住啊！

    邹忌：（气得脸色发白）你是在说谁？

    朱寿：（故意向众地痞）我是在说哪个小白脸？

    众地痞：（对邹忌起哄）自然是指这位白脸公子了。

    朱寿：若是有一个人说你是小白脸儿，那是在恭维你。若是有两个人说你是小白脸，那也许是真的白。但若是有很多人都说你是小白脸，那就来不及找镜子了，你得快点撒泡尿自已照照了，哈哈。

    邹忌：（怒声）你是什么东西，简直是放屁。

    朱寿：（嘻嘻）是啊，是啊，你这个小白脸子，就会放屁。（低头嗅了嗅，惊奇地）哎，你们都来闻闻，这小白脸放屁不臭，一点儿都不臭。

    众人不解。

    朱寿：就是太臊，直是臊气冲天啊，哈哈。

    众地痞：是呀，是呀，熏得叫人头晕。（一边用手扇动，仿佛果然臭不可闻似的）

    邹忌气极，转达脸来望了陆飞鹰。

    却见陆飞鹰缓缓摇了摇头，不由一下子气馁。

    邹忌顿时如一盆冷水贯顶，呆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十五

    王鸿渐：朱公子，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寿：朱某生平最喜欢和知礼仪的读书人打交道，公子请讲。

    王鸿渐：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所谓不学礼，无以立，凡事当以礼为首。

    朱寿：（敛容）王公子所言极是，不过美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知怕盼者又为何？女子莫不喜涂以脂粉，饰以珠宝，衣则绸缎，以悦我天下男子，若如公子所言，勿视勿听勿言勿动，则天下男子岂不都同木头一样了无生趣，更负了美人潜移频抛之媚眼，红杏出墙之苦心，照在下看来，反而大大的不该。

    王鸿渐：所谓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一个真正的佳人不仅形貌轶丽，更兼禀性高洁，好比芙蓉出于污泥，腊梅放于寒雪。

    朱寿：（正容）公子所言甚是，在下受教了。

    王鸿渐：不敢，在下读古人书，常慕古人高义，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今与朱公子一见如故，尚有一言，不敢不谏。

    朱寿：公子但讲不妨。

    王鸿渐：天子若不仁，不保四海；诸候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吾辈宜改过迁善，不舍昼夜亦。

    朱寿：不舍昼夜，又当如何？

    王鸿渐：修身养性，当为君子也。

    朱寿：敢问王公子，小人与君子有何不同？

    王鸿渐：君子泰而不娇，小人娇而不泰。

    朱寿：若天子好仁，则又当如何？

    王鸿渐：天子若好仁，则天下无敌。

    朱寿：（呆立半响，击掌）高论，高论啊。

    （望了贞娘半响，到底心中不甘）朱寿：书上也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请问公子，当如何逑也？

    王鸿渐：欲，人伦之始也，自当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方可。

    朱寿：若能使女子甘心情愿，自是大妙。（转过脸来望着贞娘）姑娘，俗话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它日相逢，定要姑娘另眼相看，今日暂且别过。

    举手环揖，哈哈笑着下楼去了。

    ………………………………………………………………………………

    九十四

    四下里万赖俱寂，王鸿渐牵着贞娘柔软的小手，只觉难言的温馨甜美。

    王鸿渐：（暗忖）我若是能和她一生就这么走下去，该是怎样的幸福美满了。又哪管它此地何地，今昔何夕？

    贞娘：（却突地甩开他手，似笑非笑地）王公子，我自回家去，你家却在南边，你我二人男女授受不亲的，你为何却跟在我一个姑娘家后面？

    王鸿渐：（炯得无颜）我怎么知道，还不是你拉着我来的？

    贞娘：（佯怒）好，那我走。

    拔步就走。

    王鸿渐：姑……姑娘，你不能走。

    贞娘：为什么我不能走，我又不欠你钱。

    说完便忍不住想笑，不敢回过脸去。

    王鸿渐：（嗫嚅）我……我……

    贞娘：你怎么？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可当真要走了。

    故意又走出两步。

    王鸿渐：你，你站住。

    贞娘：（摒住脸）你说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啊，我是你什么人？

    王鸿渐满脸痛红，又不知说什么好。

    贞娘：你不是有千机弩吗？别说要我站住，哼，便是想要我的命也还不是易如反掌？

    王鸿渐忙从怀中掏出千机弩来，按动机括，二枚毒针没入土中，然后将千机弩往地上一丢。

    王鸿渐：（郑重）我对姑娘一片至诚，天日可鉴。

    贞娘：（回过头来，见王鸿渐眼中晶亮）王公子，你怎么哭了？

    王鸿渐：（忙用手一抿）不是，我的眼睛有点热，出汗了的。

    贞娘卟哧一笑，心中暖流涌动。

    贞娘：王公子，你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

    王鸿渐：（把心一横）我自从第一次见了姑娘的面，便在心中刻了姑娘的像，每日百遍千遍地叫着你的名字，不知姑娘能不能从画中走下来，陪我这一生一世？

    贞娘心中一颤，咬住嘴唇。

    贞娘：从这里到五朵山有一百多里路，若是公子能在我到家之前追上我，我……我就陪你一生，若违此誓，犹如此剑。

    说着拔出长剑，‘啪’地一声扳成两段，然后掷在地上。

    任凭王鸿渐在身后呼喊，头也不回地去了。

    九十五

    她一口气奔出十多里路，这才缓下脚步。

    这时正好走上一处高岗，她找了一片草地坐了下来，默默地想着和王鸿渐相识的经过，一时竟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王鸿渐的叫声：姑娘，你等等我，我好害怕呀！

    她一下子跳起身来，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倚在了一株大树上。

    其时夜凉风轻，明月近人，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宠，益发显得秀美异常。

    仰脸望着月亮，忽然想到：今天正是十五了，天上的月儿都圆了，那么人呢？

    她甜蜜地想着，禁不住卟哧一下笑了。

    眼泪却顺着脸颊缓缓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