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讲述一个身世卑微、受人欺凌的男孩由忍变恶,由恶变善,由善变侠的故事。
人之初,性本善。身之过,心改正。
现实里,谁未曾年轻气盛冲动而为,对错内心自由评判。这是写作的初心,也是坚持完本的基础。
温饱的生活,平凡的人到不了战场,但是内心的战场需要自我救赎。
人世间永远都有欲望和贪婪,每每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人心之中自有一份良知与之斗争。
人,身为这场交锋的战场,可以为邪恶加油,让良知一败再败。然而无论战况逆境亦或是顺境,最后的胜利一定会是良知。
只因朝闻道,夕死可矣。
80后的自己写给将要成为或已经成为这个时代中坚力量的人儿。
无心之过,皆可回头。
故事大纲:
有一精于打造兵器的民族,泥娃族,居住在昆仑山,由于寿命短暂,便派族中最勇猛的战士带着刚刚炼造的罡侠剑和还魂刀来到中原大陆,乞求寻找延寿之方。
泥娃族人在雪山中练就了雪豹般的速度,战士来到大陆,收了三个徒弟,分别将本领传授给了三人。
三个徒弟分别为东方醉、古龙天和黑乌鸦。三人将本门武功起名为神行派,东方醉习剑,留给后世一本神行剑谱。古龙天练刀,也作了一本神行刀传。黑乌鸦没了眼睛,成为了人间恶魔,时而召唤飞禽走兽,发出兽语,被照顾她的徒弟学会,留下神行御兽。
泥洼族的战士亲身试验各种延寿办法,到死也未寻找到长寿之药。
三个徒弟谨记手中武器和自身本领的使命。然而三人各有想法,终于在一场武林大会上彻底闹崩。
结局惨烈,三人从此在世上消失,只留罡侠剑与还魂刀于世。后辈当中,他们重新拾起神行派的使命,奋发向上。
最终刀剑遗落他处,也在旁人手中做到了刀剑合璧,已然天下无敌,只是非正道所用。
神行派的三位武功传人恰巧在死亡岛聚首。
天下是否还能留存正义在人间,请到下面来看吧!
目录:
第一卷 自古情长
第一章:穿梭
第二章:托梦
第三章:暗恋
第四章:选择
第五章:绝情
第六章:老虎和鹦鹉
第七章:狼来了
第八章:狼女
第九章:祭日
第十章:礼物
第十一章:篡权
第十二章:借刀
第十三章:传宗接代
第十四章:时代
第十五章:良知
第十六章:激战
第十七章:红梅登天探雪
第二卷 天命非长
第十八章:刀剑合璧
第十九章:放狼
第二十章:毒蛇林
第二十一章:武林大会
第二十二章:真面目
第二十三章:仙人指路
第二十四章:情毒
第二十五章:死人
第二十六章:因果
第二十七章:仇空
第二十八章:幻心
第二十九章:赌人
第三十章:无情
第三十一章:仙逝
第三卷 千古悠长
第三十二章:仇人与恩人
第三十三章:虎狼战
第三十四章:天下无敌只为你
第三十五章:死亡岛
第三十六章:侠情剑
第三十七章:无间
第三十八章:黑纱剑客
神行大地
楔子
柔情如暖烛的红帐房内。
宇文锁心不在焉,双手不知所措,道:“我要成亲了,恐怕日后……此处来不得。”
百合的眼中划过一丝寒光,道:“可曾记得你说,这个朝代最帅的男子最爱的女人是我!”
宇文锁本想解释,转念道:“没有我,你还是可以过的很好!”
百合垂下头来,道:“替我赎身,远离红尘,去过清净的日子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平日里宇文锁最看不得百合伤心,今夜却不得不做一个无情男儿,踏出门槛,千言万语都在这现实与梦想的房里房外一吹而散了。
随着蓝色衣襟连影子都摸不着,百合的心也随之幻影难寻。
当夜,星空璀璨,对于宇文锁而言,不过是从一间红纱帐到了另一间白洁房。
风不偏不倚,包容着一面黑纱和隐匿在黑纱之后这双无光的眼眸,一同抵在了西门府被月光照不到的屋檐角落。
灯火通明的府苑,几十条看上去酒量甚好的江湖豪杰,似乎连水都没有沾上一口,他们聚精会神的或伫立或静坐在每一个看上去像是死角的地方。这个气场风该躲着,云该躲着,就连月光也一定不喜欢安静的……不,是死寂般的气氛。
衣襟是安静的,但他们身上的武器却时而发出令人寒颤的光芒。也不知是谁传言,黑杀魔鬼今夜必将光临西门府。
他的呼吸像轻功一样静悄,安静的影子真的就像他不存在与世,只是不经意间挠了下头。
“豹爷,豹爷。”一个身着灰布衫的七尺大汉方才还在闭目养神,此刻猛的立起,就似黑杀魔鬼方才挠了他的头一样,大喝一声,“黑杀只管来,你三爷爷在此。”
这一声叫战,犹如夜空中响起一个闷雷,任院内好汉再胆量过人,在这凄静的洞房之夜突然一声苍嚎,着实个个吓得魂破三分。此举倒是帮了黑杀魔鬼的忙。
满院豪杰理了理心绪,皆是责备起他来,道:“宝三爷,你方才都睡着了,还一惊一乍,难不成做了一个噩梦。”
黑杀魔鬼一惊,再也不敢动弹。怪不得他耳力了得,乃是国库铁卫的三兄弟之一宝三爷——韩凉。
“韩兄功力了得,方才在下也看到了两点寒光在此消匿。”此人其貌不扬,衣着倒是夺人眼球,浑身兽皮为主,他指着黑杀魔鬼的位置道:“那两点寒光应该是流星。”他有点乱了,黑杀魔鬼夜闯西门府的消息是他散布的,但他没想到是,黑杀魔鬼真的不知死活的来了。
“放你鸟的流星,休在三爷爷耳根前放屁。”韩凉催促道,“豹爷,快快出来。”
“你......”他那受过这气,脑中一热,对着空中发出一声怪啸。明亮的夜空瞬间暗了些许,一个庞然大物拍打着双翅,带起的气流使得众人面皮生痛,是一只偌大的飞鹰。
为了这一天这一幕他等了久到江湖都忘了这只神兽的存在,此举挽回了几分颜面,带着江湖盟主似的口吻道:“天上的事,还能骗过‘柳莺’不成?”
‘柳莺’是前武林盟主东方醉的座驾,也和东方醉手中的那柄‘罡侠剑'是形影不离的战友,未曾败过。自从东方醉退隐江湖后,将柳莺和罡侠剑传授给了两个弟子。江湖有传言柳莺的新主人视柳莺如命,将自己的姓氏也改为了‘柳’,江湖上便闻的柳智其名,却未曾见其人。
原来柳智今夜早已安排妥当,让柳莺一直躲在夜空中待命,是想让它在今夜假扮一次黑杀魔鬼,当下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恰时,西门豹双目红肿着走出祠堂,身后是宇文锁伴其左右。他的眼皮很厚,待人自该是厚道。
柳智见宇文锁有使眼色,大步走上前来,道:“在下柳智,师从东方醉。近几日,天下豪杰广聚西门府,带恩师之命,试图探寻罡侠剑流落何处。”
西门豹并未理会柳智,声音厚重,嘴唇微启,该知此人是小婿请来的朋友。对宇文锁道:“此处有我,你回房陪月儿罢。”强烈的预感使他此时最放心不下西门月。
“是。”宇文锁沉稳的步伐想要掩盖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将与他无关,一定不能露出破绽。
可西门豹的两只眸子早已齐齐的鼓了出来,他的预感在江湖上久经磨练,早已经变成了预见。他清晰的看着明日即将更名为西门锁的女婿,走着走着胳膊和腿脚就走顺了,分明宇文锁的内心已紧张到手足无措。
红红的灯笼映在西门豹的眼珠子上,比死人还恐怖。
“不好!月儿妹妹!”韩凉的耳朵在不停的颤动,他听到了一阵极小的声音,就像一块黑纱跟着宇文锁去了。他拔地而起,众豪杰紧跟其后。
此刻只剩柳智和西门豹留在原地,柳智渐渐露出诡异的嘴脸,狰狞中带着几分笑意。
洞房外,一群爷们安静的看着韩凉。
可韩凉倏地一阵寒颤,闻得一阵大声窜出院外,正要去追,忽觉不对,心想这贼耍甚把戏?紧接身子又是一阵颤抖,心道这贼果然是在扔瓦片。如是这般的呼啸声,韩凉静静地听了四声,可第五声怎的这般迟?
洞房里,西门月静静地躺着,就像一尊穿着红纱雕琢精美的白玉。
宇文锁对天发过誓:此生佳人独爱百合,若有一分对不起百合,自废右眼。他将情人比作一双眼睛,虽看不见彼此,却该是灵魂伴侣、心中知己。
戏做需到底。宇文锁吹灭了蜡烛,还未挨着床沿,便闻得了西门月的动静,喘息声和心跳声一同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的心也开始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他行为迟缓,他在等待。
千钧一发之际,韩凉哭了一般叫道:“黑杀,耍了爷爷不成!”他终究是没有等到黑杀扔的第五块瓦砾,暗道不好。
韩凉连滚带爬往回追,很狼狈,他希望追在那片'黑纱'前头。可惜太晚了,他和西门豹之间多了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像一团蠕动的黑云,黑腾腾的杀气里寒光乍现,剑直西门豹。
‘柳莺’突然兴奋至极,似是与久违的好朋友相见,它循着好朋友再熟悉不过的气场抵了上去。
柳莺在半路拦截住了黑杀魔鬼。这瞬间应该是刺耳的击撞,应该是惨痛的哭喊。但出人意料的是无声无息,与鹰嘴碰撞的不是利剑,而是一抹黑纱,薄入蚕丝的黑纱。
利刃闪处,西门豹倒下了。
“豹爷……”韩凉甚至想要割下自己该死的耳朵, 人死不能复生,他像夸父一般,向黑杀的影子追去。
突然,恐怖的惨叫从天上传来,带着血的白羽就像映着红日的雪花洒落下来,这是老天在为西门豹的死鸣冤吗?其实是神兽‘柳莺'在空中自残。它感受到了好朋友罡侠剑,却没能夺回罡侠剑。它失败了,在惩罚自己,它对敌人不客气,对自己的失败也毫不姑息,这是何等的屈辱。
柳智从未放弃追寻罡侠剑的下落,也多次查看过死在黑杀魔鬼剑下的伤口,果然是他。回过神来,打了两次响指才阻止柳莺锋利的鹰嘴对自身的啄伤。
柳莺望着主人,留下了眼泪,它的眼泪不为别人而流,是为自己而流,也为身后一个家族的栽培而流。动物之所以惹人可爱便在于简单忠诚,神兽也是动物。
“黑杀,归我罡侠剑。”柳智与韩凉兵分两路追上前去,形成陆空夹袭之势。
自古难事儿女情
第一章:斗转星移
第二卷 千古悠长
千古绝唱名悠扬
第三十章:仙逝
第三卷 天命非长
天命定夺自照章
第三十一章:情焚
第三十二章:葬剑
第三十三章:卧底
第三十四章:黑纱
第一卷 儿女情长
第一章 斗转星移
“小姐放不下老爷,蜻蜓下去照顾老爷便是。”与西门月一同长大的丫鬟壁钗将发簪刺到白颈。
“胡闹!”西门月夺出壁钗手中的发簪,她的手白嫩,但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小姐哭坏了身子,我可怎么办?整个西门府找谁依靠?”碧钗横倒在地上。
西门月想到了什么,扶起壁钗,壁钗看到了这双透着坚毅的眸子,一瞬间想到了老爷,但柔弱无骨的身子又马上将她带回现实处境,分明还是小姐。
“去拿笔墨。”
西门月用带着血的指尖,在第一封丧贴上写下了‘流天双刃’四个大字,若有所思道:“去找宇文公子和刘管家来,俩人一起,有个照应。”她的声音带着情感,话语里带着宇文锁。她已经将宇文锁作为了后半生永不分开的伴侣。单凭这一点,西门锁就已是无数男人羡慕的对象。这份声音是修身养性、通情达理的体现。
壁钗找到刘管家,话刚说一半,刘管家便慌张起来。来不及丝毫犹豫,赶紧找到西门月,道:“宇文公子去了西廊,你咋不晓得?他该告知你的,月儿。”
“是呀!他也没招呼一声?”西门月虽然神态不变,却觉脚底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至少可以判断自己在宇文锁的心里分量不够。宇文锁的心里更看重的或许是父亲,也或许是西门族。
西门族的江湖地位一多半是来自江湖人对西廊的敬仰!
西廊是接通南北地区的地理要塞,也是一条避开秦淮山脉的捷径,是西门家族世代开辟的成果。
很多年前,西门祖先游历四海,路过此地,得知此地百姓时常遭受盗狼山里强人的掠夺,而且此地百姓心地善良,纷纷竭力劝阻他不要走山路,改走大路,虽然耗时,但是安全。
西门祖先心想:“一人可改走大路,可千万百姓的日子不能总走大路。”
自此西门祖先暂缓云游四海的脚步,而是居在此地,一边给这里的百姓传授武艺,一边思考开辟捷径。后来,这个名做邦城的地方,全城皆兵,强人再也不敢轻易来撒野。一时间,邦城变得风气纯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只是西门祖先多次想要赶走山中的强人,也未能得逞。一日,西门祖先愁与此事,在城外踱步,突然天降暴雨,他举头望天,似是见到九天之上现出一条瀑布,形似神龙,声如龙吟!猛的落在他脚下,慌忙闪躲,只见原先站着的地方显出一条小溪,他沿着小溪向源头走去,小溪却又不见了。灵机闪过,拔出宝剑,掘地三尺,隐约见得有水渗出,而且土地松软。从那往后,他召集全城百姓,日夜不停,沿着渗水的地方发掘。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知挖了几代人,最后从山底下挖出了一条只容一人穿过的走廊,高矮正好是西门祖先的身高,邦城人为了感谢西门祖先,起名为西门廊,西门祖先很是谦逊,故意将‘门’字去掉,道是西廊更好听一些。
西廊虽修建完成,但想要进出西廊必须要经过西门族的同意,得到一张过廊卷才行,否则西廊之下的三十六道精钢大铁门不会打开的。
“紧要关头,他会去干什么呢?”在西门月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本该付出责任与担当的这个人却悄然消失?她告诉不了自己这个答案。
“我去去就来。”刘管家带着一张出廊卷和一张进廊卷去了西廊。
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是不会忍心她有片刻难过,并且她的难过会让另一半在第一时间感应的到。作为百合的灵魂伴侣,宇文锁一口气赶到了花满楼。他腰间悬着的是君水剑,君子如水,水清如剑,修炼此剑法并不求凌战于沙场,唯求境界秉然无上。因此他品性刚直,做事稳重。但他今日真的忽略了西门月,也忽略了他在西门月心中的位置。一个简单的情字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断送一个人。
刘管家眼睁睁的看着宇文锁进了百味轩,双目生火,只想连人带楼一并烧个干净才好。
刘管家看着西门月从小长大,回来的路上,心痛如刀割,脑海里不停地闪现西门月每一个生日的欢喜模样,“也不知她.......”
三十六道大铁门分别有人看管,如若没有进廊卷,任谁也回不了邦城。
刘管家回到西门月的白纱帐。
“他去......去了......”刘管家将头扭到一边,硬是咬碎了下槽牙道出了真相,“去了低下男人消遣的地方。”
顿时,西门月脸色煞白,恶心难抑,酸水胆汁一起倒了出来。
“月儿你说一句话,便去宰了这个畜生。”刘管家见西门月生理起了这么大的反应,却依旧强忍表情,着实让人心疼。
“西门府不能再出乱子了。”西门月之所以恶心呕吐,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父亲的在天之灵,为西门府的千秋声誉。两滴珍珠似的泪水挂在她玉盘似的脸蛋上,她的心里再无旁人。
此时此刻,与西门月同样心情不舒畅的女人也留下了告别已久的眼泪,她本以为自己更名为百合的那一刻起,她最初的本真就告别了这个世界,直到宇文锁的出现,一份真切的疼爱让她找回了内心深处的自己。
百合用冰冷的双手接住泪水的那一刻,心也寒到了没人可以温暖的地步。
作为都城身份最高的红尘女子,她将眼泪作为百味轩栽培的代价,还了回去。
其实百合从第一脚踏入百味轩开始,就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直到他遇到宇文锁,遇到了可以碰撞出灵魂火花的男子,这个念头才开始松动,也或许是她更想依靠这个男人。
执子手吟诗作画、抚琴舞剑,这不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吗?最重要的是懂得,两人可以一天不说话,却都觉得灵魂很充实。
只可惜这个灯火通明的夜晚留给她的是无情的背影,但往往这个时候更能激发一个人潜在的胆识和勇气。百合多少年都未能想出的逃跑计划,在这一刻,她想到了。
她第一次主动下楼,单凭摆拍几个动作就足以吸引男人争先高价竞标,虽然谁都知道她能下来并不是为了钱,或许是要找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但她出乎所料的选择了一个和她身形相当的小男人,她带着他在满楼的悲愤声中回了红绣房。
刚关上门,这个小男人就昏睡了过去。百合换上了他的衣服,感受到他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他太了解男人了,这是只有百味轩才能学到的本领。她挑选了一些贵重饰品,换上男子的衣服,装作内急一般逃出了花满楼,顶着还在房外不舍得离去的男人们的嘲笑,她自由了。
百合打扮成了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平常百姓,却依旧掩盖不住多少年沉淀下来的甜美与性感。
这一日,百合来到西湖水畔,见湖天一色,碧波荡漾,湖面星星点点几行客船与水鸟作伴,只觉身体与自然融为一体,这时若能和他荡波湖央,该有多美!没错,从她自由的那一刻起,目光所致全部都是宇文锁。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酸痛,“就算逼他挖了眼睛,又有何意义?”
“你的心若不在我这里,我活着,世界再美,也毫无留念!”
百合清楚了该怎么面对情人的离去,其实真正相爱人不该怀疑爱的本身,真爱的双方灵魂一定是拴在一起的。
宇文锁在百合面前没有秘密,除非是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是以他与西门府的关系,与西门月的关系,百合是知道的,她心想:“西门月不过是有一个世人敬仰的父亲,而我的父亲却被蒙冤入狱。我入了红尘阅人无数,她足不出户富贵尽享!”
想到自己凄惨的身世,百合竟不知不觉打湿了眼眶,聪明的女人一定不会再想下去,而是会用眼前的西湖美景抚平内心深处的激荡!
“敢问船家,湖央几艘小船凑得热闹,是做什么的?”百合扶着木桥,向一个安静的船夫问道。
船夫打量了百合一番,见身着朴素,并非富贵人家,竟也好奇湖面上最富丽堂皇的游船,带着几分不懈的口吻道:“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从不多嘴!”
船夫见百合再无发问,仪容丝毫未受影响,神态依旧,放目远眺。一阵风吹过,婀娜身材刹那波及到了船夫,他顺着百合的目光指着更远处的那一排排小船道,“有趣的在那里呢。”
“船家的橹多少钱可摇的动?”百合心里自是想着去湖里感受一下西湖的景致,只是独身一个小女子坐船需找一个靠谱的船家,只要他能开个价,就说明他只要财。
“六十文。”
“还要麻烦船家当回导游。”百合自是没有零钱,沉甸甸的一块银锭子扔了过去。
“好勒。”船夫打算好好表现,还想着能不能再捞点小费,“姑娘坐稳了,今日的湖里可藏着水鬼呢!”
“这么美的西湖,想必水鬼也是美的!”百合打趣道。
“哈哈哈......”
百合逗着船夫喜滋滋的划向湖央,远远见得那条奢华的游船上有几位白净公子奋笔疾书。几人卷起所作词稿,围在一起,举起酒杯,其中一个身着青袍的男子趾高气昂道:“此轮胜出者,这套御赐金樽,我便赏了。大家别误会,是里面的酒。”
“给狄兄送行。”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起身朗道,想着怎么拍马屁更恰当,“湖光夺日映蛟龙......”
“好了。”青袍男子突然打断,他那双最会发现美的眼睛,瞄到了慢慢驶向别处的小船和船上始终露着甜蜜笑容的百合。突然兴致使然,展开画纸,每抬头望百合一眼,就在纸上画下一笔。当真是仔仔细细,似乎看到的就是最美的,容不得一丝抽象。画毕,题了一行字----山水美衬倾城貌,酒花香托妩媚姿。随后派人划船将画送了过去。
百合接过画纸,心头一阵,自己似乎真的活在了画上,就像看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映着此时自己多变的神情,画是活的!
百合作为艺术女青年,琴棋书画在百味轩皆排位前三。她知道这份画作时间很短,这个画家也非全力为之,但画中的神韵,一笔一划皆是画功的体现,甚至有所收敛,不禁佩服,心道:“这般才人儿才配得上精美奢华的乘船。”
“船家,晓得那位公子吗?”百合指着纹丝不动的游船,恍然觉悟,这艘乘船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她此时眼中的景象,就像是一副画,一副西湖游赏图,而这艘船就是画中的主角。她在一瞬间似乎领略到了这位画家的灵感来源,转念又想他设计了如此富有想象力并为之打造的游船的目的,就是画中还缺少的最重要的角色——人儿。是有了这个人,才有了这艘船,而画中的一切都是在衬托这个人独一无二的美丽。这个人一定胜过了自己,否则他不仅仅是仓促着作画一幅,而该是盛情邀约。因此他一定做了一幅画,或该取名——仙女赏西湖。
“狄龙,狄家单传,京都的构造就是他爷爷设计的。天朝的皇宫是他爹设计改造的。天子的龙椅是他设计制作的。祖孙三代都是御用神笔画师。”船夫表情严肃道,“那艘游船金贵的很,咱离着他远一点吧。”
“咱只管去看有趣的。”
“来了,来了。”船夫指着水里兴奋道,“姑娘,瞧好那些船,这会‘黑马’终于要栽了。哈哈。”
百合对市井趣事的热情自然高涨,那些杂七杂八的渔船凑在一起像是在举办钓鱼大赛,最投入的当该是那个大半天都没动一下的黑小子。
这个黑小子很瘦,比鱼竿粗不了多少,哪个比赛都少不了他。突然,有鱼上钩了,但任他怎么用力都拉不上来,反而他的渔船跟着划了去。
百合发觉了蹊跷,急道:“还不快丢了鱼竿。”
“咦,你怎么知道不是大鱼?”船夫惊讶的问道。
“怎的知道不是水鬼?所有人都知道他会上当,他怎么会得不到一点风声?”百合对这个瘦瘦的少年有了自己的见解,他最缺少的是朋友。
“姑娘如此聪明,老夫见你年轻,嘴拙提醒一句,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船夫表情严肃,此话该是走心了。
“船家生意还做吗?”百合只问了一句。
“姑娘莫怪,人老嘴臭,该打,该打。”船夫咬着牙打了自己两下。
“你别再说话就行。我问你的时候,你再回答我。”
“是,是。”
两人安静着继续观看起钓鱼比赛。
“大鱼要跑了,我来帮你。”一个大汉跳上黑小子的渔船,从背后揽住他的腰。
“这是我的鱼。”黑小子边说边挣脱,“用不着你们好心,滚一边去。”
“哈哈......我们也来帮你。”顿时他的渔船塞满了七上八下的汉子。
“你们还来?该死的。”黑小子该是知道自己被算计,丢弃了鱼竿,放弃了比赛,喊着,“船要沉了,要沉了......”
扑通一声,船翻了,人都没了。
“好,好,这下黑马跑不掉了,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船夫很兴奋。
百合见船夫不仅没有可怜黑马,反而笑话他,人的本性都该是同情弱者。一反常理的事情,使她对这个瘦瘦的少年有了几分兴趣,问道:“他叫黑马?”
船夫一边紧盯着湖面生怕错过什么,一边完成着导游的使命,耐心回答道:“他叫黑马。不过之前我们管他叫黑狗,因为他小的时候经常与狗打架。自从那场赛马比赛,他得了第一,人们才开始叫他黑马。这才知道他力气过人,才不得已把他骗来水里。”
百合嘤咛一声,自觉好笑道:“船家说错了话,赛马比赛是马儿有力气,你说成了这个少年力气过人。”
“你不知道啊!”船夫此时想来还是觉得惊讶,不可思议道,“那次为了比赛,不知他从哪儿找来一匹皮毛黝黑的高头骏马,太可惜了,难得的宝马!就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被人下药毒死在马棚。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来凑赛马比赛的热闹了,谁知他还是来了,而且拉着一个大马车,马车上还躺着那匹死马。这小子太倔了,本来都等着看他笑话,谁知他走了什么小路?选手们沿着赛道比赛,他却独自翻过两座山到达了终点,那场比赛他获胜了。”
第二章 托梦
“气死我了。”这是黑马从水里冒出来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心胸并不宽广。
“还敢嘴硬,到底说不说?”此人一身青绿色,皮肤上就像长了一层绿苔,西湖的水鬼就是他了。
水鬼狠狠的给了黑马一巴掌,见黑马依旧面如死尸,大喝一声,“呜扎扎……走着。”说完一个猛子就不见了踪影。
“他要黑马说什么?”百合急问道。
船夫用怕别人听了去的声音道:“让黑马说出藏宝藏之地,这回要是黑马能松口,水鬼就又做了一件大善事。”
“宝藏?”百合疑道,“船家觉得瘦小子能比我有钱不?”
船夫瞪大了眼珠子只能让人想起两个子——惊奇,道:“你不知黑马从三岁起就是个孤儿,唯有一个喜爱耍枪弄棒的表哥也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带着黑马离开了这里,靠着杂耍为生。可不知怎的过了七年,他的表哥将年仅十岁的黑马丢了回来。为了活命,黑马白天到大山里游荡,有时能套着点野味。有时运气不好,就靠着野菜填饱肚子。他日夜分明,白天上山弄吃的,晚上便回来睡觉。最烦人的就是每到半夜,他饿急了就跟狗打架,每每都会将睡熟的人们给吵醒,直到狗叫彻底消失,人们才能安心的再次睡去,所以人们才叫他黑狗。可就在几年前的一天,黑马突然就变了,白天待在家里,晚上开始往山上跑,他跑的又快,谁也跟不上他。从那时开始,他便时常拿一些世上不常有,稀奇古怪的宝物来换成银两。你说他没有宝藏哪里来这么多稀世珠宝?”
百合思绪片刻,还是摇着头道:“有钱人可没这般不惜命的。”
“那是他天生一副硬骨头,也是他命硬。这个孩子还是让人可怜的,他的童年应该全部都是在饿着肚子和内心恐惧中度过的。被官府的人捉去是常有的事,一开始他还知道躲起来,后来躲不过干脆就听天有命了,传言他还被打入过天牢。哪一次回来不是皮开肉绽?估计他在牢里都不会说一句求饶的话。”
“啊……”百合没想到百味轩外面的世界,还真的有与她一样过着同样难堪的日子,而且这个瘦瘦的黑马竟然还跟天牢打过交道。她想起了郎中身份的父亲,那日父亲进宫就医,就被莫名打入了天牢,幸亏她不是男儿身,才没有被斩草除根,带着疑惑问道,“打入天牢的人,还有活下来的吗?”
“黑马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他的命从他降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因此谁也不敢帮他,自生自灭都是他和官府之间的事。”船夫环顾四周,见没人听到自己接下来将要说的话,弯下腰对百合小声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怪导游自己带你来看黑马的戏份。他的身世早就是违禁谈论的。咱从黑马的父亲讲起,他爹少年时从师琢玉行当,师兄弟中数他长得面白清秀,师傅便派他入宫献玉。他却倒是争气,不单见了皇上,还带回了一个貌美如玉的姑娘,只可惜两人长相般配,身份却未必相符,这个姑娘的来历身份到现在还是个迷。最倒霉的是他们还生了孩子,在这个倒霉孩子两三岁的时候,村里便杀来一群官兵,为首的只道是奉命捉拿潜逃犯人。当日黑马的父亲就被杀害,母亲被捉走,黑马被留了下来,他的小命一定是他的母亲用无数倍的付出偿还来的。三岁的时候,黑马被他表哥带在身边,四海为家。十岁那年表哥丢下了他,后来这几年,除了死没尝过,世间的滋味也该吃的差不多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百合心自冷落,扶着船桨,起身道:“各位兄长,小女献上玉镯一对,烦大哥拿了吃酒去,可否放了这位小兄弟?”说着摘下玉镯扔进了湖里。
众人入水打捞,可惜玉镯皆被水鬼捞起,他将昏死过去的黑马扛在肩上,在其后背狠狠的拍了一掌,黑马吐出几口湖水,也苏醒过来。
水鬼得了玉镯,向着百合的小舟感激道:“今日遇到贵人,暂且放你一马。”他说的贵人含糊其辞,也不知是黑马遇到了贵人还是水鬼他自己遇到了贵人。
黑马醒来不晓得其中道理,用手擦拭眼睛,除去水珠、水草和怒火,只留下了水鬼的影像。
“快去谢恩。”水鬼带着黑马又一个猛子下去,将黑马扔到了百合的小舟上,又将一只玉镯分给了其他参与钓鱼比赛的选手,道,“弟兄们谅解个,这一只我留着急用了。”随后钻入了湖里,不知去向,消失的彻底,无影无踪。
直到三天后的一天,他的尸体浮在西湖水面。
“黑马,是这位好心的姑娘将随身带着的玉镯给了他们,赎了你,还不谢谢恩人。”船夫其实心里嫉妒着,“这两个年轻人该不是都有宝藏吧。”
黑马低头抬眼,平静的望着自己那只底朝天的小船和将船能压翻离去的人,道:”坏人活不久。”说完抬头看了百合一眼,道,“明儿还你。老头,上岸。”
船夫摇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岸边划去,这两个年轻人分明是在赤裸裸的炫富。
回到岸上,黑马对百合道:“明日一早,我在这里等你,还你一对公主才有的玉镯。”口气自信,昂起头端步离开。
百合都没有客气的机会,她感受到黑马离去的身影其实掩饰着他的孤独与对自由的渴望,她俩该是一类人,至少以前是。
“姑娘请留步。”狄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眼前,“姑娘可是要赶路?总觉得你怪怪的!”
百合没有轻易出声,心自忖度:“我这身打扮那里不对吗?”
“姑娘不必惊慌,我是觉得你怪可爱!”狄龙目光平和道。
百合笑了,笑的突然自然,不由得端详起狄龙。见他面相和善,目光中透着常人所不及的深邃,下唇的右下方有一颗点缀似的黑痣,平淡无奇的脸庞因黑痣多了几分气质。
百合低眉浅笑,道出接下来的行程:“家父与西门豹伯伯是故交,因近日身体有恙,特命小女前去道贺。”
听到西门豹三字,狄龙身旁的这些年轻人的眼睛似是都泛起了光,江湖上能与西门豹攀上关系的人自带光环,他们看百合的眼神都变了,只有狄龙依旧常态,道:“这是多么巧合巧妙的事情呢!”
“狄公子也收到了西门府的喜帖?”百合见狄龙疑惑的眼神,似是怀疑自己怎知他的姓氏?又道,“像狄公子这般才子,绘画之功远近闻名,西门府之邀,怎能有缺?”
“不瞒姑娘,在下仰慕西门前辈久已,只是无缘相视,此次前往西门府,只是奉圣上之命!”狄龙打着皇上的旗号泡妞,试问还有谁?
“当今圣上?”百合大为惊讶,她虽落入红尘,但从未忘记杀父之仇,她始终愿有朝一日查出父亲的死因,让真正的幕后黑手得到该有惩罚。
“姑娘若和在下一样相信缘分,咱们路上同行,交个朋友,倒也不是不可。”狄龙打断了百合的沉思,如此爽快的邀约,至少现在来看,不像是有非分之想的举动。
百合自是想要见到宇文锁,而且越快越好。
“姑娘怎么称呼?”
“家父取名为芙蓉。”
“芙蓉,名如其人!”
黑马躲在暗处默默的注视着芙蓉,心里默念:“芙蓉……”
还没睡醒的早晨是昏黑的,黑马清醒的站在西湖边,气喘吁吁,昨日佯装轻松的一句话:明日还你一对公主才有的玉镯!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没有受伤,而是内心里的疼痛。天下最最可爱的田园公主就这样死了!他感到不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像表哥离开他的时候,不舍!他后悔去见了举世闻名的田园公主,可又只有田园公主的镯子才能配得上芙蓉。怀里越发沉甸甸的!
临近中午,黑马的心跳比午夜时还快,明媚的西湖比阴暗的坟墓更让他感到呼吸不畅,总觉得又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一样,他向邦城追去。
一辆华丽的马车和一匹高大的骏马在绿茵大道上疾驰。
马车由两匹马拉着,分别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车夫一个是狄龙的随身仆人。
这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路,那匹高大的骏马开路在前,马上的男人迟迟回望后方,他贴近车窗道:“狄兄,今日总觉身后有些怪异,此行马虎不得,我看还是趁着天亮早些歇脚吧!”他是大内侍卫,是皇上指钦派他辅佐狄龙前往西门府。
车厢内,狄龙已经睡着。芙蓉却端坐有礼,眼睛一直盯着狄龙手中的卷筒,这个普通的圆木桶,从出发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离开他的双手。
突然,狄龙呼吸急促,慌张着醒来,瞬间搂住卷筒,放在胸前,口中喃喃道:“不要……不要……别离开我……”
“狄公子,做恶梦了吗?”芙蓉感受了他的恐惧。
”呃,是梦,呃,不是真的。“狄龙慢慢的平缓下心情,定了定思绪,神色恢复往常,向窗外问道,“此地离大乳山还有多远的路程?”
“已近,西北三十里。”
“照行程安排,去那里歇脚吧!”狄龙缓解了紧张的神经也与芙蓉有关,总不能把紧张的气氛传递给身旁的女人,况且不出意外他以后的女人会很多,道,“曾经的同窗好友多有书信相邀,说大乳山下有一奇谷----圈星谷,属世间仙境。咱们正好路过此地,芙蓉姑娘,咱去暂歇一宿可以吧?”
温柔的男人从来不用刻意佯装语气,就可以得到女人对贴心的认可,她恍惚间,脑海里尽是宇文锁翩翩模样。
一行人临近大乳山,远远见得两峰挺拔奇峻,大小相当且匀称。行至近前,隐隐听得两耳传来潺潺水声,四处寻看,方才见得两峰各有溪水从高流下,难免不使人想起自己生命起源时,母亲甘醇的乳汁,伟大的养育之恩,就像这两座山峰,为我们遮风挡雨,如此神奇的大自然在时刻唤起我们心灵深处的恩典,想必这里的人们也是干净纯洁的。
随着溪水慢慢流向谷底,他们辗转山路,远远听得前方传来高亢而尖锐的歌声,像是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也像是给路人指引进谷的方向。
果不其然,顺着声音望去,一座望风塔屹立在前方不远处,而且上面站着一位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很是显眼。走到近前,望风塔下有一石碑----圈星谷。
“姑娘,我们受李日之邀,特来拜访圈星谷。”
塔上的红衣女子并不理睬,狄龙连说三遍,亦是如此。
几人只好继续前行,刚入圈星谷半步,天上突然降下了星星点点的细雨,皆感惊奇,也不知是突然下起了雨,还是只有圈星谷才下雨。
他们顺着望风塔前行,路是越走越陡峭,也不知走过了多少个望风塔,塔上的红衣女子皆不说话,不免使人认为她们只是路标而已。
唯一令他们欣喜的是,那个高亢的歌声越来越近,就在他们即将进入谷底的时候,那个唱歌的女子出现了。她身着蓝色衣裳,肩披一件羽毛做的披风,很是神气,只是她也不说话,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在空中摔了五下,似是向谷里传递信息,来者五人。
“姑娘,李日是否在谷里?”
蓝衣姑娘不理睬,突然腾起身子,就像一只百灵鸟,带着羽毛披风,跳上了制高点,然后骑上了一头小白羊。
“真是俊美的小丫头,只有这种环境才能养育出这样的人。”芙蓉话闭,和四个男人(狄龙,大内侍卫,一个仆人,一个车夫),一同去了谷底,神秘而向往的地方。
“都出来吧。”蓝衣少女刚说完,四处田地里出现了四五十个女人,又开始了无休止的田间劳作,只是未见一个男人。
“唉,明日又多了一个漂亮的姐妹。”蓝衣少女自言自语。
第三章 暗恋
“小主,三六序望风塔在传递讯号。”
蓝衣少女抬头望去,见那塔上红衣女子在扬袖口,扬一下,顿一下,暗道:“不好,又来了一个,姐妹们躲好了,我下去迎接。”唱起山歌,跳了下去。
很快,黑马像一只落汤鸡般来到了这里,他一眼未看蓝衣少女,就要下谷。
蓝衣少女很惊奇,主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圈星谷。”
这回不说话的是黑马了,只瞥了一眼蓝衣少女,再不理睬。
“你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丑八怪。”蓝衣少女挡在他身前。
黑马最恨别人看不起自己,瞪起凶煞的眼神,向少女冲去,小姑娘轻功了得,从黑马的头顶翻了过去,却见黑马不是冲自己来的,只为冲进谷去,只好举起鞭子,追在黑马前头,鞭打黑马 。黑马招架不住,只好往后跑,见小姑娘不再来追,只好兜着圈子再向里进,两人一进一退,像是做起了游戏,惹得少女嗔嗔发笑。
天色渐渐的暗了,黑马总算被蓝衣少女给打跑了。
从神秘的谷底往天上望去,小雨还在下,就像漫天的星星在哭泣。
“不知今夜之后,天上是不是又多了四颗星星?”蓝衣少女抱着小白羊,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道:“小白,看那颗星星就是你的主人。他走的时候让我照顾好你,不知在天上谁来照顾他?不知道星星们的生活是不是和这里一样可怕!”
突然谷中传来一阵得意的怪笑,就像巫婆做妖法时发出的奇怪声音。
“小白,谷主在唤我了,你等我。”她像一只百灵鸟落到了谷底,然后转向后谷,飞上了一个名为‘观星阁’的洞府,里面不时传出阵阵哀声,分不清男女,蓝衣少女站在洞口,道:“谷主,蓝雀儿来了。”
“雀儿,今日之事有人告了你的状,不要撒谎,我要听你自己说。”
蓝雀儿那敢隐瞒,跪了下去,道:“谷主绕罪,那人又黑又臭,雀儿知道谷主不会喜欢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最喜欢你吗?因为你最乖、最美、最纯,只要有你在谷口,唱着清脆的山歌,没人会想到退隐江湖三十年的女魔头——黑乌鸦会在这里,所以你说谎,老娘会不知道吗?”
“雀儿不敢撒谎,雀儿错了。”
“你没有错,你从小跟我长大,我又怎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今日是你长这么大来,最开心的一天。你对那个小子有好感是吧,你也长大了,早晚要接我的班,也该有个像样的男奴了。”
“雀儿不敢,天下的男人都是谷主的。”
“噢哈哈......”这还是人发出的声音吗?道:“日月交替的时间快到了,快去把那几个新鲜的带上来。”
“是。”
“等等雀儿,你今日拿鞭子玩耍很是快活,拿来老娘用一晚。”
“是。”说完就扔了进去,接着传出‘啪’‘啊’啪‘啊’啪‘啊’......鞭子与肉体接触的声音是一种,但是哀叫的却是不同男人的声音,这到底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洞府!
“好感?什么是好感?”蓝雀儿想起黑马白日那股倔强,怎么一到天黑就跑了呢?他会不会跟我耍花样,她迅速向入谷的最后一道防线——万毒百花阵走去,打眼看去,那是一个开有各色各样美丽花朵的花园,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这片花丛的上空布满了毒气,无论是谁?没有黑乌鸦的解药,入阵三步就会晕厥,当然狄龙芙蓉等人也不例外,只是这些人在蓝雀儿的眼里已经无法挽救了,她希望黑马不要再来了。
蓝雀儿在万毒百花阵没有见到黑马,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是放心还是失落?他躲过了这个人间大魔头,也许自己却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这种失落就像手里突然没了鞭子的感觉,空落落的。她来到了一个水湖旁,天上的星星映在湖面,就像是在洗澡,洗掉前世的污浊,它叫做天湖,是蓝雀儿给它起的名字,因为它同天一色,天湖的形状像个葫芦,壶嘴慢慢的延伸出了我们的视野。
蓝雀儿找出以前用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响鞭,葫芦嘴处有一红衣女子划出一条小船。蓝雀儿呼道:“快叫李日将人送到观星阁,谷主要人。”
“小主,李大王有命,今夜不准打扰他。”
“不好,李日在打我们新姐妹的主意。”蓝雀儿抖起鞭子,抽打在湖面上,借力腾在天湖之上,她虽然身法轻盈,但是想要一举越过天湖,还是力所不及,她便不停的抽打水面,借力前行,就像一个大水轮旋转向前,带起的水花将她映衬的无比干净。刚入葫芦嘴,就听到了李日的打骂声:“你们要死的人了,还敢坏老子的好事。”他一边拳打脚踢狄龙等人,一边谩骂,原来方才他对芙蓉动手动脚,狄龙等人皆被捆绑,只好用唾液吐他,李日不经气,将注意放到这几个大男人身上来了。
“李日,你打坏了这几个新鲜的,谷主还不要了你的命。”
李日近年贪图女色,不仅身体病入膏肓,脑子反应也迟钝,暗叫不好,跪地求饶道:“谷主饶命,我有武状元好友号称西北五虎之首,近日将携‘五虎将’来圈星谷,请谷主让奴才快活一晚。”
就在这时,巫婆般的怪叫又在谷中回响。
李日得意道:“蓝雀儿,谷主叫你了,还不快带他们上去,否则耽搁了日月交替的时间,谷主会生气的。”
“你们先将他们抬上去。”蓝雀儿命所有女手下抬走了狄龙等人,向李日威胁道:“休想玷污这位姐姐。”拎起鞭子打向李日。
李日边退边嚷:“你不让我便也罢了,别的女人你也管?”
“反正这位姐姐就是不行。”蓝雀儿眼瞅着就要打跑李日,却突闻天湖里的船上传来呼叫:“小主,这人要造反。”闻声望去,见那身材魁梧之人,全身虽被捆缚,但他乃大内侍卫,猛地立起,用头部撞击两名女手下,没人划桨,船似是在往后退。
“姐姐,相信我,我将他们送上去,很快就回来救你。”蓝雀儿不敢耽误时间,鞭子拍打着湖面,追了上去,瞅准大内侍卫的双腿,拎出一记蛇束鞭,将其双腿缚住,大内侍卫受疼,跪了下去。
“快,快划桨。”蓝雀儿焦急的带着狄龙等人转向后谷,向望星阁走去,当走到万毒百花阵时,还是不忘看一眼,是失望还是安心,其实是她听到了一点声音,就像一片黑纱飘在万毒百花阵的上空,突然掉到了花丛中。花丛还是空荡荡的,湖面也还是一片寂静。她不得不问自己,难道这就是谷主说的好感吗?这种想要时刻见到他的感觉就是好感吗?
“姑娘,你怎么不喊了。”李日对芙蓉突然间的安静有点不适应。
芙蓉竟然在笑,她在引起李日的注意力,湖面上有一片黑色的东西在慢慢的飘来,摇摇欲坠,不知是影子还是一个人。
“这等尤物,死在你身上也值了。”李日拉起芙蓉就要向外走,如若芙蓉不服从他,他根本就拖不动芙蓉,他的身体已病入膏肓。
“你要带我去哪里?”芙蓉很不情愿的说着,她在拖延时间,看到水面上有个影子似乎受了伤,行进缓慢。
“咱们到湖里去快活快活。”
芙蓉下意识锁紧了身子,他要对黑影有信心的同时,还要转移李日的注意力,佯装道:“不好吧,那里会被人看见吧。”
“哈哈,没办法,这是圈星谷的规矩!”李日淫笑着,突然,一把带着凝血的剑从他的后背穿至胸前,他死了,很痛快!他带着这种笑容在另一个世界,也会被人看不起。
芙蓉清楚的看清了这把剑,剑锋看上去不仅钝涩,而且笨重,像是涂满一层层液体,当见到李日的血在剑锋上迅速凝固时,才知道那一层层液体原来是一层层凝固上去的血液。这是一把沾有无数种血液的剑,它的煞气是无数亡魂的挣扎,这柄剑原先的样子该是什么样的?总不该是这般凶神恶煞。
百合与宇文锁舞剑耍刀是常有的事,她竟然想起如果宇文锁舞起这把剑,该是怎样的模样呢?一个很浅很浅的意识在她的脑海里呈现,心想:“把这把剑擦出来,送给他,他会不会很高兴呢?”
芙蓉错了,她认为这柄剑擦出来会是光亮的,她认为第一个用剑的人曾见过它本身的模样?其实见过这柄剑真正样子的人不是第一个用剑的人,不是第一个驾驭它的主人,而是第一个将鲜血撒上去的人,这个人便是铸剑者!
这柄剑从成型之日起就带着光亮的血红!它的主人将其生命赋予了这柄剑,它降临与世便带着使命,带着铸剑者完不成的使命。付诸这一切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靠它完成铸剑者完不成的艰巨使命!可惜铸剑者忽略了一点,他认为自己将生命赋予了剑,剑的魂性就应该与他同属,使命也该与他同在!但剑毕竟不是人,从它降临江湖的那一刻起,它的身上就难免沾到各色各样不同品质不同灵魂的血液,扰乱了它最初的剑魂。它当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听从现在的主人,这也是罡侠剑保留下来无坚不摧的优点——忠诚!
罡侠剑迅速脱离了李日的身体,但这却是它最慢的一次,也是主人最艰难的一次。
李日倒下了,芙蓉大叫一声,眼前这团黑东西夺走了她对罡侠剑的关注,她看到了一个像是暗黑幽灵的怪物。
它被一张黑纱裹盖着,唯有漏出两只恐怖的眼睛,这是什么怪物?这双幽蓝明亮的眸子就像在夜晚看到的四处游窜的小猫。但是慢慢的,他的眼睛在变红,那是血丝密布起来,渐渐充满了整个眼眶,这是身体里的毒性起了反应的表现。
原来黑纱包裹着的是一个人,黑色的纱绸包裹着红彤彤如焰火般的眼睛,芙蓉本该害怕,但是她更关心这个人的身体状况,略有防备的问道:“你也中了花丛的毒!”
“奥哈哈......”谷中传来巫婆般尖锐的喊叫,“来了!你终于来了,当年你废了我的眼睛,但我依旧知道是你,世上倘若有人活着闯入万毒百花阵,只能是你!我足足等了你三十年!”
“小心。”芙蓉突然大叫,只见湖面飞来一根东西,笔直如枪,很尖很长,眼瞅就要刺入黑纱人的后背。
黑纱人已有防备,只是身中剧毒,不敢轻易动身,见他弯下腰去,扯主李日的尸体,似是没有发力,却连人带纱一起飘上了空中,自己抢先躲过了飞枪。
芙蓉不见了黑纱人,竟眼瞅自己将被射中,就在这时,李日的尸体恰好挡在自己的身前,承受住了飞枪。不,这根看似坚硬的大铁棍在刺入李日的尸体后,竟变得软了。原来这只是一根鞭子,是蓝雀儿的鞭子,很软很滑,虽然鞭子刺穿的是李日的尸体,但也算不辱主人的使命。
“咦?”巫婆怪叫一声,似是发觉不对,“你不是东方老贼?你是谁?如何进的我万毒百花阵?”话音刚尽,沿着声音的位置突然飞来一人,黑纱人不敢懈怠,举起罡侠剑迎了上去。待到近前,方才发觉原来是一具瘦的只剩下骨头的男尸,而且皮肤乌黑,身上惊现无数个小洞,就像是被小鸟啄食了一般。
此时的罡侠剑反应剧烈,愈近俞红,黑纱人知道只有靠近毒气的时候,罡侠剑才会变得这般亢奋。
尸体还未完全碰到罡侠剑,就如引爆自身炸弹一样,变成了无数带着焰火的骨头,冒着绿色的烟,这是粘在骨头上的毒素在熔解。
尸骨大都落入落入了天湖里,燃烧彻底的化为了骨灰,还有的冒着绿烟在入湖的那一刻发出一阵刺啦的响声。鱼群迅速围上去企图美食一顿,不一会都翻了肚皮,尽皆死亡。
可见如果罡侠剑没有将尸体的毒素大都熔解,整个天湖就该变成万毒碎尸湖了!
第四章 选择
“原来如此!”巫婆怪叫一声,“原是你有罡侠剑护体,只是你这招‘千里独飘’不过七成,就算罡侠剑具有昆仑雪菊花百毒不侵的刚烈之性,你也必定中毒,因你终究达不到‘千里独飘’的最高境界——飘无行气,一旦换气,必定中毒。哈哈,好啊,你是东方老贼的徒弟,带我去找你师父,我便饶你不死。”
巫婆突然极度伤心道:“师哥,你好狠心,就算找到你,你还肯认我吗?呜,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想到痛处,只听得声音来处传来一阵阵不同男人痛苦的喊叫,声音虚弱却干脆!
“东方老贼,还我师哥。”她发出凄哀的痛惜思念之声,回响在星光烂漫的圈星谷,迟迟未散,此时这里只有恐怖,然而这却只是恐怖的序幕。
圈星谷在一瞬间就暗了下来,犹如乌云密布。星星儿们的影子也从安静的湖面戛然消失了。渐渐闻得九天之上传来‘哇,哇’的嘶哑声,是乌鸦,铺天盖地的乌鸦,它们将圈星谷变成了另一个世界——黑暗的世界。
“谷主真的生气了。”蓝雀儿惊悚之下其实更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家快躲到洞里去。”
她知道谷主养着一群乌鸦,而且是用这里男人的新鲜血液饲养,也知道谷主最痛恨男人。只是这么多的乌鸦,她是第一次见过。眼瞅着乌鸦重重叠叠从天而降,将每一寸空间塞得不留缝隙,也将毒性带给了每一处圈星谷。
蓝雀儿安顿好狄龙等人,将洞口封住,便向谷底落去,羽毛披风甚是漂亮。
“你去哪里?”
“去救那位姐姐!你们躲在洞里千万别出来。”蓝雀儿边说边回头,她看到了石门开缝处,漏出了一双她从未见过的眼睛,眼睛里波光闪闪,包含着无以言说的牵挂和关心。
这个人是方才和蓝雀儿交过手的大内侍卫,他躲在石洞里,半掩着石门,就像倚着门盼着孩儿早日归来的亲人。
在半空的蓝雀儿转回身来,沿着石壁蹦蹦跳跳赶到天湖边。此时乌鸦已离头顶不过余丈,水轮过湖已行不通。她毫不犹豫,手挽着皮鞭用奇怪的节奏抽打湖面,随着旋律的加快,湖面不约而同跳出很多鱼儿。原来她从小跟着黑乌鸦,见得黑乌鸦经常呼唤乌鸦儿游刃有余,便也偷偷悟出几招‘驭兽之术’,没事就跟天湖里的鱼儿玩耍。只见湖里的鱼儿在不断的变换着阵型,最后终于连成了一条,像是在湖面形成了一条鱼身栈道。她跳上黑色鱼身,向壶嘴奔跑去,边跑边喊:“姐姐,快来。姐姐,快来。”当她跑到湖央之时,正好看到芙蓉被一个身披黑纱的人单手搂住,沿着谷壁徐缓飘升,一把带着血红色冒着熊熊烈火的宝剑舞到之处,乌鸦尽皆散落,并且带着绿色的星星火光。
乌鸦逼迫越近,即将要与湖面交合。蓝雀儿蹲下了身子,正要钻入湖水里躲避,却闻得身后有人急呼:“不要怕,我来了,你先趴下。”循声望去,正是那个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犹如一只猛虎踏着水花冲了过来。蓝雀儿定睛的一霎那,只感到眼睛里进了沙子,这是一份她从未尝到过的情感。可是乌鸦瞬时衔接了湖面,两人一同落入了水里。蓝雀儿水性甚好,又有鱼儿推动,很快找到了大内侍卫,这个七尺男儿在呛了几口水之后,已然处于溺水的状态。
“他竟然不会水性。”蓝雀儿从小生在天湖,在水中可以换气,于是人工呼吸并不仅仅可以回到地面上做,不仅太低端,而且条件也不允许。她一边换着气一边给昏迷的大内侍卫施救,这个原理就像是大内侍卫带了一个无限容积的氧气管。
突然大内侍卫猛的睁开了眼睛,他被眼前的一幕定住了四肢,定住了一切,只有眼睛像是在笑,特别温暖。他抱紧了蓝雀儿,蓝雀儿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胸膛的温度,就像自己的小心脏一样,火热无比。
恐怖的乌鸦填满圈星谷之后,又开始变换着阵型,嘶哑的叫声朝向了同一个方向,无数鸦嘴对准了还在反抗的黑衣人,它们形成包围之势,猛地加快了速度,就像离弦的箭,一层层的冲了上去。
黑衣人的头顶,脚底,身前,皆有乌鸦攻来,他最终发出了无奈的怒吼,他感觉到臂膀下的女人强烈抽搐,随即昏厥,芙蓉被一只乌鸦啄伤了脚背。只听他闷哼一声,不顾所中百花阵之毒,用尽全力向上突围,只可惜他渐渐疲惫,怀里又有一女子分心,眼瞅即将成为乌鸦的美食。
就在这时,巫婆之声突然响起,乌鸦闻声变换起阵型,鸦群在一顿拥挤之后,半空中闪出了一条通道,原是黑乌鸦在给黑衣人指路。
黑衣人无路可走,只能沿着缝隙,抱着芙蓉,辗转飘行,最终进入了那个可怕的洞穴——望星阁。
望星阁,多么雅致的名字。里面的布置也同样如此,非常的明亮干净。顶部现出一个诺达的天窗,夜光挥洒进来,别样美丽。只是在黑暗的地方,不时传来阵阵哀声,循声望去,似是黑暗的地方透着无数双渴望求生的眼睛,只可惜在这里,他们只是乌鸦的食物——男人的血液。
“跪下!”不知哪里传来巫婆激动的声音,不过在这里,她的声音并不可怕,只是有点沙哑,“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性命都不要了么?”
黑衣人四处察看,却只问其声,不见人影。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一个华丽的身影突然从黑暗处飞出,给了黑衣人一个重重耳光,身影稍纵即逝,“耻辱,罡侠剑的耻辱。”
“咚!”紧接又是一脚,黑衣人只觉膝盖酸软,扑通跪了下去,心想这老巫婆使得竟然也是本门神功,只不过这人厉害极了,连着一进一退实乃摸不着方向。
“哈...哈...”老巫大笑道,“古师哥,咱仇人的徒弟就跪在我的面前,你说该如何处置?”
说到这时,声音止处,一个身影由暗变明,渐渐从黑暗处走到了天窗之下。黑衣人大吃一惊,他看到了这个侧着身子,望着南天的女子,她穿着一条五色长裙,裙摆映着星星们的影子,铺洒在地面上,银光荡漾,那敢相信她就是这个恐怖的恶魔。但是当她将正脸对向黑衣人的时候,黑衣人浑身惊起鸡皮疙瘩,他怕了,甚至想要自杀,这个如此苗条有气质的女子,脸上竟没一点肉,一双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窝。啊?原来她的眼球已不见了,她的嘴巴鼻子,似是只剩下了骨架,谁见到这幅面孔,都会压抑到想死。
“我的眼睛就是拜你手中的罡侠剑所赐!”她的声音异常平静,道,“你师父应该向你提起过这件事,是吗?”
黑衣人沉思半响,一张黑纱将他整个人裹在下面,没人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不过好像他在摇头。
“你为何不说话?你是哑巴吗?你在点头还是摇头?”黑乌鸦情绪激动,“雀儿,我知道你在湖里,快出来,它们现在不伤人!”
其实黑乌鸦只猜对了一半,蓝雀儿和大内侍卫已从湖里出来好一会了。
天湖边,大内侍卫被救上岸,看着蓝雀儿,目不转睛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小鸟变得,会飞,真没想到,你在水里更像条小鱼。”看来大内侍卫很喜欢小动物,该是很有爱心。
“如果我死了,替我照顾小白羊。”蓝雀儿望着满天的乌鸦都堵在望星阁洞口,暗暗自语道,“只能这样了。”便向谷外奔去。她今日很高兴,就像谷主所说,她在今天尝到了真正的快乐,这种滋味是可以用全世界来还的。什么是好感?什么是心动?她也有了自己的领悟。但是另一个男人的出现同样给她带来了美丽的感受,她只想帮助他们,让这些人能活着走出去。
当蓝雀儿来到万毒百花阵的跟前时,她犹豫了,她的身上只有一颗出阵的解药,一旦用这颗进入百花阵,就再无归途。那么就只剩下天窗可走了,看来此举不成功便成仁。
“让我替你去。”大内侍卫追了上来,对蓝雀儿一脸情深,道,“让我替你,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像对待小白羊一样对待我的狄兄。”
蓝雀儿感受到了他可爱的同时,自己也有点目眩,精神恍惚,彷如时光倒退!回忆着大内侍卫方才的话,这个男人做了替她去死的决定,也做好了替她去死的准备。
兰雀儿方才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多半是想要替这些年的罪孽做个了断,却没想到大内侍卫竟然让她对人类情感的认识再次升华,生命诚可贵……
“我很感谢你一直在帮我们,但是到此为止。这是我的职责,护送狄公子的安全就是天命,是天子圣旨!”大内侍卫心意已决,用交代后事般的口吻道,“狄公子带着圣上的谕旨,我一定要护送他将圣旨送到西门豹的手中,而且完成这次任务,狄公子就可以和田园公主成亲了。”
蓝雀儿会心一笑,听了大内侍卫的心里话,她的决定比大内侍卫还要执着,道:“那就完成你的使命。”她的声音带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一个小女孩的确会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受到感染,突然间就长大了成熟了。
恰在此时,望星阁里传来黑乌鸦的呼叫,将她定在了原地。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大声回应道:“雀儿从命。”而后将解药塞给大内侍卫,趴在他的耳朵旁,嘀咕道:“你出谷口,看南天,找到南斗六星。不要管脚下有什么,一定要一直走,直到看见一棵大树。本来树上全是乌鸦,我想此刻乌鸦都被召唤到谷里了。你慢慢地走到树下,便会看到一个大洞,洞下就是观星阁了,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偷看谷主练功的,到时咱们随机应变吧。”
蓝雀儿交代完毕,两人心领神会,分头行动。
大内侍卫出得谷外,南斗六星虽没北斗七星明亮,但也依稀可见。他朝着方向奔去,只是走着走着,眼前突然没了路。这才发现脚下前后左右都是绝境,已身在悬崖峭壁之上了。他鼓足英气,使出奋力一跃,纵身向前跃去,眼前不知是云霄还是大雾,总之他冲过了这片屏障,踏上了一根悬木板。心中大骇,若是方向稍有差池,岂不已是脚下亡魂了。此时身处独木桥,他再也顾不得脚下境况,沿六星前行。
蓝雀儿向望星阁奔去,所行之处,乌鸦尽开,直到望星阁洞口,道:“谷主唤雀儿!”
“雀儿你进来,看这个人是摇头还是点头!”
“启禀谷主,他在摇头。”
”什么?他从未提起过我?这不可能?”黑乌鸦情绪不稳,“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东方老贼怎么会真的把我忘了?”黑乌鸦突然道,“我不信,让他说话,我要听他说,雀儿,你看他嘴巴里还有舌头吗?”
“是,谷主。”蓝雀儿只得照做,只是当她将黑纱从黑衣人的头上掀开时。她蓦地呆住了,心里的小鹿四处乱撞。这个少女一时不知所措,这个人正是方才心里念着的,白日里与自己追着打闹,如玩着游戏般的黑少年——黑马。见他面色泛紫,双目充血,慌忙道,“他中了百花阵的毒,快拿解药来。”
“雀儿,你慌什么?百花阵的毒性死不了人。”
蓝雀儿怎会不知,只是眼前这人痛苦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忙道:“他要是昏过去,更是说不了话了。”
“他有舌头!是吗?让他说话。”黑乌鸦迅速扔过去一颗解药。
蓝雀儿接过解药,轻轻地放入了黑马的嘴唇里。
黑马含化了解药,心里担心的却是芙蓉的安危!他始终记得芙蓉曾对自己出手搭救,芙蓉脚背所中的乌鸦之毒毒性无比,此刻性命危在旦夕。
黑马挠了挠脑袋,目光扫视着周围,包括蓝雀儿也一眼带过,道:“师父确是提起过同门师兄弟间的事情,不过你要先将她所中之毒给解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死了,我的命自然也不可活。”黑马对芙蓉的感情是真切的,他在芙蓉身上体会到的不仅是恩人关系,还是朋友,是亲人,是天下独一份对他的好。
蓝雀儿觉得胸口似是堵了一块石头,塞的满满当当,闷的难受。她怎会知道这便是心痛的滋味。看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对别人好,也算是在真正心里喜欢的人面前,发生的情理之中的事。
“古师哥要是能像你这般痴情,便不会弃我而去!他曾答应我,要带我一起去闯‘死亡岛’,探寻师父所需的药草。可那是一个千百年来有去无回的死亡岛!不过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去送死也值得。臭小子我说的对不对?你对这个姑娘也是这个感觉对不对?只可惜古师哥丢下了我,躲了起来。他到底去没去死亡岛?我倒是想去死亡岛一探究竟,却又怕他没去。到头来更是再无相见之日。啊!我在此苦苦等待这么些年,设下毒阵,就是盼着有朝一日,古师哥能闯入万毒百花阵。只要让我知道他还活着,我就会觉得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可是他若能像你对这位姑娘一般待我,又怎会抛下我?罢了,解药给你。”黑乌鸦一口气将一生怨气尽皆道出,此时她的脑中只有一个人,只有她的古师哥。这番话说的虽无比苦涩,人却像是温柔了很多。如果一个人脑子里多想想心爱的人,心情应该都是平静和柔和的。黑乌鸦不由得心情舒畅了些,一个弹丸从她指尖弹了过去。
芙蓉食下解药,呼吸有了力气。很快就该醒过来了,这个女人的气场也渐渐影响着望星阁三十年的阴森气氛。
第五章 绝情
“你师父是堂堂武林至尊,当下躲在哪里修炼?”黑乌鸦带着几分不屑的口吻,特别对‘武林至尊’四个字格外加重了语气,道,“李日带来无数臭男人,竟没一个知道他的下落。”
黑马的眼睛游离在周围,表情凝重道:“师父在三年前死了。”
“什么?死了!说谎,他怎么会死?又怎么能死?他活着每一天就是要找到长生草,这是他的使命,否则就不准死。除非……他找到了长生草?可是他找到了长生草,又怎么会死?不可能!不……”黑乌鸦抓向了一旁的洞壁,手指侵入石壁的时候,石子松松散散的落下来。
“他死了,我唯一的亲人死了!”黑马不像是撒谎,说话时带着心痛道,“那夜他全身是血来到我面前,就在我们当年分手的地方。我盼了十年终于等到了他,可盼回来的他竟然只剩下一口气。”
“他一定是有话要转达你,你快告诉我!”黑乌鸦企盼着东方醉留下的遗言。
黑马情绪更加激动,想到了那天雨夜,同样的幽黑,怒火由心脏转移到了额头,皱着眉头道:“我恨他到最后都没告诉我仇人是谁?让我发誓有朝一日找到了凶手也不许报仇。”
“被人所杀?谁能伤他?只有古师哥能伤他!可古师哥又怎能?”黑乌鸦出其的冷静下来,“你师父最后留下了什么话?”
“他将这柄罡侠剑和神行剑谱交给了我,命我每夜都要到他坟前练功,再三叮嘱在没练成神行剑谱之前,一定不能露出身份。只要手握罡侠剑,就不能说话,只要见过我的人,知道我身份的人,就必须杀了。”黑马手中的罡侠剑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图,抖其剑身,蠢蠢欲动。
“原来你是东方老......的忘年交。”黑乌鸦深深叹了口气,“人都死了,恨还有什么用?其实我是你的师叔,你师父东方醉是我的大师哥,东方师哥将罡侠剑交给你的时候,一定还留下了本门的交代吧?”
“交代?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交代!”黑衣人紧紧的握住了罡侠剑。在此刻,真的可以见到杀气。颤抖的手,颤抖的剑,只待一个时机。
“倔烈的性格真是像他,不过他只有喝醉酒才会像你这样。”如果黑乌鸦的脸上还有肌肉的话,此刻她的表情一定是微笑着的,因为她的声音好听的就像在笑。她想到了想当年,她和东方师哥、古师哥一同在师父跟前习武,整整三年有余不曾分开。他们虽然修炼的兵器不同,但是轻功是本门必修。黑乌鸦回忆着道,“你师祖当年收了我们三个徒弟。大徒弟便是你的师父——东方醉,三徒弟是我,二徒弟是古龙天,分别传授我们不同的功夫。东方大师哥练剑——神行剑谱,我练驭兽——神行兽典,二师哥练刀——神行刀传。但是基本功都是以千里独飘为根基,所以这便是你练不成神行剑谱的原因。好歹今日遇到了我,从今往后,就由我,你的师叔来教你——千里独飘。到时候你就会天下无敌,想杀谁就杀谁,不用再装哑巴,也不用怕别人见过你,识破你的身份了。”
“师父不让报仇!他临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许报仇,他说罡侠剑的诞生,是带着一个民族的使命,不是为了个人恩怨!”
“呜,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告诉你罡侠剑的使命!这也是师父留给我们的遗言。师父死后,大师哥和二师哥彻底闹翻了,我也和大师哥打了一架,我的眼睛......唉!这不仅是罡侠剑的使命,还是还魂刀和‘柳莺’的使命。原来大师哥到最后都没忘记师父的教诲,一直谨记着师父的遗训。”黑乌鸦边说边垂下了头,可是随后她猛地仰头,对着天窗嗤道:“什么人鬼鬼祟祟?”随后整个人冲了上去,这一招马看的清清楚楚。他平日所练轻功,先是膝盖弯曲,然后发力,这个力量不需要太大,只需一点带动的力量即可。可黑乌鸦的轻功,并无半边预备力,她靠的是什么?
就在黑乌鸦即将冲出天窗之时,蓝雀儿突然大叫道:“啊!谷主救我!好疼。”这一叫的确分散了黑乌鸦的注意力,她此刻更在乎望星阁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这是蓝雀儿的诈招,她知道大内侍卫已被黑乌鸦发觉了,因此只能装作被挟制,趴在地方拍打着地面。
“不许伤害我的雀儿!我能活到今日,靠的就是她的歌声。一天听不到她的歌声,我便会想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头会疼的要裂开。只有她的歌声,才能让我平静,千万不要伤她,雀儿是个好孩子,而且她今日刚刚找到了喜欢的意中人,爱情并不是每个人都配有的。”黑乌鸦以为是黑马要挟了蓝雀儿,她方才说话的口气很深情。
“谷主小心!”蓝雀儿不知道怎么会脱口而出,一块巨石从天窗落下,眼瞅就要将黑乌鸦砸为肉酱。
“找死!”黑乌鸦轻身闪开巨石,冲了上去。然而就在她的头部刚刚伸出天窗的时候,一个果敢身形,一柄烈焰宝剑,‘噌’的扑了上去,就像在夜空划出了一道红色闪电,将黑乌鸦一剑刺穿,所伤位置正是丹田所在。
黑乌鸦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球,一下子落了下来。与此同时,黑马也用实际证明了自己的猜想——千里独飘的秘诀是用丹田之力运全身。
“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说的也都是真的。不过我的师父不是东方醉,我们说的也不是同一个人。我的表哥就是我的师父,他交代过,见到我的人都得死!”黑马说完,便看向了天窗上的大内侍卫,利刃迅速抹过了黑乌鸦的脖子,也瞬时将大内侍卫刺死。随后又冲入了黑暗中,只见一双双求生的眼睛都一一闭上了。
蓝雀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冲向了大内侍卫,紧紧地拥抱着他。
就在这时,芙蓉咳嗽了两声,看样子她马上就要醒了。
黑马来不及犹豫,挺起罡侠剑,飞向了蓝雀儿,带着一丝内心的感受,毕竟是她将解药递入了自己的嘴里。
蓝雀儿瞪着大大的眼睛,她到现在都不相信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的下场。但是她并不怕,只要能看清自己在一个人心中的位置,死又有什么?但是她看不见了,这柄杀红了躯体的罡侠剑突然就来到了她的眼前,轻轻地一挥,她就告别了这个世界的光明。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蓝雀儿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想大笑一声,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笑。她终于明白了谷主为什么如此痛恨男人!她摸索着找到鞭子,挥舞起来,尝试召唤乌鸦,只可惜她受了眼伤而且功力也有限,乌鸦没有为其所动。
芙蓉终于醒了过来,眼前的画面已是惨不忍睹,她看着地上散落的黑纱,听着天窗外树叶摩挲的声音,就像是刚刚做了一场梦,无比可怕的噩梦。然而梦醒了,周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有她自己是安然无恙的。
“小姑娘,你怎么了?”芙蓉看到了受伤了蓝雀儿,冲了过去,心想无论卷星谷多么可怕,至少这个可爱的姑娘是心底善良的,或许是和自己一样,身入红尘,身不由已。
“别碰我!”蓝雀儿挥舞着鞭子,将芙蓉打开,“走开,走开。”突然的失明蓝雀儿非常的不适应,甚至起身都是困难的。她的双腿在颤抖,整个身子摇摇晃晃,最厉害的是心口的难受。疼,无比的疼。较之方才的心痛厉害了无数倍,“你们都走……”她想要安静下来。
“谢谢你的搭救!你在这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报答你!”芙蓉看着失去双目的蓝雀儿深深地鞠了一躬。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蓝雀儿犹如一只百灵鸟,飞出了天窗。她腋下带着一个人,看身形像是同行的大内侍卫。
芙蓉大感惊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下该是活下来的人要紧,呼喊道:“狄公子,你们在哪里?老巫婆已死了。”
随着芙蓉喊声传来徐徐回音,只在刹那间,卷星谷这个美若天堂实为地狱的地方,响起震耳的欢呼声。无数女人围在了山谷洞口的两侧,这是女人们内心里的喜悦,呼唤声也使乌鸦群无处可躲。负能量只要靠近正能量就会感到害怕。鸦群全部飞出了圈星谷。
女人自由了,乌鸦也自由了。
天要渐渐地亮了,小雨也慢慢地停了。
狄龙等人渐渐走出了圈星谷,本来是五人同行而来,此时偏偏缺少了大内侍卫,狄龙本来依靠大内侍卫的武功心里比较踏实,此时独自承担着皇上的重担,神色较之前凝重很多。
潺潺的水声传入他们的耳朵,是水流从高处拍打下来的声音,它们欢快的流向了圈星谷,注入了与天同色的天湖,然而天湖的水平面却永远都不曾改变,不知与天湖相连的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大乳山的山峰挺拔而又秀美,刚从山谷中走出来的人,不由得都想登上峰顶,一睹源泉的神奇。这份情怀不知是人们对于神秘事物的好奇,还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性情?
“狄公子,我想咱们沿着小溪水就可以登上峰顶了。”芙蓉见狄龙愁眉不展,内心定然承受着压力,特意用风景来舒展此时的氛围。
“难得你还有心情,怪我差点使你受辱,在下有罪。”狄龙的沉重自然与自己轻信了李日,还差点连累了芙蓉有关,带着歉疚的心情道,“咱们的马车都不见了,估计是被谷里的女人给带走了。此地虽然离着西门府已不远,但为了不耽误行程,上山途中稍有半点诡异,咱们便要打消上山的念头,及早赶路。”狄龙害怕类似圈星谷的地方再次出现。
“咱们即刻出发,一定可以看到日出。”芙蓉仍见狄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曾登山看过日出吗?”
狄龙掏出掖在怀中的画卷,一边轻轻抚摸着卷筒,一边喃喃道:“再美的景色也美不及她,无她相伴,实无心思游赏。”
“狄公子又在想意中人了!”芙蓉道。
“自从在车厢里做了一个噩梦,后又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情,便觉得再也不能和她分开了。咱们快快上山,下山后直奔西门府,再也不能耽搁了。”狄龙摸着胸口,大步流星的向山上奔去。他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间和芙蓉敞开了心扉道:“我和公主不仅心意相同,甚至我们的经历有时都极为相似。常常我有成就的时候,她那里也就会有高兴的事发生。如果她也遇到了和我们一样的困难,希望她也能平安无事。必须早点回去见到她,我方能安心。”
芙蓉觉得狄龙话说的有理,就努力的开始想宇文锁的好,希望宇文锁此时也能同步想自己的好。她本来身高腿长,想到了宇文锁身体便充满了力量,时而赶在三个男人前头。
经过不到两个时辰的攀登,就在他们将要登上山的顶峰时,竟然听到了开水沸腾一般‘咕噜……咕噜……’的声音。
“哇!太美了吧!太壮观了!”芙蓉看向了狄龙,她是一个喜欢和别人一起分享快乐的女人,只是最想与之分享的人没在这里,平复了心情道,“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眼清泉。”
芙蓉此时已经忘记最初来峰顶时的目的是为了看日出。当朝阳缓缓升起的时候,她的目光还是在这片数也数不清的泉野上。这些泉子初看是独立的,大小各一,无数个泉眼都在不停歇的冒着水泡。但当水泡浮出水面的时候,才恍然惊觉,泉子原来已是满满的水了。它们的身体已经连在了一起,各自的水泡从泉底慢慢的上升,犹如相互间说着笑,最终融合到了一起,‘哈’的一声,笑开了花。溢出的泉水就这样无偿的注入了大乳山下的人们。
此时,暖暖的红日光辉洒在这片泉野上,向每一眼泉子里注入了火红的活力,一个个泉眼就像一颗颗心脏,‘扑通’‘扑通’强劲的跳动着。健康又富有激情,像一个健康活力的男人,又像一个含羞待放的少女,使人来不及思考便不觉间神之荡漾。
迷人的景观使人流连忘返,但是狄龙和芙蓉却似乎同时的想要快速下山。他俩同时勾起了对心里那个人的渴望,渴望立刻马上就见到他们。然后来这里一同见证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奇观,一同享受这里无数天泉的祝福,方无憾今生。
“嗯?”芙蓉发出了诧异的声音,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迅速的跑到大乳山的另一侧,只见这里同样有一条小溪,溪水如出一辙般的缓缓流向后山,它会流向哪里?又会通往一个怎样神奇的地方呢?
芙蓉四处勘察一番后,竟然发现了有人来过的踪迹,一条用脚踩出来的小路旁树立着一块碑志,刻着醒目的三个字——情人泉。
如此看来,后山更像是有人间烟火的地方。于是四人沿着小溪和小路缓缓地向山下走去。
第六章 老虎和鹦鹉
一行人走着走着,小溪也变得越来越缓。突然,一瞬间,溪流就消失不见了。这种失落感是无法形容的。这一路下山来,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格外的平静,是大自然的浩然正气给了他们感受自身渺小的机会。
然而此刻,芙蓉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就像在某一日突然抛弃了自己。
“如果一个女人突然间断了乳,他的孩子岂不是该饿死了。不会,还会有一个人给孩子生命,这个人便是伟大的父亲。在母亲无法养育这个孩子的时候,该是父亲一口一口的喂食,将孩子抚养长大。”
想到这里,芙蓉一时压抑的喘不过气来,难受的想要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原来在她小的时候,哭泣可以换来母亲的乳汁。可不知从几时开始,无论她怎么哭泣,都不会再喝到娘亲甘甜的乳汁了。后来才知道,母亲那一年得了一场怪病,就算被人称为‘医心’的父亲都没能将她救活。从此,她再也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用哭泣来赚取乳汁了。在芙蓉的成长记忆里,满满的都是父亲咀嚼粮食的景象。
“爹,您的死因,女儿一定会查清楚的,还您一世清白!您是那么要强,那么在乎‘医心’的称呼,您说过‘凡人心既神,作为医者,只要救人治病无愧于心,便无愧于神。’可您最后竟入了犯死罪才进的天牢,女儿一定给您伸冤,一定给您一个交代。女儿能重新获得自由,一定是您在庇佑女儿……”
“太好了,狄少爷,咱们竟然走出了一条捷径。”狄龙的仆人指着前方一条大山脉,食指对准了那座山峰,“您看那座树少石多的山峰,便是‘盗狼山’了。”
“大自然真是神奇!”狄龙惊喜之下不忘责任艰巨,道,“不过盗狼山是天下第一贼山,而且山上的贼人狂妄自大,仗着身居险处,黑白两道都拿他们没办法。据说平常路人想通过盗狼山到达邦城,唯有一条绝险的峭壁可走。可惜马侍卫常说其师门有一情头手足的师弟在此落草,已经打点好关系。可他已遭不测,尸体都没了踪影。唉,到了再说吧。”狄龙有点魂不守舍。
下了山,几人正感饥饿,却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闻到了阵阵饭香。可能饥饿的人鼻子的有效范围也便大了。
“前方一定有人家在做饭。狄公子,您等着,我去讨点饭来。”仆人那有见过狄龙受过这种哭。虽说在家日日好,出门步步难,但也不能再让狄公子受委屈了。
狄龙拍拍身上的泥土,这身衣服本该换下来洗洗了,平和了心态道:“难怪皇上说这会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想必这封密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机密,否则怎肯相信我这个舞文弄墨的弱夫。难道还是皇上在故意考验我,只有成功的完成这次任务,他才会放心的将最痛爱的公主许配给我。”想到这里,狄龙挺起因饥饿而略弯的胸膛,“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也去尝尝求人的滋味。”
“狄公子,咱们一起走近看看情况再说。我们只闻饭香,却未见炊烟。担心是又有古怪,咱们小心为好。”芙蓉谨慎道。
“狄公子,芙蓉姑娘说的对啊。”车夫常年在外奔波,直觉告诉他这里绝不会有人居住,可前方传来的确是美食的味道。
几人沿着香气,肚子的叫声陆续响起来。他们先是穿过了一片小树林,然后又越过了一座丘陵,终于找到了诱惑他们找来的源点。
谁都没有想到,将他们引来此处的竟是一具烤熟的野物。这四条腿的动物是什么?比野猪瘦的多,比野狗又大。几人缓缓走上前去,恍然发现,在野物的一旁,杂草丛生处,还有一口水井。
“渴死我了。”车夫一边说着一边去捧井水喝。
“且慢。”狄龙疑惑道,“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到此处,并指引我们找到了这口水井,会是什么人?”
“真如狄公子所说,这个人一定是个好人。他不仅知道我们饿了,而且还渴了。先为我们弄好了野味,又替我们找到了水源。这个人用心了,一定不是坏人。”芙蓉撕下一片烤肉放进了嘴里,嚼着嘴巴道,“嗯,好吃。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肉不算太嫩,但是很结实、很鲜,真香。”
三个男人见芙蓉一口一口的吃着,口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壮了壮胆也吃了起来,不一会就解决了这具野物,只是没人知道自己吃下的是什么?这种肉可是平时吃不到的。
芙蓉最早填饱了肚子,踱着步子,心想:“这个暗中相助之人会是谁呢?该是圈星谷救我的黑衣人,可他又会是谁呢?又为何不现身呢?在卷星谷里,他能从那么多毒乌鸦中冲出来,武功一定很了得......”
他们再次启程了,山后不远就是邦城了。只要能使盗狼山里的贼人相信他们是马侍卫的朋友,就应该好办了。
突然,前方传来人群嘈杂之声。
“不好了少爷,前面会不会是盗狼山的强人啊?”仆人道。
芙蓉跳着身子,努力仰着脖子将目光尽可能的探向远处,道:“这里地势宽广,若是打劫行凶,一定会在险要之处下埋伏。耳闻盗狼山下的石林陡峭,犹如绝壁悬崖,是盗匪的埋伏地,这里应该没事的。”
“狄公子,芙蓉姑娘说的对啊!”车夫最喜欢接芙蓉的话,道,“土匪从来都不会跟人吵架,咱们快走吧,说不定正在商讨过山之策呢?”
远远望去,林林总总的树空里挤满了人。有一帮人面朝山下,另一帮人则面对山顶,似乎在对峙。只听得想要过山的人嚷道:“凭什么只有他们可以走西廊,我们都是来给豹爷贺喜的,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替西门兄多谢各位的好意了。”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进山口处,身材虽然不甚强壮,但是神采不凡,精炼的体魄彰显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中年男子面色出其的柔和,他的心里和身后是西门豹的嘱托,道:“西门兄担心各位好汉途径盗狼山遭遇山贼,特命在下劝阻各位,莫走山路。”他的语气不是很厚重但是很耐听很有磁性。
“废话,我们也要走西廊!”有人愤愤道。
“暂且听我把话说完。”中年男子用左手将左额前的刘海理到耳朵旁,举止轻缓,却颇显风度。双眼倏地目光如炬,似是有两道闪电从中崩出,道,“在下身为江湖中人,近日也有耳闻江湖上冒出一个号称‘黑杀’的魔头兴风作浪,无法无天,滥杀无辜。且样貌隐匿,行无踪迹。在此兄长大喜之日,竟有传言此人将来搅扰。方此,在下才敢斗胆做主,只有收到兄长喜帖之人,方可随我进西廊入邦城。”
“我们跋涉千里而来,代表一方百姓,只为尽一点心意。豹爷治理邦城有方,爱戴百姓。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官吏百姓无不效仿。此好为一好。豹爷每次入宫参见皇上,必有进谏,多为百姓解忧虑,谋安康,屡谏有效。皇上批奏,朝野入法。此为二好。豹爷为人仗义,结交八方豪杰,桃李天下。所到之处都收豹爷指点,主张惩恶扬善,正义天下。此为贵人指路,当为三好。”这个衣着朴素、满腔恩情的男人将肩上包裹取下来递给了中年男子道,“我来自北方,是一个寨子的寨主。当年村寨受洪水灾害,豹爷不仅亲临现场共同抗灾,打败了洪兽,还留下此物以示慰藉。当下,我代表当年受到灾害的人们将此物奉还豹爷,还有这份随礼,您一并收下。”
中年男子将两件物什一并打开,暗自忖度后,道:“如同这位长者一般,有信物可证明身份者,也可随入西廊。”
“西廊!还是西廊!敢问诸位,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冲着西廊才来巴结西门豹的?还有你!”一个手持双刀,打扮似行者的男子指着刚才说话的这位寨主,忿忿不平道,“你也不用在这里拍‘无常心’的马屁!不过是浪得虚名,靠着祖宗留下的西廊,赚取了无常心西门豹这个名号。”
“今日小爷让你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中年男子的身后突然闪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影,顺势打出一柄飞刀。
“张穿,不得胡来。”中年男子慌道。
这个年轻人在江湖上已小有名气,号‘开山刀’,名张穿。他算是‘镖刀门’的后起之秀,这些人也应该都是‘镖刀门’的人,个个都是手无寸铁。
这个使双刀的假行者只见飞刀甚快,想要抵挡,却摸不清飞刀的路数。看似打向上路,却又似奔着下盘而来。无奈之举,只能双刀乱舞,形成一道屏障。他一定不知道眼前越来越近的飞刀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开山刀’,再小的事物在它的面前,都会变得像山一样宽广,因此开山刀才会百无虚发。开山刀毫无声息的穿过了双刀这道屏障。
假行者眼瞅飞刀扑面而来,临死关头不仅想到了死也想到老天如果再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一定会把紧嘴关。只可惜江湖上给人成长的机会并不多。
人命关天的紧要关头,只听‘咣’的一声,开山刀飞出了所有人的视野,而钻入假行者脚下的是一枚飞镖,刻着独字——星。
“是流星镖!”假行者来不及擦拭冷汗,向依旧挡在进山口没有丝毫挪动的中年人跪下来,道:“您是镖刀门的掌门,名号‘流星镖’的顾歌。顾大侠,小人知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弘扬’镖局镖师刘二刀终生不忘顾大侠的恩情。”
“刘镖师好刀法!幸会幸会!”顾歌不顾旁人正在诋毁般的嘲笑刘二刀,接着道,“徒有虚名不是‘无常心’,而是在下‘流星镖’。”
“哼,这人倒是小气。”芙蓉等人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听出顾歌还在为假行者诋毁无常心一事生气,刻意报复。便指着顾歌,自言自语道,“真是一个较真的主。”
“请顾大侠原谅,在下走镖心急,一时糊涂,诋毁了豹爷。”
“既是无心之过,起身吧。”
“原来是流天双刃!”众人小声议论起来,“有流天双刃护着西门府,还怕黑杀?”
众人小声的讨论没有引起顾歌的理会,却让猛然起身的刘二刀来了兴致,慌不迭时的问道:“顾掌门,你方才救我的这招可是江湖流芳的‘柳岸回春镖’吗?”
“是臭名昭著吧。”顾歌略有所思道,“若是雷掌门的飞刀,或许就只有 ‘柳岸回春镖’能救你了。”
“臭名昭著?此话怎讲?”众人解是不解,暗猜,“雷掌门就是镖刀门的二掌门,雷钧。两人创立了镖刀门,自是两人一条心。”
“诸位莫疑,刘某行镖二十年,顾大侠和雷大侠的豪情轶事,我刘二刀最清楚了。”看来刘二刀捡回了一条命,仍然没有把紧嘴关,不过这样爱说话的人同样会换来常人得不到的消息。
刘二刀此刻犹如化身为说书先生,也忘记了走镖急切,颇有兴致道:“‘柳暗回春镖’的成名,便要从顾雷二位掌门的初次交手说起。自古以来,飞刀门和飞镖门便势不两立,两人作为门派的得意弟子,蒙受门派之恩,相约于华山之巅,签生死状,一决高下。决战伊始,雷钧便凭借飞刀的凶狠精准,博得了先机,步步紧逼。反观顾掌门则只有招架的份,却也展现了飞镖的灵活多变,总能化险为夷。雷钧的攻势愈渐愈猛,飞刀之势犹如火龙飞天,但是咱顾掌门也不甘示弱,飞镖护体胜似不坏金身。你来我往,毫不爽快。然而这场比武注定了一边倒的局面,渐渐地,顾掌门完全被压制,毫无半分回击之力。雷钧更加专注于飞火刀的猛烈进攻,刀刀致命。然而此时,顾掌门突然变招,腾空转体,躲过一劫,却也悄然摔出一枚暗镖。这便是柳暗回春镖!暗镖行进与夹缝之间,躲过层层飞刀,待到雷钧发觉,已为时已晚。飞镖瞬间钻进他的胸膛,离着心脏只有一丝之遥,说是雷钧福大命大,不如说是顾掌门手下留情。顾掌门你说我说的对不?”见顾歌没做解释,而是像一个沉思者放飞了思想,只好接着道,“雷钧死里逃生,回去便开始反复斟酌顾掌门的柳暗回春镖,终于研究出了破绽,并仿照其精髓,自创了一招‘背走飞龙’,并且在一年后的华山一战,又是两人的交锋中使出了这招。刀刃刮伤了顾掌门的颈部,离着大动脉也仅有一丝之遥。然而,雷钧虽然凭借这招背走飞龙一雪前耻,招式中却像是用了暗器的手法,被同门骂做卑鄙叛徒,随后便被逐出师门。顾掌门得其消息后,毅然决定随其浪迹江湖,共立门户。从此,江湖上便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镖刀门。两位掌门一时间叱咤风云,一个被称作‘流星镖’的人叫顾歌,一个名号‘流火刀”的人叫雷钧,武林合称两人为‘流天双刃’。”
“算是有情有义的英雄!”众人听完了故事,意犹未尽道。
“英雄?”顾歌陷在沉思里,灵魂显然没有走出自己设下的境界,说出了心里的话,道,“刘镖师方才的故事里,不过是两个莽夫的打闹而已。我和雷兄时常比作自己为两只老虎,不知各位听过老虎和鹦鹉的故事吗?”
众人纷纷摇头。
“我猜是流天双刃和无常心西门豹之间的故事吧!”芙蓉见狄龙打算走上去,被她拦了下来,道,“我倒是想要听听呢。西门豹是什么样的人,这般收买人心。”她是聪明的人,当聪明到一定的境界,猜测和估算都要接近现实。
顾歌整理了衣襟,似是说话前整理容貌梳理装扮已是一份礼貌,娓娓道:“森林中有一只猛虎打败了所有的野兽,称了霸王。任何动物见了它都躲着远远的,却有一只鹦鹉常去招惹它,还时常骑在猛虎的头上,四处兜风。老虎也乖乖的给鹦鹉贡献美食,是以这里的动物也很惧怕这只鹦鹉。这时有几个聪明的猎户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他们笃定找到了对付老虎的绝招,认为只要能捉住这只鹦鹉,就可以利用鹦鹉去对付这只老虎了,毒死老虎就可以回去领赏银了。于是几人趁着老虎不在的空档,将鹦鹉活捉了回去。他们拴住鹦鹉,像遛鸟一般去找到老虎,准备好了毒药,也准备好毒死老虎去领赏银。谁知那鹦鹉一见到老虎,学着他们的话,叫道:‘捉了,捉了……’老虎听到鹦鹉叫唤,虽然听不懂人语,但是作为多年好友,单凭感觉就将这些人全部咬伤。几个猎户没想到动物之间怎的也有交流,懊恼道:‘早知如此就该将这个畜生杀了。’鹦鹉自是听不懂猎户说的话,但是它可以感受人类乃至所有生命的情绪,也加大了叫声的分贝,似是带着情绪叫道:‘杀了,杀了……’如此,老虎心灵神会,很快便将所有的猎户撕咬成六块鲜肉。其实将猎户杀死的并不是老虎,而是那只平易近人的鹦鹉。”
“老虎是森林之王,怎么可能怕一只鹦鹉呢?还能听从它的使唤?”众人听了顾歌的寓言故事,感觉有点讲不通。
“未必是怕!”顾歌此时的脸庞冰冷的就像地上的流星镖,他似是想起了什么?
. 第七章 狼来了
熟人才会知道顾歌这种表情其实是心痛的表现。
只是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不会将心里的痛表现在脸上,反而会想隐藏的再深一点。
他之所以会想起这些往事,不过是替‘无常心’西门豹感到不公而已,关于无常心的事迹,江湖人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也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流传的故事。若不是江湖上总有人在质疑西门豹的声誉,他也不会提起这些往事的,目光注视到刘二刀,希望他能将西门豹的故事借着行镖流传于江湖,道:“想当年,我和雷兄背叛师门携手出逃,遭到了两大门派的合力追杀,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江湖人都当晓得大隐隐于野,小隐隐于市。于是我们化身为乞丐,在热闹的集市中乞讨过活。可往往一日下来,我俩还是没有放下骨气,没有用心乞求路人,时常分文未收。幸亏这帮乞丐里有一个好心的叫花子,他总会将他自己讨回的食物分给我们一些,我俩才勉强活下来。后来才知道有时他为了我俩吃饱甚至自己饿的肚子,单凭这份感激之情便可铭记终身,我们深切学到了救人须救彻杀人须见血。当时的飞刀门和飞镖门为了捉拿我和雷兄,将我俩的画像贴满了每一处墙壁,提供线索就有重金悬赏。最终,我们还是被告发了。那夜,我俩被围在过夜的狮子桥下,桥的两端分别被两大门派把守,就算我们以一敌百也不可能脱身。我们已经做好了大不了同生共死、来世再做兄弟的打算。说也奇怪,狮子桥下本来有很多乞丐过夜的,可那一夜只有这个好心的叫花子跟我们在一起,我们便猜想肯定是这帮乞丐告的密。正自恼怒,这个叫花子向前询问我俩被追杀的原因。我俩知道他是个好人,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说有办法可以救我们,只要答应他两件事。第一件是让我们不许找这里的乞丐报仇,还为他们说情,说这些乞丐们需要这些赏金。第二件是让我们去救一个女人,她是‘梅花香’酒楼的一个女工,他说这个女人曾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后来迫于追杀,隐藏在‘梅花香’酒楼做杂工。他说自己当时也正在这个酒楼做小二,两人相识并且很是投缘,到了无话不谈的关系。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了,这个好心的叫花子,也就是我们的恩人,他一直都在履行自己的规划。他出身名门世家,要求自己三十岁之前必须亲身体尝各个层次人民百姓的生活与苦难。因此他不得以与‘梅花香’酒楼的女工不辞而别,另作身份。恩人说此刻想来,那个女杀手也有可能被人告发,让我们一定去找到她,带她走。恩人还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投身军队,报效国家。说完,他决定冒险冲出去,引开敌人。但是他不会武功,便让我俩合力将他扔向远处。当时我俩还年少无知,也不知这个中年人是何人,也不管他会不会跌死,便将他扔的既高又远。敌人见状大都追去,我们见留守之人不甚多,就这样突围了出去。后来,我俩找去了‘梅花香’酒楼,但是那里已是一个鬼楼。听说一夜之间,这里的客人和店家都死绝了。我俩无处可走便听从了恩人的指点,投身于军队中。由于我俩冲锋陷阵屡有战绩,便被神六军看中,与其余两名将领一并被封为神六军的‘四虎上将’。我们四人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但是私下却很少交流。”
“神六军?四虎上将?”众人哗然,“就是那支令贼寇闻风丧胆的军队!”
此时有人问道:“神六军消失已有几十年,早已成了往事传说。四虎上将亦是为国捐躯,葬送在了沙场,当时皇上还下旨举国哀悼。现下怎么可能会活着站在这里?”
“那一战,军中出了细作。我们四人和往常一样当作神六军先锋,四马冲先,冲的贼军四分五裂,只抵老贼窝巢。后续军队本该随势跟进,然而这一战,总军似是跟恶贼说好的一般,不攻反退。我们几百人被包围起来,孤军抵抗。在此关头,老四拿定了主意。他要让我们冲出去,然后务必将总军里的细作给揪出来,免得继续祸害神六军。他带着其余士兵继续深入,我们也最终冲了出来。看着老四将贼军引向深处的画面,我俩也想起了曾经的恩人,那个好心的叫花子。那一夜,神六军剩下了我们三人,全都哭了。老大是个女人,她平日里就像个冷面杀手,表情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是那一夜,她真的将我们当成了朋友,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原来她——四虎上将的老大就是恩人所找的女人。她曾经真的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女杀手,也是恩人的指点使她走上了从军这条道路。她始终对恩人念念不忘,但又不敢去面对他,如她所说恩人的光辉形象在她眼中犹如太阳,圣人般的光辉太刺眼,不敢靠前。老大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与他做朋友。听到这里,我们也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她听,当她得知恩人在最后时刻还挂念着她的时候,她像个小孩子般哭了。我和雷兄当即发誓耗尽一生也要保护好我们的老大,这个可怜女人。不管她要去何方,我们都要保护她,她只是年少时遇人不善,受到坏人的栽培和指引走过一段邪路,杀人已到双手麻木地步,但她依旧没有丧失单纯的本性。之后,我们便离开了军队,开始寻找恩人。我和雷兄同时也在暗中调查军中的奸细,但是那一战,调开总军的却是宫里传出的命令,这事后来就再也没有进展了。同时我们也放弃了寻找恩人,心里盘算他该是凶多吉少。我俩便开始实行最初的梦想,创建镖刀门。而老大却从未放弃寻找恩人,只要能想到的地方,她都去了。她说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也在找她。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大终于找到了恩人。那时的恩人已尝到了百姓之苦,心系百姓,只要有天灾人祸的地方,都能见到他。方此,我们才知道恩人的身份,原来他就是西门府的公子——西门豹。老大和恩人一眼都认出了对方,他们最终结为了夫妻。老大为其产下一女,似是幸福的生活并不适合她,她竟然患上了一种病,医生称为癔症。日夜被恶梦所缠绕,惊乍不断,梦话大多都是与鬼楼‘梅花香’酒楼有关,最终老大含恨上吊自杀而亡。或许老大是活着太过痛苦,我俩劝恩人节哀。恩人却为自己未能洗涤掉妻子心灵里的苦难而深感自责,且再无娶妻。”
方此,人群中传来阵阵叹息之声。有的是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的实至名归自叹不如。有的是为神六军的惨烈灭亡愤恨不已。有的是为‘四虎上将’的老大、豹爷之妻自尽而亡痛感惋惜。也有的是为老四不蒙冤而死、死不瞑目怀恨在心。
此时众人的脑海中唯有‘流天双刃’的名号早已消失匿迹了。
“如你所说,顾大侠之前所述的鹦鹉暗指的正是无常心西门豹,故事所要讲述的便是他们之间的情谊足可为其上刀山下火海。”狄龙不由自主沉浸在故事里,对芙蓉的提前见解深感惊讶的同时,不由得将怀中密信紧握在手中。心中笃定顾歌和西门豹的情谊可以使人放心,迈出了步伐,对芙蓉道:“人心并非只有收买,人心靠的是感同身受!”
“江湖之所以险恶正是有这些老江湖在!”芙蓉似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她是喜欢直来直去的人,不喜欢话中有话的沟通方式,忖度道:“顾掌门其意无非有二。其一是想将‘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的事例收买人心。其二要是用‘四虎上将’这两只老虎来震慑‘黑杀’。”
“既然有流天双刃在西门府,还怕什么黑杀不成?”芙蓉大步走上前来,她很少这般表情严肃道,“西门府卧虎藏龙,什么黑杀白杀?单是听到各位好汉可怖的名号,怕是也吓死了。反正大家都是要到西门府道喜,西廊待人也分三六九等吗?”
顾歌何等人物,见芙蓉腰板挺直,砸场子的气势倒是不小,宽容且耐心的问道:“小丫头能否报上家父姓名?身上可带有喜帖?”
“有,有。”车夫跑上来向芙蓉道,“快将喜帖拿出来啊!”
芙蓉带着期待回头目送着狄龙一直走到顾歌身旁,其间还向狄龙解释道:“这一路走来,喜帖怕是丢在......”
狄龙对芙蓉的话语听若未闻,奔赴在顾歌耳畔,小声细语了几句。顾歌露出了从不轻易示人的慌张神色,狄龙几次将手中密信交接与他,他都是不敢接纳。
“张穿,你带狄公子去西廊。好生照看,一定带给豹爷。”顾歌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开山刀’张穿,看来镖刀门的接班人非他莫属了。可张穿却迟迟没有回应顾歌,只因他一直都在注视着芙蓉。不是因为芙蓉的美貌,而是芙蓉与顾歌对峙时的气场将他吸引。
直待芙蓉也看向张穿时,他才回过神来,带着狄龙一起消失在了山林的尽头。原来张穿什么都听到了,也许这就是男人,耐心等待着的也许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回眸!
芙蓉看着狄龙离开的画面,心渐渐地碎在了胸口。是该怪男人不够情义,还是该怪女人本就不该与男人讲情义?
“难道在宇文锁与西门月成亲之前,真的就不能和他见上一面了吗?”芙蓉之所以要找到宇文锁,是她与这个男人巧妙相遇并且深深地相爱。她了解这个男人,就如狄龙方才所说人心所属最重要的是感同身受,对于爱情的见解,她与狄龙所见略同。自古以来,爱情的美妙都可归结为此,感同身受,灵魂相通。这是唯有真爱才会体验到的。
芙蓉总感觉宇文锁没有丝毫解释就离开了自己,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她也无法想象与自己情丝未断、依旧心连着心的男人即将与别的女人在无数英雄豪杰的祝福声中结为连理,成为天底下人人称羡、神仙羡慕的好伴侣!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芙蓉的心麻木了,她彻底死心了。心意已决,她杀死了自己,杀死了女人天生而来的玻璃心。此刻充满斗志的决心才刚刚燃起。她要阻止这段看似世上绝配的婚姻,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咬断月老扯下的红线。
芙蓉宁愿付出一切代价来阻止这段婚姻,源于她只相信内心的感受,相信一世为人遇见真爱便要自始而终。
“芙蓉小姐别看了,咱们下山去吧。”车夫道。
芙蓉越挫越勇的脸庞上只写着两个字——前进。她慢慢的走向了众人的身后,她相信盗狼山再如何艰难险阻,也总会有路。那里的强人再可怕不讲理,也毕竟是人。她义无反顾的身形映射着身后一群男人,渺小、胆怯。但当她踏着这些人的影子时,又感到自欺欺人的盲目无知使她心里无比的凄冷和恐惧。她太需要依靠了。
就在芙蓉的前方、众人的身后,倏地出现了一个人。他由小变大,渐渐跑了过来。这是一个干净的男子,在这山路行走,很难想象他身着褐灰色的衣服还能保持着一尘不染。他似是故意装作气喘吁吁,营造出紧张的氛围,道:“都快点离开这里,盗狼山的野狼出动了。漫山的野狼,你们根本不是对手。”
“狼群造反了?”顾歌心头一震,“盗是盗,狼是狼。盗狼是盗狼,狼盗是狼盗。”“什么狼?什么盗?”刘二刀疑惑道,“只要出了盗狼山,管他是狼是盗,咱们就不怕他们。”
“狼是狼,盗是盗。”顾歌命手下前去探看虚实,又将西门豹说给他的故事讲了出来,以便说服大家快点下山,道,“很久以前的盗狼山是一个大狼窝,巨石多于林木。野狼的出没与周围的山贼起了冲突。一山不容二虎,山贼的生活受到了野狼的严重干扰。周围的山贼想到了办法,便联手将盗狼山偷偷围困,准备了无数干草柴木,放火围困了盗狼山。盗狼山的周长有多大,大火燃烧的距离便有多长!这便是盗狼山贼到如今还常提起祖辈事迹——‘火烧盗狼山’。水泄不通的大火将盗狼山隔离出了祖国江山,彻底阻断了它们的食物来源。柴火不停歇的燃烧,山中时常传来狼群饥饿的嘶吼。大火不间断的少了无数个日夜,直到山中再也听不到狼的吼声。”
此时人群鸦雀无声,人类用智慧可以享受轻便的生活,也可用智慧让别的动物无法活命。
这是老天赋予人类智慧起初的期望吗?
思考,不知在场的人都有没有在思考?反正他们都不说话,只有一个人说话了,就是那个干净的男子。他狠狠的道:“既然为敌,就应该将狼群赶尽杀绝,看来狼群没有死绝。”他脑海中是刚才发现的狼群,它们带着复仇归来的气势。
谁都没有想过这个看似洁净的男子会说出如此歹毒的话语。芙蓉第一次看向了这个瘦瘦的男人,只是面熟,似曾相识。
顾歌似是没有对他说的话感到吃惊,继续道:“当山贼扑灭大火,走上盗狼山时,狼都死了。但从它们的尸体看以看出来,并非饿死,而是互相咬死的。但从伤口的特点可以判断,它们不是互相残杀,而是互相协助致死。伤口干脆利落,死的也该很痛快。它们的尸体旁围着几只可怜的小狼,正在细细咀嚼大狼的肉。山贼们看着这几只小狼,红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就像是在乞求一条生路,泪光闪烁。动物的求生本能和我们人类都一样。当时没有人在意这些小狼,也没数清剩有几只?虽有少数人说不能留活口,但多数人眼睛像是瞎了,完全屏蔽了这些小狼,都当做了视而不见。山贼们获胜了,它们互拥着上了那座险要的狼山,取名为盗狼山。但是很多年以后,有一群狼再一次活跃在盗狼山附近,企图报复。但盗狼山已今非昔比,山上强人众多,把守严密,狼群几次攻击,都是损伤惨重。于是狼群消失了,它们去了哪里?有何企图?就再也不知晓了。”
直到这时才有人感到了害怕,道:“这些狼一定在等狼群壮大的时候回来报复,说不定就是今日。”
此时静悄悄的,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下山了。
“给。”这个干净的男子带着干净的笑容,用干净的手将一个手帕递给了芙蓉,道,“早点回家吧。”看似好心的嘱托听在芙蓉的耳朵里太多余。
“家?是什么?”芙蓉打开了手帕,里面包裹着一副玉镯。碧光闪耀,剔透的光芒将她映衬着干净纯洁。
“啊!”芙蓉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是黑马。
“是他曾允诺给我一副公主才有的玉镯,他就是黑马。只是他的改变怎的如此之大?”芙蓉感慨的望着黑马,目光里隐藏着丰富的想象,期待、依靠、还有相信。人群一下子被芙蓉手里的玉镯吸引上来。这幅玉镯奇特无比,质地颜色需要专家鉴定,常人单是乍眼一看,便觉神奇。细小的玉镯,展现出来的仿若一副美丽的田园风景画。小小的镯子里波光粼粼,似是小桥流水。五颜六色的光芒似是有人家种着各色各样的花。绿油油的小草上有蝴蝶在嬉闹,蝴蝶调皮的飞来飞去,飞到了小溪旁。小溪里似乎还有鱼儿在游动。
“这是‘百花盛开玉水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拥有这般奇妙有趣的玉镯,世上唯独一人,便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田园公主。
“你是田园公主!”顾歌露出坚毅目光的同时,双手倏地做出备战状态,扫视着四周,不允许她的周围有一丝危机。
田园公主身居皇宫后花园,钟爱修葺花草,将后花园打理成了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皇上疼爱田园公主无微不至、舔犊情深。无以复加的宠爱使皇上不舍得田园公主置身于田园中,终日忙碌乃至身形消瘦。因此,皇上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命世上最好的神笔画师狄龙绞尽脑汁画作了一副田园风景画,皇上很是满意,亲自提名:百花盛艳飞蝶,小桥流水人家。
皇上将画作亲自送给了田园公主,叮嘱她要多吃饭少劳力,凡事用不着亲力亲为。这不最美丽、最生动的田园之美都在这里了。田园公主见到田园美景如梦幻般跃然纸上,欣喜之余颇有遐思:自己的后花园有严关把守从未有人来过,是谁眼中的美景正是自己日日搭理的田地?
皇上引荐了狄龙与田园公主在花园中相见,二人皆有相见恨晚之感。狄龙道出自己心里所有的美好皆表露在了自己的这幅田园画作中,作画时只是心中想着世间应该有一处最美好的地方,原来在这里,真的出现在眼前。我做的画无非是田园公主在冥冥之中的指引。狄龙情到深处,当即展画作笔,耗尽精力,三日之内废寝忘食,做出了一副举世闻名的画作——百花盛开玉水镯。
狄龙的创意展现了艺术的最高境界。天赋异禀得到了皇上认可,艺术造就也俘获了田园公主的芳心。皇上命最好的鉴定师到西域精挑细选了最最上好的玉材,命狄龙监工,雕工巧匠日夜不停的雕刻。历时三年,方才成就了这副举世无双的镯子里的田园世界。
手捧着‘百花盛开玉水镯’,本已见惯了珠宝玉器的芙蓉,此刻暗自惊叹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情不自禁的将玉镯带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刚抚摸两下便陶醉了其中。突听一声大喝:“快跑,狼......狼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原来是顾歌方才派去探路的人仓皇不定的逃了回来。
“田园公主,快随我去西廊!”顾歌用手臂分开了黑马和芙蓉道。
芙蓉惊魂未定之下,看向了黑马。她清楚顾歌当该是误认为自己是田园公主了。也清楚当下最值得相信的该是黑马,便对顾歌道:“我不能和他分开。”
顾歌想都未想,为人处世的原则在权贵面前也不会动摇。何况他也略有顾忌,只有先将她带到同来的狄龙面前,才能有所判别。轻轻握住芙蓉的手腕,道:“先随我走吧。”
“我不走!”芙蓉挣脱开,跑到黑马身边,“不能丢下他。”
“掌门,快走吧!”
“保护公主。”顾歌道。
“要不就带这小子一起去西廊。”顾歌的弟子从树上跳了下来道,“狼来了,数不清多少只!”
时间不会等人,狼更不会。它们来了,它们的个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腿并不长。但眨眼间就扑了上来。
第八章 狼女
人群步步后退,镖刀门断在最后方,百余柄飞刀順将打出,贴着树皮犹如齿轮般旋转着攻向狼群。
狼群也非池中物,身子躲过第一波飞刀腾在了空中。面对突如其来的第二波飞刀亦可辗转腾挪,肌肉强健匀称使其闪避能力极其的好。带头的七匹野狼身形格外矫健,叼住了空中飞行的飞刀,似是轻蔑对手,如天降神兵无人可挡。
“撤!”顾歌发现芙蓉和黑马都不见了,再不跑,必死无疑。但他没跑,他断在最后面。流星镖到处,均有狼倒地,有的穿喉而过,有的打入狼脑。
突然一只野狼从他身后扑来,这一出,令他始料未及,既要顾忌眼前形势,又要对身后准确判断。他在等,等身后的野狼靠近,越近越容易判断出方位。看来时机到了,眼瞅着野狼的利爪就要抵达他的脊背。可惜待到顾歌身前,才发现这是一只已经没了气息的死狼。原是它凭着惯性滑到了顾歌的身后。方才紧要关头,顾歌毫无出招的迹象,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了这只野狼。只因他用了绝招柳岸回春镖。
柳岸回春镖弱点是后招太慢,所以眼前群狼已近在咫尺,他瞅准时机,使出最后一招‘星雨横流’,将身上所有的飞镖都打将出去,他趁着前排野狼踉跄到底,阻碍后续野狼跟进步伐的空档,瞬间飞入了那片树林,进入了一片草丛,再未出来。
野狼围住了这片草丛,却没有找到顾歌。因为西廊的分入口就在这里,而且那个隐秘的按钮,更是大海捞针般难寻。
狼吼响彻了山脉,它们的声音如此的凄惨。悲怆的吼叫像是要唤醒祖先的亡魂,也像是在宣示王者归来。
月亮出来了,并不十分明亮。
几百只野狼仰首凝月,只有那只低头哭泣的母狼分外显眼。它失去了孩子,悲伤极了。除了复仇,还有什么能抚平它此刻无比受伤的心灵?
恰在此时,一个鬼魅般的身形突然从夜空里落入了狼群之中,身法快捷。如若不是一瞬间遮盖了月亮的光辉,只以为是幻觉。
它像一颗受伤的流星找到了地球上的同伴,它的身形在狼群中并不突兀,也未引起狼群的动荡,反而场面格外安静,该是老朋友了。
但是和谐的环境瞬间被打破,打眼望去毛绒绒的狼脊背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般大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黑光。这是......一只手,在泛着白月光的照耀下也依然改变不了肤色黝黑的事实。五根手指细长灵活,轻轻地按压在这只母狼的后背上,来回摩挲。温柔的抚摸,充满母性!被这样的手抚慰着呢,狼群安静下来。它们谁都可以不相信,但这个人,永远值得信赖。
白日里盗狼山前,顾歌为了给众人争取逃离的时间,一直与狼群激战到最后一刻。趁着他争取下来的宝贵时间,人群都已安全撤离,黑马和芙蓉也在其中。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野狼?”芙蓉作为女人虽然胆气非寻常女子可比,但是她不怕老鼠蟑螂不等于不怕森林野兽,想起成片的野狼向自己冲来,甚至想到了下一步就会被撕……想到这里,不禁后怕,泛起一身鸡皮疙瘩。直到现在,她的腿脚才稍微有了点力气。她伏在黑马的背上,道:“莫非真如顾歌所说,这些狼是回来报仇了?”
芙蓉不由得遐想:“野狼报仇怎么也选在这个档口?邦城还怎么去的了?”
“这些人只是假威风!”黑马骨子里也是看不起这些在江湖里叱咤风云的人物,这倒是和芙蓉见底相似。
黑马换了一身新衣裳,因为芙蓉,他第一次注重起外表,道:“盗狼山其实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是我在这里等你的前一天发现的。”
“西湖一别,你知道我要去西门府,便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芙蓉对盗狼山的秘密虽然好奇,但是在更神秘的人心面前,她选择探究人心的秘密,一往情深道:“我的命是你救得,起码有半条归你管。”
芙蓉没再说下去,她感觉到黑马放松的手臂突然紧绷起来。她了解男人,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神经这般敏锐,情绪也太过激动。她转而机敏道:“这幅玉镯你费心了!”
“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黑马再次肯定道,“只要我答应的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也一定会做到。”
“那……”芙蓉像是找到了打开黑马内心的钥匙,也像自己找到了进入四门府的钥匙,乞求似的口吻道,“你能答应我......带我去西门府吗?在西门府办喜事之前!”
“能!”黑马没有丝毫犹豫,和芙蓉一起,他似乎也更爱说话了,道,“你也救过我,十件也没问题。”
“不,就一件!”芙蓉开心的将脸贴在了黑马肩膀与颈部的交接处,憧憬的口吻道:“你这么能跑,怕是那些狼也追不上咱们!”
“哼哈。”黑马笑了笑。
“你是怎样练就的这身能跑的本领呢?跟我说说不碍事吧!”芙蓉好奇的问道。
“我很小就在山里抓野鸡套野兔。长大一岁,就往深山里更进一层,这是我自己立下的目标。后来就时常与森林里的野兽抢吃的。跑的慢了可不行,不仅命没了,食物也捉不到了。”黑马第一次分享了自己童年的故事。
“哎?你怎么把我放下了?”芙蓉突然感到一阵失落,被他背着其实比坐马车还要舒服一些。
黑马转回头来道:“我答应你,在西门府办喜事当日将送你到西门府。”黑马精确到了时间,看来心中已有了万全的计划。
“办喜事之日应该不晚吧?”芙蓉这般沉思了一会,却见黑马待在跟前眼睛都没眨一眨。
“你答应我便罢,这副万死不辞的表情太严肃了。”芙蓉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你转回身去。”她双手搭在黑马的肩上,一边按摩着一边轻声哼道,“放松,放松。深呼吸,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黑马闭上了眼睛,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原本沉重的身体此刻失去了重量,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
“我很奇怪,像个另类吧?”黑马放松了些,他这般严肃的承诺不过是想得到别人充分的信任。他的心完全沉淀了下来,小声向芙蓉诉说着心里藏了很多很多年的心声,道:“一个人的时候想要放轻松真的很难很难。稍一放松警惕,就会吃上很大的亏。有时候会被绑架,有时候会被吃掉。”
芙蓉想要温暖黑马的内心,正如从一开始钓鱼比赛结识黑马的时候一样,他没有朋友,更不用说是知心的朋友了。但是此刻再多的话语都将是苍白的,黑马此刻应该是最需要一个拥抱。
芙蓉也压低了分贝,用温柔的声音道:“你还可以背着我吗?”
“不。”
“为什么?”
“前面就是山村了,是入山前最后一个落脚的地方。有饭馆,也有客栈。人也很多,大多都是江湖过客。背着你过去,怕是损你的脸面。”黑马道。
“原来是这样啊!正好来时错过了这些地方。”芙蓉一下子跳到了黑马的后背上,颇有雅致的道,“咱们去看看这些江湖过客晚上都干嘛?”
黑马自是欢快的奔跑起来,真的就像一只毫无束缚的小马。他什么都不怕,只要芙蓉不怕丢人,就没什么可怕的。到了晚上,就更不用怕了。在他的眼里,夜晚除了月亮是活着的,其余都是死的。此时他唯一的遗憾是这段路太短太短!
“只要我们开心,甭管别人怎么看?”芙蓉尝试温暖黑马内心里的冷漠,责怪似的口吻道,“你以前活的多累啊?应该多吸取教训,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啊!这里真美。绿树成荫,水陆相济,真是个好地方。”芙蓉看着这个山村风貌不禁感叹。突然感到黑马又是一阵不自在,可能这里的人太多了,再次叮嘱道:“甭管别人的脸色,咱们只在这里凑合一夜而已。萍水相逢,谁又会记住我们,先找个客栈歇歇脚吧!”想到自己困在百味轩这么多年,又何尝不是别人萍水相逢的对象,想到这里脸上也没了喜色。
两人这般走着,路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眼睛注视着他们。路边传来细语声:“这姑娘可能受了伤。”
“唉!说不准呢!你看这个小子慌慌张张,定是心里有鬼!”
“有可能,说不定这个姑娘被点了穴道。”
两人继续向那个最好的客栈走去,又有人交头接耳道:“这么俊的娘们一定是个哑巴!”
“嘿,韩兄此话怎讲?”
“要不然怎么会找这样一个虎头虎脑的傻小子?看,他还敢瞪我!”
“说不定是个硬手,还是别惹是生非的好!”
“我倒要去看看这姑娘又不是瞎子,怎么会找这么个男人。”这个男子被黑马怒视一眼后,也愤然起身。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似乎黑马只要再瞪他一样,剑就要出鞘了。
可惜黑马再没看他一眼,只因他可恶的样貌早已被黑马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黑马紧紧的背着芙蓉去了这里唯一一家三层楼的客栈,途中芙蓉意识到了身后这个紧跟不舍的男子,心里有点不安。本想四下赏游一番,也只好就此作罢。
可惜这家客栈已满了,两人正要离开。突然一个身着紫红长袍的男子礼貌的走上前来,委婉道:“公子且慢。”他没有看芙蓉而是对黑马热情道,“在下与好友在此相约,可惜他迟迟未道。我已为他订了多日的客房,只是闲着无用。若是不嫌弃,咱们隔壁相伴,你看如何?”
黑马从未遇到这样的好人,正不知如何接纳,却听芙蓉委婉道:“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她极度用力暗示黑马离开,黑马没有理解,硬是未动一步。她急切之下,一举从黑马的背上跳了下来。挺拔俊俏的身形,匀称的身材,霎时间照亮了这所杂木堆彻起来的楼阁,雅致、富贵。
“她既不是哑巴也不是残疾!”那个一路跟来的男子大吃一惊,悄悄的离开了。
黑马向紫红长袍的男子问道:“还有几间闲房?”
“哦?难道二位不是住在一起的吗?”
黑马正不知如何对答,芙蓉抢上道:“一间足够了。”
夜深了,芙蓉独自站在窗前。不知是天意与否,她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百味轩里布局的第三层,最南面的一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烦恼。
黑马守在房外,他的表情很凝重。夜晚的环境越是安静,夜色越是深沉,他的心情越是焦躁,心境越是狭隘。他等不急了,他的心魔占据了灵魂,难以抑制。脑子里只有一个心念——杀。杀了他,就是白天欺负他,用眼睛恐吓他,还要拔剑吓唬他的那个凶巴的人,他的敌人,这个坏人。
黑马是如此的钟爱于夜晚。他就像一个幽灵,眨眼间离开了客栈,飞上了天空。那里有星星为伴,可惜他只是一颗流星,‘嗖’的划破了夜空,落向了天际,落向了一座并不高大也并不宽广的山。甚至只能被称为小丘陵的地方。唯一独特的地方是这里的四周,无边无际的平坦。
黑马第一次找到这里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里,他相信表哥也是如此。他来到丘陵的旁边,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打开玄关走了进去。石门瞬间锁死,一开一合间,有一个灵位在点亮的蜡烛下格外清晰。
原来这是一座坟墓,这个突兀的丘陵本来面目也该是平坦的,只是经年累月不停的加添新土,才有了如今这副高大独立的面貌。通过这处地貌,仿佛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和这个丘陵一天天的长大。在精神上,这座矮小的丘陵高过了任何一处伟岸的山峰。
陵墓的玄关再次打开,又瞬间合上。这一次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两颗眨着眼睛的星星,和一把闪着凝红色光芒的宝剑。
人狂飘,剑狂舞。
晚了,太晚了。这家三层楼客栈因为芙蓉一时间变成了天堂,也因为芙蓉一下子成为了地狱。
他愣在那个布满血迹的木门旁,看着眼前遍地的尸首。他不是在找活口,而是依然在找那个敌人、坏人。
果不其然,他找到了那个白天嘲笑他,跟踪他的那个男子。他猛地冲了上去,一剑划破了这张可恶的面孔,瞬势飞上了三楼。芙蓉早已不见,红袍男子也消失了。直到这时他才想起需要一个活口来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他翻动着这里的每一个尸体,还好有一个喘息的。可这人一见到这个全身被黑纱裹着的人形时,大叫一声“原来是黑杀!”,吐血而死。
黑杀查看着楼下的尸体,唯一确定的是他们都是被同一件武器所杀,准确的说是一把刀,杀人不见血的刀。他来到二楼,这些人的伤口各不相同,看来他们是在互相残杀。而第三层根本就没有厮杀。嗯?有厮杀,地上零落着几滴血迹。罡侠剑红光显现,瞬间将其吸入剑身。它似乎猜到了主人此刻的想法,指引着主人越过了窗户,循着血迹一路追去。最终罡侠剑的光芒暗了下来,它找到了最后一滴血液,是在一条大河边。
河面平波荡漾,有一种超出自然规律般的宁静,甚至原本温和的细风都不敢再吹了。黑杀也感受到了这种淹没自己的杀气,犹如惊涛骇浪。
突然一个浪花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窜上了九尺高空,带起的水珠全部飞向了黑杀。原本圆润的水珠在此刻拉长了身体,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银针。
黑杀透过水针,隐约看到浪花落去,有一人留在空中,身着一身黑色劲服,身材凹凸分明。
这应该是个女人,她为何敢穿成这样?紧身服将她紧紧的包裹着,本是男女有别的部位分外显露。难道她不拍被人看到?除非她自信,就如同黑杀在夜里一样的自信,自信看到她的人绝对不可能还活着。她的后背慢慢的弯曲,鼓起一根结实肌肉,就像一只狼。她的身体夹在河面与明月之间,她的身形借着月光映在河面。犹如离线的箭,储蓄能量。
黑杀此刻浑身戾气,飘渺的身体真的就像这抹黑纱,从水针之间穿了过去,挺起罡侠剑抵了上去。
劲装女子见黑杀不可小觑,脊背的肌肉瞬间绽开,迎了上去,而且更快,更神鬼莫测。手中那把弧形刀就像空中挂着的月牙般光芒万丈。
黑杀摸不清对方的路子,慌忙撤招,闪到了别处。但在那一瞬间,他看清了此人的样子,倒三角的脸庞上有一双使人心生怜悯的眼睛。就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他使劲的想,这般打动自己的、可怜的眼睛,是谁?是田园公主?但田园公主的眼睛不是可怜的,而更多的是带着憾意。啊,他想起来了,是那只狼,那只小野狼在临死时渴望求生的眼睛。她怎么会有一双近似于狼一般的眼睛?
第九章 祭日
“你是黑杀魔鬼?”劲装女子不由得猜测,此人用黑纱包裹身体的装扮和自己如出一辙,黑夜需要这样,只是这个人打扮比较特殊和奇葩。
此刻,劲装女子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终于找到了这个搅得当今武林人心惶惶、崇拜已久的杀手。不安的却是今日的相逢,蛮声问道,“你有没有杀一只狼?”
“前天晚上杀的。”黑杀只是心里答道。
“你为何杀它?”劲装女子一连问道。
“狼不该死吗?”黑杀只是心想。
“是为了给女人填饱肚子吗?”‘女人’这两个字在从她的口中说出,显得那样低贱!
“她怎么知道芙蓉吃了狼?一定是她故意将我引来此处。”黑杀猜到了客栈里的人是她杀的,至少一楼是。
“她吃了狼儿,本该碎尸万段。可整个客栈都是些江湖败类,我必须找出真凶。只是万万没想到引来的竟然是你,黑杀!”劲装女子本想找这个魔鬼帮自己一个忙,看来没有必要了。她猛地冲了上去,身法就像女魔头‘黑乌鸦’般轻盈。但特别的是,她带着一股狼的野性。
黑杀躲避不及,硬着头皮抵了上去。夜空下的这两抹黑影如果不是敌人,一定会是天下最厉害的杀人组合。可惜刀剑带着各自的戾气,即将相交。
只听‘碰’的一声,弯刀被罡侠剑断为两截的同时,刀尖刚好插入了黑杀的肩膀。只是弯刀没办法再深入黑杀的身体,而罡侠剑却可以顺势抹去劲装女子的脖子。
时间仿佛凝结了,罡侠剑停在了她的颈前,颤抖的剑身似乎被一股阻力牵阻着。黑杀知道如果自己手中的剑不是罡侠剑的话,性命或许已经不在了。“嗯?不对!我受伤的是肩膀这个位置,这里不至于丧命。这个女子不是想直接杀了我,但她有能力杀了我。”
“你手中的剑可是罡......”劲装女子惊讶到颤抖声音问道。
“你走!”黑杀大吼的打断道,“再问一句,我立刻杀了你。”
劲装女子多想知道这张黑纱之下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但肯定的是说话算话的。她不再多问一句,而是指着河的对岸,依旧蛮声道:“去找她吧!”
黑杀踏起浪花一举奔到了河对岸,地上零散着血迹。罡侠剑红光显现,带着主人冲入了树林,看到了一个半裸的男人,他上身依旧穿着紫红色长袍,只是显得那么的矮小。他的身下露出一双嫩白的细腿,在不停的反抗踢打,只是已力不从心。罡侠剑瞬间刺穿了红袍男子的头颅,黑杀一脚将其踢翻过来,正是白日那个好心腾出房间给自己的男人,只是为何这么的矮?他的身下是一个紧闭着眼睛,不停哭喊以至于发不出声音的女儿身体。她已全身赤裸,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就像世上最大的一颗珍珠,无暇无疵!唯独手腕上的一丝红线,像是月老给她扯的姻缘,似是等着黑杀去拉。
黑杀将衣服盖上了芙蓉的身体。
芙蓉突然瞪大眼睛,似乎在惊讶一件事情未能开始,便结束了?这是芙蓉在卷星谷后再一次看到了这个全身被一张黑纱盖着的男人。他似是背对着自己,在最危险的时候,又是这个人挽救了自己。他到底是谁?为何要背对着我?他的眼睛不会再是那双因中毒而充满血丝的红色了。
芙蓉脑中闪出一计,倏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黑杀顺势转回头来,他不知是芙蓉诡计,只道是她手腕上的伤口流血不止,迅速冲上前来。
“你是黑马吗?”芙蓉看着这双孤独的眼睛,诺诺的问道。这个猜测虽然令人惊讶,但是没有谁会这般对她好了。眼前的黑衣人突然转回了身子,他的肩膀似乎在颤抖,颈部紧紧地绷着。他的神经敏感到了极点,如此强烈的反应令芙蓉更加相信这个人就是黑马。
“你为何将我自己丢在了客栈?在这个坏蛋抢我的时候,我多希望你快来背着我逃出去!”芙蓉指着红袍男子道,“他身上有那么浓重的胭脂味道,我便知道是个好色之徒。但你相信他,我也就不顾及他。只要有你在我身旁,能被你背着,我什么都不怕。你可知道这个人多么可怕,其实他是个侏儒,白日里一直骑着一个人。他说他是这里的老大,手底下有几百个猎户,还说让我顺从他,否则要将我分给每一个猎户。幸亏白日跟踪我们的男子来的及时,他将随身匕首扔给我,叫我保护自己,随后便下楼与兄弟们厮杀去了。我将匕首放在手腕上威胁侏儒不要靠近,可他慢慢的走上前来,我就慢慢的割入了手腕,血液滴在了地上,是那样的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粗鲁的女人挟持了我,说我吃了她的狼。然后她下去杀了每一个人,闻了每一个人的血液。随后就将我和侏儒一并带到了这里。我知道她不是要救我,而是要羞辱我,故意不杀这个侏儒。”
芙蓉突然扑向了黑杀,紧紧地将他搂入怀中,慌张道:“她会飞,快带我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黑杀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掌从他的后背抚摸到了胸前。轻柔的,紧贴的,五根手指有规律的旋转在了他的皮肤上,还不时轻捏着。他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神魂似是颠倒,就像练功时走火入魔。但是自己的思想很清晰,耳边还传来缓缓流动的喘息声。颈部很痒,就像一条滚烫的大蟒缠绕在自己的颈部,喘息不得。
“你是黑马,我知道你是黑马。你和我一样孤独寂寞,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谢谢你一次次的救我。”芙蓉缠绵的声音刺穿了黑杀的防线,放肆而又灵活的双手轻轻地撕扯着黑杀身上的黑纱,似是要扯走这抹阻碍两人底线的屏障。
“嗯......”黑杀闷哼着,他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神魂彻底颠倒。他什么都不想做,眼睛都不想睁开。只等着黑纱抹去,任由芙蓉摆布。
可当黑纱即将离开黑杀头顶之时,他怕了。自己的黑纱从未被人拿开,而且如此轻易。他想起了表哥沙哑而虚弱的嘱托:“在没练成神行剑谱之前,一定不能露出身份。只要手握罡侠剑,就不能说话。只要有见过你的人,知道你身份的人,就必须杀了。”
“我该怎么做?暴漏自己的身份然后杀了她?就算让她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表哥!芙蓉!”黑杀疯了,两个抉择让他本来敏感的神经彻底崩溃了。他推开了芙蓉,飞上了星空,他只想自己呆一会。不想去表哥的陵墓,那是他练功的地方,他却始终无法练成神行剑谱。更不想去杀人,他觉得自己已分不清好人与坏人。他希望黑夜快点离开,强烈的期盼黎明快点到来,那样的自己虽然软弱无能,但至少活的光明。
天终于慢慢的亮了。
火红的朝阳将盗狼山下的石林映射的无比奇幻。有时像深海里的琥珀石礁,有时像森林深处的一片枫林。令人陶醉的景色使我们忽略了它的高耸峻拔,而那个攀岩的人就像是一个小蚂蚁在爬树。是黑马,他知道盗狼山的后山虽然易于攀登,但是布防严密,陷阱复杂多样,易守难攻。因此他决定在盗狼山的前山,笔直的绝壁石林下,冒险一试。
仰头向石林的顶峰看去,它遥远的就像跟天一样高、一样齐。而且它好像不喜欢有人粘在它的身上,不时落下几块巨石吓唬黑马,企图阻止他的步伐。
温暖的阳光太偏心,前山的美,连空气都是红色的。而盗狼山的后山却是朝露的潮湿、清晨的凄凉和苍悲的狼吠。
几百只野狼聚集在一起,零零散散的堵在了半山腰。为首的一只看似年老,却四肢粗壮,躯干的强筋隆的最高。它在等一个交代,今日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
“小狼大王,祭日的时候到了。”盗狼山顶一个头戴灰巾的男子向凹处的一个石洞焦急道,“你既然答应给它们一个交代,这样老是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白小狼用不着你来教训!”石洞里走出一个粗却并不胖的女子,此人正是昨晚与黑杀大战的劲装女子,她指着灰巾男子的鼻子质问道,“是白胡子让你来的吧!回去告诉他,小狼大王自由分寸。”
“你还是出来说两句吧,反正祭日酒不能不喝。”灰巾男子随性的拉起白小狼,“走吧,我的小狼大王。”
白小狼向石洞里看了两眼,正要离开却听到里面传出异响。
“里面有人。”灰巾男子想要进去探个究竟,却被白小狼挟持,飞到了祭日台。
“爹。”白小狼悄悄的走到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男子身旁撒娇道,“爹爹,昨夜里找我了?”
灰巾男子突然出来捣乱道:“爹,出事了。昨夜白小狼带回了一个人,现今还在她的洞里。”
“你......小虎你等着。”白小狼怒视小虎的同时,还不忘看爹的脸色。只见白天王凝重的指着祭日台,暗批两人不要皮闹。
白小狼和小虎同时脸色严肃起来,一同举起酒碗,看着大而圆的太阳慢慢地升上祭日台。只在一刹那,太阳正好到达台子中央。这一刻,太阳就像一粒小小的红丸盛在了这个叫做盗狼山的盘子里。
同时间,盗狼山上的所有大小头领一千多人一起见证了这一刻。举起满满的酒碗,敞开胸怀一饮而尽。同时齐呼‘生生不息’,而后开怀大笑。似乎他们喝的酒碗里,都有一轮红日,心中的太阳,心中的光明。
“狼是狼,盗是盗。盗狼是盗狼,狼盗是狼盗。”白天王登上祭日台,头顶上的红日就像一顶王冠,将这个并不高大的男人渲染的无比尊贵。天王之名,当之无愧。他一边寻看着台下人群,一边用洪亮之声道,“百年来,我们盗狼山以此为山训,经由世代天王流传下来,但你们可知这句话并不是先人所说!”
台下鸦雀无声,连白小狼都仔仔细细的听着,只有一个人不见了,就是小虎。
白天王接着道:“我们盗狼山从来不缺少敌人,但真正称得上我们敌人的,在此之前只有一个。”
台下群盗哗然,这些年打过不少硬仗。不论是官贼带兵还是江湖仇家,每一战都是惊心动魄,历历在目。确实猜不出哪一个才算是真正的敌人?
白天王接着道:“这个敌人在我们先人的口里,文武双全,但他还是栽在了我们盗狼山。”
群盗蔑视的笑了起来,他们知道就算有天大本事的人,如果不了解盗狼山的地形,也必败无疑。
“我们的先人对此人很是敬重,曾竭力挽留他留山。但此人只说了一句话,就推脱了。这句话就是我们的山训——盗是盗,狼是狼。盗狼是盗狼,狼盗是狼盗。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先人为何将其定为山训?”
“他说我们是盗,跟狼一样,不屑与我们为伍!”白小狼插嘴道,“盗就是盗,狼就是狼。盗狼和狼盗无论怎么念,都是不分家的。”
群盗正自愤恼,忽闻“哈哈哈......”
白天王大笑起来,他喜爱白小狼。只要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听到耳朵里就是好听。
这时的太阳已高高挂起,白天王的脸上更多的是一份慈祥,道:“这是白小狼的见解,如果他真的把我们看成狼一样,我是认同的。狼的血性我很敬重,如果今日它们成为我们的敌人,那便是我们盗狼山第二个真正的对手!”
似乎没人了解白天王这句话的意思,只有白小狼急道:“爹,这件事我会处理。”
“盗和狼该有一个了断了,这是迟早的事,我愿为先人弥补遗憾。”白天王风度翩翩的指着白小狼道,“从今往后,盗狼山由白小狼当王。”
“爹,你要做什么?”白小狼嗅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台下群盗议论纷纷,不知白天王今日为何如此糊涂,竟然让位给了白小狼,要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白小虎。
“可有不服者!”白天王的威严令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我们的山训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理解。盗是盗,狼是狼,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动物。但是如果盗和狼能联合起来,无论是盗狼还是狼盗?盗狼山必将生生不息。”
白天王讲到这里,群盗心中都明白了七八。二十年来,他们在盗狼山能与野狼和平相处,多亏了一个人,就是白小狼。
第十章 礼物
”杀狼者,我也。”白天王斩钉截铁道,“台下十二寨头领听命。”
“在。”盗群中走出十二位头戴白巾的头领。
“以后若敢再出此事,以我为鉴。”白天王大义凛然道。
“爹,你不能这样做,我已经抓到了那个吃狼的人,就是小虎说的在我洞里的那个人。”白小狼飞上了祭日台。
“小虎?小虎怎么不见了?”群盗正疑惑之时,小虎却大笑着跑了过来,对着白小狼道:“如果是个男人,我一定杀了他,还好是个女的。”
“女人也敢吃狼?”白天王对白小狼笑道,“除了你,谁还有这么大的胆?”
“爹,这个时候你还顾着逗女儿。”白小狼狠狠道,“昨夜我在一个客栈里找到了这个女人,她的血里有一股狼腥味,不过......怕是经过了一个晚上,这个味道没有了。”
“别费心思欺骗爹了。爹这样做只想换一个心安,换咱盗狼山一个光明磊落。”
“我没骗你,真是她吃了狼。不过我想利用她将黑杀引来。”白小狼略有所思道。
“我只希望你答应爹一件事。”白天王道。
“嗯!”白小狼点头道。
“爹知道你找到了仇家,爹不许你找他报仇。”白天王道。
“为什么?”白小狼道。
“就像我们盗狼山的后辈不许杀狼一样,他是我们尊敬的敌人。”白天王道。
“尊敬的敌人?”白小狼眼珠子瞪着大大的,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战战兢兢的问道,“那个说盗狼山山训的人就是我的仇家?”
“这就是我一直不让你报仇的原因。”白天王道。
“我恨死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家族!”
“女儿,你来追我!”白天王身形一转,直入云霄。
白小狼傻傻的站在台子上,眼泪湿润了眼眶,这是白天王第一次叫她女儿。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追着喊道:“我要是追上你,你就得让我报仇。”
两人一前一后,一会像穿梭云霄的飞鸟,一会如漫山玩耍的猎豹。白天王突然跳到了这片石林之中,他瞅准那座石林,猛地钻了进去。
白小狼从未发现这座特殊的石林,它的胸膛开着一条细小的裂痕,就像是被刀割开的一般。裂缝细长而又黑暗,父亲就是从这里钻了进去。她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就像是落入了一个无底的深谷。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靠着脚踏石壁的力量来减轻速度。突然,她一脚踩空,这一下出其不意,她就像一个球,咕噜噜的滚了进去。
“当年,我也是这样狼狈的滚进来的。”白天王已点燃蜡烛,照亮了这个奇幻的洞,每一处洞壁上的花纹就像是一个雕刻家一刀刀刻出来的。
“好精致的小洞!”白小狼目不暇接道,“这里真是个练功的好地方。”她随手拔下一根蜡烛,就像舞刀一样,沿着洞壁调皮的舞动着,蜡烛靠近了墙壁,墙壁上显出无数个细长的缝隙。
她慌张的惊讶道:“爹,我知道了,墙壁上的花纹正是被刀割过的痕迹!如是这样,这把刀的刀片该是很薄,怎么可能划破坚硬的壁石?”
“是还魂刀,这里的一切都是还魂刀的杰作。石桌,石凳,石床,还有这蜡台。”白天王每说一个事物,白小狼都用蜡烛一一照亮,仔仔细细的琢磨赏阅,此时她渐渐地忘记了举世无双还魂刀。她更想知道这是什么人所做,精致的布置,桌子的设计,石床的弧度,无一不彰显此人独特的品味。白小狼一时感叹:“唯有此人配得上还魂刀!”
“事到如今,人和刀都已不在了。”白天王不知从哪掏出一本泛黄但保存完好的书籍,上书四个大字——神行刀传。书面的左下角标明了作者的身份——古龙天。
白小狼接过书籍,迟迟没有翻动,她看着书面愣了半响,突然道:“这几个字的笔画就像这石洞里的一处处刀痕,我知道了,古龙天就是这里的主人。”
“跪下!”白天王突然喝斥,“接过这本秘籍,你就是神行刀传的第四代传人。我是你的师傅,古龙天便是你的师爷。”
“原来我从小跟你学的就是神行刀传里的功夫。”白小狼惊讶之余疑惑道,“师爷的师傅又是谁?”
“无名无姓,你师爷从未向我提起。”白天王道,“我只知师祖不会写字,是以你师爷只能根据师祖所教,加上自己的领悟,记录招式要点,一点一滴的积累方才成就了这本武功秘籍。这是你师爷一生的心血。他临走时再三叮嘱,他的传人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是以我没有传授小虎,你也要谨记这一点。”
“为什么?我只是你捡的,小虎才是你的亲骨肉!”白小狼激动不已。
“爹平生只哭过一次,便是群狼叼着你送到我面前的那一刻,原来泪水的咸是不同的。我看到的你,是一种精神,盗狼山生生不息的精神。自从祖先‘火烧盗狼山’烧绝了狼族,还剩有几只小狼不忍杀害。自此以后,盗狼山的历代天王无不提防野狼壮大后,回来报仇。可谁知,它们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在我的面前。但它们不是报仇,而是报答,将你作为了它们送给盗狼山的礼物......”白天王深情的看着这个被狼得救,身世凄惨的女孩,“可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咱们人类又惹出了事端。就在咱们盗狼山的石林里,一只野狼留下了一滩血迹后,离奇的消失了,谁都无法做出解释。只有我,我作为盗狼山的一代天王,当忠义为先,给它们一个答复。”
“爹,吃狼的人真的被我抓了,我之所以没将她交给狼族,是因为她的同盟,他有一柄凝红色的宝剑,就像你曾经跟我提起的罡侠剑。你也说过,能斩断我手中刀的只有罡侠剑和还魂刀。”白小狼顺手拿出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爱刀,已被断为两截。
“真有此事!没想到罡侠剑真的出世了!”白天王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踏向石凳,只见石桌旋转,停下时,桌面上已多了一封信,“这是你师爷出海前交给我的一封信,求有朝一日,务必交给罡侠剑的主人。”
“师爷出海去了哪里?”白小狼有太多的不解。
“死亡岛!”
“什么?就是千百年来有去无回的死亡岛!”白小狼疼心道,“这么说还魂刀也留在了死亡岛。为什么?师爷为什么要去那个鬼地方,连他手持还魂刀都出不了死亡岛,谁又能去取回还魂刀?”
“朝着南斗六星一直走,尽头便是死亡岛。”白天王一脸愁苦,“人类只知道去的路,却从未有人出的来,它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它的神秘面纱何时才能打开啊!”
“神秘的面纱!”白小狼突然想起了黑杀身上的黑纱,急道,“爹,如果是罡侠剑杀了我们盗狼山的狼该怎么办?”
“若真如你所说,那么爹今日之决定岂不是一举两得。”白天王道。
“为什么?”白小狼问道。
“因为我一直想为师父做点事情,我也曾决心去闯一闯死亡岛,可始终走不出第一步。此刻想来,原是我对盗狼山一直心存挂念。”白天王想起了师父从这离开时泰然自诺的神态,他始终想不通师父哪来的勇气笑着面对死亡岛,越想越觉得自愧不如,“现今真的找到了罡侠剑,能将师父的遗信交给罡侠剑的主人,我也勉强安心了。”
“嗷......”突然一声狼吼从石缝中传来,变得尖锐,令人紧张。
“不好。”白小狼随口说道。
“这是狼族头领的号令吗?”白天王疑虑道,“今日的号令怎的这般不同?”
“是首领山凸,它不是在发号令,它受到了狼族的压力,它还在给我们时间,我这就去将那女人交给狼族。”小狼没想到山凸会因此遭到底下狼群的施压,如果连它都镇压不住狼族,那么今日这场人狼大战不可避免了。
“狼群想要攻山了吗?”白天王泰然自若的问道。
“我是和它们一起玩大的,有我在,它们不会的。”白小狼正要冲出洞穴,却感到身后莫名吹起一阵疾风窜出了洞穴,而后一扇大门堵住了洞口。当她转过头来寻找父亲的时候却发现父亲已经不见了。难道刚才那阵疾风是父亲带起的,父亲的速度竟然这样快,她从未发觉,她推搡着洞门大怒道:“白胡子,你快开门,否则以后我不再理你了。快开门,你这个白老头,快将这块破石头拿开,你昨夜根本就没找我,你命令小虎将石头运到这里,就是为了堵住我。你讨厌,我恨死你了。救命啊,救命啊。”白小狼真的哭了,她第一次感到无助的滋味,在盗狼山她不仅有父亲的照顾,还有山凸的陪伴。她现在就要去找他们,她爱他们。
“小狼,你不姓白,替我照顾小虎。”白天王最后的嘱托从洞外传入白小狼的耳中。
“我是被你养大的,我姓白!”白小狼独处一室,放肆的哭着。她怎能不知父亲的意思,只是她真的从小就将白家人当做亲人一样看待,洞外再未传来父亲的声音。
白天王一边飞向祭日台一边脱去了长衫,漏出一身健硕的肌肉,古铜色的身体在太阳的照耀下,就像一个威猛罗汉,守护着盗狼山。他回到了祭日台,台下的十二寨头领和各自的手下依旧等在原地,就像四方的祭日台和圆圆的太阳组成的方圆,这是盗狼山的规矩。
“把狼群放上来吧!”白天王镇定自若道。
“天王万万不可,若是狼群到达峰顶,没有了地势的限制,一旦兽性爆发,可不好办了。”一个较老的头领说道。
白天王瞅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头领问道:“阎兄你说如何?”
“只求天王三思,盗狼山历经磨难,方有今日,以兄弟们的血性无不想与野狼一决生死,先代天王也无不以盗狼山的长久不息着想。”
“可先人也有尊敬的敌人。”白天王打断道,“我说过它们是我们盗狼山尊敬的敌人。”
“令先人尊敬的敌人是人,而它们却是是兽!”阎寨主从小和白天王一起长大,此时的盗狼山也只有他敢如此与白天王对峙。
“我问你,咱们盗狼山为何要日日祭日?”白天王问道。
“我们祭奠的是太阳的重生,并不是太阳的死去。”此人气宇轩昂道。
“说的好,太阳是我们盗狼山生生不息的象征,我们必须适应太阳朝升晚落的规律,这是和谐。盗狼山想要生生不息,这里就必须充满和谐。”白天王不再给阎寨主强辩的机会,朝着其中一个头领大喝道,“开山!”
“是。”此人正是防御寨的头领,他被白天王一瞪一喝,脑子只有一个信念——顺从。他迅速站上山顶上的一块巨石,上书——盗狼山镇石。站上‘山镇石’,整个盗狼山的后山便都在他的眼中了。他举起黄旗,在腰前位置左右舞动,嘴中大声喊道:“扯腰间迷阵。”只见山腰处,茫茫树林杂乱无章的挪动起来,最终闪开了一条断断续续的小路。这是一条最安全的登山路,原先的路只会将登山人引入绝地。
此人又将旗子举至胸前,上下舞动,嘴中喝道:“移胸前路障。”只见那条小路上的块块巨石都翻滚到了一侧,将这条小路接通了,甚至可以一眼望到山顶。
此人再将黄旗举至颈部,慢慢地画着圈,一时语塞。多少年来,就算死人铺成路也没到达这里,但他似乎感到白天王一双无形的手慢慢的伸了过来,他急忙喊道:“转颈部地刺。”只见路上的地面似乎在沉陷,就像一个跷跷板,那边沉了下去,另一边升了上来,当另一边慢慢地旋转出来的时候,我们竟然发现这是一张张铺满尖刀的木板,最终尖刀翻到了背面,木板接通了这条小路。
防御寨头领不敢犹豫,迅速将黄旗一举放置头顶,不停地打着叉,发疯似的喊道:“撒天罗地网。”只见这条小路与山顶接通的一段,甚至可以望到蓝天,但是突然,高空中毫无征兆的落下一张张无影无形的大网,当大网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地面突然坍塌,漏出一个深黑的大洞,大洞不是垂直的,大网顺着黑洞的弯曲也不知落到了哪里?
第十一章 篡权
“搭桥,放行。”白天王看到这些先人流传下来的防御设施,更是对今日的做法万分肯定。因为这些设计都是源于那个先人所尊敬的敌人之手,他相信自己所尊敬的敌人在将来也定会对盗狼山有所帮助。于是更加果断道,“请狼群登顶。”于是几颗大树搭在了这个无底洞的上面,狼群也在山中埋伏的强人引领下,登上了峰顶。
几百只野狼与千余强人分立在祭日台的两侧。这种场面人类明显处于劣势,而且狼群似乎极度愤怒,张牙舞爪,而人类也准备好了强弩备战,只是心有不足。
白天王站在祭日台中央突然笑了,他终于明白了师父古龙天去死亡岛时的淡然态度,只因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值得的,他泰然自诺道:“咱们盗狼山能在时代变迁中生生不息,正是因为咱们这里有别于他处,这里充满和谐。”话闭,他从腰间拔下短刀,如此轻易的抹向了自己的脖子。那么轻巧,那么迅速,他一定是心无杂念的。
白天王就这样轻轻的倒在了太阳之下。这一幕没人看得清,只有狼族头领——山凸迅速奔上了祭日台。
霎时间,盗狼山众人乱作一团,但没有人哭泣,在这里死并不可怕,就像头顶的太阳,从出来的那一刻,就等待着消失,而第二天的太阳会更加的明亮璀璨。
山凸的头正在一点点的靠近白天王的尸首。
“杀了它!”小虎无法阻止父亲自刎,但他此刻只想保留父亲身体的完整,他悲惨的命令道,“不能让它碰我父亲。”
山凸只是在观察白天王是否还有气息,当它确认白天王是真的死了时,它昂首鸣叫,甚至比人类的哭喊还要凄凉。群狼在山凸的带领下,也一同朝着太阳嘶声鸣叫,将整座盗狼山都撼动了。
那片石林更是络绎不绝的落下了石雨,就像盗狼山的眼泪,将黑马一次接一次的打了下去。只是黑马反应迅捷,面对不时落下的石片,依旧没有退缩。他清楚的知道今日就是西门府大喜的日子了。
狼群渐渐地下山了,只有山凸迟迟未动。突然,年迈的山凸瞅准地上那把鲜血淋漓的短刀,猛地扑了上去。动作之快之果断就像白天王一样,最终它扑通了几下身体后,和白天王一同倒在了祭日台。七只体型壮硕的野狼始终跟随着山凸,它们见状,迅速跃上祭日台。叼起山凸,头也不回地、悄悄地离开了盗狼山顶。
“报仇,替我爹报仇啊!”小虎见狼群全部进入了那条小道时,对着十二寨头领道,“快启动陷阱,替我爹报仇!”
十二头领都没有理会小虎,一个连他父亲都看不起的男人,谁又会看得起他。不过这十二个人无不想让这群野狼灭绝,但不是此刻,不是背后偷袭,这不是盗狼山的作风。
小虎见没人理会自己,突然想起了白小狼,如今她是天王。
“小狼你在哪?”小虎伤心到了极点道,“小狼大王,是它们逼死了爹,你快来啊!”
小虎和小狼一同长大,他自开玩笑的称白小狼为小狼大王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此时此刻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在盗狼山生活了这么久,原来除了父亲和小狼之外,再无一个亲近的人。他孤独极了,想起昨夜父亲命他搬运石头之后跟他说的话——男人就像这块石头,外刚内强,其实我跟它没什么区别。当你今后孤独无助的时候,一定要来,切记!
之前小虎还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现在看来,父亲是别有用心,今日所为也是早就做好准备了的。小虎任泪水一滴滴的注入盗狼山,向那块石头,父亲的灵魂,自己精神寄托的方向奔去。
群盗目送着小虎渐渐地远去,只以为他又去找白小狼了,又看了看留在祭日台上白天王的尸体,不禁捶胸顿足,唉声叹气起来。一代刚正不阿的天王竟没留下一个像样的后代,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儿女私情,简直没出息到了极点。不过他们的解散需要天王的吩咐,但没人在等新天王,众人将目光齐齐看向了阎寨主,他才是新天王的最佳人选。
阎寨主一声不语,走上了祭日台,众人也是一声不发,但谁都知道阎寨主走上祭日台已经代表着什么了!他填满酒杯,望着蓝天白云后面那团高悬的火簇,表情凝重道:“一山不容二虎,盗狼山不事二主!”
“阎天王,阎天王......”众人高呼,各自做好了大战的准备,十一寨主也各自揣摩这句话的意思,论武功谋略都知在阎寨主之下,毕竟比在一个女娃子手里掌管的好,也算是众望所归。
“替白天王报仇,替白天王报仇,血洗狼窝,血洗狼穴。”阎天王振臂高呼,只是他自始至终都未看白天王一眼。
“报仇......报仇......血洗狼窝......血洗狼穴......”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了鼎沸。
“什么血洗狼窝?你们与野狼交战,必败!”
这个声音虽小,但刺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众人循声望去,一个高挑、消瘦的男子缓步走来,正是黑马。
人群一时慌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心跳加速。这人是从哪里来?百年来无人能从绝壁石林上来过,可他正是从那个方向而来。一定是高人,但他太过年轻,可他神情又淡定从容,胸有成竹。
众人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走过自己五大三粗的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身后一个庞然大物带着千斤般的力量从身后压迫而来,一定是阎寨主的千斤锤。只见阎寨主双拳合一,成恭喜状,就似一个大铁锤砸向了这个年轻人。
黑马不闪不避,可再不动就真的躲不过去了。他终于动了,是嘴角。看着这个将自己覆盖了的大铁锤,竟然毫无畏惧的笑了。是坏笑,可怕的笑容,黑马带着藐视一切的姿态嚼动着嘴唇,他的笑容变得越来越难看,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一股强大的杀气震的颤抖起来。
黑马听到‘咣’的一声,脚下竟然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方才他只感到一股大力从头顶划到脚下,将地面震裂。而自身竟毫发未损,惊慌之下对此人游刃有余的功力刮目相看。
“什么?你说什么?”阎寨主喝问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盗狼山的秘密?你知道什么秘密?”他的铁锤在即将把黑马砸成肉酱之时,见到黑马毫不畏惧的脸颊上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他隐约听到黑马说要告诉自己一个盗狼山的秘密,不得已之下,方才使出隔空打牛的功夫,这也是千斤锤的最高一层,若不是他功力卓绝,常人很难收势,黑马必死无疑。
“我说的秘密就是你们的后山,住着一群野狼。”黑马道。
“哄哄,傻子......”众人大笑,突然一转念,皆想,“这人去过狼窝,今日又来到盗狼山顶,绝非常人。”
“继续说。”阎寨主道。
“你们放人,我便说。”黑马道。
“人?什么人?”阎寨主问道。
“女人。”黑马道。
群贼一时大笑,女人这个词眼在盗狼山出现似乎就是一个笑话。
“就是昨夜被你们捉上山来的女人,名叫芙蓉。”黑马见众人嘲笑,失去了方才的镇定,道,“没有我,你们盗狼山所有人都会造报应的。”
”什么报应?”阎寨主问道。
“当年火烧盗狼山的报应。”黑马道。
众人哗然,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
“对了,方才小虎不是说小狼的洞里有一个女人吗?”一个年轻的少年注意到了这一点。
“小子,我希望在天黑之前听到你口中的秘密。”阎寨主命人将黑马关押起来,也派人去寻找芙蓉。他召集起盗狼山大小头领来到了点将寨。这是一个很少用到的寨子,只有在大战来临的时候,才会在这里召集会议,商讨对敌之策。清点兵马,排兵布阵。里面的声音很小,只有最后一句很响亮,是阎寨主的话:“白天王的尸体还在祭日台之上,我要让他亲眼见证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愚蠢。明日的祭日酒,我为他送行!”随后,大小头领纷纷从点将寨走出,有条不紊,四散而开。
天黑了,他们依然没有找到芙蓉,甚至连小虎都不见了,更可怕的是那个被关起来的小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夜风潇潇,盗狼山顶是月亮的光芒。那个铁人罗汉正在安静的睡着,代替他的是一个就像树干般纤瘦的长条,披着一张黑纱,到处游离,他能感觉到有人正在呼唤着自己。
他隐约看到了一点亮光,石壁里微微透出丝丝忽隐忽现的光线。在旁人看来,也许只是月光照在光滑石壁上的反射,也许是眼睛一时花了,更或许是鬼火,这在盗狼山再平常不过。但在黑杀的眼睛里,那是希望之光,一块巨大的石壁上开着一条看似细长的缝隙,就像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上莫名凸起的一座山丘,其实那是一座坟墓。细缝里微光岂不正是从‘坟墓’中传出。
黑杀猛地落了下去,落入了那条看似不可能下得去的深渊。还好有微光指引,有一块巨石,光线正是从里面传出。他毫不犹豫,举起罡侠剑,一举劈下,只听一声闷响,罡侠剑的剑刃就像切肉一般,很流畅的将巨石从中劈开,一点石渣都没留下。
两半巨石依旧卡在原处,黑杀用剑插入石缝中,横向一刀。四块巨石便纷纷滚落了下去,迟迟没有传回落地的声音。
待巨石落去,一个被烛光照亮的小洞出现在黑纱的面前。温暖舒适,就像表哥的坟墓。他冲了进去,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堆水果和食物,足够一个人吃半个月的。这里很漂亮,他似乎不舍得离开,再仔细一看,似乎发现了什么?是一封书信,就放在石桌的上面,他慢慢地靠近,上书‘罡侠剑之主’,这是写给表哥的信,为什么这么巧?表哥,难道你的在天之灵还未安歇吗?他慢慢的伸过手去拿。就在拿起书信的一刹那,突然,石桌飞转,里面飞出石子沙土,打灭了所有的蜡烛。紧接着石洞里仿佛飞沙走石,尘土飞扬,犹如厉鬼从中窜出。黑杀惶急之下,舞剑飞挡,却忽视了下盘。突然一个踉跄,被一大力扫中下盘,扑倒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爹让留你,我非杀了你不可。”小狼鄙视着黑杀道,“我以为的黑杀魔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可没想到......唯独怕一个弱小女子。你根本不配使用罡侠剑,更不配黑杀魔鬼这个名号。”似乎盗狼山里的每一个人都看不起女人,连白小狼也是如此。因此她对这个被女人迷了心智的黑杀魔鬼,更是连瞧都懒得瞧,蜡烛也并未续燃。
黑杀闻声辨出了这人正是昨夜对己手下留情之人,也正是她带走了芙蓉,只是没想到她的功力竟然又增进了不少。反观自己,已到了瓶颈,再无进步。
小狼此刻正手持断刀指着黑杀狂骂。
可不知怎的?黑杀被她骂,竟一点恨意和反感都没有,反而感到一丝欣慰。或许是如她所说,杀人已不再是只为自己。
“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小狼挟持着黑杀飞出石洞。
黑杀回头张望,此处如果没有光亮的指引,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奇幻的地方。想必自己又是中了这个女人的计谋!
小狼在某一瞬间极度渴望揭开这张黑纱,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心里想着的黑杀魔鬼。她一会想要探看此人真面目,一会又觉此人荒唐,认识也无意义。这份好奇心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股无形的牵引力。只因小狼看不起女人,自然也不了解女人,不知道自己每一个想法其实都是内心里的诉求。
“你的女人就在里面。去吧!”小狼挟持着黑杀来到了两座山峰相接的地方。单看此处该是山凹处,但却又比别的小山峰还高,这也正是盗狼山的不同之处。
这里有茂密的树林,欢快的猫头鹰,厚厚的树叶,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木屋。小木屋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眉目清秀、表情凝重的少年。他见小狼奔来,大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漏出了轻松的表情,急忙与小狼碰面,就像小时候两人一起来过家家一样。但这次不是只有他和小狼,小狼的身旁还有一个披着黑纱的怪物,但他不在意,只是很随意的看了一眼而已。
多么坚定的眼神!黑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出没于夜晚,每一双见到他的眼睛都是恐慌和诧异的。唯独他,他难道看不见我吗?他的眼里似乎只有一个人。
第十二章 借刀
小木屋的门开了锁,黑杀压低身子,钻了进去。这个小屋真的太小了,里面有两个树墩,芙蓉就坐在上面。她看着黑杀进来,一点都不惊讶,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策划好了的。
芙蓉知道黑杀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而且故意让小虎在那块巨石上凿出缺口,以便让小狼洞里的烛光射出吸引黑杀,救出小狼。然后安排在这个只有小狼和小虎知道的地方会合。
小木屋外。
“小狼,我厌倦了盗狼山,你呢?”小虎道。
“又能怎样?我们是在这里长大的。”小狼道。
“盗狼山这么大,却只有这里能让我觉得快乐。”小虎道。
小狼装作没事一般道:“我们已经长大了,是大人了。”
“是,长大了就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小虎鼓足勇气道,“在明日的祭日酒之前,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小狼道。
“这里是你伤心的地方,也是我伤心的地方。”小虎道。
“太早了,还不是时候。”
“一点都不早,你的仇今晚就能报了。”小道。 “什么?”小狼惊讶道。
“爹不允许你报仇,但可以借她人之手。”小虎指着小木屋道,“她答应我了,我也答应送她下山。”
“你凭什么相信她?”小狼问道。
“因为她是女人,虽然盗狼山的每一个人都看不起女人,但我相信。”小虎是一个从未见过娘的孩子,他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一样,只有父亲,“女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其实我一直有一种预感,盗狼山迟早会毁在女人的手里,这里欠了女人太多。”
小木屋里。
“你这样弯着腰多累啊!”芙蓉就像是这个小木屋的主人,对刚进门的客人道,“快坐下吧!”
黑杀一声不吭,但他看准树墩,乖乖的坐下了。就在芙蓉对面,甚至彼此的呼吸都已分不清,木屋太窄小了。
“你虽然没有将我送到西门府,但我一点都不怪你。”芙蓉感觉到黑杀手中的剑在颤抖,道,“你不要难过,因为就算你将我送去,我一个弱小女子也未必能报的了父母之仇。”
黑杀突然瞪起眼睛,充满了斗志,滚烫的血液似乎要将身上的黑纱燃烧。夜晚的黑杀最厌恶的便是丑陋和仇恨。
“我找了这么多年,原来西门豹就是我的仇人!所以我要报复,在他大喜的日子里报复他。”芙蓉情绪很激动,似乎接下来叙说的这个故事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而不是白小狼。
“其实是我不好,一开始隐瞒了你。”芙蓉在酝酿情绪。
黑杀心想这么完美的女人都会报仇。不,是仙女,连神仙般的人都记着仇恨,那么自己就更不必再为夜晚杀人而在白天懊悔了。
“当年我还小,根本记不住西门豹的模样。”芙蓉将方才小虎跟她讲的故事说给了黑杀,“我只记得那一夜异常的安静,也许死人的世界才是这样的。可没想到那一夜真的夺走了我父母的性命,而我也差点被他......”
黑杀看着芙蓉难过的表情,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体都是凄凉的,他甚至想要立刻就为她报仇雪恨。
“那是在一个夜晚,在我很小刚能记点事情的时候。已在睡梦中的我隐约记得他是直接从我家屋顶冲进来的。他挟持了我,捂住了我的眼睛,堵住了我的嘴,躲进了我家的地窖。当他带我出来的时候,我的爹娘便都死了。然后他带着我日夜不停的跑,说要带我回家,回他的家。我可怕极了,一有机会就逃跑,可是都被他抓了回来。他从来不打骂我,越是这样我越害怕。在经过一座山的时候,他告诉我说就快到家了。我趁他不注意的空档就往山上跑去,可奇怪的是他追我到半山腰的时候,就不再追了。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这座山有野狼出没,因此我更加肯定他一路上对我的好都是虚伪的。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他扔下我跑了,这便是他的真面目,根本就是一个彻彻底底大坏蛋,辛亏没有跟他回家。后来我在山上真的看到了一只狼,它很可爱,跟我一样大,他是一只小狼,比我还小。我笑了,它却叫了起来,引来好几只大狼,但它们都很好。我和小狼成了好朋友,没有吃的就跟它一起喝母狼的奶。我给那只小野狼起名叫山凸,因为它的后背跟别的狼不一样,很凸,就像一座山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便和山凸分开了,狼群将我交给了邻山的强盗,但是山上的人比狼还无情,他们都不想收留我,只有一个人留下了我,他是这里的首领。后来才知道在这个山上,女人只是这些男人们的工具。”
黑杀不敢再听下去,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女人只是男人的工具!
黑杀冲了出去,就像萤火虫一样,朝着最明亮的地方、灯火辉煌的地方、满城灯笼的地方飘去。他真的就像一张黑纱,飘无形迹,永远让人琢磨不着方向。你认为他是落下的,却偏偏折向了别处,就像被一阵细风吹开了。
这一晚对于黑杀来说,是他认为最有意义的一晚。然而在白小狼的眼里,他还是那个因为女人而失去自我的行尸走肉。
突然,黑杀发现了一个不明事物,茫茫夜空中一对比星星还亮还黄的发光体就盘旋在西门府的上空。它也一定发现了自己,但它不是人,自己也只是一张看似无拘无束的纱布。它也没理由突然暴露身份,它一定和自己一样,为了阴谋,故意隐藏自己。
一阵疾风吹过,黑杀被刮落在了西门府的屋檐上,满园豪杰。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当年夜闯皇宫都没有这么多双警惕的眼睛,而且这些人根本就不像是来喝喜酒的,氛围很紧张,根本就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已经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突然,在这个连空气都是静止的境况下,一个大汉猛地起身,怒喝一声:“黑杀只管来,你三爷爷在此。”
黑杀慌了,他以为自己被识破了,自己的表情一定和院子里的每一个人一样,惊魂未定。黑杀看的清楚,院子里的人都被这个犹如狮吼的声音吓着了,更有胆小的,甚至滚到了桌子底下。但,只有一个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恐慌,表现的依旧从容淡定,眼神也依旧坚毅,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个拥有这种眼睛的人。第一个是白小虎,他是第二个。他为何表现的如此自信从容?这个人慢慢走上去与这名大汉对话,就像是在帮自己,而且还将头顶上的那两点发光体召唤了下来,原来是一只偌大的飞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相貌威武的老者,看似很高大,其实他并不算高也不算壮,两条腿也很细,只是脑袋天方地圆,甚是气派,这个人命新郎官回房陪伴小女。
啊!他就是西门豹!该死!这可如何是好?哼!既然没办法对他下手,我便也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之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也不迟,就算是我送给芙蓉的礼物。心念到此,黑杀跟着新郎官飘到了后院,可谁知双脚刚离开瓦片,就又被大汉识破了,都怪丹田聚不满真气。若是有黑乌鸦的本事,他又怎能发觉我的行迹?
黑杀落在了后院的屋檐上,不敢再动弹,这个大汉也瞬间立在了原地,两人在后院僵持不下。谁也不敢再动,都在注意彼此的动作。这大汉更是奇怪,单手托头,眼睛闭着,似是睡起了觉。其实他在想如何对付屋顶上的贼,但来不及了,洞房里的蜡烛吹灭了,屋顶上的贼掏出了武器,一直在轻轻的敲打着屋檐。
突然大汉瞪大了眼睛,这个贼跑了?不对,他刚才来的声音不是这么笨重,这是他扔的瓦片。果然他又扔了一块,第三块,第四块,但第五块,再也等不到了。
黑杀的确是在扔瓦片,不过他并不是想要借此骗过大汉,而是在仔细研究瓦片的声音、轨迹和带起的气流。他连扔了三块瓦片之后,脱下了黑纱,握在手中,然后猛地钻了出去,就像瓦片一样笨重。他果然骗过了大汉,立刻迂回到了前院,正见西门豹与飞鹰的主人在对话,院子里也只有这两个人。不对,还有那只飞鹰,它一直在主人的身旁,它的尖尖的嘴看上去比手中的罡侠剑还要锋利坚硬。
就在黑杀犹豫之际,只听西门豹对飞鹰的主人道:“老夫残命一条,唯死不从。能换大好江山,死不足惜!”又闻飞鹰的主人从容笑道:“看来豹爷已经知道我们的阴谋了。”
黑杀见二人不是一路,又闻身后大汉已往回赶,于是使出平生绝学,用最快的速度杀向了西门豹。不过在飞鹰的眼里,黑杀真的太慢了!
飞鹰扑了上来,半路拦截,毫无退缩之意。黑杀更是毫无半点怯意,这一对决在目前的状况看来,必将是既决胜负,也决生死的。但黑杀受到了老天的眷顾,将他点化成人,心性聪明的人,而这也是他对战黑鹰的唯一优势。就在黑杀即将被鹰嘴啄伤的时候,撒出了手中的黑纱,就像一张鸟网,欺骗了飞鹰,而他却像金蝉脱壳一般剑指西门豹。
黑杀看着西门豹,西门豹却在看着柳智,然而柳智却一直在盯着黑杀和他手中的剑——罡侠剑。
罡侠剑抹去了‘无常心’西门豹的生命,而黑杀却一直停留在了柳智的眼里,那片黑纱更是成了江湖豪杰眼中的魔皮。
失去了黑纱的黑杀就像鸟儿失去了翅膀,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只因他麻木了。头脑,四肢,整个身体都不好了,自己刚才杀的可是世代忠良西门家族的后代!可是人人敬仰的‘无常心’大善人!可是那个面对死亡毫不畏惧的勇者!
西门豹自始至终都未看黑杀一眼。但透过剑身,黑杀却看到了西门豹的眼中燃烧着烈火,烈火之中是一个人,但不是他,而是飞鹰的主人——柳智。就在他刺死西门豹的瞬间,罡侠剑极力抵抗,抵抗的同时却在竭力刺向柳智。如此的强烈,带着仇恨,带着凝红。但罡侠剑还是被黑杀降服了,它要听从主人的命令。
“我错了吗?不会的,芙蓉不会冤枉他的,除非其中有误会。就算是误会,也是我的错,让我承担这一切后果。”黑杀就这样在自我批评和反省中游荡在黑夜里。他此刻真的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了自己的性格和判断是非的能力。如果哪怕他还有一点点自己的认知,死的也许就不会是西门豹,而是罡侠剑选择的柳智。因为黑杀知道,罡侠剑越是靠近毒性,越是勇往直前,就算隐藏再深的狠毒人心也逃不过罡侠剑。这是罡侠剑的本性,一柄用昆仑雪菊花打造出来的宝剑的天职。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怕的事情,而黑杀最怕的却是是非两端的挣扎,这个战场便是在黑夜,回归寂静之后的黑夜。此时的他没有一点辨别谣言的能力。
邦城,一个灯火通明的城镇。黑杀似乎迷了路,穿梭于大街小巷,迟迟没有出城。他透过敞开着的大门,看见了干净的庭院,窗户上还贴着‘喜’字的剪纸,就像自家里有喜事一样。家家都是这样,户户皆是如此。
黑杀挨家挨户的看着,屋内还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有孩子的,也有女人的。不知明日,他们是不是还会这样高兴?
突然,身后渐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像疯牛过街。黑杀大吃一惊,一定是那个大汉追来了,还好这个人没心机,早早暴露了行迹,心想不如埋伏起来,将他干掉。
夜空是黑杀最好的埋伏空间。但他怕了,今夜的天空无比的危险,天上闪烁的星星不知那一双就是飞鹰的眼睛。因此他不敢再留恋这个城镇了,他想到了一个好的去处——盗狼山。他要将追来的人引到盗狼山,使他们与盗与狼搅合在一起,分不了身。他则正好带着芙蓉一起离开。
此时的盗狼山,山旗遍布。从旗子的流向得知,盗狼山的大部分人马都向后山涌去。看来这些贼人想要主动出击狼族,特别是标注着‘火军寨’的旗子下,人人都持火簇,无数运送车上载满了干柴。不知是否也想仿照先人用此计谋烧绝狼族。显然他们还另有计策,跟在火军寨身后的是弓弩寨,个个肩宽臂粗,持弓搭弩。而且弓弩寨兵分两路,另一路推着投石车和强弩占据了制高点。紧随其后的是‘冲锋寨’,手持短刀短戟,行进间,身轻如燕。跟在最后面的是军机寨,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战况时,可以号令千军,从容变阵。军机寨的寨主便是阎寨主,只是他没有出现。十二位寨主都没有出现,他们都在等待生息寨的安排,因为这一战关乎着盗狼山的生息。
“哼!”黑杀看着盗狼山贼有板有眼的阵势,冷笑一声,带着可怜和叹息。他作为人类,本应该将那夜在后山发现的大秘密告诉人类。当时他只以为那是狼族想要密谋报复人类,因此趁着狼族不备,干死了一只野狼。但现今看来,狼族那么做是对的,也许它们只是在防卫而已。黑杀摇了摇头,这场战争一定会无比惨烈,一旦人类先点燃了导火索,野狼一定会发起反击。立刻,迅决,快到人类措手不及。就像自己一样,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表哥从小传授给自己的道理。
黑杀迅速向小木屋奔去,他要趁着战争来临之前,带着芙蓉离开这里。他认为这是一场无关己的战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目前为止,双反与己并无瓜葛。
第十三章 生息
虽然只是少了一张黑纱,但对黑杀而言,就像没穿衣服一样,不敢见人。他只好悄悄地靠向那个小木屋,远远地查看着木屋周围的动静。小虎和小狼都不在了,芙蓉呢?黑杀亮出罡侠剑奔向了小木屋,做好了迎接陷阱的准备,见一个杀一个!
可这里没有陷阱,他对着小木屋小声道:“芙蓉,芙蓉?”见里面迟迟没有回音,便在小木屋上开了两个小洞,看了进去。他大吃一惊,里面没有人。但就在芙蓉原先坐着的树墩上,闪烁着一对带着荧光的玉镯,在黑暗的世界里依旧散发着光芒,里面有欢快的小鸟,有茂密的树林,有无边无际的原野。不,是田野,小小的玉镯似乎比这座石林俊俏的盗狼山还要大。
“为什么?芙蓉将这对玉镯还给我了?我替她杀了西门豹,从此以后她与我就两不相欠了吗?”黑杀钻进小木屋,捡起这双依然带着芙蓉体温的手镯,带着狠劲喃喃道:“你也不了解我,为你我心甘情愿。不单是你帮过我,而是......”黑杀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只知道自己不求任何回报。他将手镯放入怀中,感到怀里好像还有别的东西,掏出一看,是那封写给罡侠剑主人的信。
是给表哥的信!黑杀将玉镯放进了信封里,这两样东西都是给自己最重要的人,芙蓉和表哥在他的心中已经占据了同样的位置。
突然,夜风呼啸而过。
“一定是他们追来了。”黑杀透过两个小洞看出去,还好没被发现。他正要离开小木屋,灵机一动,这个小木屋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他顶起小木屋,不漏出双脚,贴着山路游离而去。径直来到了这座石林绝壁,找到了那条细缝。窄小的空隙容不下小木屋,黑杀只能‘裸身’下去,黑深不见底的石壁,没有了光亮,只能凭着记忆摸索着。可他沿着石壁上上下下一处一处的试探,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奇幻的洞穴。
太奇怪了!黑杀正自疑惑,忽闻盗狼山下传来一阵阎王索命般的嚎叫:“去你大爷的的黑杀,快给你大爷滚出来!”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说话时还在山下,这时已到半山腰了。
黑杀再次顶起小木屋,奔到祭日台。白天王的尸体已经不在了,整个山顶没有一个人,那块上书——盗狼山镇石的巨石上也一个人都没有。今夜盗狼山没有防御,只有进攻。
黑杀跃上盗狼石,山下境况一目了然,只见一大汉立在迷阵前,面对两条上山的路不知如何是好?怒眉恐吓:“再不交出黑杀,休怪宝三爷将盗狼山夷为平地。”
这时,防御寨的人出现了。他们准备好了迎战宝三爷,眼前这两条路,无论他走那一条,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正是一步一陷阱,处处有埋伏。可韩凉偏偏哪条路都不走,瞅准脚下一块小小的石头,很像一块路记。双手按在上面,来回摇晃,待到四周泥土变得松软,双手硬是插入了土中。他像拔萝卜一样,卯足了劲,将这块大半身子藏在泥土里的巨石,囫囵拔起。韩凉瞅着这块大自己好几圈的石头,满意的点点头,将多余的棱角连削带掰,修葺光滑,推起巨石滚向迷阵,将前方密不透风的丛林撞得七零八路,一棵棵大树都折在了巨石下。
韩凉不知前方状况,只要巨石能过去的地方,他就敢往上走。可是走着走着,这块原本推着游刃有余的巨石,怎么也推不动了。只以为是碰到了什么障碍,正要绕去查看,可刚一松手,巨石猛地滚到了自己的脚上。这才知道石头的另一面原来有人。
“好汉尊姓大名?”石头后面走出防御寨头领,见韩凉被压住了双脚,动弹不得,松了口气。此人非伤即残。
“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宝三爷韩凉就是我!“
“原来是国库三兄弟——韩兄到此,何不早道性命,省的了这一身大汗。小的们,快带宝三爷到迎宾寨,好酒相待。”
“少来这一套,交出黑杀,大爷自个吃去。”
“宝三爷都这样了,还找黑杀岂不自找苦吃!”
韩凉大怒道:“黑杀果然藏在盗狼山!”推开巨石,扑向防御寨主。
防御寨主惊出一身冷汗,使出盾形掌,躲过一劫。忙看韩凉脚下,原是双脚深埋与土中,藏了起来,躲过了巨石。
“你用的可是形意门的盾形掌!”韩凉问道。
“赐教!”防御寨主双臂叉在胸前,脚步迷乱,使人摸不着意图。
韩凉偏偏不动脑子,耳朵听音变形,一拳打出,正中双掌。
防御寨主弹出十丈之余,仍不甘心,大步上前。突然一个手持木棍的和尚跃在身前,正是攀登寨寨主。
“你俩一起来!”韩凉道。
“以少欺多不是盗狼山的作风!”攀登寨主道。
“好!”韩凉道,“少林寺曾对我有恩,我让你一棍。”
“少废话!”攀登寨主一棍抡去,见韩凉真不还手,却又收势不住,只好瞅准他的屁股,打了上去,就当教训他了。可谁知他的屁股就像铁铸的,少林棍断为两截。
“你们都不行,我知道你们山上有个阎首领,叫他出来见我。”韩凉口气软了一些。
“师弟别来无恙!”是军机寨阎寨主的声音,但并未现身。
“甭管师弟有样没样了,你下山后可回去看过师父?”韩凉问道。
“师父怎么?”阎寨主的声音已近了。
“你出师后,师父得知你上了盗狼山做了首领,终日苦恼,终在悔恨中仙逝了。”韩凉道。
“我生在盗狼山,练成武功,自然报效盗狼山。这是盗狼山生生不息的根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阎寨主无奈道,“师父错怪我了!”
“师父从未怪过你,师父一直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有远见有抱负,只怪自己教徒无方!”韩凉道。
阎寨主终于出现了,走到防御寨和攀登寨二位首领跟前,小声道:“生息寨寨主已备齐了女子,你们各自回寨,切忌速战速决。”
防御寨主惊讶道:“探路寨这么快就将娘们带回来了!”
“唉!”攀登寨主深叹一口气道:“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破了色戒,从今往后,我都不再是少林弟子了。”语气极度伤心。
韩凉见阎寨主身边没人,毫不留情道:“山贼终究是山贼,盗狼山也不例外,无耻小人!”
“有什么话,到山顶再说吧!”阎寨主转身走入茂密的丛林。
“休小瞧与我!”韩凉继续推起圆石,开路而行。
黑杀顺着韩凉开辟的这条路看去,这条路不像其他两条看似一路畅通、无阻无碍,到处都像是天然的障碍。茂密的丛林过后就是一片叠峦的石阵,这些巨石与他推着的圆石相比,大了十倍有余,一块连一块,毫无缝隙。这片石阵的两侧同样有两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小路。石阵的后面是平坦无奇的,应该可以大步的上山了。黑杀从高处往下看,视野广阔,突然发现了端倪。乍眼看去无比干净的土坡就像斑马身上的纹路,深浅不一,杂乱的排布在土坡上。这一定是有原因的,上山的人一定不会发现这个特点。
黑杀正好奇韩凉能否涉险过关,猛然发现就在土坡的顶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突然平地开裂,漏出一条密道。密道里走出一行人,打着探路寨的旗号,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女人,女子一个一个的走出来,高空落网将女子一一绑缚。这里不仅仅是一条密道,而且还是登顶的最后一道屏障——天罗地网阵。
黑杀连忙寻看空中,天上似乎藏着无数张无形的大网,只是寻不着藏在何处。
天网有节奏的落下,地道每走出一个女子便落一张,十二个女子就这样被全身捆缚,分别被十二个大汉扛在肩上,走向了十二寨。
黑杀满意的点点头,不是因为这些女人,而是心想任韩凉有多大的本事,也到不了山顶了。不由得看韩凉一眼,韩凉已冲出了迷阵,到达了石阵跟前。只见他一不做二不休,扎下马步,尝试撼动巨石。可惜力道不足,紧接双手合十,就像对着巨石恭喜。然而非也,只听闷脆一声,韩凉用双拳砸向了巨石中间,碎石飞落,巨石上显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石窝。韩凉就这样用千斤锤在巨石上开洞,开一个容好伙伴圆石可以过去的石洞,只要圆石能过去,就是安全的。
黑杀正看着目瞪口呆,心想自己差点就死在这千斤锤下。
“探路寨主等一下我们。”多么干净的声音,这个声音来自暗道,是小虎。
黑杀闻到了一股迷人的香气,是女人的味道,是芙蓉身上的味道。果然芙蓉跟在小虎的身后,出现在山顶上。
芙蓉和小虎都发现了黑杀,其实山顶上的每一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小木屋。只是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没人会在意小木屋是干什么的?还道是防御寨刚设计的手段?
芙蓉向探路寨主追去,黑杀正要赶去,却见小虎向自己跑来。
“小狼呢?”小虎对着小木屋上的两点黑洞道,“她说要在那里等你,让我先带芙蓉下山,然后在山下会合。”
黑杀没有回答小虎,但小虎透过黑杀的眼睛已得到了答案,会意道:“小狼定是又骗我,她一定去后山了。”
小虎突然严肃起来道:“我们做个约定好吗?”
黑杀眨了眨眼睛。
“替我保护小狼,我替你保护芙蓉。”小虎回头正好看到芙蓉也被天网绑住,怕黑杀沉不住气,一把抱住颤抖着的小木屋道,“她比我勇敢了一万倍,而且还在今日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
黑杀见芙蓉正被大汉肆意摆布,下一步便要用绳子捆住芙蓉,心火烧痛了胸口。罡侠剑倏地从小木屋的侧壁刺了出来,想将这些人杀个精光。如果小虎再阻挡自己,也一起干掉。
小虎像是读懂了黑杀,这双眼睛将他的思想毫不保留的展现出来。他迅速放开了小木屋,吼道:“如果你去阻止她,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黑杀的眼睛似乎在问小虎“为什么?”但他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就真如小虎所说,芙蓉是故意出现的!
只见芙蓉向探路寨主鞠了一躬,然后分别走向十二个女子,贴耳说了一会话,然后拿出一包东西分别洒向十二个女人的颈部,自己也不例外。而后从容淡定的被绑缚,跃上了大汉的肩上。在离开山顶的时候,还在冲这边笑,并伸出了大拇指。
“芙蓉她不是冲我,她在跟小虎传递什么?”黑杀的眼中划过一丝凄凉。
小虎握紧拳头也向芙蓉表态,但是他不敢再转回头来端详黑杀的眼睛。他的颈部正贴着一柄冰冷的剑刃,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但他不能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有做。
小虎背对着小木屋心平气和道:“方才,我带着芙蓉从密道下山,却在密道里遇到了探路寨的人。他们受生息寨之命下山掠夺女子归来。探路寨主询问芙蓉从何而来?在路上可否遇见一个马姓男子,身份是大内侍卫,曾来信告知要从盗狼山经过,可约期早过。任探路寨四处打探,都未有马侍卫的任何信息。恰巧芙蓉与马侍卫是好友,一路上曾结伴而行,只是后来走散了。探路寨主不信,芙蓉便将马侍卫的特征体貌一一描述,方才信得。原来探路寨主与马侍卫拜同一师门下,同门师兄师弟众多,可自从回到盗狼山以后,除了马侍卫,大多都与他绝交,因此对马师兄格外思念。探路寨主将芙蓉放过,可芙蓉一直询问带这些女人上山干嘛?我便如实告知与她,这些女人是用来给十二寨主传宗接代的,以便盗狼山生生不息!女人生完孩子自会被送下山来,男孩就留在山上,女孩就与大人一起下山。男孩长大后,就送他们下山学艺,学成后再回来为盗狼山效劳,这样盗狼山便不会在时代中落伍了。芙蓉听后怒骂说盗狼山已经落伍了,这般糟践女人,迟早会遭到报应。其实芙蓉说的很对,近年来,下山学艺的后辈,很少再回盗狼山。芙蓉侠义心肠,想要去帮这些女人。我告诉她这是先人留下的规矩,谁也管不了。她便从头到尾数落我不是男人,没有担当,明知盗狼山这般规矩天理难容,反问我对丑陋的罪恶已熟视无睹了吗?我说正是我看在了眼里,才要离开盗狼山,带着小狼一起离开这个没有幸福感的地方。芙蓉便骂我这是逃避,一个男人逃避现实就是无能,随后说的一句话激发了我。她说我可以改变盗狼山今后的命运。只要我有信心,她可以帮我,利用与探路寨主的关系,混入这些女子当中,将十二寨主困住。而后让我主持大局,扭转乾坤。”小虎似乎充满了斗志,因此颈部的疼痛并不强烈,只感到一股暖流缓缓流下,流到了自己的胸口,火热无比。随后热血传遍了全身,带着男人的血性道,“你杀了我吧!芙蓉很优秀,你不配去爱她,就像我根本不配爱小狼一样。她们有情有义,而你我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的世界只有我们自己!”
第十四章 时代
“爱!我爱芙蓉?我怎么配得上爱芙蓉呢?不,我根本就没有爱!我不配爱任何人!我对芙蓉也许只是喜欢,就像喜欢手中的剑。”黑杀听完小虎一番话,感觉芙蓉对小虎说的,岂不也是对自己说的吗?明知今夜人狼大战必定死伤无数!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黑杀又进入了自己设下的埋伏,对与错、矛与盾是他夜夜摆脱不了的痛苦。他想解脱,那,只有杀人,酣畅淋漓的飞舞罡侠剑。
小虎转回头来,看到的是一双幽冥般的眼睛,就像魔鬼般恐怖。小木屋里只有一个人,但他的眼神却完全不同,此刻的人已是魔鬼的化身。凝红色的罡侠剑炽热无比,小虎的血液不再流向他的身体,而是全部注入到了罡侠剑。
“我死了,你甘心让芙蓉的计划泡汤吗?”小虎已不再是小虎,更像是白天王灵魂转世,“战争即将来临,你我已经约定,你替我保护小狼,我一定还你一个完整的芙蓉。”小虎不惧疼痛,双手握住罡侠剑,撤身走向了祭日台。
黑杀一直躲避看向鲜血淋漓的小虎,因为罡侠剑的剑尖笔直的对准小虎的后背。他看向了韩凉,韩凉已在堆叠紧密的石阵中,砸出了一条宽阔的石洞。他推着圆石到达了地刺阵,面前平坦的上坡路其实布满金刚尖刀,只有按照规律行走,才不会触发地刺阵。
韩凉身在局中,依旧相信圆石能过去的地方,自己便能过去。可方才坚硬的巨石刚入地刺阵,便突然变得像刚出锅的馒头般柔软,被陷阱中的尖刀从头刺穿到脚,完全陷入了地平面以下。韩凉望着眼前布满金刚尖刀的宽广山坡,终于开始力不从心。
黑杀已无心思关注韩凉,顶起小木屋飞向了四面八方的寨子,也不在乎是否会被韩凉和柳智发现了。他不想再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他尝试为别人而活,为芙蓉而活,从一个人的世界走入到两个人的世界。
手起剑落,毫无声息,罡侠剑干净利落的将火军寨的两个守卫干掉。那个豪华漆黑的帐篷一定是寨主的睡房,他带着小木屋潜伏过去。听到一个女人哀求着,这个声音不是芙蓉,女人道:”你快过来啊!怎么一直不动啊!”火军寨主道:“再等等。”女人道:“我等不及了。”火军寨主道:“实在没心思,看看今晚的情况再说吧!”女人道:“为什么啊?”火军寨主道:“今夜之战,火军寨是主力,我便也是作孽最多的人。就算生下了儿子,也活不久的。”
黑杀又杀奔到了攀登寨,伏在总寨帐外,听得一女子娇声道:“小师傅,你饿不饿啊?”攀登寨主突然抡起一记少林棍,恐吓道:“你再敢乱我心智,休怪棍子不长眼。”
黑杀闻得不是芙蓉,又杀戮到了伤寒寨,听到伤寒寨主关心的问道:“姑娘不喜吃饭有多长时间了?”一个女子问道:“你怎么知道?”伤寒寨主道:“唉!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了,我给你开个方子,趁着今日大战,你下山抓三服药,喝完即好。”
黑杀闻得还不是芙蓉,又杀到了弓弩寨,听到一个女子不开心的问道:“你们抓我来干嘛了啊?”弓弩寨主道:“做做样子。“
女子不解道:”什么样子?”弓弩寨主道:“一会,你多叫几声,让门外的守卫听听就算完了。”
黑杀又虐到了探路寨,远远听的探路寨主苦恼道:“要是坐在我床上的是师弟该多好啊!”一女子嘻嘻笑道:“我是个女子,怎么能是你的师弟啊!”探路寨主道:“我现今什么都不想,就想我的师弟,想我们一起拜师学艺时的日子。”
黑杀一时寻不得芙蓉,只好地毯式搜索,搜到了水军寨,听到水军寨主抱怨道:“糊涂啊糊涂,大旱念头,老井枯竭,新井又没水,仅凭储存的这点水量,这些人都不够喝的,还生啥娃子嘛!”一个女子调戏道:“过来吧!我们可以不生娃子的。”水军寨主道:“贱人,生个儿子也没好!”
黑杀又搜到了迎宾寨,听到一女子兴奋道:“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烧鸡!”迎宾寨主喜极而泣道:“好久没人夸我的手艺了。这些年盗狼山臭名远扬,好久没迎接宾客了。好吃就多吃点啊,吃饱了,我送你从秘道下山。”
黑杀又搜到了生息寨,听到生息寨主用年迈的声音问道:“如今山下的小孩都玩什么游戏啊?”一女子没好气道:“蹴鞠呗!” 生息寨主道:“我的孩子正好能组成一个蹴鞠队了,可惜没一个回来的。”
黑杀又搜到了金银寨,隐隐约约听的金银寨主道:“姑娘芳龄几何啊?”姑娘道:“年芳十六。”金银寨主兴奋道:“太好了,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他最近想回山寨,被我阻止。我给你这包金银,你与他好好过日子。别回来了,好不好?”
黑杀又奔到了冲锋寨,听一女子娇声娇气道:“大爷这般威武,怎还这般扭捏?”冲锋寨主道:“我实在下不去手啊!”女子道:“大丈夫......”冲锋寨主突然打断,骂道:“他妈的。每次大战都是冲锋寨死伤最多,今夜生死未卜,我可不想我的儿子生下来就没爹没娘。”
黑杀又奔到了防御寨,听到防御寨主大喝一声,似是得到了解脱道:“时间差不多了,阎寨主说了速战速决,不可恋战。”女子道:“你还没战呢不是。”防御寨主急道:“战什么战,山下那头驴都毁我迷阵了,我可要出去看看了,要是再敢搞我石阵,我......我不活了。”
还没找到芙蓉,黑杀奔到了最后一个寨子——军机寨。
听得军机寨阎寨主道:“探路寨主什么意思?给我送来两个!”
一个女子道:“是寨主您给他好处了吧?”黑杀听得仔细,正是芙蓉的声音。
“哈哈哈......”阎寨主大笑道,“是你给他好处了吧?如果不说实话,今夜就拿你俩当诱饵,喂了狼。”
“狼!娘啊......”另一个姑娘不经吓,晕了过去。
”我可从未见过女人自己先将脖子露出来的!”阎寨主吓道,“为什么?”
“因为男人在做房事之前,第一步就是亲吻女人的这里。”芙蓉毫不避讳道。
“所以呢?”阎寨主继续问道。
“所以我们的颈上都带着迷魂散。”芙蓉如实回答道。
“为什么?”阎寨主莫名其妙的问道。
“什么为什么?”芙蓉不解。
“你为什么这般轻易就向我坦白了?”阎寨主道。
“因为你会一直问为什么?你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充满了猜忌,我知道瞒不过你的。”芙蓉答道。
“哈...哈...”阎寨主笑的很开心,已记不得有多长时间像今日这般笑了,“是以每一个女人的颈部都有迷魂散,十二个寨主都有可能昏睡过去。”
“我可以问吗?”芙蓉道。
“你说。”阎寨主道。
“你为什么对我没有想法?”芙蓉道。
“因为生息寨主今夜的安排是多此一举,今夜是留给要死的人,我不会死。等狼族灭绝,我不会放过你的,而且在每一个美好的夜晚。”阎寨主说完离开了总寨帐。他对芙蓉不仅有想法,而且有着长远的打算。他从未遇过这般可爱、调皮、幽默的女子。
杀人,杀自认为该死的人,这本是黑杀最渴望最痛快的事情。但此刻,他面对渐渐走远的阎寨主,竟然躲在小木屋里一动未动,显得那么胆小、懦弱、无能。他见过千斤锤的威力,他不敢再与高手对决。如今他不仅被韩凉紧追不舍,而且他的样貌还被柳智见到,在没练成神行剑谱之前,他不想再多一个敌人。待到阎寨主走远,他顶起小木屋撞了进去,寨帐里是漆黑的。但黑杀能感觉到芙蓉的气息,直接走到了她的跟前。
“不要过来,你是谁?”芙蓉隐隐约约见得眼前的物体是一个小木屋的形状,试探道,“你是黑杀吗?”
‘黑杀’这个从未被自己认可的名字,从芙蓉的嘴中说出,竟是那么的温柔好听。但他不希望自己在芙蓉的眼中也是黑杀,他第一次在夜晚暴露自己的声音道:“我已为你报了仇,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你是黑马!你真的是黑马!”无论芙蓉多少次的猜测黑杀就是黑马,但此刻还是很惊讶,“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芙蓉说着钻进了更加漆黑的小木屋。随后的几分钟,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呼吸的声音都没有,鬼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事情。对,黑马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事情,他第一次知道女人是水做的,还是热水做的。
“在白天,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背着你去。我只希望每个夜晚都有你在身边,只有你能让我平静,让我放松,孤独寂寞的晚上我不能没有你。芙蓉,罡侠剑,我要与你们永远在一起。”黑马爱上了这个两个人的世界,迷失了自己,也迷倒在了芙蓉花下。
“报了父仇,我们就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幸福的生活,谁也休想再打扰我们。”芙蓉思考着,她沉醉在了自己的美梦里。
今日的西门府没有洞房花烛夜,只有新娘哀伤的泪水和新郎忧郁的眼神。她喜欢忧郁的男子,是以她方才憧憬的这番话并不是对黑马说的,而是对今日的新郎官,那个与己共山盟、同海誓、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的人而说,她曾在他的怀里无数次的重复这句话。她在想自己准备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作为宇文锁的新婚礼物好呢?她急切的想要到西门府见到宇文锁,见他面对自己时,会表现出什么样的神色?
慌张?恐惧?还是欢喜?
“看来我们真的改变不了盗狼山的规矩。”芙蓉心想自己就这样离开盗狼山,这些女人的一生也就这样毁了。她恍然想起此刻最危险的是小虎,急道,“我们快去通知小虎,我没有按照计划将十二寨主全部迷晕,他一定很危险。”.
黑马与芙蓉都没有离开小木屋,他们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一个人惊慌的声音:“黑杀还真闹到了盗狼山。”阎寨主发现寨外几个守卫死于剑下,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你快去帮助小虎,趁着他还没有起疑心。”芙蓉跳出了小木屋,推搡着木门道,“小虎若有不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再帮我一次,好吗?黑马。”
阎寨主带着疑惑回到总帐,见芙蓉还在,笑道:“盗狼山好久没这般热闹了。你随我来,到了山顶,你会见过从未有过的壮观。会有黑杀魔鬼的真相,也会有漫山遍野的狼吼。”
芙蓉与阎寨主一起到了山顶,景象果然壮观。十二寨主除了阎寨主之外都已围在了祭日台下,而他们的身后正在涌入更多的盗狼山众人。从后山归来的人有条不紊,没有喧闹,都在倾听祭日台上雨露甘霖般的话语。
说话的人正是白小虎,头顶上的月亮变得又大又圆,似乎也睁开了眼睛,仔细注视着小虎的一言一行。
“这会你该知道我为什么猜忌每一个人了吧?”阎寨主指着十一个精神倍爽的寨主道,“盗狼山真的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刻不容缓。”说完还回头看了芙蓉一眼,有这样的人一直跟在身边,似乎整个世界都变了,变得要多美有多美。
“你们想念自己的孩子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都很好,而且大都结婚生子。我曾与他们一起下山,但只有我回来了。你们想念孩子的母亲吗?我也可以告诉你们,她们很不好,她们时刻都在想念自己的孩子。最要命的是哪怕她们的儿子就在眼前,擦肩而过,她们也不会知道这是自己的骨肉。”小虎看着祭日台下安静的众人,一鼓作气道,“你们还想住在盗狼山吗?在这里能感觉到幸福吗?我父亲是这里的天王,这里的主人,但我一点都不幸福,因为这里没有人情味,没有温暖。在战乱的年代,这里曾经是一个避风港,一个人人争相前来的地方,一个乱世中屹立不倒的地方。但如今的盗狼山丑陋、恐怖,行人绕路而行。为什么?因为时代变了,在和平的年代里,这里的规矩需要改变。就像伟大的太阳,每一刻都在改变自己的姿态,就让我......”
“说的好!”阎寨主打断了小虎的话,双拳合一,猛地砸向了地面,只见这股大力钻入土中直逼祭日台。‘啪啦’一声,诺大的祭日台断为两半,小虎站立不稳,踉跄摔倒。阎寨主接着道,“不愧是白天王的后代,相信我们十二寨主的后代也定非凡俗。我们盗狼山下一步便是下山寻回我们的孩子,寻回孩子的母亲,就让我背负不孝,遭先人唾骂。人狼大战之后,我便做盗狼山第一个留女人在身边的盗狼山天王。”说完就将芙蓉扛在了肩上,大呼:“今夜活下来的都是盗狼山的英雄,英雄就必须有美人一生相伴。”
盗狼山众重新燃烧起了斗志,热血似乎要窜出自己的身体,洒满盗狼山。
没人再在乎祭日台上的白小虎,小虎只感到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以前只有很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他面对气场胜过自己百倍的阎寨主,怒火真的烧到了嗓子眼,自己说的那些话竟然给阎寨主做了嫁衣,而且一并连累了芙蓉姑娘。他望着祭日台上的一滩血迹和父亲留下的匕首,他不再疑虑父亲的尸体去了哪里?因为父亲的精神始终扎根在了盗狼山,他的灵魂也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小虎真的太年轻了,捡起那柄父亲一直带着的匕首,他崇拜自己的父亲,也不知不觉沿着父亲的步伐走向了极端。小虎此刻真的就像一只还未长大的老虎,虎头虎脑,但毕竟还是带着天生的虎威,道:“无论规矩如何改变,都必须遵循一点,让孩子们在盗狼山过得幸福。”
第十五章 良知
死亡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你可以做不成任何事情,但如果你愿意,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自己死亡。小虎带着愤怒将匕首割向了自己无比难受的嗓子。
说时迟那时快,黑马顶起小木屋,就像被抛出去的篮球,带着抛物线,正好落在了白小虎身前。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看似被扔过去的小木屋,瞬间离开了祭日台,也带走了白小虎。
“黑杀原来是这幅德性!”阎寨主猜出了黑杀的身份,见这般偷偷摸摸,更是不放在眼里,号令各位寨主各就各位。
火军寨三面围住后山,弓弩寨重新占据制高点,冲锋寨摩拳擦掌只待一声号令,攀登寨守候在另一面绝壁上,只待军机寨随机应变,其余各寨均见旗号而动。
阎寨主带着芙蓉站上盗狼山镇石,这块盗狼石不是独自一体的,而像是从山顶长出来的。在登上山镇石前还是缓风悠悠,此刻狂风吹散了芙蓉的发髻,长发随风飞翔,这才是盗狼山最壮观的风景吧。
阎寨主收回眼神,指着比肩继踵的山峦和遍山的山旗,道:“你知道这里的树林为什么长得这么好吗?”
芙蓉道:“都是些年岁久远的老树了。”
“女人毕竟是女人。”阎寨主对着遍山的树林指指点点道,“它们吃的都是人肉,喝的都是人血。”
此刻呈现在阎寨主眼前的是一场场无情的战争,盗狼山里的人们一次次的捍卫了盗狼山的尊严。他最享受的便是将全军覆没的敌人埋入一棵棵树下。想起这些,血脉膨胀到了身体各个部位。
阎寨主一边将插在石缝里、标着火军寨的旗子拔起,一边不动声色道:“这一次,我要喂它们吃狼肉,喝狼血。”
“我要认你做兄长!”白小虎对着小木屋突然跪了下去,情绪激动道,“如果没有你,我便中了阎寨主的诡计!如果我死了,盗狼山落入他的手里,盗狼山同样还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且更不会有人照顾小狼了。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会用我的一生来报答你。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说话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声音是从绝壁石林那边传来。坍塌之声不绝于耳,像天崩地裂,更像孙行者破开五指山。
阎寨主闻声不由得心慌,要知盗狼山有这般功力的除了自己再无旁人。那会是谁?黑杀?他看了看困在地刺阵前的韩凉,对芙蓉道:“你看这个大汉前方坡路有何不同?”他好像喜欢上了向芙蓉提问。
芙蓉看着土地深浅不一的坡路道:“深颜色的位置一定是安全的,因为这样颜色的土地既少又窄。”
阎寨主的脸色是一种怯意,举起火军寨旗,指向后山做出一个动作。
眨眼间,山间无数星星之火突然汇到一处,紧接形成一条长长的火龙将整个后山三面围住。浓烟将狼窝笼罩起来,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就连埋伏在另一面石壁上的攀登寨都看不到一只狼的影子。
阎寨主见时机已到,拔起弓弩寨旗,正要做出动作,眼前却突然一暗。一个身形遮住了月亮,猛地向他扑来。
这个身形越来越大,在月光的呈现下,这个影子就像一只狼,但仅仅是像,狼不会这么快,而且一件利器精准的砍向了阎寨主的手腕。是一把弯刀,已经断了的弯刀。阎寨主猜出了敌人的身份,毫无畏惧的伸出拳头。不知是对自己功力的自信,还是对敌人的小视。拎起千斤锤直接打向了这件杀气腾腾利刃,只见火光四射,两人同被弹开。
“原来你就是黑杀。”阎寨主没想到白小狼功力进步神速,刀法也是深不可测。方才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躲开,因此才贸然相抵,向小狼大怒道:“大逆不道,竟然弑杀手足,枉为盗狼山将你养育成人。”阎寨主盲目的肯定寨房守卫的死皆为小狼所为。单凭小狼这番功力足以称得上是黑杀魔鬼。
小狼连被冤枉,既不解释,也不逃避,舞起断刀大喝道:“我生在盗狼山,养我的却只有白天王和狼族。你们害死了父亲,休想再害我亲人。从今往后,我与盗狼山毫无干系!”小狼的眼睛是红色的,是怎样的伤心与哭泣造成了她此刻狼一般的眼睛?但是她的眼中却又看不到一滴泪水。
在白小狼第一眼见到祭日台上白天王的尸首时,泪水就开始不停歇的流淌,但她不想被人看到。他带着白天王一同回到了石缝里的幻洞,她将石床掀翻堵在洞口,却没想到石床与洞口极致的吻合。如此原因只有一个,它们本来就是一起的,一定是被还魂刀无情的分开。可想而知古龙天刚到这里时,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无可奈何?小狼来不及多想,因为更惊讶的事情就在石床的下面,这是一具准备好了的棺材,也许古龙天是留给自己的。他到最后一定喜欢上了这里,而且打算在此度完余生。可他又为何离开了这里?毅然决然的去了死亡岛。小狼将白天王放入棺材,对死人来说,住到这里就等于到了天堂。她翻开神行刀传,不知是泪水模糊了双眼,还是泪水染花了纸张,总觉得眼前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风度翩翩的演示着招数,一招一式行云流水。随着小狼从头到尾翻完一遍神行刀传,她闭上眼睛,凭借刚才的记忆,舞起断刀,在原地从头到尾仿照了一遍,虽未用力,却觉得耳边呼呼生风。当她睁开眼睛时,竟发觉周围四壁全是刀伤,这是刀法多变带起的气流,进而被断刀所利用,产生刀气。小狼的泪水流干了,狼红色的眼睛一尘不染,她将棺材合上,猛然窜出了石洞。在石缝中狂舞断刀,也不知过了多久?石洞以上的位置轰隆隆的坍塌下来,这座坚挺的绝壁石林也慢慢地变成了一座松散的石山,作为了白天王的陵墓。
小狼从石缝中窜出,第一眼就发现了镇山石上有人在发号旗令,她希望自己能赶上这场无情的大火。
但,此刻,小狼看着的已是无法熄灭的熊熊烈火。生命如果在一些人的眼中这般低微,那么这些人的生命同样卑贱。
阎寨主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小狼的断刀也钝上了一道牙痕。无论怎么看,败的还是小狼,毕竟阎寨主用的是自己的拳头。
阎寨主高举起弓弩寨旗的同时,似乎很惧怕小狼再次扑来。他迟迟没有打出进攻的旗语,而是指着韩凉对芙蓉道:“他乃是我的师弟,你已晓得地刺阵的规律,快将他带上来吧!他要找的人是黑杀魔鬼,而白小狼就是黑杀。你就说黑杀被我缠住,让他速来结盟。”阎寨主迅速将防御寨旗举过头顶,喊道:“撤天罗地网。”只见无数张天网一时间全都落入了密道。
“去吧!只要过了这一关,你要江山,我便取来鸳鸯坐。你要天下,我便打来龙凤乘。”远大的报复和豪迈的壮语此刻配上深情的语气丝毫无需酝酿。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像芙蓉这般深情脉脉注视着自己的女人时,都会毫无思考的将自己的本心掏给对方。阎寨主这番话表明了对芙蓉用情至深的信任,也将自己的远大抱负和雄心壮志展现出来。
阎寨主体验的这一份感觉,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在盗狼镇山石上能体会到这份不可想象的神秘感觉,稀世珍贵。
大火没有继续烧入狼族聚集地,但滚滚浓烟也足以呛死狼群。白小狼一边大吼:“火军寨的兄弟们,谁再继续添柴加薪,休怪白小狼放血。”一边顺势冲入火军寨中,断刀到处,一片哀嚎。
就在这时,阎寨主将弓弩寨旗指向了白小狼,只需一挥,万箭将会如暴雨般穿过白小狼如狼般结实的身体。
但,太慢了,阎寨主的手似乎使不出了力气,此刻他竟要连一个旗子都要把持不住。他的眼神脱离了白小狼和火军寨众的厮杀,而是在欣赏那个可爱的姑娘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扭转。
芙蓉的背影是多么苗条!多有韵味!
单凭背影,阎寨主似乎就能猜到她甜蜜的容貌,但将人击垮的往往正是理想与现实的强烈反差。这个倾城的姑娘变了,变得让人难以琢磨。
此刻她的容貌到底是嬉笑还是怒骂?总之接下来阎寨主亲眼目睹了芙蓉牵起韩凉的手,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但是两人贴的很近,阎寨主连芙蓉的嘴唇都已瞧不见。
韩凉听了芙蓉的话,猛地将她抱起,从巨石圆孔穿越了路障阵,向山下冲去。
麻木的人怎可能做出理智的事?阎寨主一时拔出火军寨旗、攀登寨旗、冲锋寨旗,分别做出特殊的挥旗动作之后,将弓弩寨旗直接扔向了白小狼以及火军寨众。随后不顾身后山下发生的一切,抓紧时间追向了韩凉和芙蓉。他不甘心,他任何地方都要比师弟韩凉优秀。天底下芙蓉所有想要的东西,他都可以效劳。
在山前山后两面局势同样紧张之时,阎寨主选择搁浅后山,弥补前山。
只见火军寨推开薪火车,留出一条小路,冲锋寨全都冲了进去。随后火军寨封死出路,既防狼群逃窜,也防冲锋寨后退。攀登寨也从石壁之上沿着绳索滑入后山,几十条绳索挂满了人。
当弓弩寨旗在空中饶了一个大圈后,完全落入被大火映着的比白日还亮的林海时,便也拉紧了无数张弓箭的弦。
在空中小小的一个圈,在地上却是整整的一个后山。只见漫天飞雨铺天盖地而来,细雨中夹杂着冰雹,那是羽箭夹杂着强弩。
白小狼愣在原地,听着一声声划破天际的声音,看着一个个无可奈何的兄弟,万万没想到阎寨主竟会这般残暴。原是阎寨主不是看不起狼,而是看不起除他以外的所有事物。他的心里该是只有一个目的——战胜,为了胜利,他宁愿盗狼同归于尽。
盗是盗,狼是狼。盗狼是盗狼,狼盗是狼盗。原来最终,盗和狼走向了同一条路。
阴影下的每一个人都在跑?跑?向哪跑?无处可逃!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他们都看向了盗狼镇山石,只需一个旗令,就算死,至少自己还会是完整的。
第一个与箭交锋的是白小狼,她迎天而上。她想冲出去,但头顶着的已不是天,而是一面墙,密不透风的墙!她舞着断刀,就像一个被浪花吃掉的小女孩。
细雨打湿了白小狼,但,打湿的只是她的眼眶。她将一支支飞箭打向别处,打向她不敢再看一眼的脚下。何必要再看,当她闭上眼的时候,什么便也都看到了。在耗尽最后一点力量的时候,她的眼中是和小虎一起离开盗狼山的画面,也许小虎是对的。
当白小狼被彻底打回地面的时候,除她脚下之外的地方,都布满了无情的羽尾,一眼望不穿的羽尾。
雨还在下,白小狼看到了一个如泪珠般大小的物体向她砸来。这个全身布满羽箭的家伙在躲避强弩的同时,竟拐着弯向她砸来。
死没有什么可怕的!至少在另一个世界,不会有内疚,因为在那里,亲人都在!惟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完成白天王的嘱托,照顾好小虎。
一切都不重要了,小虎已经长大了,盗狼镇山石上打出了弓弩寨的旗语——停止放箭。但同时,随着最后一波羽箭,这个看上去就像一个稻草人的东西也砸中了小狼。
白小狼彻底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里的世界同样是黑暗的。但意想不到的是,她和小虎小时候玩耍的小木屋会飞。带着她飞呀飞,飞出了地狱,也飞回了现实。但最重要的是飞出了一种有别亲情的感动。
“谁要你多管闲事?”小狼夺门而出,但看似坚强的她刚出小木屋,就瘫软在了地上,脚下的画面使她的大脑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黑马的大脑在飞速的旋转,他在使劲的将自己与这个最终的结局联系起来。火军寨、冲锋寨全军灭亡,还有狼族也......狼族或许还有希望,就是那个秘密。
那夜黑杀跟踪一只小野狼潜入后山,发现狼群全部都进入了狼窝,这个狼窝不高也不大,但为什么能将狼群全部容纳?原因只可能有一个,这个狼窝一定很深,甚至通向一个更为广阔的地方。黑杀好奇心起,正要前去探个究竟,却没想到狼窝里面也有守卫,一只野狼猛地扑向他。黑马撒腿就跑,一直将野狼引出后山。然后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野狼一剑毙命。扒皮烤肉,在一口井水旁静待芙蓉!至此,狼盗不和,才有了这场大战,罪魁祸首还是黑杀!
“我与魔鬼还有何分别?黑马,你到底是人是鬼?这些人都该死吗?在他们的眼中我岂不是更该死!”良知与罪恶在黑马的脑海里拼命的战斗着,冒着熊熊烈火,烧疼了黑马的头颅。
至少黑马还会痛,阎寨主会感到痛吗?
火中的盗狼山一片狼藉。白小虎将十二寨旗一一拔起,每一面旗子都是先在空中挥舞一番,随后被小虎一折两段。小虎这一举动叫做折旗收兵。除了水军寨,他将水军寨旗在空中优美的舞动着,轻灵的旗语在命令水军寨放水救火。
弓弩寨众回到盗狼山顶,齐齐跪在火海面前,跪在盗狼山兄弟们的面前,同时齐呼:“恳求重新发号旗令!”他们都看向了即将到达山下的阎寨主,希望小虎将弓弩寨旗指向阎寨主。
第十六章 激战
小虎没有这么做,弓弩寨旗已断为两截了。他在注意还活着的人,只见弓弩寨、伤寒寨、生息寨、金银寨、探路寨、水军寨、迎宾寨皆从四面八方聚来。火军寨、军机寨、防御寨、攀登寨、冲锋寨却不知身在何处?
就在这时,攀登寨主带领着残兵归来,这些人皆是轻功身法了得之人。方才他们伏于石壁之上,见漫天箭雨是要盗狼同归于尽,这才迅速逃回绝壁之上。但与此同时,他们也亲眼目睹了这一惨况。此时的攀登寨主情绪激动,少林习武期间,日夜吟诵经文,只求早日脱离苦海,可眼前这般火海,岂不正是血流成河的地狱。
攀登寨主站在这里就如身处在了阎王殿,他抖起棍子,耍出一套少林正宗棍法,也是一生的绝学。但这是一套没有收招的棍法,棍子突然被攀登寨主断成两截,瞬间插入胸前要害。随后滚入了涛涛火浪之中、万丈悬崖之下。
呼呼的大火声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喊,防御寨主从箭林中爬出。他身为防御寨主,山中的每一处陷阱都记在脑中,因此在箭雨落下之前,他躲到了地下,方才保住了性命。但众人皆死而他独活的滋味也不是好受的,他大哭道:“我素来与冲锋寨主交好,今日之战,我防御寨只求与冲锋寨共存亡,可谁知害死兄弟们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家人呐!”
防御寨主对着小虎用恳托的口吻道:“我之所以活着上来,只求与姓阎的一决雌雄,没想到他跑了,他就是雌儿,我是雄!”话闭便重新跳入了火海。但他最后一句话一直回荡在夜空中,“只求你为兄弟们报仇!”
冲动是魔鬼,特别是这种对感情的冲动。弓弩寨主抛下一句“我去陪兄弟们。”也跳了下去。
伤寒寨主站出来道:“这辈子费尽心思调理你们的身体,可你们都不珍惜。我也去了。”也跟着跳了下去。
生息寨主也站出来道:”老规矩是该改改了,后生可畏啊!“说罢便走入了火海。
金银寨主边走边道:“钱财实为身外之物,但求用之慎重!再见了,儿子。”此时人已在半空中。
探路寨主还是依旧办事迅捷,急道:“马师弟,阎罗地府再找不到你,我也就放心了。”相信另一个世界,他与马侍卫还是一见如故。迎宾寨主身体在不停的打着哆嗦,紧闭着眼睛道:“既然没有客人走进来,我也只能走出去了。”大吼一声,纵身跃入深渊。
十二寨主此刻只剩下了水军寨主,他向白小虎问道:“你只知救火,但你可知盗狼山储存的水量?”
小虎选择不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水军寨的责任?”
水军寨主答道:“星星之火可以焚山,水军寨的使命便是将星星之火瞬间扑灭。”
小虎道:“如何做的到?”
水军寨主答道:“三百里盗狼山处处都有我水军寨铺设好的水道,只要将各个卡口放开,大火扩散不出,自然也就灭了。”
“不行!”小虎斩钉截铁道,“我要你立刻扑灭大火。”
“这般火势就算扑灭了,第二天的盗狼山将再无水可饮。”水军寨主道。
“可笑可耻!”小虎大声问道,“身为盗狼山的人难道会被水渴死吗?”
水军寨主不敢再出声,眼前这个人就像是白天王的化身。
“只要盗狼山还在,千里之外的水源又有何妨?”小虎看着广沃盗狼山道,“这点火算得了什么?这点死伤又有什么可叹?”
小虎瞅着盗狼山众呼道:“大不了,从头再来。盗狼山在,我们就在。救火,盗狼山的英雄!“
水军寨主带头跪下道:“遵命,白天王。”而后对着所有的盗狼山人道:“如今的盗狼山没有十二寨之分,只有一个白天王,我们都听白天王的安排。”
众人一同高喊:“白天王,白天王。”
在水军寨主的一一安排下,全部冲入山下,通引水路,水火交融。
水军寨主打通了总卡口,迅速回到小虎面前,道:“小虎,我会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拯救盗狼山于水火的壮举,告诉你的父亲,告诉死去的兄弟们。他们会为你骄傲的,相信你会替我们报仇。”说罢,笑入火海。
这时的盗狼山顶只有小虎和小狼了。噢,还有一个小木屋。黑马躲在里面,甚至忘记了呼吸,这里的人都怎么了?自寻死路。如果我将他们救回,他们是不是也会和小虎一样突然想通了,反而再感谢我呢?所有的问题,黑马只会问自己,只因他不敢问别人,就像他小的时候跟着表哥四处流浪,无论走到哪里,他上去跟同龄的小孩玩耍,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就会被人一顿痛打。有时只是看着小朋友玩的开心,笑一笑都会被人盯上,被玩弄取嘲。幸亏有表哥,每次都会替他出回一口恶气,但黑马却渐渐地不敢再与别人交流,也不敢再天真的笑了。
大火已被控制,燃烧的范围也渐渐地缩小。
小狼将小虎深深地揽入怀中,小虎已是她唯一的亲人。除了小虎,小狼还能拥抱谁?小狼失声痛哭道:“爹一死,盗狼山竟变成了一座鬼山!”
“一切都过去了。”小虎抚摸着小狼凸起的后背。
“爹走了……”小狼一度哽咽,“爹搭上了性命都没有阻止盗狼山人的狼子野心。”
小虎平心静气道:“父亲或许已经猜到盗狼之战终究不可避免,他只是不想这个场面出现在他的眼前。父亲既不想成为盗狼山的千古罪人,更不想违背自己的初心与狼大战,因此才选择了这条路。”
“爹……”小狼放开了小虎,或许只有亲骨肉才能读懂爹的内心想法,她心怀着痛恨道,“我对不起狼儿们。小虎,走吧,离开盗狼山。我不能见到这里任何一个人,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小狼见小虎迟迟未说话,带着关心的口吻道:“小虎,你怎么了?”
但小虎已长大成为了男子汉,他还是没有回答小狼,甚至没有看小狼,目光一直都在密切注视着身下这三百里云雾盗狼山。
在这万般寂静之时,一直都很安静的小木屋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黑马终于出声了。
白小狼循声望去,只见黑马猛地丢弃了罡侠剑,顶着小木屋闪到了一边。小狼大感惊奇,一只从空落下的大蟒缠在罡侠剑之上,咧开血盆大口咬向黑马。黑马这才慌忙撂剑而逃,还好罡侠剑不惧毒蛇,刚烈的剑身红光显现,巨蟒瞬间皮开肉绽,血流入剑。
小狼看准想要撤退的大蟒,扔出断刀,正中蛇身七寸,立即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小狼正要去取罡侠剑,只觉后背贸然寒颤,即刻回头,却见一直飞鹰从九天之上眨眼即到,鹰嘴朝着她,而两只利爪却是抓向罡侠剑。
小狼来不及思考,她决定赌一把,凭借刚有的进步,与其拼一下速度。她回过恐惧的双眸,拎出一脚踢向罡侠剑。
罡侠剑回到了黑马的手中,而小狼却被小虎抱在了怀中。鲜血布满了小虎的右手,沿着食指流淌不止。
方才,白小狼只听‘嘣’的一声,鹰嘴捉在了她的后颈,进而自己就落入了小虎的怀中。
温暖的血液沿着后颈流入后背,但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小狼迅速起身,只见小虎紧紧地握着白天王留下的匕首,是小虎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匕首挡在鹰嘴与自己之间。但,这是哪来的血?小虎的手?小狼握住小虎的右手,他的食指已经不在了,小狼拼命的喊道:“小虎......”
‘柳莺’眨眼又到,黑杀顶着小木屋在半空抵了上去,罡侠剑与鹰嘴纠缠不下。‘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这般力度的较量就像是在切磋,其实更像是两个久违的朋友在交流。但它们不会说话,是以只能以武会老友。此刻,它们就像在东方醉手中一样,玩耍的很兴起。
其实对柳莺来说,这是一场久违了的游戏,比的不是生与死,而是巧与拙,获胜条件就是夺下罡侠剑。以前在东方醉的手中不易获胜,但对手是黑马,柳智对柳莺很有信心。
小狼怎会知晓罡侠剑与柳莺的渊源?夺过小虎手中的匕首,弹上空中战场,想要为小虎夺回手指。
“放火又救火,在下真是大开了眼界!”柳智赤手空拳将小狼打回了地上。
“你是谁?”小狼对此人很惊讶,此人轻功如影幻形,身法轻盈就像幻洞里教自己练武的白袍男子。
“小师妹,你不认得我吗?”柳智笑道。
小狼见此人油嘴滑舌,也怒道:“做我孙子都不稀罕。”就要上前打斗。
柳智绷紧脸皮问道:“你练的是神行刀传,你师父是古龙天。我难道说错了吗?”
小狼见此人是在试探自己,便也问道:“这么说,你我同门?”
柳智礼道:“在下正是东方醉的得意弟子——‘昆仑兽’柳智,师父将飞鹰——柳莺交予我,就是让我寻回丢失已久的罡侠剑。”
小狼羡慕的看着飞鹰,确是个好宝贝。突然想起她的狼儿们,心头不由得一酸。
“师父经常将古师叔挂在嘴边,还望有生之年能有相聚之日。”柳智脸色突然紧张道:“古师叔还好吗?还魂刀......”
没等柳智说完,小狼打断道:“好贪心的王八羔子,到底还是在打还魂刀的注意。”挺起匕首冲向了柳莺。因为小狼发现黑马已占下风。罡侠剑的招法完全慢过了柳莺,而这个小木屋更是摇摇欲坠。
“师妹,休怪师哥无礼了。”柳智不知古龙天生死与否,也担忧古龙天真在此处。因此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还守着规矩。
小狼出于无奈只能与柳智交手,心中想着神行刀传里的招式,匕首在她的手中,似乎一会变长一会变短。
柳智手无寸铁,只能躲闪,但又不想让到手的罡侠剑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怒道:“师哥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今日我就代表师父与古师叔一决高下。”柳智扯下腰间软带,舞在手中,铮铮作响,原来是一把精美的软剑。剑身薄如荷叶,剑宽窄如蚕眉,剑柄美如少女的下巴。这么精美的物品,世上能与其媲美的,也许只有田园公主的那双玉镯了。其实这两件物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柳智也正是先闻得这对奇幻的玉镯,才找到玉镯的总负责人——宇文炀,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便达成共识。他俩有着相同的理想蓝图。
柳智曾听师傅东方醉说过,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其实并不是罡侠剑、还魂刀和柳莺,最厉害的武器其实还未出世。当年,师祖带着罡侠剑、还魂刀和柳莺走出昆仑时,那件武器经历了几代练剑师仍为成型!柳智只知是一柄又细又窄,却又坚硬无比的软剑。宇文炀便按照柳智的详细描述,从选材、锻打、淬火、打磨、开刃,每一环节每处工艺都是费尽心思,方才有了这柄远看如窈窕淑女,近看似人间飞龙的宝剑。
“好一柄精炼的匕首。”柳智手握飞龙剑,与天王匕首首度相抵。匕首虽未断裂,却已显出裂纹。
小狼本对柳智的招数就摸不着路子,再碰上这柄飞向四面八方的飞龙剑,更是毫无优势可言。手中的天王匕首再次与飞龙剑相接时,却没料到,飞龙剑身就像一条细龙将匕首紧紧缠住,而剑尖就像一只龙头带着龙吟‘呼’的钻入了手臂。
“啊......”小狼受疼,扔了匕首,惨叫一声,逃向黑马。
黑马见状,毫不犹豫将手中罡侠剑交给小狼。
小狼手握罡侠剑,舞的却是神行刀传的招式。柳莺一时不适应,盘旋在空中,寻求破绽。
柳智迅速冲向小狼,罡侠剑与飞龙剑纠缠在一起,不分上下。但柳莺见小狼漏出破绽,盯着突破口,利爪挠向了小狼凸起的后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马拆下小木屋的左右侧壁,一手一扇大木门就像打锣一般拍向柳莺。
柳莺放过小狼,瞬间将两扇木门啄成了碎木。它一时气恼,朝着黑马近似疯狂的进攻,一度将黑马顶着的小木屋全部啄烂,只剩下一个屋顶遮挡着黑杀的面部。但柳莺分毫不让,一直将黑马逼向了万丈悬崖。
黑马已无回击之力,屡屡败退。飞鹰已成连攻之势,就算他还能躲,也躲不久了。
就在这时,小狼也被柳智多次刺伤。她看着黑马即将被一只动物逼死,甚是怀念狼儿们。嘶哑着嗓子,带着狼的野性吼道:“山凸,你在哪?”她还不知山凸已死。
话音刚消,不知哪里传来几声狼吠。白小狼惊讶之余,似乎看到了希望,对着高空昂首鸣叫。
一声近似狼叫吹响了反击战的号角。只见天罗地网之处,密道之中,窜出一只只高大威猛的野狼,对着白小狼嘶声吼叫。
黑马一万个没想到狼群的狼窝竟然通向的是山顶,原来它们随时都可以突袭人类,如同自己躲在夜空中出其不意的掩杀对手。可狼群为何一直按兵不动?正自疑惑之时,突闻小狼向他喊道:“快回到地面!”
白小狼劝告黑马别在空中闪避。黑马不知缘由,听从了队友白小狼的忠告。可他刚落回地面,便在柳莺的逼迫下,踉跄跌倒在地上,这一次是真的躲不了了。
在此紧要关头,就在柳莺鹰爪抓向黑马的双腿时。黑马头顶蓦地飞出数只野狼,前赴后继的扑向柳莺。
柳莺面对突如其来的境况,一时抵不住,飞到了空中。
柳智手中的飞龙剑虽然不弱于罡侠剑,但罡侠剑的炽热之性,飞龙剑就算将其缠住,也拿它不下,因此对罡侠剑更是喜爱之至。
小狼回到了黑马的身旁,与狼儿们并肩一起,心中有万千言语却说不出一句话。
柳智不甘心,依旧前去试探罡侠剑。但狼群岂容他伤害小狼,张牙舞爪扑向柳智。
柳智毫不留情,连毙十几条野狼,却见野狼丝毫不停止进攻。心中大骇:“这些野狼被人控制了,这里有人会‘神行兽典’!难道黑乌鸦也在这里?”柳智惊魂未定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是三十六计中的走为上计,便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总之他紧紧地拥簇着柳莺落荒而去。
小狼正要与狼儿们亲近,却见狼群狂躁不已,带着怒火奔向了山下,向着正在灭火的盗狼山众一顿肆掠。
“小狼,快阻止它们!”小虎左手捂着右手的手指处恳求小狼。
“理由!给我一个阻止野狼反击的解释!”小狼扭曲了脸庞,她同样不愿意看到这般残暴的场面。人类打破了这里原本的和谐,他们这是自食其果。
小虎看着人类与野狼近战时,竟是这般不堪一击,太可怕了。他必须阻止它们,但此刻能阻止它们的却只有小狼。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用跳崖威胁小狼,但现在他走的是另一条路。他愤怒着瞪着小狼,这个眼神足以伤透小狼的心,而且还恶狠狠的道:“我曾经向你说过,盗狼山迟早会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可我......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是你。”
小狼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小虎会这般对自己说话,这个人好像从未认识。
“白天王的盗狼山竟然毁在了他女儿的手里,收养的女儿!”小虎走近小狼,拍向了小狼的心口,他知道小狼的这里有颗善良的心。
“从今往后,我与盗狼山毫无干系!”白小狼爬向了盗狼镇山石,仰起布满泪珠的眼睛,像狼一样鸣叫着。不,具体的说,这个叫声像山凸。
狼群闻声停止了撕咬猎物,只有它们知道小狼叫声的意思。
第十七章 红梅登天探雪
柳智怀疑古龙天和黑乌鸦都隐匿在盗狼山。这一惊着实不小,他和柳莺一口气到了一片很大很大的树林。面对寂静的深夜,大骂道:“该死的老东西,我不用你也照样找到了还魂刀。只可惜......哈哈哈......东方醉啊!东方醉啊!你可知你日夜想念的小师妹在哪儿吗?此刻就在古龙天的怀里呢!哈...哈...出来啊!废物,我带你去找她。哈哈......”
柳智见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心想这般话语都引不出东方醉,看来他是真的死了!
阎寨主一路跟踪韩凉和芙蓉,直到两人去了西门府,便猜测芙蓉是别有用心,随后又赶回盗狼山。可还未到达半山腰,就隐约见得奇峰环抱下的盗狼山,每个高点都有野狼的影子。大吃一惊,害死了这么多兄弟们,都没将野狼灭绝。他不但没有心愧,反而猜测白小狼不仅是黑杀,而且还是盗狼山的细作,与野狼里外结合才导致了他的失败。
这是很可贵的事情!太阳出来的时候,盗狼山还能依着规矩大口喝着祭日酒。
白小虎头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天王头巾,接受着太阳的礼赞,新一代天王就这样诞生了。
“第一杯酒,感谢黎明的到来。”小虎引众人一同饮罢。
“第二杯酒,敬逝去的兄弟们。”小虎引众人喝罢第二杯酒。
“第三杯酒,送行将要离开的兄弟。”小虎走下祭日台与自愿下山的兄弟一一告别。
人群大都走了,因为连他们都不相信自己了。这些狼不死,回来报仇是迟早的事,况且自己是真的该死!成千上万个大盗如今只剩几百个人了。但是,这并不重要。只要有从头再来的决心,盗狼山只要还有这样决心的一个人,就够了。
“盗狼山已经不在了,我们一起走吧!”小狼似是在试探小虎的决心。
“盗狼山还在,永远都在,就像我们的父亲,他不是也一直都在吗?而且就在盗狼山!”小虎向小狼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小狼,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伤害你。”
“糗样。”小狼也低头轻轻地拱起了小虎的头,“别给我道歉,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小狼带着小虎来到了石林前,原来坚韧挺拔的石壁已成为了一座坍软的石山,铮铮铁骨白天王也变成了一位静静盘坐着的弥陀。
“再见,小虎。”小狼转回身去,她决不允许人狼再次同处一室,既然劝不走小虎离开盗狼山,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边走边说:“我必须带它们永远的离开这里,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加油!白天王!”
小狼还握着黑马的罡侠剑,带着狼群,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起离开了盗狼山。
黑马还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头顶着小木屋的尖顶。脆弱的心灵被盗狼山顶亲眼所见震慑到了,他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黑马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结论:我连野狼不如。
“我若是野狼,一再忍让却仍然被人家欺负到了家门。那么一旦把握住机会,便会彻彻底底的报仇雪恨,毫不留情!也没什么情面可言,盗狼山贼欺狼太甚!可这些野狼没有这么做,它们在面对烧毁家园的敌人时,在战况有利的局面,竟收回了本该见血的爪牙。”
黑马想不通了。表哥从小传述给他的原则是:“男子汉可以不惹事,但不能怕事。若有人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这个屡试不爽却又内心挣扎的定律在这一刻动摇了。
默默的,内心空空荡荡的黑马安安静静的躲在一个女人白小狼的身后。就像开启了自适应巡航,与白小狼保持着一定距离。该停停,该快快,该慢慢。
黑马或许是想要索回他的罡侠剑,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但冥冥之中,他觉得在白小狼这里,会得到内心渴望的答案:白小狼对狼群说了什么?狼群停止了报复正是在白小狼嘶哑的吼叫后!
西门豹被黑马杀害的第二天,西门府在一夜之间由红绸丝缎的装饰变成了白纸丧旛。
“大胆韩凉,你还敢回来?”众豪杰见韩凉不单没有带回黑杀,反而带回了一个弱小女子,寒光全部撒给了他,凶恶道:“我们都没有见过黑杀长什么模样?是你先无缘无故将豹爷喊了出来,随后带领我们去了后院。豹爷死时,只有你和柳智在现场,而显然柳莺和黑杀交过手并被黑纱裹住,柳莺甚至没有为阻止黑杀而自残。你以为随便找一个替死的娘们就想脱身吗?”
韩凉兀自忖度芙蓉在盗狼山时跟他一五一十的说:“壮士,你要救我下山,我们是被虏上山的,还有十二个姐妹被困在山上。我知道黑杀魔鬼是谁?就是盗狼山的天王。盗狼山的仇人是整个西门家族。他不单单是要杀死豹爷,而是要让西门府灭门,让整个西门族从此在这个世上消失。我们快把消息带回西门府以作防范,然后救出我的姐们。路上我再跟兄长从头告发盗狼山贼的恶行!”但是韩凉嘴拙,让他将自己听到的转述给这么多人听,比写一篇五百字的作文都难。是以他看向了芙蓉,这个被盗狼山虏到山上传宗接代的女人。回来的路上韩凉还听得芙蓉说了盗狼山一个百年不变的规矩:为了盗狼山的生生不息,不至于在时代中落伍,抢来女人只为传宗接代。男孩留下,女孩和母亲赶下山去。男孩送下山去学艺,学成后再回来壮大盗狼山。
此刻,韩凉在想到女人只是盗狼山繁衍生息的工具时,便想到了皇上宫里的女人,比妃子还要可怜。不由得心生一句,“情妃娘娘,你当时怎么会糊涂的逃出宫呢?”
韩凉想到的女人是皇宫里一个曾经出过逃的妃子,是从他把手的国库密道逃了出去。当时情妃娘娘是皇上最痛爱的妃子,没有之一。不知何由被皇上莫名冷落了几日,便心生恨意,再也不想在宫中待下去。有决心的人,就一定会为自己的决定想尽一切办法。情妃娘娘利用身份和一件宝贝物什接近了国库三兄弟的宝三爷韩凉。
这件宝贝物什便是一个入宫献玉的嫩白小子带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黑马的亲生父亲。
情妃娘娘通过对玉石物件的喜爱,不时到宝库中探看,其实是在深入了解宝库里构造。韩凉时刻陪同,却被情妃娘娘套了不少秘密去。这里有几间密室和一条密道,密道还作为皇家暗道通往了宫外别处。
韩凉失职本是死罪,皇上圣恩,思他过往功劳,免去死罪,但命他绝不可踏出宝库一步。
韩凉想要追回情妃弥补罪过,皇上已有最佳人选,命近来屡献妙计,屡败贼寇的朝中重臣宇文炀追查此事。
宇文炀不负重任将所有与情妃逃跑有关的人全部灭口,可怜的黑马父亲到死还以为自己从宫里带回来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标致简练、美的不可方物的宫女。
宇文炀还利用情妃的私生子黑马的性命威胁她,看似放了黑马,其实黑马一直都未逃出宇文炀的手掌心,每到用时都会将黑马押入天牢来威胁情妃,以至于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见情妃诚心悔过,又对宇文炀几年调查的报告奏折详细审阅,字里行间透着诚恳,像在为情妃求情一般。得知原是情妃受冷落之气出走,孤苦伶仃受尽人间寒苦。
总之收尾了,一切都过去了。皇上对修饰了过往缺点更加温柔善解人意的情妃还是疼爱万分。
自古多情是帝王,这才算好皇上。但近日皇上也很苦恼,这份苦恼甚至关系到了江山社稷。他需要一个人的帮助,便是自己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是国库密道的设计和修建者——西门豹。皇宫宝库里的密道通往的地方便是西廊的一个分入口。
这一次皇上不再相信宇文炀,正是因为宇文炀最近的奏折使他感到了不安。这一次,他相信的也是一直相信的,人自该是有悔过精神。韩凉二十年的诚恳自省,再一次受到了重用。其实密道的境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派韩凉从暗道提前到达西门府,镇守西门府保护西门豹的安全。而后命狄龙带着密信赶往西门府与韩凉文武会和。
西门豹见到皇帝亲笔手谕,信中写到:近来文武百官奏折笔伐全部提到了邦城和西门府。朕看此事非同小可,若非有人暗中鼓动,决不能这般齐齐将笔尖对准了圣人‘无常心’西门豹。朝中有这个能力的唯有一人,朕也从未怀疑过此人,只是此人搜刮西门豹暗中勾结私党密谋造反的证据最多。可惜全天下都不了解朕,若问朕世上最相信的人是谁?朕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西门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二人促膝畅谈的每一个日夜都仿若佛光普照。朕每每皆如醍醐灌顶,天下苍生皆朕之骨肉也。这般给朕洗脑的人,朕怎么可能怀疑。当下朕最怀疑的是自己,怀疑从前每一个轻易听信的谏言。朕之所以生下来便是天子之躯,是朕有超乎常人的预知能力,每一个打朕注意甚至惦记朕的人,朕皆有感知。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望西门兄务必保证身体,近日西门府上当有难关要过,朕的江山也将摇摇晃晃。朕故派铁卫韩凉相助西门府,此人刀枪不入,西门兄若有危险便可躲入他的怀中,以保生命无忧。而后朕望你用在江湖上的地位号召八方豪杰,统领武林以防天下暴乱生灵涂炭。还有送信之人,你且记住了他。他叫狄龙,虽身为外姓之人,传有浮夸之事。但你我年轻时的糊涂事也只有你知我知了。此人自从与田园公主交好,行为处事与此前事迹判若两人,觉悟与成长深得朕心,朕决定狄龙回来时便封为田园公主的驸马。进而将虎魂军印暗授与他,神六军自此便唯听其一人号令。你看可否?朕将六支千军万马的军队传给一个外姓人,谁会想到?西门兄且不必夸奖朕的足智多谋。你若觉得狄龙可担此重任,便派人将他从密道送回宫中。若过不了你这一关,让他自行回来便罢。
西门豹战战兢兢读罢印有九条金龙的书信,毫不畏惧自身安危,却为龙体的安康惊出一身冷汗。西门府有难,西门豹死不足惜。但下个目标便必将是大好江山,而坐江山的皇帝必定危险。
西门豹当即回信一封交予狄龙,并安排流天双刃护送狄龙从密道回宫!
韩凉再一次辜负了隆恩,皇上给他安排的使命不单是保护西门豹安危,还要协助西门豹登顶武林盟主。此刻的韩凉恨不得断头谢罪,可他已与黑杀仇深似海,更是与盗狼山贼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一开始韩凉还能用苛求的眼神示意芙蓉出面解释。可不知何时,芙蓉便躲在韩凉的背后,默不作声。
她正在聚精会神观察着眼前的形势走向。然而西门府内虎视眈眈的武林高手却没时间耗下去,一个眼神便齐齐冲向了韩凉。
芙蓉依旧没有站出来回应,在韩凉的眼里这个女人本该就不经吓。其实芙蓉一直在等韩凉被人拿下,她以为有流天双刃在西门府,韩凉凶多吉少!这便是她为何将玉镯还给黑马的原因?那次盗狼山前,西廊入口处,一副公主才有的玉镯将顾歌等人给骗了,将她误以为是田园公主,她要澄清这件事就不能主动以免露出破绽。反之,如果这么多人都拿不下韩凉,那就更应该沉得住气。
韩凉有苦难言,扎下马步,立如铜钟。任众人一顿拳打脚踢,仍旧闭嘴不言。其实是他不能言,此时他体内真气流遍全身,这一招正是内功绝学——罩铜钟,不敢妄泄半点真气。当年韩凉恩师将外功绝学——‘千斤锤’传授大弟子阎寨主,才有了他刀枪不入的本领。后来师傅得知阎寨主入伙盗狼山,便将世上唯一能克制‘千斤锤’的绝学‘罩铜钟’传给了弟子中最耐吃苦的韩凉,以防阎寨主心术不正祸害天下。师傅唯一没想到是韩凉笨拙,领悟不到罩铜钟的精髓所在。也知寿命将近,只好将毕生内力传给了韩凉,以防阎寨主千斤锤天下无敌,也怕自己因此成为千古罪人。
直到韩凉练成了罩铜钟,师父耗尽了最后一口心气,不久便仙逝了。
围打韩凉的人群中,不乏内家高手和外家硬手。不一会韩凉便觉全身真气一度狂窜,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此时的韩凉就像烧红的铜钟,只听‘嗡‘的一生,韩凉放了一个声如洪钟的大屁。真气一泄,却似以柔克刚。
正在对韩凉发力之人只觉拳脚打空,身体不受控制,尽皆弹倒在了四周墙壁之上,功力越厚者,伤情也越重,甚至有人凸出一口鲜血。
“人多欺负人少可是江湖作风?”芙蓉走到韩凉身前,“我要见宇文公子。”
此刻没有人说话,但每一双注视芙蓉的眼睛似乎都在问:“这是谁?谁家的俊丫头?”
“我本是来西门府道贺的,可途遇盗狼山,便被强抢到了山上。亏得韩凉大哥一路追踪黑杀到了盗狼山,将我救的。只不过韩大哥虽如猛虎却斗不过群狼,此刻,我那十二个姐妹还被困在了盗狼山上。”
“是盗狼山么!?”这是一个女子含蓄的惊讶。
芙蓉看着这个双目泛红的女子,不用猜也不用想,她该就是西门豹的独女——西门月,自己的情敌!她第一次知道一个惹人喜爱的女子既可以不用笑,也可以不会唱,只要静静地躲在一旁,都会让人忍不住去注意她,在乎她。
芙蓉从小接受的教导是如何取悦他人,如何轻而易举的让旁人迷恋上自己,而她也早已达到了最高境界——用自己的真心去融化别人。可西门月呢?她又是接受怎样的教育?她的气质是如何练成的?她那目中无人的眼睛却又像尊重着每一个正在看她的人,当你忍不住去多看她一眼时,就会不知不觉喜欢上这个人!
“谁都可能是黑杀!”西门月凝视着芙蓉,突然伸手指向了身后,“唯独不会是那里的强盗!”手指的方向正是盗狼山的位置,只是为何如此的精准和熟练?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和谐的。有黑白、有日夜、有善恶也有动与静和热与冷。面对西门月安静的双眸,芙蓉伸开了双臂,渐渐走向西门月,将其抱在了怀中,道:“可怜的妹妹,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事实如此。韩大哥就是最好的证人,只要能救下盗狼山上的十二个姐妹,她们也可以作证。”
“还有我!”柳智从空落下,还未平息内心的恐慌道,“盗狼山不仅有黑杀,竟然还是隐匿江湖三十年的女魔头——黑乌鸦的藏身之地!”
就在无数张比馒头还大的嘴巴未合上之际,宇文锁从西廊而归,正见西门月被一个女子搂在怀中。这个女人是……百合。她来了,她知道我正在找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你来了!来干什么?要干什么?终于来了!”
宇文锁的心跳声音很大,他捂着胸口,慢慢地靠近了这个背朝自己的女人。她的后背长有五个手掌大小,宽有两个手掌零着两指,纤腰被单臂搂住最舒服,屁股上的肉就像自己肱二头肌一样的结实。亲切熟悉的背影,深入脑海里的体香。
“月儿,她是我邀请的客人。”宇文锁故作镇定,他已经准备好了西门月若是询问自己夜里去哪儿了的答案!
可惜西门月连眼皮都未从抬起,生怕脏了眼睛一般,遥望了一眼盗狼山便回房了。可见在西门月的眼中,宇文锁未必有盗狼山干净。
“宇文公子!祝……福……你!”芙蓉将一只手绢哆哆嗦嗦的递给了宇文锁。
在旁人的眼里,这里面包着的也许是一件和芙蓉一样美丽的饰品,一件礼物。但在宇文锁的眼里,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手绢,它根本就不是手绢,这明明是从芙蓉内衣上撕下来的碎片。好粗鲁的行为,谁?谁敢伤害我的百合?到底是谁伤害了她?宇文锁看着芙蓉满脸从容的微笑,胸口‘吧嗒,吧嗒......’有节奏的痛着。受过伤的人都知道,这一定是心房在滴血。
“我的错。”宇文锁在心里大骂自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她一弱小女子,长途跋涉,一路蹉跎。此刻的样貌,哪还是百味轩第一招牌——百合?”
宇文锁接过‘手绢’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为一个客人眼红或泪眼汪汪。
‘手绢’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宇文锁缓缓地打开手绢,几个再也不能比它们还红还大的几个字刺痛了他的双眼。
芙蓉以内衣为纸,用鲜血为墨,写下了一个痴情女人对爱的追赶:“今生,说唯爱她一人!如今呢?
今世,说定为其赎身!当下呢?
百合已死,芙蓉代问!”
简简单单的代问,没有悲伤和凄惨!宣告百合的死,又满是苦水和怨言!
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今呢?说好的携手到老,手都不见了!
宇文锁躲在茅厕里,不知不觉咬破了手指。鲜血从口中滚滚流淌,但他感觉不到痛,因为他所有的精力都在猜想。猜想芙蓉是在怎样的落魄处境下,写下了这封追爱问情的血书。可惜他永远都想不到,芙蓉也永远都不会告诉他,就在写这封血书之前,她还差点被一个侏儒强暴,还傻傻的用割腕威胁侏儒。这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能下得去手,何况那个侏儒?芙蓉不是怕死,而是心未死,人怎么能死?除非宇文锁杀了她的心,这也是她必须来这里当面见到宇文锁的目的。芙蓉有幸再被黑杀得救,反将引诱黑杀露出黑马的真身不成,便被白小狼挟持回了盗狼山。芙蓉知道白小狼只是利用她引黑杀现身,可要命的是当日正是宇文锁成亲的日子。至此,芙蓉方觉无力反抗,带着满腔委屈,在已经被侏儒撕烂的内衣上,泣下了这封追爱血书。
宇文锁摊开手纸,心中想起芙蓉的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百合的香寝,整个茅厕里都是百合的香气,他确定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狄龙感觉到百合似是正在慢慢地向他靠来,他迅速咬破了手指,用同样的鲜血写出了自己的心声——
作哑成真,惹红梅登天探雪!
昏花落尽,挑古剑血染青灯!
作罢,宇文锁夺门而出,正好撞见芙蓉,只看到这个女人的脸上落着一双令人怜悯的大大眼睛,没有诡计也没有柔情,似是只在等待着老天判刑。
“在得知娘亲还活着之前,我一生仍爱你一人。”宇文锁递给了芙蓉一个信封。原来宇文锁就在不久前从父亲宇文炀那里得知自己有了娘亲,却被关守在皇宫中,想要救出娘亲只能听从父亲的安排,才不得以抛下了芙蓉,倒娶西门月。
芙蓉自是晓得了其中误会,果然如她所料,宇文锁不可能冷血般失踪,这种情况只可能发生在没有爱情的两个人中。
“原来锁哥哥有了娘亲的消息。”芙蓉接替宇文锁进了茅厕,摊开手纸的同时,不由得先扪心自问。这是一对情侣出现问题时最好的例子:“我关心过他吗?那几日,我为什么不主动问他为何闷闷不乐?”芙蓉先看到的是一张卖身契,世上最贵的一张卖身契。宇文锁这么着急赶去花满楼买一个人已逃走的卖身契,老鸨求之不得,宁愿降低价钱。但无论多少钱,对宇文锁来说都是无价之宝,爱情本无价,因此百味轩才没有派人追赶逃走的百合。
芙蓉反反复复的翻看着卖身契,看着上面小女孩的头像,泪如雨下。小女孩虽然长大了,可这张卖身契的价钱也涨了无数倍,多少权贵看着卖身契上的天文数字,望而却步。宇文锁是怎么做到的?
芙蓉用力撕扯着束缚了她半生的薄皮,从这一刻起,才是真正自由的出水芙蓉。
她为爱追寻的两个答案都已明了,宇文锁找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娘亲,因此几日来都对她有失关心,而她反倒猜忌锁哥哥变了心。
此刻想来,或许锁哥哥的娘亲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才不得以接近西门家族,利用其江湖地位,不得不与西门月成亲!
芙蓉经过了一系列有逻辑的猜想之后,再来品味这两句诗词:“作哑成真,惹红梅登天探雪!昏花落尽,挑古剑血染青灯!”
万千思绪汇成一句话:红梅此生不离冬雪,青灯只为古剑焚身。
第十八章 刀剑合璧
“别再跟着我。”小狼对身后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黑马凶道,“除非你想死!”
黑马也停住了脚步,顶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小木屋的屋顶呆呆的站着,一声不吭。
“你不就是想要回罡侠剑吗?”小狼对这个跟了她大半天的黑马很失望,明明是想要回罡侠剑,却又一声不吭。一气之下,将罡侠剑摔了过去,“拿着滚吧!快滚!”
黑马接过罡侠剑,不知高兴与否?躲在小屋顶里还是一声不吭,忽闪着一条缝的丹凤小眼睛看着小狼,也不动身。
“罡侠剑怎么会跟了你这种人?”小狼感觉到只要黑马跟在身后,罡侠剑就始终带着一股向后拉扯的力,似是要去找它的主人。带着对罡侠剑打抱不平的心气道,“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用剑。”
小狼带着倔强转身向狼群追去,可被扔下的黑马还是不舍不弃、不急不慢的跟在小狼屁股后面。
小狼更加恼怒,道:“你是蛤蟆狗脱胎的吗?”回身一边奔向黑马一边拎起了巴掌。
黑马仍是不闪不避,反正头上有个小木屋为他遮挡。
突然,令黑马始料未及的是,小狼猛地踢出一脚,小屋顶瞬间飞离了他的身体,同时只感到强劲的掌风呼啸而来。黑马不怕痛,但他怕的是自己黑杀的身份被揭发后,该怎么做?杀死她?
“你不是黑杀!”小狼的手掌在触到黑马脸皮同时,也见识到了黑马的模样。一双恐慌不知所措的眼睛落在一张纠结彷徨的脸上。凶巴巴的模样真的就像可爱的小狼,怒火消了大半道,“你是狼儿!你不是黑杀,是黑狼儿!”
白小狼微笑了,笑声不止,其实她又如何能不见得黑马手中强烈颤抖着的罡侠剑?
“以后你就叫黑狼吧?”白小狼通过罡侠剑的反应强度猜到了黑马心中强烈的正反抵抗,特意放松了口吻道,“我是白小狼,你就是黑大狼。”
黑马脑中一会响起表哥临死时的警告,一会又现出自己捕杀那只野狼时的画面。做狼还是做人?做人还是做鬼?
眨眼的功夫,罡侠剑已抵在了小狼的颈部,白小狼尝试用安抚骄躁时的野狼的方法道:“你不会吃我,我也......”
“什么都不要说。”黑马打断了白小狼,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安静的心境,道,“狼群停止报复人类,你到底跟狼群说了什么?”
白小狼恍然明白黑马一直跟着自己原来是想问这个问题。她的大脑清晰的传递给自己一个信号;暂时不能告诉他答案,否则定会死在这个已丧失理智、半人半魔的剑下。白小狼斩钉截铁道:“我还不能告诉你,狼儿们还需要我。等我将它们送走,一定告诉你。”
“送去哪里?”黑马紧促的眉头实在不想被白小狼再多看一眼,一定是很丑陋的,却又被小狼的回答吸引,问道,“你要带它们去哪儿?”黑马这才注意到狼群早已将他包围起来。
“去找家!”简洁明了的三个字从一个失去家的人嘴中说出,而且说给另一个同样没有感受过家的温度的人听。平静的语调,普普通通的三个字,此刻却是天底下最美妙的语言。
“家?它们还有家吗?”黑马想到了那夜亲手杀死西门豹之后,在邦城逗留时那一户户不时传出欢声笑语的家。慌道,“家的样子?到底什么样的家才算家?”
“家就是一个无论你躺着、坐着、哭着、笑着,都没有人能管着的地方,发泄所有喜怒哀乐的地方。”这是白小狼对盗狼山的理解,她蓦地伸手指向狼群,激动道,“它们当然有家,盗狼山就是它们的家。但很多年前的一场大火,人类将盗狼山占为己有,企图灭绝狼族,可惜老天有眼,人类漏掉了几只小狼。这些小狼离开家乡,艰难的活了下来。它们又经过漫长的繁殖壮大,还仍然记着有一个地方叫做盗狼山,那里曾是它们的家乡。它们思念故乡,因此它们再一次赶了回来。”小狼说起这个故事就像在说她自己一样,她也正是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才从恶人的手中逃脱。
白小狼深情陶醉其中的故事将黑马打动,喃喃道:“我没有家,但我也有故乡!”在黑马只有十岁的那年,表哥长途跋涉将他送回故乡,原因只有一个,故乡是游子最为思念的地方。那一年,表哥为报灭族之仇,怀着一丝希望踏上习武的征程,才不得以扔下黑马。表哥知道黑马从小就被人欺负,因此将黑马送回故乡时还说:“回到故乡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欺负你了,要是还有人欺负你,你就将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等表哥报仇回来,就去找他们算账,替你出气。”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帮狼儿们找家,好吗?”小狼见黑马渐渐平静下来,罡侠剑身灼痛皮肤的炽热也消失了,静气道,“找一个没有人去打搅它们的地方,就让它们永远忘记自己的故乡吧!到那时,我再将那夜对狼儿们说的话,用咱人类的语言说给你听,只字不差。”
其实黑马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个答案也显得不是那么的渴求和重要了。为狼儿们找家,让它们过上没人打搅的生活,过邦城百姓们那样的生活!他静静的看着白小狼,如果没有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有的事情这般的有意义。
“你若不信我。”白小狼诚恳道,“我们盗狼山有一个动作,只要对一个人做出这个动作,那就是没了头都要讲的信用。”
“你先低头。”小狼让黑马低下头后,轻轻地顶向了黑马,就像那日面对小虎的道歉时一样。
不得不说盗狼山的规矩千年都难得一变,这个动作最早的由来是盗狼山的先人向西门家族的先人做出承诺时的举动。西门恩人今日有恩盗狼山,盗狼山从此绝不会再侵犯邦城一分一毫,和谐相处。
这几日,邦城下着时急时缓的秋雨,犹如邦城里万千百姓的眼泪。这里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对黑杀的嗔骂和对盗狼山的深仇大恨。
“铲平盗狼山......”万余人同时呼喊,声震九天。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一个一身素装的女子,她的身后分列着两帮人。一帮是穿着农家素布衣裳的邦城百姓,各个手持种田器具,在经过改良后,又是很好的作战利器。另一帮则是身着门派装束的江湖豪客。
“都回吧!不要送了,你们的情义,月儿都心领了。”西门月开口一说话,众人鸦雀无声,“我此行盗狼山归来,会给邦城父老和天下英雄们一个主意的。”
“不放心,我们要同去。”众人的情绪一点就着。
“给我十日。”西门月柔小的声音谁都听不到,她举起拳头道,“大家冷静,请给我十天时间。”
众人都知道若是真的与盗狼山的强贼打起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谁不想在生死未卜之前与自己的亲人团圆几天。十天?太长了!这分明是月儿在为我们着想,用她的冒险换取了我们十天的时间啊,皆心领了她的恩赐:“月儿一定早些回来。晚一日都不行。”
“嗯,都回吧!”西门月提了提肩上的包裹,转身走向了那座多少年没人上的去的大山。
“若是十日内还得不到月儿的回信,第二日定将踏平贼山。”众人给西门月壮胆,目送她渐渐离去。
突然,西门月渐行渐远的身影一下子僵住了,蓦地转回头来朝着邦城百姓道:“替我照看好五湖四海远道而来的朋友,来者皆是邦城的客人!”
邦城百姓一同点着头,再也未抬起。
芙蓉见西门月回头的刹那,猛然想起了圈星谷的蓝雀儿,是那样的水土养育了精灵般的蓝雀儿。也许只有邦城这个地方才能育出西门月这样标致的人物,在面对万分凶险的前方,回头时的微笑已经不能用任何美丽的言语来形容。只是她和刘管家一弱一老能去干啥。
西门月在刘管家的陪伴下一同消失在了地平线以下。
两帮人都散了,只有宇文锁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像是能看透凸起的山坡似的。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而是在想他的娘亲,贤惠吗?温柔吗?
“洞房花烛是什么感觉?”芙蓉走到他身后悄悄问道,“告诉我嘛。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已说过多少次了,无可奉告。”宇文锁控制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轻声默念,“百合!”
“我也跟你说过多次了,哼。”芙蓉气到发起了粗嗓子的声音,似是模仿鬼的声音,道,“百合已死……”
“噢!我错了!”宇文锁看来是被芙蓉吓着了,但他也的确想起了洞房之夜,正人君子的脸庞上带着委屈道,“其实那夜父亲和柳智早有安排。就算黑杀不杀四门豹,柳智也已派柳莺埋伏空中随时都可以将西门豹带走。柳智便会在西门豹消失的地方仍下一张黑纱,将一切怀疑都推给不知何方妖孽的黑杀魔鬼,这也是柳智早早就在江湖上传播黑杀魔鬼会在当日前来捣乱的缘由。其实柳智一开始打算直接取了西门豹的性命,是我一再反对才劝阻了父亲不杀圣人‘无常心’,活捉便罢。再后来的计划便是柳智和父亲随意编造一个故事便可引起江湖动乱,随意将黑杀魔鬼加害一个人,便可失去民心,群起而攻之。只是不晓得黑杀魔鬼到底是何许人也,难不成是一个武功高强却没有人性和判断的傻子吗?任意一个谣言都可以成为他杀人的理由吗?”
宇文锁是正直的,他一定不会想到若不是黑杀魔鬼的协助,他心爱的芙蓉已和百合同时死了。而且宇文锁还狠狠的道:“此人留存世间,必是祸害,当该除之。”
黑杀的样子在芙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将肩膀向宇文锁又轻轻挪近了一步,道:“锁哥哥说的就是对的吧!”
“对与不对,谁又说得清。”宇文锁对芙蓉满目纯真道,“父亲和柳智要对付的人正是黄天底下的九五之尊。只要能救出我的娘亲,哪怕天地相阻,也阻止不了我与娘亲相认。我要带你和娘亲一同远走高飞,神州大地自有正道。争名夺利非我所欲,咱们脱离世俗、隐居桃园过上无人打搅的生活。可以吗?百……芙蓉。”
“锁哥哥,你可记得我跟你提起父亲的冤情?”芙蓉的表情很平静。她与宇文锁在一起最可贵之处便是嬉笑玩闹时尽管放开了调皮斗嘴,但是认真起来又是深入灵魂深处的肃穆。芙蓉表情异常坚定道:“父亲是世上最有名的神医,世人称赞医术高明,尊称为‘医心’。那日皇上身体有佯招父亲入宫诊治,却莫名惨死宫中,此仇不报,有何面目去过逍遥无忧的生活。锁哥哥,你我冥冥之中一直走在同一条线上,爹爹的冤屈和锁哥哥的娘亲咱们一同去查个水落石出。就去问问帝王的病是否好了,将救人治病的大夫打入天牢到底为何?”芙蓉绝不敢告诉宇文锁,父亲被打入天牢的信息是她在被送去百味轩时从押送她的士兵处听来的。
“怪可怜的小丫头,杀了怪可惜。你爹死在了天牢,我负责照看你,先将你送去红馆养着吧。等你长大,我再来看你。”噩梦般的话语时刻伴随着芙蓉成长,这份折磨方到遇见宇文锁才渐渐将痛苦消减一些。她小小的年纪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那个士兵,只是在士兵高兴的拿到红馆妈妈的银两时偷瞄了一眼,原来自己被他卖了。
宇文锁感受到了芙蓉的心跳,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强烈的抽搐着。转身往城中走去,踱着沉重的步子道:“月老用红线将我们牵在了一起,绝非只是将真爱赠予你我。而是给我们安排了同样的使命,俩人在追寻幸福的路上需要互相扶持一同扛起重担。老天该是自有安排。”宇文锁想起那次民间举办的趣味竞赛,风度翩翩的宇文锁和千娇百媚的芙蓉结识了。从此一刻不见,两人皆感到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甚至故意约好了三日不见来测试两人的感情深度,但这份折磨为何要拿来做实验。过了一夜,两人便纷纷弃械投降。
“西门豹之死有悖于父亲的计划。月儿出走,我需与父亲见上一面。”宇文锁恨不得将父亲的计划以快进的方式推进。
“你的月儿。”芙蓉面无表情道,“可能不会再见了。”
“万万不可。”宇文锁蹙眉道,“芙蓉,可要言行慎重。”
“西门月绝不可以在十日之内回来。若锁哥哥允许,芙蓉可否陪你同去见一下伯伯?我已分析,邦城这个地方可不一般,地理位置非天子脚下,却该是全天下形势的一个缩影。一些推陈出新的章法都是先从邦城入手,而后经由修正完善,再进而发布中原各地。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发便是邦城。要是邦城先是乱了,各邦各城自会效仿。是以西门月不可以回来。”
宇文锁沉思。
“先是攻下臭名远扬的盗狼山,给邦城百姓吃一颗定心丸。”芙蓉疑惑道,“锁哥哥发现了没有?西门月对你和柳智似是起了疑心。特别是对你。只要西门月十日之内没有回来,咱们便可号召豪杰聚首邦城,一举剿灭盗狼山。”
“消灭了盗狼山,西门月继续失踪。锁哥哥再以西门府人的身份,将西廊的神秘面纱公之于世,将机关全打开。若能大肆宣扬此举是无常心西门豹大善人早已留下的遗言,此举可使西门豹青古留名,最重要的是锁哥哥也得到了全天下的人心,群雄闻之必将从四面八方踏来聚首。到那时黑杀魔鬼若能出现并被擒柱,黑杀魔鬼谁都不可能知道是谁!冒称之人自是好找,黑杀魔鬼若能招供背后指示他杀害西门豹的密谋者是当今皇帝。替父亲申诉冤情和找到锁哥哥的娘亲也就有了希望。”芙蓉心中盘算道,“起义已成大火燎原之势,就算驻扎边外的神六军再如何神速也鞭长莫及了。这个时候,以防后患的最好办法便是联合宇文伯伯,将号令神六军的军魂——虎魂军印得到手,切记此举只能智取,不可抢夺。我想虎魂军印从古至今从未落到过外姓人手中,若是抢夺怕是皇帝会效仿典故完璧归赵。锁哥哥,我说的这些都是后话了。一旦掌握了兵权,天下移姓宇文家。”
宇文锁沉思道:“让柳智对付西门月倒是不难,只是......”
华夏大地上的人最是灵心。
说时迟那时快,柳智从天而降,打断道:“盗狼山异常的安静,似是有所防范。”
“锁哥哥有‘宝三爷’韩凉和‘昆仑兽’柳智两位高手相助,还怕他们呀?”芙蓉道。
“盗狼山经过盗狼一战,元气已伤,攻下盗狼山只在顷刻之间,不急不急。”柳智转起五根手指,猛的攥紧道,“只怕打草惊蛇,眼瞅着到手的还魂刀和罡侠剑别再跑喽!”
宇文锁疑惑道:“父亲费尽心血为你打造的飞龙剑不已是天下第一利器了吗?”
“论单打独斗,飞龙剑不输于任何兵器。唯独怕罡侠剑和还魂刀落入一人手中。到时刀剑合璧,威力无穷啊!”柳智道,“只要能毁其一,便可消除我心中的顾虑。”
宇文锁自是想到了什么,道:“柳兄此话略失缜密。你我都是习武之人,刀剑合璧岂是只有经一人之手才能发挥出刀剑合璧的最大威力。若用罡侠剑之人和使还魂刀之人心意相通,你心有我,我心有你,同样可使刀剑合璧。”
“非也非也!”柳智一转平时执拗傻气,跟宇文锁站在一起,自是感受到了书生气场,道,“罡侠剑和还魂刀岂是寻常武学里的刀剑所能相提并论!罡侠剑和还魂刀出于昆仑,天生带着强烈的属性,孤傲于天地。听东方老……师傅所讲:‘罡侠剑用的是昆仑雪菊花炼造而成,剑性刚正不阿,勇猛果断。还魂刀是用雪上一枝蒿打造而成,刀性灵活脆辣,挥洒自如。’而我的柳莺更是兽中之王,打小食用的便是昆仑山水长成,忠心耿耿,不侍二主。这三件神物的属性非世上之人的品性所能匹配。非常手段,方可驾驭。就连三十年前的古龙天和东方醉都未能使出刀剑合璧,他俩从小便在一起,同食同住且师出同门都未能达到刀剑合璧的境界,可见两个人再如何心有灵犀也终究难将一招一式同步到不差分毫。当下这些后辈又怎么可能超越他们?”柳智自从与宇文世家交好,不仅敢光明正大行走江湖,而且在举止言行上也领悟到了很多至少让人看上去是文质彬彬的窍门。凡是在学术上有造诣的人大都是无时无刻的处在学习中,取长补短。
宇文锁一直心有所思的凝视着芙蓉,原来比心有灵犀更高一层的境界是将两个平行的人和两条平行的思想做到完全同步。
芙蓉自是感知到了宇文锁此刻脑海里的想象。忙道:”柳兄且放心,你说杀死西门豹的黑杀魔鬼用的就是罡侠剑。恰好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引黑杀现身,但是剑不能毁掉,要给锁哥哥才行,就当做我给锁哥哥的新婚礼物。到时凑齐还魂刀,再毁掉还魂刀也不迟。”
第十九章 放狼
白小狼带着狼群和黑马来到了森林的最深处,这里没有人烟,只有大自然最朴实的美。
太阳每一束温和的阳光都洒在了每一种动物的身上。在无穷无尽的流年里,这条庞大的生物链到达了趋近完美的平衡。
“去吧!狼儿们!”白小狼顶着血一般的阳光攀上高枝头,就像一个放羊的小女孩,可她放的却是狼!也许这里就是它们的家。
狼群冲向了正在开会的梅花鹿,又扑倒了几只长臂猿,紧接吓跑了野牛,安静的大森林飞鸟遮天盖日。
就在这时,几只快如闪电般的家伙突然冲向了狼群。那是?是猎豹。但狼群势众,虽被咬伤了几只同伴,但并不畏惧。
白小狼感觉到了不妙,狼群虽然壮大,但是......
不详的预感愈来愈强烈,小狼却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已觉悟让狼群盲目适应这片原始森林是无知的。
直到白小狼看到了那只猛虎。只见猛虎四处乱窜,还不时用嗓子发出闷吼。
“完了,惹不起了。“白小狼俯瞰眼下,只见各色各样的野兽在猛虎的号召下从四面八方而来,狼儿们却没有任何警惕。
野猪群最壮大,从东北方向围困过来。野熊虽少,但一个个并成了一排,形成的包围圈将西南面围堵。
小狼慌张道:“黑狼,来帮忙。”
黑马对这个名字似乎已经认可,听到‘黑狼’二字,瞬间苏醒。这几日与白小狼轮着睡觉,时间虽短,但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
黑狼站在树底目送白小狼冲了出去,不耐烦似的问道:“又咋了?”
“狼儿们有麻烦了。”白小狼在树上来回跳跃,回头见黑马依旧半睡半醒道,“我们打破了这里的生态平衡。我们只想着帮狼儿们找家,却忘记了保护它们的家。”
“狼儿们呢?”黑狼对有道理的话悟性更高,恍然大悟之下,紧追白小狼同去。
“狼儿们已被包围,但它们对远处的境况并不知晓,还在与几只猎豹僵持周旋......”白小狼话音未落,温和的大森林突然尘土飞扬、兽音四起。
狼群嗅到了危机,四处乱窜。
“往东南方走。”白小狼赶在猛兽将狼群夹击之前,带领着狼群向东南方逃窜。
黑狼瞬时赶到,一边截住猎豹,一边注意空中飞禽攻击。他实在害怕了天上飞的动物。特别是那次柳莺将一条大蟒蛇从空中扔到了他的身上。
“我们中计了,这下玩完了!”白小狼只以为东南方向既没有尘土,也没有兽叫,还以为是突出重围的破绽。却没想到这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黄色屏障,一排排长颈鹿已将前方堵得严严实实。无数条大长腿密不透风,野狼钻不过去。粗壮的长颈也是野狼无法逾越的屏障。
“让我来。”黑狼挺起罡侠剑飞向了毫无攻击能力的长颈鹿,狠狠道,“小狼,你断后。”
白小狼还以为黑狼有何妙招,却不料黑狼的罡侠剑举至鹿群颈部,这一剑若是扫下去......
“黑狼住手,不要伤害它们。”小狼的声音就像狼叫。
颤抖着的罡侠剑正好停在一只闭着眼的长颈鹿前,这只长颈鹿正在浑身打着哆嗦。
“那有一只排兵布阵的老虎,黑狼你去对付老虎,我保护狼群。”白小狼道。
黑狼攀上高枝,四处寻找老虎,却见东西南北最边缘的角落各有一只,疑惑道:“四角各有一只,一共四只,先杀那只?”
“当然是最近的!“小狼不耐烦的说完,回头正见野猪群从林间冲了出来,搏杀近在咫尺。
小狼对前方阻挡的长颈鹿没有任何办法,只好领着野狼掉回头去,大喝一声,“拼了!”,正面冲向了身后的野猪群。
“接着。”黑狼将罡侠剑扔向了小狼,只身坠入林间与猛虎赤手肉搏。
小狼接过罡侠剑,一场人、狼、熊的厮杀便拉开了序幕。
再观黑狼这边。
猛虎扑向黑狼,黑狼陡然升空,悄然落下,正巧骑在老虎背上。大老虎费劲力气上蹿下跳,依旧没有抖下黏在它身上的这块轻如黑纱的东西。
老虎受困,发出求助般的虎吼。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始料未及!最先听到大老虎求助信号的不是远处的三只老虎,而是正在与狼群厮杀的几只猎豹。
猎豹闻声,毫不犹豫的化身为几条闪电,眨眼间便出现在那只大老虎和骑在它身上的黑狼不足二十米的距离。
白小狼听得出大老虎的吼叫是向同伴求助,便与猎豹几乎同时赶去。就在猎豹扑向黑狼之前,她将罡侠剑扔给了黑狼,随后身形陡转,落入了长颈鹿群中。
黑狼只手接住罡侠剑,正要逃窜,想用迂回战术将猎豹一一击毙。却不料大老虎见猎豹扑来,竟然比黑狼还紧张。早已顾不上骑在背上的黑狼,鼓足虎力急忙逃窜。可惜老虎的速度仍是不及猎豹,在猎豹的围堵包抄之下,知晓溜不掉了,只能虎头虎脑的停下来,打算跟豹兄们好好聊聊了。
也许只有作为见证者的大森林清楚它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这几只猎豹不给大老虎丝毫歇息时间。犹如打了鸡血般扑向了这只孤军奋战的老虎,场面凶残暴力。
黑狼依依不舍离开虎背。刚跃到树上,身下的大老虎就已被猎豹分了四肢。
“黑狼,不要恋战,快跟我走。”白小狼用双掌硬生生的在长颈鹿之间推搡出一个极小空隙,用身体支撑着四条鹿腿,指挥着狼群从中一一冲出。
黑狼愣在树上一动未动,这个时候最应该跑的不是他,而是这几只猎豹。老虎已死,它们为何还不跑?老虎的同类就要赶到了,再不跑真的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剩余的三只猛虎扭动着强壮的身体冲向了猎豹。不知为何,这几只猎豹没有利用闪电般的速度闪击猛虎,而是采用以多敌少的近身肉搏,可惜这三只带着复仇使命的猛虎正带着充满仇恨却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这一战,它们表现的不仅勇猛而且谋略惊人,利用巧妙的走位,获得了这场以少胜多的虎豹之战。
三只猛虎发现了黑狼,伸出血淋淋的利爪朝着树干一顿狂抓,大树轰隆坠地。黑狼又跳到了另一颗树上,他一边为白小狼和狼群争取逃跑的时间。一边思考着仇恨的可怕,只要是有仇恨的地方就不可能有和谐,而这份不和谐最重要的是导致了内心里的不和谐。这几只猎豹一定受了四只老虎的欺压或凌辱,常年怀恨在心,甚至一直没有放弃报复老虎。今日猎豹找到了机会干掉了一只大老虎,知晓消除心头大恨这是个好机会,团结的力量使猎豹想与少一只的老虎组合来一场终极对决。只可惜它们的内心里早已被长年累月的仇恨充斥着,根本无法与这三只内心冷静干练的老虎相比。
夕阳西下,直到白小狼彻底消失在了森林尽头。黑狼方才与这三只兢兢业业的伐木工老虎惜别。
黑狼游走在无边无际的大森林,找寻着这几日形影不离的白小狼。月亮挂上了梢头,他依旧连白小狼和狼群的踪迹都没有寻到。他的心随着夜完全黑下来着急起来,他又一次陷入了焦躁之中。
黑狼沉陷了,在很深很深的地方!
多么可怕的夜晚!凄凉的深夜,孤独的身影。那是黑狼他自己的影子,这个影子很不安。黑狼心头也一阵紧绷,罡侠剑陡然泛红。剑身冒着滚滚热气,就像焚烧着血液。
“又来了!你为何不能放过我?我不要杀人,我好久没杀人了。”黑狼瞅着地上的影子哀求道。
“好久?到底是多久?”影子向他问道。
“我记不清。该杀的我都杀了,你不要再缠着我!“黑狼道。
“你杀的人还远远不够,这个世界欠你的太多,你必须让这个世界付出代价!”影子说。
黑狼无言以对,他从来都过不了这一关,这个世界欠他的真的太多。
“欠下的,迟早都会还的。”这是黑狼这几日在盗狼山上领受到的觉悟,无论是白小狼、白小虎,还是十二寨主。
“还给你?”影子对黑狼这句话很恼火,“还给你什么?还给你一个温暖的家?还给你一个善良的娘亲?还给你一个美好的童年?还给你一个活生生的表哥?还给你一个做人的勇气?还给你......”
“不要再说了!”黑狼终究抵不过影子的说服,他不敢再听下去,“我要杀人,我这就去杀人,我要报复每一个看不起我的人,我没有错,错的是老天爷不该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这就对了,去吧!千万不要忘记杀人时的快感!”影子、黑狼和罡侠剑一起向森林外冲去。
隐约间,黑狼听到了一个温如暖风般的声音——“黑狼。”
“是白小狼。”黑狼看了影子一眼。
“杀了她!”影子道。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杀小狼?”黑狼的语气开始放平和,自信开始占据了他的灵魂,用暴力解决自身懦弱的想法开始退去。
“没有什么不可以!”影子渐渐变弱,“快去杀了她!”
“黑狼。”又一声穿入到心扉的呼唤。
“不要管他,快去杀人!”影子道。
“我要去见小狼。”黑狼道。
“黑狼。”这一声近在耳畔的呼唤将那个可怕的影子彻底打散了,黑狼迅速向声音源头奔去。
白小狼见黑狼突然间便出现在她的眼前,竟不悦的转回了身子,径直大步向前走着。
黑狼一边跟着小跑一边开心道:“白小狼,终于找到你了。”
“鬼才信你!”白小狼愤愤转回身子,对着黑狼凶道,“方才如果我喊了你三声,你还不出来的话,我就当做你被老虎吃了,绝不会再多喊你一声的。”
黑狼本以为见到小狼,两人都会很开心,却不料白小狼竟是这幅非常生气的模样,急道:“怎了?小狼,发生什么事了?”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如果你真的在找我,为何不喊我?”小狼道。
黑狼寻思半响,始终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将与影子的事说给小狼?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宁愿烂死在心里,也不会向白小狼倾诉的。
“哎?影子呢?它怎么不见了,它害怕小狼?不对,它怕人!唯独不怕我,我不是人!”
“你看着动静,我睡一会。”白小狼倔强道。
“好的。”黑狼兴冲冲地的攀上高枝,但他没有观察黑夜中的森林,而是一直注视着半依树干的小狼,她睡的真快!睡的真舒服!睡得很美!与芙蓉不一样的好看。
突然,白小狼蓦地瞪大眼睛,正好看见黑马细长的目光洒在自己身上,大喝道:“让你在这干嘛的?这么大的动静为何不叫醒我。”
黑马四处寻看道:“没有动静啊!”
白小狼不放心,跳到黑狼身边,周围寂静的很。可方才明明听到野兽追赶上来的吼叫,她宁愿不相信自己此时眼睛所见到的,道:“这里不能待了,必须尽快给狼儿们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里很安全啊!”黑狼不解道。
“下去吧你!”白小狼趁黑狼不备,一脚踹了下去,自己也大笑的跳了下来道,“以后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准偷看我。”
黑狼恍然意识到偷看女人睡觉确实不好,可他真没有将小狼当做女人来看,而是当成了最好的朋友,永远不想分开的那种。
两人各自陷入了静静的沉思。
“再帮我最后一个忙。”白小狼冷冷道,“总带着狼儿们太浪费时间,我要单独行动。”
白小狼边往北跑边道:“你带着狼儿们一直往北走,遇到危险,大喊我三声,我就会出现。”
白小狼凭借敏锐的嗅觉向北奔去,她相信在太阳升起之前,就可以找到一个大大的狼窟。
今日的太阳升起的特别晚。小狼非常高兴,她知道巍峨的石山背面的温度,也就是她身处的位置。太阳无论从升起还是落下,有的地方始终保持着独有的凄凉,小狼找的就是这个地方。小时候与小虎玩耍的小木屋也是这样的地形。
白小狼看向东方,火红的光芒被一个小小的山丘搁挡在了外面。这么小的山丘怎么可能挡住火红的朝阳?她奔上了小山丘,哇!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看到了一个高耸的石山,这时的朝阳正好从山峰漏出一点点尖尖角。
白小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初阳从山峰冲出的整个过程,就像每个清晨都在盗狼山顶祭日一样,肃穆庄重。她模糊了双眼,这座石峰之巅,太阳之下,仿若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目之所致竟完全是盗狼山的模样。而这个人自该是白天王,伟大的父亲!
白小狼看不清这个人形的样貌,她离着这座石山还有一段距离。她想淌过山下的小河,穿过那片绿茸茸的树林,登上石山,去拥抱白天王。
突然间,白小狼笑了。石峰之上的那个人慢慢向他走来,而且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个人不是父亲白天王,而是小虎白天王。小虎的笑容如同初生的朝阳,温暖。
“小虎,想我了吧!此刻该是大口喝着祭日酒吧?”白小狼跃下山丘,再没有别的石山更适合狼儿们居住了。白小狼就此决定将狼儿们安顿在此处,一切妥当后便需尽快回到盗狼山。她清楚自己出现了小虎的幻觉,也许并非是自己对小虎的思念,而是小虎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小虎一定需要我做什么!”白小狼往回走去,期待与狼群回合,也同样期待着自己的名字响彻在大森林之中。
小狼往南走了好久,不由得放慢步伐,她清晰的感到已离着狼儿们很近了。敏锐的嗅觉使她能轻易分辨出狼群身上的味道和距离,可她还没有听到所期待的呼唤。
距离越来越近,味道却比想象的越来越轻。白小狼冲了过去,狼群果然和她料想的结果一样,壮大的狼群此刻已少了一圈。她一把拽过黑狼,推搡着道:“狼儿们呢?它们去哪儿了?”见黑狼默不作声,动怒道,“你这个大混蛋!遇到了紧急情况为什么不喊我?”
黑狼瞪起委屈的眼睛,嗓子用尽力气才发出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我……我们……”
“别说了。”白小狼眼珠瞪得大大的,是什么事情让这个少言寡语的小子喊了自己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狼群至少少了三分之一。不能怪黑狼,他该是尽力了。但我的狼儿们……
白小狼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道:“先别着急。把要说的写下来。”
第二十章 毒蛇林
黑狼捡起一根树枝,迟迟落不下笔。表哥当初教他识字认字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他忘记每一个欺负他的人。于是黑狼唯一用到写字的地方就是将坏人的名字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再一个一个的划掉。
此刻让黑狼用笔来描述一个故事,而不是恶狠狠的记下一个姓名,这是从未有过的。然而因为白小狼,他已改变了许多。他紧闭着眼睛,在地上一顿狂草,白小狼一字一字的都看在了眼里,而且能感受到黑狼焦灼的心境。
“小狼,对不起。我没能帮上你。”黑狼闭着眼睛写了这几个字。
白小狼拍打着黑狼的肩膀,叫醒了黑狼,写道:“我不怪你,那群野兽是不是追上来了?”
黑狼点着头,继续写道:“这些野兽在老虎的带领下就像一只军队!那三只老虎一直没有放弃跟踪我们,我最先发现的是一只老虎,但那时已经晚了,一群野兽在老虎的吼叫下全部冲了出来。我知道还有别的老虎在指挥它们,所以我想先干掉老虎,可是老虎离着很远,狼儿们已被围攻,我只能回身救狼儿们。就在这个时候,身旁有几十只野狼突出重围,也就是不在这里的狼儿们,它们直奔远处的老虎。那三只老虎分别处在不同的位置,但在狼儿们奔过去时,三只老虎也已聚合到了一起。这是老虎的变招,该是受了上一战吃了猎豹的苦头。三只老虎凑在一起很威猛。但狼儿们丝毫不畏惧,狼儿们扑招变幻莫测,我想到了咱俩打架时你的招数,就猜想狼儿们该是受过你的训练。狼儿们将三只老虎逼入了死境。老虎受困于绝境中,无奈发出闷吼,将全部野兽召回去援救自己。那几十只狼儿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身旁的这些狼儿会意,簇拥着我一同逃离了。我知道那几十只狼儿引着老虎的野兽部队往南跑了,但我回去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它们。便只能先来与你回合。我喊了你一路,你可算听到了。”
白小狼并不惊讶狼儿们的睿智和勇猛,而是有着强烈的预感,道:“引走老虎的狼儿们是好样的,它们一定有办法摆脱困境,躲开老虎的追杀。”她走到这些狼儿们身边,安慰着每一只渴望回家的狼儿。
白小狼带着黑狼和狼群来到了小山丘上,远远地看到了前方冷峻突兀的石山。从狼群兴奋的状态看来,对面高耸的石山使它们感到了欣慰。
“狼儿们会游水吗?”黑狼指着那条石山前的河流道。在黑狼的眼中,只要能游过这条大河,就可以登上石山了。哦,大河的后面还有一片嫩绿的山林,寸草不生的石山下能有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地方,很是奇特。
水是生命的源泉,人是生命,动物也是生命。狼儿们扑通扑通的跳入水中,欢快的向对岸游去,崭新的狼窟就在眼前了。
白小狼冲锋在前,贴着河面最先来到河对岸,进入小树林。
黑狼在后,看着狼儿们见到新家的兴奋样子,身体里流淌起阵阵暖流。是精神兴奋还是正在做的事带给了他阳气?但不知为何,罡侠剑也变的煞气腾腾的样子。
狼群都顺利上岸了,抖擞着身体,一边将河水甩去一边进入了这片充满生机的树林。
黑狼最后一个踏进树林。但这一刻,罡侠剑就像杀红了眼一般,发出了刺眼红光。可是它还没有战斗,甚至连对手都没有。
“不好!”黑狼大叫不好,罡侠剑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好战斗的准备,这里一定有很强的毒气,甚至连河里都有毒,方才罡侠剑在河面上的异常亢奋就是在提醒他。敌人虽未出现,但这场较量已无声无息的打响了。
“啊!”白小狼惨叫一声。
黑狼闻声看去,还好小狼的身体没有受伤的迹象。但白小狼也是个女孩儿,她再如何要强,面对眼前一条头似西瓜头,身如西瓜皮的巨蟒猛地窜出来,闪着绿油油的亮光着实吓坏了她。
黑狼来不及犹豫,眼睛里只有这个无畏天地的白小狼此刻受到惊吓的模样。自先亮出胆量,挺起罡侠剑直指巨蟒。
巨蟒感受到了罡侠剑的炽烈,嗖的一声,腾起身子躲到了一旁。一边伸着细长的舌头向黑狼示威,一边慢慢向后撤退。西瓜巨蟒似是长了足,可能因为蛇皮受疼的原因,晃晃悠悠撤到了很远处。
白小狼紧紧地挽着黑狼的手臂,双脚不敢着地,慌张道:“快带狼儿们退回去。”
“不可能只有这一条,你看罡侠剑,一路上都在与毒性对抗,这条河里也一定有毒蛇。”黑狼四处观看,心道如果没有罡侠剑护身,这里会恐怖到什么样子?
“那怎么办?”小狼环看着四周,远远的地方确实有不安分的气场。
“罡侠剑给你。你拿着罡侠剑,毒蛇就不敢靠近。”黑狼将罡侠剑递给白小狼。
却就在这时,后方狼群不时发出惨叫。细长的毒蛇随着狼群从河中游出,缠住了野狼四肢、颈部和腹背。
毒蛇的颜色五颜六色,品种也越来越多。水蛇布满了长河,毒蛇缠满了树干。
白小狼莫名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她没有中毒,而是双目已被所见恐怖的境况惊扰了神经。
“快闭上眼睛。”黑狼捂住白小狼的眼睛,抱起白小狼。白小狼手中有罡侠剑,两人到处,蛇群尽开。
闭上眼睛的白小狼内心也渐渐恢复了冷静,特别被黑狼抱在怀里,已感受不到有什么可害怕的了,道:“黑狼,先将树砍断,而后挑入河面。让狼儿们踩上去,像过桥一样逃出去。”
黑狼一一照做,但狼群圈子太大,罡侠剑的煞气顾忌不到每一只狼儿,狼群损失惨重。
黑狼抱着小狼带着第一波狼群逃回到了岸上,他将小狼放下,欲回身营救其他狼儿们。
小狼睁开眼睛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费尽周折,将狼群全都送回岸上的时候。他们再一次返回毒蛇林,祈求多寻一条活口。可惜凡是中毒的狼儿全都当场毙命了。
两人带着遗憾离开了惊悚的毒蛇林,正想要清点狼只数量的时候,却发现逃回来的野狼都不见了踪影。
两人四处寻找,竟连狼儿们的气息都察觉不到,毫无踪迹可寻。
白小狼深深自责道:“是我害了它们。狼儿们不再信任我了,也不想再见到我了。”
“我一定会找到它们。”黑狼实在不忍心见白小狼难过。
“永远都不会了,狼儿们是故意离开我的。”白小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度要落下来,却都憋住了,哽咽道,“全是我的错,我不该害怕。我在毒蛇林里的胆怯,狼儿们都看到了,它们是不想再连累我了。”
白小狼再也憋不住了,双目泪如雨下。她不想被黑狼看到,埋头在黑马的怀里,喃喃道:“你不知道我在狼儿们心中的位置是多么的高大,如同它们的首领——山凸,勇敢、无畏、坚强。我也始终在伪装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形象,可今日我......我从小最怕的动物就是蛇。我使劲装作不怕毒蛇的样子,可毒蛇黏糊糊的样子实在令我恶心。”
“小狼,你是说……狼儿们是因为在乎你关心你,才故意离开你的?”黑狼大吃一惊,他虽然知道白小狼和狼群很亲切,可万万没想到狼和人之间也会有这么细腻的情感。而黑狼是个人,却从未体会造物者赋予到人类最其妙最珍贵的宝物——情感。
白小狼算得上是黑狼已承认的第一个好朋友!其实黑狼也想将自己在黑夜里的懦弱连并心中的苦水也告诉白小狼。但是此刻他突然间就明白了,也完全理解了小狼的心思。就如同他永远都不想让小浪知道自己最怕的其实是黑暗里的自己,他也想将黑狼天不怕地不怕的形象一直留存在白小狼的心里。
“如此,我们更该去找到狼儿们。”黑狼道。
”找不到的。“小狼沉思着道,“若让你去找一个不愿见你的人,能找的到吗?”
找人?黑狼其实想找的人是芙蓉。她会去哪儿?报了仇的芙蓉接下来会干什么?她会不会也在找我?我不该再一次丢下了她,她会不会又有了危险?
“我想狼儿们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应该会很开心的。”黑狼的思想飘到了远方,在一个拥有全天下最美丽容貌的女子游玩的地方,在那里与黑狼很高兴的重逢了。
“也许狼儿们之所以会跟着我一起找新家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它们也放心不下我,想要一直保护我。直到今天,它们看到了除了它们、除了山凸、除了白天王,世上还有人能真心救我,它们才会放心的不辞而别。”白小狼见黑狼似乎被听到的吓着了似的,便满怀期待向黑狼问道, “如果是你,你会去哪儿?”
“回家!”黑狼想了想说道,“回西湖。”
“为什么?”白小狼恍然醒悟。
“感觉。”此刻的黑狼想到的西湖只因一个美丽的际遇而变得绚丽夺目。
白小狼觉察到了黑狼的口气变得异常,试探着问道:“你想家了?”
黑狼摇摇头。
“你瞒不过我。”白小狼问道,“你在想什么?”
黑狼迅速将手伸入怀里。还好,玉镯还在。
“你在想那个贱人!”白小狼脸色突变,“没出息。哼,我要收回你黑狼的名字。”
“白小狼,你不可以侮辱芙蓉。”黑狼道。
“芙蓉?清水出芙蓉?”白小狼挺起腰板,硬声道,“我就骂她是贱人。名字听上去就恶心。把人当成玩物一般戏弄,还不够贱吗?”
“住口。”黑狼迅速夺回了小狼手中的罡侠剑,愤怒至极。
小狼被黑狼夺走的是剑,但就算是人间至宝又能如何?黑狼粗鲁的举动令这把罡侠剑一文不值。
白小狼转身走向了远方,依旧骂道:“就是贱人。”
白小狼之所以低看芙蓉无非是芙蓉将白小狼的凄惨故事编造成了芙蓉她自己。然而就算因此为了白小狼报了仇,却依旧不可磨灭芙蓉善于伪装欺骗他人的本性。还有最可恨的是白小狼和白小虎分析出阎寨主盗狼石上乱打旗语,进而做出天理难容的残忍之事,也与芙蓉有关。是她欺骗且激怒了阎寨主,才导致阎寨主忙于追她,做出恐怖之事。
白小狼虽然可以将来龙去脉讲给黑狼听,但她不想多费口舌。
白小狼结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森林尽头,显得那么弱小与脆弱。那个刺耳的骂声也早已消散在了耳边。
黑狼扯起嗓子,发出了更加让人毛骨悚然般的嘶哑之声:“小狼。”
白小狼没有回头,黑狼再次喊道:“小狼。”声音悲怆。
小狼还是没有回头,反而走的更快。
“小狼。”黑狼用尽全力发出了对白小狼的第三声呼唤,但这个声音太小,连他都认为愈行愈远的小狼也许不会听到。
但白小狼听到了,她竖起耳朵才听到这第三声呼喊。她迅速转回头来,豪情万丈的喊了三声“黑狼。”
几度生死之战,森林深处的几次离散。此刻听来这三声对彼此的呼唤,证明了两人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真情,弥足珍贵。
黑狼变成了一只快活的狼儿,如同狼儿们见到了新家,飞快的窜到了小狼身旁。
“我将玉镯送给她,就回来找你。”黑狼见白小狼能回头,迟迟未能平复开心的心情。
白小狼深叹一口气。
“罡侠剑给你,我一定会回来的。”黑狼傻傻的道。
“谁稀罕你回......”白小狼欲言又止,只因她的手已被黑狼牵了起来,而后一把沉甸甸的剑柄躺在了她的手中。比这把拯救白小狼与危难之中的罡侠剑,黑狼的温度也在一刹那温暖到了白小狼这个小女孩。
“你若去找她,必死无疑。”白小狼语重心长道,“黑狼,芙蓉的心藏在你永远触及不到的地方,你又是何苦。你只需记住我白小狼说的这句话:凭你的智商永远都不会察觉到她内心的险恶。你我杀人需要刀剑,而她芙蓉仅需一句话,讲述一个故事,便可夺取人心,借刀杀人。你会吗?我也不会,这该是最上乘的功夫。可芙蓉会,而且已达炉火纯青。她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只是把你当做一把杀人的刀而已,甚至连我都不知不觉被她利用,也成了她手中的一把刀。不,在她的眼里我们不是刀,或许只是一条甘愿为她卖力的狗。”
黑狼在克制,之前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压制自己的怒火,唯独白小狼。他装作听不见,左耳朵慢慢的进,右耳朵使劲的出。
白小狼见黑狼没有用心在听,将罡侠剑还给了黑狼道:“我知道劝阻不了你,你自己的事情还需要自己去解决。你走吧,但你选择的是一条死路。”
“送还了玉镯,我便去盗狼山与你回合。”黑狼没有伸手去取罡侠剑。
“可笑。我们未必还能见到。”小狼想到这里,不再有所顾忌,情绪激动道,“那夜你为何去杀西门豹?你还记得芙蓉给你讲过的那个被西门豹害死一家的小女孩吗?你没有察觉到那个小孩其实是我吗?黑狼,你不是没有脑子,而是你根本忘记了思考,你已经完完全全被芙蓉掌控了。”
黑狼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是白小狼,白小狼才是被狼族养大的孩子!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阻止芙蓉假扮成我的身世,对吗?”白小狼看出了黑狼的疑惑,回答道,“这正是芙蓉最可怕的地方。我们的心思在她的眼里该是清清楚楚的,我也无例外的轻而易举被她俘获,任由她摆布。在盗狼山的小木屋里,芙蓉向我和小虎说的话直接穿透了我俩的内心。我本想亲手为家人报仇,可不曾想我寻仇寻了二十多年,仇人竟是‘无常心’西门豹!当年西门豹带我路过盗狼山,我隐约记得他说翻过了盗狼山就是家了。由于西门豹的面貌是模糊的,我只能凭着这条惟一的线索四处寻找仇人。但是父亲白天王唯独不让我去邦城捣乱,父亲是用从未有过的严厉命令我。父亲说盗狼山曾对邦城立有誓言,邦城里的西门府对盗狼山有天大的恩情。小虎知我心思,他偷偷潜伏在邦城半年多,挨家挨户的询问。最后得知邦城的百姓已有多年不走山路,感激涕零西门家族所修建的西廊。然而令邦城百姓遗憾的是,西门府的豹爷却很少走西廊,豹爷心系天下百姓,以百姓心为心,往往不走西廊,而是往返盗狼山下。依我白小狼看,该是西门豹仗着盗狼山的免死金牌吧。小虎转而将目标锁向西门豹,多方打探西门豹为人事迹,得知真是一个乐善好施,侠义心肠的真英雄。怎么看都不像是我的仇人,可偏偏时间刚刚吻合,我那年四岁,他也从隐匿江湖正式回到西门府当家,途径的正是盗狼山。小虎将这条线索交给了我,我便深夜暗闯西门府,没想到夜深人静了,西门府的祠堂还有一个人影跪在先人灵位前,忏悔着一生憾事。真是老天有眼,我恰巧听到他说最大的亏心事正是害了牛兄一家,牛兄是谁?他接着又说牛兄的女儿还不幸丢失在了盗狼山。这才知道我爹姓牛,我也姓牛!他还是这般假惺惺,就像我内心深处的仇人一样,他就是我的杀父弑母的仇人!我恨不得立刻进去杀了他,紧接我听到了他更加凄凉的诉说。他说第二大憾事是未能挽救内人的性命,没能为其洗清罪孽。就在他要说第三大憾事的时候,父亲白天王突然出现,将我带回了盗狼山,父亲对我很失望,怪我不听他的话,他还说每夜都在跟着我,我不可能有机会杀西门豹的,父亲竟然如此护着西门豹,其实我知道他是骗我的。那夜是小虎将我夜闯西门府的事情告诉父亲的,小虎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他虽然帮我查出了凶手,但又不想我违抗父亲的命令。我答应了父亲不杀西门豹,但其实我心想我可以找帮手,而最好的帮手就是近年声名鹊起的黑杀魔鬼。这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我很钦佩,也很向往。然而变故突起,那夜有一只野狼莫名死掉了,是被人杀害。这件事打破了原本盗狼和谐的盗狼山,盗狼大战一触即发,我便四处捉拿凶手,最终找到了凶手,就是你!你就是黑杀!”
黑狼听了白小狼的讲述,一时心潮汹涌,但是他表现的很安静。内心里从未有过的安静,这种感觉只有与白小狼在一起才能体会的到。
“我原本以为杀死西门豹,最大的受益者是我。小虎利用芙蓉,芙蓉利用黑杀,黑杀杀了西门豹为我报仇雪恨。我才是借刀杀人的真凶。其实错了,我越来越觉得芙蓉对西门豹的仇恨更甚于我。我杀西门豹是为了复仇,也曾再三犹豫‘无常心’西门豹可是世间圣人,可否杀他性命?可芙蓉在答应小虎杀西门豹时,脸上竟然露出了难以描述的神色,目光里闪烁着光芒。我若没猜错,她该是在我和小虎这里看到了希望,甚至比她活着离开盗狼山还要兴奋。芙蓉甚至为了得到我和小虎信任,将一件稀世珍宝扔在了树桩上,用来证明西门豹是否已死。如果玉镯不见了,证明黑杀活着回来。反之则是黑杀已死。我后悔杀了西门豹,他不该死的这么痛快。我该去当面质问他,我的父母到底做错了什么,何以致死?还有西门豹第三大憾事,也是最大的憾事到底是什么?父亲为何不让我知晓,在那时突然现身将我带走?”
“黑狼,我最后嘱托你一句,无论她在你面前如何,你千万要记住,遵从内心里的感受。永远不要忘记初心。”白小狼关心到目光里透着担忧,“当她来到你的面前时,怕是她亦真亦假的幻象又融化了你的初心。”
“黑狼难到你有心吗?你的初心是什么?”黑狼用力的想要找寻这些年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之前或许是为了等待表哥回来相聚,并带回了已为家人报了仇的讯息。可表哥回来只是告诉他从 幕后黑手。我探寻了皇宫殿前殿后,也没有娘亲任何的线索。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是在芙蓉出现的那一刻,我找寻到了意义,世上还有这么美丽的女子,且心底善良舍财相救。我该是要保护她的安全,无论她对旁人做过什么?就算白小狼说的都是对的,但她才是我活下去的理由!白小狼是我的好兄弟,芙蓉才是我今后的初心。
“小狼。谢谢你!”黑狼很放松的背起小狼,在白小狼这里他得到了第一个认可他的人!白小狼相信黑狼,才会让黑狼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知道了我此刻的初心。”黑狼开心的向南奔去,心情轻松了许多,道,“白小狼,我对你的初心就是将玉镯送给芙蓉,便去与你相聚。”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三岔路口或该是人类与大自然亲密时留下的痕迹。
“你执意要去找她,我再留你,脸皮莫不是也太厚了。”白小狼拍拍黑狼的肩膀,将罡侠剑塞入了他的手中道,“答应我,要是能活着回来,最好别死。”
黑狼点点头迅速离开了。
白小狼见黑狼如此着急去找芙蓉本该生一肚子的气,但她开始慢慢地了解黑狼。黑狼一言不发的这么快离开或许是想更快的回来。
“黑狼,等等。”小狼追了上去,“危险的时候,喊我三声小狼,我......”
黑狼心头一紧,点点头迅速奔去。
“黑狼,等等。”白小狼又追了上去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对狼儿们说了什么吗?其实我只是模仿山凸安抚狼群时的叫声,依我的理解是——拿得起,放的下。”
事已至此当心胸宽广,放下屠刀即立地成佛。
狼做到了,但人能做到吗?盗能做到吗?
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了,有些哲理有时无需表达的太详细,和一个对生活充满能量的人在一起,便会领略到很多书本里难以理解的道理。
黑狼依依不舍惜别了白小狼。转回身子,迅速奔去。
走远了,黑狼。模糊了,罡侠剑。白小狼没有一个再让黑狼‘等等’的理由,一声“谢谢你”永远留在了的心中。她循着狼儿们的足迹,按原路赶回了盗狼山。
第二十一章 武林大会
热闹的邦城,人很多。西廊开了。
邦城百姓谨记着西门月临走时的叮嘱——“替我照看好五湖四海远道而来的朋友,来者皆是邦城的客人!”
但西门月一定不会想到,如今邦城里的江湖朋友比邦城百姓多得多。
西廊大开,慕名前来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三三两两皆被安置在邦城百姓的家里。待武林大会结束,东方醉之后新的武林盟主便会在全天下英豪的面前诞生。
作为‘无常心’西门豹的女婿,宇文锁得到了世人有过之而不及的赞美之声。人们皆钦佩宇文锁的慷慨。
武林盟主最适合人选本是西门豹,但西门豹一死,凭借宇文锁的身份,其实无需参加比武,也不会有人反对他暂居武林盟主之位。
西门月还未回来。
武林大会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但很多想要报名参加比武的武林高手都被一个条件限制住了,条件只有一个,只比刀与剑,内家心法和旁门兵器不可参加。原因是只有一刀一剑才能与盗狼山的罡侠剑和还魂刀相抵,武林盟主诞生后的第一场硬仗就是围剿盗狼山。打下了盗狼山,夺下罡侠剑和还魂刀。真正的武林盟主还要依据功过大小最终评判!
本场武林大会闹得天下沸腾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宇文锁为新的武林盟主准备了两件特殊的厚礼,以便用来对付炽烈的罡侠剑和毒辣的还魂刀。
这两件礼物很重,分别是柳莺和芙蓉。柳莺的厉害不用多讲,芙蓉作为去过盗狼山的人,而且活着逃下山来,定是对盗狼山地形了如指掌。
剑宗盟主可获得神兽柳莺。作为柳莺的主人,柳智相信自己才是剑宗盟主,柳莺只不过是诱惑一下人们而已,它最终还是自己的。
柳智也想过,对天下英豪做出的承诺,一定不可以食言。但他不担心,在同一条绳子上还有宇文锁。刀宗盟主即可得到拥有倾城美貌的芙蓉相助。
柳莺与芙蓉作为两份诱人的嘉奖,已被金刚大铁链锁在了报名处。
但凡是过来看她们一眼的,也都不约而同的报上了姓名。但是这种做法并不是对他俩不礼貌,而是本次武林大会还有一个特殊的规则。即无需参加比武便可直接成为剑宗和刀宗的武林盟主,前提便是用摆在芙蓉身旁的一把很轻薄的小木刀砍断芙蓉和柳莺脚上的金刚铁链。
小木刀很薄,一碰就碎的样子。要用它砍断金刚铁链。这样的规则也只有芙蓉想得到了。
“姑娘,你和宇文锁到底什么关系?竟用自己的身子作为刀宗盟主的奖励,值得吗?”一个身材矮小精悍的男子上前问道。
“何谓值与不值。小女子只是看不惯盗狼山强抢民女、伤天害理的行为。我真心希望能有一个武艺高强的英雄挺身而出,带领哥哥们打下盗狼山,救出我的姐妹呐。这般英雄豪杰,若不嫌弃小女,小女以身相许,又有何妨。”芙蓉眉目传递着柔情说道。
“我就是你要找的英雄!”此人用两个手指捏起小木刀,闭着眼睛砍向了铁链。就在与铁链接触的时候,他停下了,实在下不去手,道,“姑娘,我还是参加比武,夺了盟主,用钥匙堂堂正正的来接你。我这一刀下去,飞沙走石,实怕溅伤姑娘的皮毛。”此人填了姓名门派,便上场等待比武。
“哼,江湖败类。”此人手握大刀,阳刚威猛,他用大刀挑起沉重的铁链,再掂了掂小木刀,摇头道:“肯定有端倪。”
“大爷此话怎讲?”芙蓉问道。
“目前为止还没有端倪,但若有人将其砍断,就真有端倪了。就算罡侠剑也未必能砍的断吧!”
“大爷是耍刀的行家,竟说些外行话。小木刀虽轻薄,材质虽脆弱,但只要一刀下去,正中铁链接缝敏锐处,或许未尝不可。”
“哼,若真有此人,我愿与其决一生死。“大刀汉子也不离去,静静的待在了芙蓉一旁。也不报名也不砍铁链,只在默默品视着芙蓉。与芙蓉一起等着那个能用木刀砍断铁链的人出现。也确有不自量力之人前来尝试,只是惹着大刀汉阵阵狂笑。大刀汉时而与芙蓉对话,芙蓉也总是好言答之,不厌其烦。
柳莺站在一根高木桩上,从地下伸出的一根大铁链绑缚在柳莺的右爪上。围在它身旁的人更多,皆是羡慕的神色,无不想求之。
柳莺安静的就像一尊雕像,它此刻一定很是恼怒。凡是看到空中的鸟儿飞过,便猛地扑起双翅,远远的鸟群感受到了恐吓,一溜烟的没了踪影。
“实乃神兽!”众人很是兴奋,情不自禁的拿起小木剑,”咔嚓、咔嚓......”的断在铁链之上。
柳智摸着腰里悬着的飞龙剑,露出隐晦的笑容。心想飞龙剑都斩不断淬了火的金刚铁链,谁又能取走我的宝贝柳莺。明日便是武林大会最后的一天了,终于要圆了自己武林盟主的梦了。想起当年东方醉被古龙天斩断了手臂,古龙天也将盟主之位让给了东方醉。可惜东方醉这老头就是个呆子,凭着盟主宝座的位置不坐,偏偏隐居在深山,还收了我这个好徒弟,成全了他无臂无腿的一个废物,哈......哈......老醉鬼在天上少喝点酒吧,仔细看着你的好徒儿怎样号令天下的场景吧!
宇文锁亲力亲为,始终在台上指挥着比赛进程。每当双方选手即将受伤之时,他总是及时出手,点到为止。他用的是君水剑,从小习剑,也修得一身强身健体的心法。看来剑宗最终的胜出者,还要在最后一日与宇文锁交锋,而柳智却从没将宇文锁看在眼里。
夜深了,众多好汉大都入住到了邦城百姓的家里,明日就是十天期限最后一天了,西门月还未归来,大战即将来临。
月光如此的偏爱幸福的女人,在冬雪的怀里,红梅的花蕊也泛着丝丝银光。
宇文锁梳理着芙蓉银丝般的秀发道:“辛苦你了,芙蓉。”
芙蓉一脸愁闷道:“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泡汤了。”
宇文锁将芙蓉靠在自己的肩上,道:“月明心宣愁何解?机尽缘来愁自开。”
突然,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里是地下练功室。
门外传来柳智的声音,定是抓耳挠腮着道:“你不是能引出罡侠剑吗?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罡侠剑呢?”
天早早的亮了,太阳还未升起。
一个孤独的身影面对着一处墙壁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墙上有一张告示,告示上有一个美女和一只野兽。美女是他心中的仙女芙蓉,野兽是他心怯的飞鹰柳莺。
黑狼又变成了黑马,他在纠结自己是否还有脸去见芙蓉。一而再的抛下芙蓉,她一定生了很大的气!
黑狼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跟着白小狼去给狼儿们找家值得吗?
太阳升起,人们活跃在了邦城的每一条街道。走到哪里,都会看到这张让人又惊又喜的告示。
芙蓉托着长长的铁链出现在了台下,铁链的另一头钻进了台子里,不知绑向何处?
一个蒙面男子走到芙蓉身边,看着桌子上的几只小木刀,他是今日第一个尝试拿起小木刀的人。这么多天过去了,已经很少有人再尝试这个比天上掉馅饼还小的机会了。只有他,但他不是砍,而是将小木刀放在铁链上一刀一刀的磨。看不清他磨刀的速度有多快,只听‘腾’的一声,小木刀着了火。
芙蓉一直都在注意这个一声不吭的奇怪蒙面人,她突然注意到了这个倔强的男人有一双无比坚硬的肩膀,这个颤抖着、打着哆嗦的人正是她苦苦等待着的人。
芙蓉感动的要哭了,她见四周没人,伤心且惊讶道:“黑马!你……你来了。”
黑马一直低着头,一来正在思考如何救芙蓉,二来是怕黑鹰识破自己。
“你快走吧,不要管我。”芙蓉紧张道,“黑马,你快走,跟你没关系,是我咎由自取。就让我承受报应好了。”
“西门豹是我杀的。”黑马小声道。
“不要说了黑马。是我欺骗了你,从一开始我便欺骗了你,我利用了你。我其实并不是来给西门豹送贺的,而是我与西门府之间的仇恨。我也没有父亲,父亲早就死在了宫中。那日西湖,我出手救你,也不过是同情你与我同样悲惨的命运。在我知道你很能跑,而且武功高强之时。我便想让你帮我,但是我已经不能跟你解释了,前面我撒的谎又要用好多谎才能圆回去。你要听我的,你快点离开吧。你是一个好人,一个人去好好的生活,谁都不要相信。我暂时没有危险,他们将我栓起来,正是要引黑杀魔鬼现身。”
“暂时没有危险?”黑马见四下有人凑过来,“我晚上一定救你出去。”
“不要黑马,邦城四处都设有埋伏,你救不了我。这些人就是等着你送上门来,柳智一直想要夺取你的罡下剑,因此他不会伤害我。只要西门月不回来,就没人敢做主伤害我。”
黑马突然瞪起了眼睛。
黑马的眼睛在芙蓉的眼里像是会说话。
黑马烧红了双眼,眼中只有一句话,“她去了哪里?”
“十日前去了盗狼山。”
“黑马,快跑!”芙蓉见柳智已经注意到了黑马,先是小声催促黑马离开,而后疯了一般抡起铁链赶走黑马,“不要再管我。”
柳智瞬间奔到,这时黑马已跑远,正要去追,芙蓉劝下道:“他手中没有罡侠剑,就算追上他也没用,今晚他一定会带着罡侠剑来救我!”
“高,实乃高人!”柳智目送黑马离开,对芙蓉道,“有你做军师,罡侠剑和还魂刀休想合璧了!”
柳智回望柳莺,正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在对着树桩摇晃。
“臭叫花子,快滚开。”柳智走近乞丐,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但是如今穿着破烂,臭气熏天的叫花子,他怎么能想到此人正是盗狼山的阎寨主,那夜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火烧死了无数手足。
这几日来,阎寨主日夜挂念盗狼山如今的模样,只是盗狼山机关重设,始终无法登顶。因此,他看上了这只力载千斤的飞兽,他想比武,可他用的不是刀与剑,其实,他又何尝不想一并带走一旁的芙蓉呢?只是时机未到,才故意将脸上涂满污浊。
芙蓉将这个乞丐看在了眼里,她从来不小看每一个人,温柔道:“这位兄长,见你双手空空,并非使用刀剑之人,不过只要你能用小木剑砍断这根铁链,柳莺就归你了。”
“你......”柳智疑惑的看着芙蓉,渐渐怒目相视,任他心纳万物,也不允许他人打柳莺的主意,何况丐帮卧虎藏龙。只见此人这双手满是老茧,若是使出降龙十八......正要骂人,却见宇文锁走到芙蓉身旁,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阎寨主低着头拿起小木剑,砂锅大的拳头将整个木剑握住,只露出一个剑尖,这样小木剑吃力的位置就变短了,千斤锤的力道相当于直接砸在铁链之上,大不了小木剑和铁链同时炸开。
就在阎寨主用力砸下的时候,宇文锁突然一声,“英雄且慢。”
阎寨主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柳智大松一口气,此人有模有样的架势,胜负真的难以预料。
柳智心想又是误会了芙蓉,不时使眼色给芙蓉,表示对芙蓉的歉意。
“这位前辈虽身着如此,却有大将之风,何必与小辈们的把戏当真。”
“请跟我来。”宇文锁带着阎寨主到了无人的地下练功房,蓦地跪下道,“敢求大哥尊姓大名?”
阎寨主很是防备,也不说话。
“在下知道那根铁链难不住大哥,只是你可曾想过,就算你真的砸开铁链,柳莺的主人也未必服你。”宇文锁起身靠到阎寨主耳边,小声道,“我有一计,光明正大取走柳莺。”
“你为什么帮我?”阎寨主疑心道。
“我只想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宇文锁道。
“你打不过他的。”阎寨主道。
“因此我才需要你的大力相助。”宇文锁挺胸道,“等我做了盟主,钥匙给你,你带走柳莺,谁有钥匙,谁就是它的主人。总比你方才贸然之举强了百倍。”
“我如何帮你。”
“帮我打败他。”宇文锁道。
“众目睽睽之下,暗中相助岂又行的通?”阎寨主道。
“自然不是暗中相助。”宇文锁道,“大哥你说我打不过柳智的地方在哪里?”
“气势和定力!”阎寨主道。
“在大哥的身上,我看到这两点甚至超过了柳智。”
“你想让我传授给你气、力心法?”
“再好不过。”宇文锁道。
“不可能,我习武至今领悟到的心法怎能轻易授予他人?”
“我如果再将表妹的钥匙作为报酬呢?”宇文锁和芙蓉怎能不见阎寨主处处躲避芙蓉,越是这般,越是心存歹念。
“被铁链......拴住的女子......是你的表妹?”
“正是,我如今是西门府的门婿,照顾表妹多有不便,因此才想找一位盖世英雄替我照顾她。”宇文锁见阎寨主心动,接着道,“你只需将我的功力指点到打败柳智即可。”
阎寨主微微点头。
“看我君水剑。”宇文锁舞起君水剑,君子如水,水清如剑,将君水剑舞出了形如流水的境界。
君水剑虽然招法墨守成规,但正气凌然。修炼此剑法之人并不求凌战于沙场,但求境界秉然无上。
阎寨主见宇文锁与君水剑气行无阻、人剑合一,便知此人是心平气静、罡实之辈,并无心机。上前耐心指点起退守之余如何转守为攻,进攻之余如何出其不意。他对宇文锁就像对待大舅子一样亲切,对生活又充满了憧憬。
柳智见宇文锁迟迟未归,暗自佩服宇文锁的仗义。他在这个时候消失,明摆的是将剑宗盟主的位置让给了我,免得最后交战伤了和气。便上台接替宇文锁的位置。
“芙蓉姑娘。”一个脸色羞红的少年走到芙蓉身前道,“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芙蓉脱口而出,其实她那还记得,只是面熟,“您不就是那日......”
“我就是‘开山刀’张穿啊!”张穿激动道。原来他就是盗狼山前对芙蓉凝视入神的开山刀张穿!而张穿也因此不想被芙蓉提起那次尴尬,这才打断了芙蓉。
芙蓉心里突然有了主意,紧张道:“镖刀门的人不是都护送狄龙入宫了吗?”
“宫中情势缓和,二位掌门也都回来了。”张穿道。
“他们在哪儿呢?”芙蓉问道,她只觉得此地不能久留。
张穿似是有所顾虑,避而不答道:“狄公子一路上没少夸你有勇有谋,是女中豪杰。”
“狄公子是这般说的吗?”芙蓉想起了与狄龙等人一同经历的生死难关。
“是我问他的,盗狼山前我见你们同行,便追问你去了哪里?”张穿佩服道,“没想到你真从盗狼山闯过来了,不过这铁链又是何意?”
芙蓉没有正面回答,道:“张公子,要不要试试这把小木刀?说不定......”
张穿看了看小木刀,摇着头道:“顾雷二位掌门都休想用木头断开铁链,何况是我!”
“你比他们差多少?”芙蓉问道。
“差在功力上。”
“招数呢?”
“全靠个人悟性,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芙蓉用期待的目光对张穿道:“那你用开山刀能断开铁链吗?”
“这倒是可以试试。”张穿道,“只是与比赛规矩不符。”
芙蓉似是看到了希望,想着正在地下室练功的锁哥哥,内心充满了斗志。如若刀剑合璧,天下无敌,那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使他们分开了。
芙蓉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芙蓉道:“张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真能断开铁索,一定带我离开。”
张穿感受到了芙蓉诚恳的逃离愿景,他顾不了别的,仿佛自己一身的武艺在此刻才真正到了用武之地。他仔细探查起铁链是否有破绽的地方。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铁匠师打造铁链最怕的就是有沙眼。他用刀尖一点一点的试探着沙眼,起身道:“芙蓉姑娘,你将头转到一边。”
张穿突然腾在空中,与柳莺齐平,猛的打出开山刀。原本细小的沙眼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刀剑刺入沙眼,铁链崩的炸裂。
众人闻声寻看,芙蓉瞅着铁链只是摇头,佯装没事的样子。
众人受骗,纷纷将目光再次回到舞台上。芙蓉瞅着脚上的半截断铁链,已阻止不了她的野心,一边拎起铁链一边靠近张穿。
张穿抱起芙蓉,趁着别人没有注意,两条精悍的长腿使出无影脚的功夫,带着芙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二章 真面目
久违了,黑杀。久违了,黑纱。
谁也没有想到黑杀魔鬼再一次现身是在阳光明媚的白日。
黑杀手握炽烈罡侠剑,此时身披黑纱的胆小模样决不允许任何人见到。
这一次黑杀没有从绝壁登山,而是从正面上路上山,一边寻找西门月的踪迹,一边躲避着陷阱。可是当他来到半山腰,却发觉不对,当时韩凉用巨石在迷阵中滚开的小路不见了。无奈之下,他越过迷阵,又觉不对,石阵也不见了。他又越过石林,前方平坦的上坡路上,斑马纹也不见了。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刚从空中落下,脚底一空,身子直往下落。幸亏神行剑谱,在无力可借的情况下,气聚丹田停止了下落,缓慢上升。如果是黑乌鸦,丹田倏地聚力,人该是早已腾飞了。神行剑谱里的招式,黑杀也只自己仅仅练成了半成而已。这是为何呢?有什么别的原因吗?这个难题一直困扰着他。
黑杀一举悬上半空,眼前的盗狼山翻天覆地的变了。凭借他对盗狼山的理解,猜到这里的机关该是重置了。他急于追杀西门月,高呼:“小狼。小狼。小狼。”
三声呼唤之后,方才黑杀差点送命的陷进突然钻出一个人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笑容光彩照人。拥有这样笑容的男人除了白小虎还有谁?
白小虎登上地面,轻声呼道:“大哥,我在这里。快随我来,我等你好久了。”
白小虎朝着太阳在地面上奔跑,可他随意行走的地方,非常的安全。黑杀却是不敢落地,只能在空中跟着小虎。两人一直到了一个带着温和阳光的小洞,洞中没有人,但有女孩子的梳妆台。
“大哥,小狼让我一直在等你,她说你一定会回来,让我将你安顿在她的房里,等她回来。”小虎接着拿出一个斗笠道,“她还给你准备了礼物,说你一定用得着。”
黑杀接过礼物,心中一暖。的确,他早已厌倦了身上的黑纱。
“小狼说了,你有话要说,却又不方便开口,就写字吧!”小虎道。
黑杀的心里被暖意包容起来了,他从来没想到这些。不能暴漏自己的身份,就用一张黑纱将全身裹起来。不能说话,便一直闭口不言。而小狼看上去大大咧咧,却心思细腻。也或许是女孩只对特定的人这般。
可惜黑杀不知道,对一个不在乎的人,谁又会心细呢?
“小狼去哪了?”黑杀写到。
“小狼说你判断的正确,狼群真的回过盗狼山。不过也将追来的森林野兽引来了,因此两路狼群在盗狼山回合后,又赶去了别处,不想连累盗狼山。”小虎道。
黑杀行到白小狼依旧没有给狼群找到家,恨不得马上就去找小狼,可此刻找西门月更要紧。
“小狼临走之时说相信你的判断,以后做事不要犹豫,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可以。”小虎道。
“西门月在哪里?”黑杀接着写道,“该是来过盗狼山。”
小虎大吃一惊道:“什么?前几日孤身上山的女子就是西门豹的独女,还差点被......”
“怎么?她在哪儿里?”黑杀愤怒的写着,字又深又粗。
“十日前,有个女子只身到了半山腰,那个位置我永远忘不了,就是西门豹将小狼扔下的位置,再往上就全是机关陷阱了。西门月当时嘴中还一直喊着盗狼山的山训‘盗是盗,狼是狼。盗狼是盗狼,狼盗是狼盗。’我正觉惊奇,此人与盗狼山定有渊源,要知下一步就是陷阱,她必死无疑。我正考虑是否撤去陷阱,却在这时,阎寨主突然出现制止了西门月。阎寨主这几日多次企图登山,因此我才将陷阱重置,要是让他登上山顶,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同时,水源枯干,盗狼山最大的忧患是无水可饮了。”
“快说西门月在哪儿里?”黑杀着急的写道。
“阎寨主将西门月拦下后,一再询问西门月如何知得盗狼山的山训,又为何事而来?西门月只字不提,只说要见盗狼山的天王。阎寨主见她知道的不少,便说自己就是盗狼山的天王。最解气的就是西门月说他骗人,说阎寨主根本没有天王的风采。阎寨主一气之下,又见西门月身后没人,露出了邪恶的真面目,将双手伸向了这个弱小女子,我们实在不忍直视。却就在这时,只听‘刺啦’一声,阎寨主躲到了十丈之外,袖口已被撕裂,他再没敢靠近西门月。只见两个身影穿插在树林中,不时打出飞刀与飞镖,阎寨主见两人武艺非凡,不易暴漏真身,便撤走了。难怪阎寨主会被这两人打跑,原来他们就是流天双刃。”
“西门月在哪里?”黑杀拔出罡侠剑,小虎再说跑题,他可真要杀人了。
“我也不知他们后来去了哪里?总之流天双刃的出现西门月大感惊奇,随后就与流天双刃下山了。”小虎似乎故意躲避着什么。
“惊奇?他们说了什么?”罡侠剑顶在了小虎的胸口。
“大哥真要听?”小虎略有所思道,“小狼虽让我留住你,但你的心已不在这里,你将剑放下,我一字一字的说给你听。”
黑杀在白日杀伤力大减,或许为了小狼不伤害小虎,便放下了罡侠剑。
“西门月见流天双刃在暗中保护自己,她突然像个小孩一样哭起来道,‘顾伯伯雷伯伯,你们若在府上,或许父亲就......’流天双刃也一时痛苦落泪道,‘月儿,伯伯对不起你了。当时是豹爷命令我俩兄弟带着镖刀门所有弟子保护狄龙入宫见驾。原是宫中事态紧迫,皇上特意命狄龙带着一封亲笔秘书送给豹爷,豹爷看罢秘书,便派遣我俩这趟差事。他说此刻最信得过的也只有镖刀门。我俩自是感到蹊跷,打算退后一日。豹爷便将秘书给我俩看了,果真盖的是当朝九龙玉玺。我们按照兄长嘱托,将宫中之事安排妥当,便立刻往回赶。得知兄长被害,我俩哪还有脸见你啊,月儿!是以只能暗中跟着你了。”
小虎眼神关切道:“大哥,流天双刃还说这几日追查你......不,不是你,是追查黑杀已有线索,找到了黑杀的家。说豹爷之死或许跟盗狼山没有关系,这才一起离开了。”
“杀!”黑杀写完这个字,换上小狼给他准备的斗笠,急匆匆的离开了。西门月必须死,知道黑杀身份的人更该死。
“大哥,小心流天双刃!”小虎追着喊道。
黑杀很快回到了他美丽的西湖家乡,路上也有一些带着斗笠的人,因此他并不是太显眼。不知为什么?带着斗笠,透过黑丝纱看到的家乡是温暖的。家乡人是淳朴的,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似乎嘴中还自言自语着:“菩萨下凡了,菩萨下凡了。”
嗯?怎么?那户人家挤满了人群,但都是围在门外。黑杀望而却步,不敢往前再走一步,是心虚还是心怯?那是他用罡侠剑杀第一个人的地方,这户主人也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条街道。他慢慢的走过去,庭院里坐着两个年近八十的老头老太,手牵着手。这么些年了,都是这般相扶着生活过来的。自个吃饭不方便,老两口便互相喂着吃。这一下好了,来了一个菩萨儿一样的人,每天都来给老两口做饭吃。洗衣刷碗,把活干完了,便也走了。
黑杀心头一紧,鼻头一酸,该死的刘大郎还有两个八十岁的老祖。当年巡捕房奉上头的指使捉拿当年潜逃妃子留下的余孽,黑杀便逃到了深山里躲了起来。家乡人都知道,却只有刘大郎告密了。巡捕房便将深山包围,时值寒冬,黑杀又饥又饿,无奈显身。他还眼瞅着刘大郎将银元宝收入囊肿,便也将这个人的名字记上了死亡录。
老头老太吃完饭,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从厨房走出,众人挤在门口大叫:“菩萨儿,菩萨儿......”
叫声突然止住了,菩萨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愁眉苦脸的‘天煞星’。
仙女将饭碗收拾干净后,向两位老人交代了几句安心的话,就走向门外。
双煞星一人一个对老头老太道:“老爷子,你说咱这个镇上被黑杀杀害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欺负过一个人,叫什么黑马!他人在哪儿里?长的什么样?”
黑杀将斗笠压低,心想他们对老太这么好,无非是想查出黑杀的身份。该死!
西门月正好走到门口,回头瞅了两人一眼,顾歌和雷钧向二老鞠了一躬,跟着一起离开了。
人群还是跟在他们后面,西门月照着药方又抓了几服药,就去了一个名为‘善医堂’的医馆。
黑杀远远地看着这个医馆,傻傻的站在人群涌动的中间。
这家医馆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以前坐堂的是一个老头,治病如神,但却让一个妇人死在了医馆。这个妇人的男人从军好多年了,中途只回来探过一趟亲,再次启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反而给妇人添了一个孩子。十多年过去了,小孩的娘在医馆死了,他爹至今还是生死未卜,老头收养了这个孩子,教他把脉治病。但是从他医死了妇人开始,医馆的生意便不景气。
而这时的善医堂,坐堂的是一个十多岁小孩子,生意极好。再加上菩萨儿这几日一直住在这里,人没病也常来把把脉,都喜欢上了养生。
西门月轻轻地回到善医堂,生怕打搅了正在把脉的小男孩,大气不敢喘的来到煎药房亲自熬制。
黑杀藏好罡侠剑。老光棍当年因医死了人,下药非常谨慎。那次在治疗一个垂死的病人时,虽是大热体质,但身子却发冷,便看上了黑马刚买的一匹马,想用这匹马来试药。于是夜里偷偷的将煎药扔入马厩,这马第二天就死了,黑马第二日正好要骑马去比赛,见马被毒死,好胜心起,拖着马去跑了个第一。后来他发现了那药渣,四处探查,查出是善医堂的老头所为。一气之下,在夜里杀了这个老头,不过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这个孩子也不过十多岁,岂不和我童年一样,孤苦伶仃的活在家乡。”黑杀摸着心口道。
待到病人都去了煎药房看菩萨熬药,大堂里雷钧问道:“你爹前一晚毒死了一匹马,第二日就被杀了,那匹马的主人是谁?”
“那个人是我的榜样,这是父亲跟我说的,那个人的马死了,但是他拖着马,跑了第一。父亲虽然救了那个病人的性命,但却害了他的马,心里一直很愧疚。你们如果是追查我要学习的榜样而来,还是请回吧!”
“难怪你叫小铁汉,嘴巴硬得很。”顾歌道。
小铁汉道:“我爹没给我起名就去从军了,但我娘说江湖人都称我父亲为铁汉子,因此我就叫小铁汉。”
“你爹会武功?”雷钧倏地瞪大了眼睛。
“我爹功夫你俩可能不是对手吧!”小铁汉道。
“臭小子!你爹用什么兵器?”顾歌也加大声音问道。
小铁汉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娘从未跟我说过。”
“一个娘们怎么会认得龙齿轮?”雷钧激动道,“他爹肯定是老四,人称铁汉子没错的。”
“老四可从未说过他有一个儿子。”顾歌疑道。
“废话,我们四虎上将何时聊过天,如果不是那日老四阵......”雷钧接着道,“我们甚至连老大就是兄长要找的女人都不知道。”
“怎么?你们也从过军?认识我爹吗?”小铁汉接管善医堂,每每都会向路人打探父亲的下落,他显得很兴奋。
顾歌和雷钧一时哑声,四虎上将横战沙场,虽很少交流,但那份情感此生最珍贵,否则老四怎会孤身直驱贼窝,引走敌军。心想这个孩子若真是老四的骨肉,也算有骨气。
“唉!”两人叹声之余看向人群,一群凑热闹的乡村百姓中怎么还有一个看似是江湖朋友,下压着斗笠,正要走上前去,此人瞬间消失了。这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菩萨熬完了药,又急匆匆的赶到了西湖边上的一个庄园中。这里风景秀丽,很美。
众人跟到这里,不再凑上去了,因为这么美的地方也许正是菩萨下凡的地方,何况这里还真曾有过一位神仙。
人们整齐的跪下了,黑杀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之中,突然不知所措,却又怕流天双刃发现,也蓦地跪了下去,众人齐呼:“请水神保佑,西湖从此平平安安,再无亡魂。”原来西湖的水鬼就埋在这庄园之中,水鬼虽称为水鬼,是因为他常年待在水中,救了无数溺水之人,是个好水鬼。
他死后,人们才称他为水神。
黑杀一想自己经跪在自己所杀之人前,坐了下去,这一坐被雷钧发觉。
突然,无形的空中似是传来龙吟之声,一柄飞刀带着强劲风力穿过人群,将一只斗笠打飞。
众人寻看,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一起拥挤起来。
家乡人自然知道其中道理,催着黑马喊道:“快跑,快跑。”
黑杀刚要逃窜,顾歌腾在空中指挥雷钧。雷钧冲入人流,行进间,又是一刀——背走飞龙。黑杀此次做好迎战,挺起罡侠剑,打向飞刀。一剑挥去,飞刀本该击落,却又未闻声响,飞刀竟神奇的躲过了罡侠剑,直刺而来。就算不死也逃不掉了,飞刀打向的正是丹田所在。
从未如此危险,黑杀即将像黑乌鸦一样,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瞬间,他多想呼唤三声小狼,只可惜说话都已来不及......他看到的是那个慌张着跑过来的菩萨儿和顾歌同时打出的飞镖——柳岸回春镖。
是柳岸回春镖,黑杀似乎感觉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柳岸回春镖瞬间即至,将飞刀打飞。黑杀一时呆住,只听菩萨道:“怎可像黑杀一样,枉杀人的性命。同一个天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不可看不起每一个人,用死的代价来惩罚犯过错的人不值得。”
“那便抓活的。”顾歌飞向黑杀,打出秋雨般的飞针。
黑杀见流天双刃果然名不虚传,在罡侠剑的护送下,消失在了西湖尽头。
西门月与二人一同来到了庄园里,一个蹲在花园前的小女孩突然跑向西门月,道:“姐姐,快来。我等你好久了。”
庄园一旁,有一座陵墓,墓碑上写着水神和花仙合葬。墓碑下还有许多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水果。这几日,这里的人们知道水鬼和妻子都死了,只留下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便想抱走收养她,可这个小女孩就是不想离开这个花园,她说这是娘亲最喜爱的花园。她娘爱花如命,因此才有花仙这个名号!她要替娘亲将这个花园管理好,便天天在坟前吃饭,便依旧是和爹娘在一起的感觉。
“姐姐你看。”小女孩拉着西门月的手,来到一个开着鲜红色的花朵旁,道,“这棵茶花树一天开了两次,我娘说了,一天开两次是要有喜事发生。”
顾歌二人都感到丧到家了,臭丫头,还哪儿来喜事。
突然,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不苟言笑的菩萨第一次在太阳下笑了。一个一夜间失去爹娘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她感到了无比的欣慰,这说明她对生活还充满着期待,残酷的现实并没有将这个小花朵打落。抱起小木仙问道:“什么喜事呢?小木仙。”
小木仙抬头望着蓝天,正见一只飞鸽从空中飞下,落在顾歌的肩头,她感到很神奇,而且顾歌还从飞鸽的腿上摘下一张信纸。他拆开信纸,脸色很僵道:“今日是月儿十日期限的最后一天了,我们必须赶回去了。”
“怎么了?刘管家不是将家里都安顿好了吗?”西门月心挂邦城的父老乡亲,问道,“前几日刘管家不是还来信说武林盟主将带领江湖朋友攻下盗狼山吗?不需要我们邦城百姓帮忙吗?”
雷钧急道:“信上到底怎么说?”
“邦城有变!本来说好的武林大会一结束,江湖豪杰一起攻打盗狼山,可宇文锁和芙蓉相继消失,柳智做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他作为东方醉的徒弟,倒是没人反对。只是柳智暂缓了攻打盗狼山一事。邦城百姓气急之下,等不得我们查出凶手,耐不住要去盗狼山。”
“这可不行。”西门月这几日一直在与邦城的刘管家往来书信,让刘管家稳住邦城百姓,黑杀魔鬼未必与盗狼山有关。而且西门月从刘管家的信中得知,宇文锁将与江湖豪杰一同攻打盗狼山,而且有了解盗狼山地形的芙蓉相助。西门月便存了死心。她相信了新的武林盟主第一件事便是攻打盗狼山。她的私心便是想要慰藉父亲的在天之灵。曾经是西门祖先与盗狼山先人的约定——盗狼山和邦城生生世世互不相犯,才会让父亲爷爷在祠堂里替先人赎罪。要知那是先人为了邦城的安定,才做出这个承诺,还为盗狼山设计了极为谨密的陷阱设置,可也正是这无人破晓的机关,才祸害了古往今来无数人间生灵。西门月心想若是盗狼山真能被齐心的江湖朋友剿灭,不仅没有违背约定,而且也能弥补父亲的憾事。而如今,父亲日夜祷告的三大憾事,还是未能弥补,父亲在天之灵,可还能安息?
“小心!”小木仙本来就一直望着蓝天,会飞的好像只有鸟儿,刚才的信鸽好神奇。不过她最开始是想要在空中找寻百合仙子,那是娘亲每夜睡前必须给她讲的一个故事。可突然,她没有见到美丽的百合仙子,却见一个人影带着一把泛红的剑刺向了西门月。她情急之下灵巧的攀伏到西门月的后背,保护着姐姐。
第二十三章 仙人指路
黑杀哪儿还知道水鬼竟有这么小的一个女儿,无奈收回罡侠剑。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利剑一出,从不收回。可这次......也许白日,太阳底下,阳刚之气将他的阴暗煞气彻底打垮。
“黑马哥哥,真的是你。不过你手里的剑太凶了,要是能温和一点就好了。黑马哥哥,你终于回家了。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小木仙从怀中掏出手镯道,“娘亲生日那天,这是我爹送给娘的礼物。我娘只喜欢了一个晚上,她知道爹没钱买这么漂亮的手镯,我爹最怕娘生气了,只好承认说是抢你的。我娘知道哥哥是个大好人,让我当夜就去还给你,还让我替爹向你赔不是。可我没有找到你,回来的时候爹娘就......”
小木仙使劲搓揉着眼眶,放下手时,眼睛除了红了以外,声音还是充满了希望道:“爹娘死了,我必须替他们将玉镯还给你。”
“我该死,我该死......”黑杀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这三个字,就算天底下没有了真话,这个小女孩也一定学不会说谎,“天底下最该死的是我!”
“你就是黑马!”雷钧展开架势道,“看来这些事跟你表哥没关系。”
“姐姐,这事是什么事?这事跟哥哥也没关系,哥哥从小就没有了爹娘,我一直都在向哥哥学习,勇敢的生活。”小木仙感受了流天双刃可怕的气场。
这个时候,黑马的家乡人都赶了过来,团结在一起为黑马求饶。而且这些老乡中有大多数都曾欺负过黑马,也大多已被黑马报复。也许他们还以为是黑马的表哥一直在为黑马打抱不平。总之,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这一刻,这样的温暖,这是一家人的温度。
刘大郎的爹娘也在众人的搀扶下赶了过来,老太弯着腰道:“大郎当年嗜赌如命,输掉了祖上留下来的宅子,是我怕愧对祖先,才偷偷揭了追捕黑狗的悬赏榜。大郎是因我举报了黑狗,赏银这才保住了祖宅。大郎从此戒了赌瘾,踏实工作,说等以后赚足了钱再向黑马道歉,大郎将赚来的钱都存在我这里了。可大郎死后,我老两口正是用这些钱活到现在啊,黑狗是我家的大恩人!你们放了他,抓我吧!”老太说完服下了一粒大药丸,安详的离去了。
小铁汉大呼着‘奶奶’跑了上来,一边把着奶奶的脉一边道:“是我害死了奶奶,这是我亲自给奶奶磨制的药丸。”
向来安稳的老头左手抱着老伴,右手摸着小铁汉的头道:“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大夫,奶奶是故意和我换着吃的。”
“为什么?”小铁汉知道爷爷奶奶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体质,人老虚弱,一旦用错药,阳衰滋阴,阴枯壮阳,后患无穷,“爷爷,你不要吃!”
“爷爷如果不去追奶奶,能行吗?”老头将药丸迅速放到了口里道,“我家的宅子是黑狗的。”说罢便和老伴一起去了。
“还不够吗?”小铁汉向雷钧和顾歌吼道。
死亡是多么恐惧和不敢想象的,但眼前的死亡却又是多么的知足和欣慰。
西门月的心灵收到了感染,她想到自己最初面对父亲死亡时的痛苦不堪的样子。在这一刻,她觉悟到让死者永远安歇比什么都重要。
“走吧!咱们该走了。”西门月道。
“他就是黑马,不能放。”雷钧道。
“他是黑马,但……”西门月看了黑马一眼,轻微晃着头,道,“但他不是黑杀。”
“他是......”顾歌正要说话却被更加坚决而又肯定的声音打断。
“我就是黑杀。”黑马发自内心的声音从他口中蹦出,他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
西门月瞬时转回头来,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要看着这个人的嘴里说出这一句本可以听不到的话。但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是黑杀,他的良知充斥在他狰狞的脸庞上,就像娘亲做噩梦时的模样,道:“黑杀?”
西门月闭上眼睛,用鼻子轻嗅着布满花香的空气,道:“是什么样的黑纱呢?绣的怎样的图案?黑纱上的图案也该是黑白分明的吧!”
“我不是黑纱(杀)。”黑马也不知该如何说,“不,我是黑杀(纱)。”
杀和纱,谁又会分的清。
“如果你真的是黑纱,你的内心就是黑纱上的图案。我不曾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曾经的为人。但是我已经知道,你的家乡很美,这里的人更美。”西门月赏识的目光扫视着这里的父老乡亲,朴实无华是邦城百姓所不具备的。但和邦城百姓共同的是同为天下人具备同样的胸怀,西门月对着黑马一字一字坚定的说道:“只有你才能让这里所有死去的人都死的值得。”
“不值,他们死的都不值。”黑马已经没有思考,毫不犹豫的问道,“怎样才能让他们死的值得?”
“使死去的人安心,让活着的人安泰。”西门月道。
黑马看了看小木仙,看了看小铁汉,看了看死去的爷爷奶奶,看了看所有家乡人。此时的境况安静的犹如夜晚,他似乎要疯了。听了西门月一番话,黑马恍然醒悟,自己的武功应该用来守护自己的家乡才对,而他做的恰恰相反。
反常的白日竟比凄凉的夜晚更可怕!
黑马喜欢身处的每一个环境都是轻松的氛围,他希望此时此刻随着自己内心里的醒悟,这里也应变得充满欢声笑语。
可这又怎么可能?手里的罡侠剑又要做什么?要杀谁?谁该死?
黑杀痛苦不已,他忽然感觉到报应不爽,自己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没有亲人是报应。娘,您在哪儿里?他又怎会不知当年全家灭门正是娘亲的屈服才换回自己的性命。娘将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杀罪不至死的人吗?
在最为彷徨浮躁之时,黑马最想去找的是没有一点印象的娘亲。但表哥在临死之时再三叮嘱他一定不要去找!表哥说娘亲已死。我活着干嘛?为何还不许报仇?到底为什么?我活着做什么?表哥要我一定练成神行剑谱,可丹田始终聚不满真气!
“罡侠剑是带着一个民族的使命,不是为了个人恩怨。恩恩怨怨,我用它不都是为了自己的恩怨吗?”
这是表哥临死的交代,我竟忘得一干二净。罡侠剑的使命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月黑风高之时,黑杀的心魔再次麻醉了脑髓。大脑支配下的每一处感官都是极痒的。他握住罡侠剑,没有黑纱却胜似黑纱,痴傻疯癫与天地之间。
杀人......杀人......但,杀谁?西门月?芙蓉?小狼?小虎?小木仙?小铁汉?流天双刃?他真的不知道该落向何处?但再不发泄,血脉已崩胀到了极点,头痛的厉害。他远远地望见一片兀自俊耸的丛林,他瞬间堕入丛林深处,浑然不知身在何地。
黑杀疯狂的舞起罡侠剑,使出一招乱剑伐木。
扑通……扑通……
一颗颗百年老树只剩下了带着年轮的树桩。
突然狂风飓起,树叶哗哗作响,树干碰撞出声,就像鬼哭狼嚎。黑杀并不手软,利刃干脆的将树干劈为两节。一道道树汁就像一个个破碎的心脏,刺满了黑杀一脸。这些树汁腥的很,有点想狼血的气味。
突然一阵沧桑且洪亮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
“煞气,好强的煞气!”
这个声音远在天边,却又似近在眼前,令人摸不着声音源头的方位。
“谁?是谁?”黑杀不怕这个突入而至的声音,他谁也不怕,他希望来一个人,大战一场,一决生死。但这个声音不像是人类之声。
“出来,你是树鬼吗?让我见见鬼是什么样子?是否跟我一个模样?”黑杀挑衅道,“你出来啊!”
“哈......哈......杀气不足,煞气有余。”这个声音笑的很和蔼。
“什么?”黑杀觉得这些话有温度,不像是鬼怪所能讲出口的。
“你的杀气还不够,剑的煞气太冲了。方才伐我树木的可是罡侠剑!”
“你是谁?”黑杀高举罡侠剑,再一次砍向这棵并无特别的巨树。可不知怎地?这是罡侠剑第二次莫名其妙的停下了。
黑杀带着一丝疑惑道:“树妖,你出来,我不怕你。出来,出来杀我啊!你既然知道罡侠剑,就出来告诉我罡侠剑的使命是什么?你说我不配用罡侠剑,谁配用?”
黑杀挺直剑尖,猛的刺向大树。可罡侠剑在接触树皮的一刹那,凝红剑身射出无比光芒,光照万里。
“你想知道罡侠剑的使命,倒是不难。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否则毫无意义。”
“我答应。”黑杀第一时间想到了表哥,表哥临死都没有将罡侠剑的使命说出来。因此他答应,无条件的答应。
“很好。我需要你练成神行剑谱。”
“我练不成,丹田聚不上气。”黑马问道,“为什么?运行的真气在丹田中根本连一刻都存不住!”
“只因你心中藏着一个恶魔,它使用了你的精气神,只有打败这个恶魔,你才能发挥出自身最大的潜力,方才有资本练就神行剑谱。”
“恶魔?我的心里住着一个恶魔?”黑马对树妖已完全有了好感,真理往往是从自己崇拜的人口中说出。
“对。心月厉鬼,驭控世人,世人不察,延久成魔。”
“你是神仙!神仙给我指条明路吧!”黑杀对着大树磕头,就像找到了一把开启心锁的钥匙,“救救我吧!树仙,救救我。”
“救你倒是不难。哼哼,快去打九坛子女儿红来。全部,全部注入到这棵树下。”
黑杀很快取回二十坛酒。对黑杀来说,在夜晚,天下就是他的宝藏,宝藏亦是天下万物。
“一滴都不要浪费。”仙人似乎带着醉意道,“当今武林三宝无非罡侠剑、还魂刀、神兽柳莺。”
“树仙,你是真神仙。”
“这三件宝贝只有跟对人,才能成为无坚不摧的法宝。罡侠剑是用昆仑雪菊花炼造而成,剑性刚正不阿,勇猛果断。还魂刀是用雪上一枝蒿打造而成,刀性灵活脆辣,挥洒自如。柳莺则是天长日久食用昆仑山的山水而成,忠心耿耿,不侍二主。世人想驾驭它们就必须与它们的品性达成一致,才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
“树仙爷爷,快告诉我罡侠剑的使命是什么吧?我要解脱!”黑杀求道,“请树仙爷爷给我指点迷津吧!”
“比我性子还急。”神仙叹道,“我的心里有个酒鬼,而你的心里是个魔鬼。你必须先杀了心里的魔鬼,才能......”
“我杀不了它,它就是我的影子,要杀了他除非先杀了我。”黑杀也曾夜夜反省自己,但始终抵不过影子的说服。
“好,很好!你有觉悟,但是你想驾驭罡侠剑还必须要内心充满勇气,我问你?”神仙话语断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义正言辞的问道:“你有自杀的勇气吗?”
“我没有。”黑杀毫不避讳道,“我没有,我明明知道活着已没有意义,却从未想过要自杀。”
黑杀也不知此时竟然浑身充满了力量,亦或是罡侠剑突然变得灵性异常,似是要挣脱开黑杀的手,或带着黑杀走向光明。
黑杀忙道:“树仙爷爷,就在此刻,在您的面前我有了自杀的勇气,自杀或许可以解脱我的困惑。”
“错了,臭小子。”树仙该是躲在某一个地方摇着头道,“你手中的罡侠剑只有一种情况才可以允许主人自杀,那便是以大局为重,这亦是罡侠剑的自我牺牲精神。不好,酒力到了,话多了。醉了醉了,我要睡了。从今往后,你须夜夜来给我送酒,你心中的恶魔可不是一顿酒两顿酒就能除掉的。哈哈。”
“树仙爷爷,怎样才能知道恶魔除掉了?”黑杀忙问道。
树仙没有直接回复黑杀,反问道:“你白日都会去做什么?”
“哪也不去,我只想待在表哥的坟墓里。”黑杀道。
树仙突然没了回音。
黑杀急切的喊道:“树仙爷爷,树仙爷爷。”
“你表哥?可是半面脸有一大块胎记。”树仙低声问道。
“是。”黑杀也不惊奇,只是心中笃定此人非人,定是神话里修炼几百年的树精成了仙。
“天意呐!”树仙除掉了对黑杀的防备之心,用曾经叮嘱自己弟子的口吻道:“只要哪一天,你能在地上一笔划出一个圆,就算是彻底杀死了心中的魔鬼。”
黑杀听罢,攥住罡侠剑在身子周围瞬间画了一个圆圈,这个圆很大,但是扭曲不成圆。他便在自己身前画了一个小圆,还是不行。黑杀倒是不放弃不抛弃,对一个圆特别有耐心,他只感到此刻的心很静。树枝画断了好几根,依旧没划出一个像样的圆圈。
“别再我面前献丑了,世上能一笔划出一个整圆的人已死了。”树仙道。
“谁?树仙爷爷一定能。”黑杀从来不给人类拍马屁,但此刻在他面前的可是个神仙。
“我师......”树仙想起了师父的话,道,“一个小小的圆,是自然规律也是圆通之道。是混沌初始也是渺小生灵。圆里圆外便是天地万象,一个圆圈可是藏有大智慧,你划出的圆圈便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景象。”
“我画出来了。”黑杀本就对说教式的教育存在反感,也不知有没有听树仙对圆圈的彻悟,反倒是绞尽脑汁画出了一个圆圈。
黑杀兴奋道:“树仙爷爷,我比着手镯的形状,画出了一个圆圆的圆。”
黑杀看着地上这个玉镯里的田园世界,淡淡的月光洒在这只玉镯上,凄凉孤寂。这个世界本该是无限大的,但黑杀却在它的外面画了一个束缚它的圆。田园公主本该是最幸福的,而罡侠剑却不知不觉的夺取了她的生命。黑杀一时痛苦,难以抑制。什么狗屁圆圈,他捡起玉镯揣入怀中,将地上规规矩矩的圆踩烂。
“一个漂亮规矩的圆圈是真善美的化身,一个扭曲凹陷的圆圈是假恶丑的化身。想要划出一个圆,必须拥有真、善、美。”树仙依旧沉浸在自己育人的方式中。
“真善美?”黑杀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树仙爷爷,怎样做人才算真善美?”
“人要真,人性真。意要善,意念善。心要美,心灵美。”树仙道。
“我从未真过,也未从单纯帮过人,我只想着杀人。我是人假、意恶、心丑。”黑杀道。
“你心中的魔鬼便是假恶丑。”树仙道,“去吧,白日里去靠近真善美,区分假恶丑。”
“树仙,我明晚再来。”黑杀干脆的离开,他走的是那么匆忙。双手分别握着一个虽然很假但很美的田园世界。他要去还给田园公主,就像小木仙将芙蓉的玉镯还给了他一样。想要别人接受道歉,就必须要付出应该尝到的代价。
皇宫凄静的很,那是满城白色灯笼的映衬。黑杀像那夜一样,在几分月光的庇护下,躲过了所有的侍卫,直接落到了田园公主后花园的墙上。
突然箭雨骤至,刀光剑影。黑杀慌忙滚落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的花虽未枯萎,却已奄奄一息。花园的正中央立着一块墓碑,石碑的两侧分别有两个人形依偎着它,亦是奄奄一息。
第二十四章 情毒
“驸马爷,有刺客。”田园公主的花园外有侍卫嚷道,却未敢踏进一步。
这个花园是奇怪的。
花园之外布防加甚,在诺达的皇宫里,此处就像是一个被玩弄于股掌的小鸟笼。但是却又没人敢踏足花园一分一毫。
花园里没有声音,黑杀却蓦地瞪大了眼睛。石碑的右侧缓缓站起来一个白裙袅袅的女子。是鬼?田园公主从墓碑中走出来了?身高和模样,真的是田园公主。黑杀平静下来,他怕人,却不怕鬼。
“你终于来了,我和狄画师等你有些时日了。”这个女子缓缓走来,气息平顺。
“我是来还债的。”黑杀跪了下去,眼前的不是鬼,而是一个带着极度悲伤的女人,两行泪水在她的脸上流出两条沟壑。龙生龙,凤生凤。不用想,她该是田园公主的亲生母亲。
“你为何要回来?”石碑左侧的男子冲了上来,夺过黑杀手中的玉镯,“还债?你还的起吗?混蛋。”
黑杀看清了这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是印象里风流倜傥的狄龙。
狄龙的手中依旧紧紧地握着一个圆木桶,目光空洞的对田园公主的娘亲道:“情妃娘娘,到底为什么?他竟然真的如你所说回来送还玉镯了。他真的回来了,这是我亲手画的玉镯!我该怎么办?”
狄龙左手掏出可以号令神六军的虎魂军印,只要在这封父亲已写好的急书上印下去。万千兵马、铁蹄飞沙,不一日便到城下。将所有欲图谋反、大逆不道的国之重臣,即可就地正法,诛杀九族。
狄龙右手取回‘百花盛开玉水镯’,杀害未婚妻的凶手不是父亲所弹劾的官府百姓,而是眼前这个孤身瘦弱的混蛋。狄龙已经不认得如今的黑马,黑马的外貌因与芙蓉美丽的遇见而变得干净起来。但黑马却认得曾经一表人才、光鲜亮丽的狄龙。
“田园公主是怎么死的?她的身上没有一点外伤!”狄龙像厉鬼一样夺过黑杀手中的罡侠剑,指在黑杀的胸口。
“是我吓死了她!”黑杀回想起了那个夜深之时恐怖之象。
田园公主的母亲的耳朵颤抖着,看来黑马这句话深深的戳痛了她。她颤抖的双手抓向了自己苍白的脸庞,十根手指深深的戳入肉里,血顺着假指甲流淌下来。
“情妃娘娘,我答应了。我听您的,我什么都听您的。您不要这样,我相信你了。”狄龙夺下情妃娘娘的双手,“情妃娘娘,你看着我。”
狄龙在情妃娘娘毁容的刺激之下,放弃了内心的挣扎。情妃娘娘的脸庞和田园公主太像了。他不再纠结到底该作何决定,他从皇帝那里得到了虎魂军印,才开始知道真相。他没有办法,只能学作古人完璧归赵的办法,利用虎魂军印威胁宇文炀和父亲等人,这才勉强换来片刻的自由和花园的宁静。狄龙只是渴求这短暂的自由可以向他指明接下来的方向。
全部都是套路,狄龙已经想通了。在遇到田园公主之前他只想做一位千古留名的宫廷画师,但在与田园公主相遇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一身的艺术细胞无非只有一个用处,便是制造两个人的甜蜜与浪漫。只有以此为基础,自己的作品才算是正在融入到生活里的艺术。
狄龙没有犹豫,只听‘轰隆’一声响。
他的左手和右手撞在了一起,百花盛开玉水镯与虎魂军印撞在了一起,奇花异草与千军万马撞在了一起。
碎!碎吧!都碎吧!这一撞,玉镯将和虎魂军印在这个世上从此消失。爱情和权利也将在狄龙的心里彻底失去意义,一切都已成空。
可是,左手里的玉镯还安然伏在手心,里面的蝴蝶和鱼儿依旧在欢快的游玩。蝴蝶越来越多,慢慢地聚到了一起。刹那间,所有的蝴蝶撞到了一起,燃烧了身体,火簇烧痛了狄龙的心,却也让他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了。
蝴蝶燃烧了躯体之后,残虚的火花里走出来一位面带开朗笑容的女子。狄龙这是第一次见到田园公主跳舞,原来她去了更加美好的世界。
突然,田园公主所处的这个美丽的世界似乎发生了天崩地裂的状况,方才完好的玉镯渐渐布上了裂纹。
‘嘻嘻’两声田园公主娇笑似的声音之后,这对举世无双的玉镯散落在了这片真真实实的田园世界里。
“公主,你终是想开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狄龙带着满足打开了圆木桶,里面是一幅画卷。他缓缓展开,一个面带羞容的少女认真的注视着一颗梨花树,娇小的身形立在梨花树下,似乎在对着花朵说着话。画中的少女没有丝毫华丽的装扮,只是自带一份看淡一切的恬静,画里的主人便是田园公主。
一切都是套路。狄龙在父亲巧妙的安排下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进而遇到了田园公主。只需一眼,狄龙就被这个女孩视自然万物皆为生命的态度所震撼,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色。即可作画一幅,他作为当世最出色的画师,灵感如海浪般涌来,在田园公主毫无饰品点缀的手腕上,大胆而又果断的平添了一副晶莹剔透的玉镯,他寻看身处的花园一眼,配合上自己的阅历与联想,将天地间一切生机勃勃的事物附在了这对玉镯里。
狄龙将一气呵成、此生最得意的作品献给了皇上,他没有直接送给田园公主,在他的心里任何男人可以去接触田园公主都属于亵渎。
然而令狄龙没想到的是,越是遥不可及的女孩越是向往美丽的爱情。
田园公主见到了这副画,又见到了画中女子手腕上的百花盛开玉水镯。便觉得作画者与自己有几分心意相同。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百花盛开玉水镯横空出世,狄龙与田园公主也有了超乎天地之外的真挚情感。
当狄龙带着皇上的密信完成任务,而且带回了流天双刃前来护驾。皇上也完全信任了狄龙,至此才将号令千军万马的虎魂军印授权给了狄龙。反贼永远都不会想到,重权会落在一个外姓人的手中。但错了,狄龙的父亲一个平日里对权势毫无贪欲之人,竟也成了反贼中的一员。
狄龙只不过是计中计中的小木偶。与田园公主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一场阴谋中的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
“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收获了爱情。尝到了世人一辈子都未必尝到的灵魂享受!”狄龙掂起罡侠剑,他想起了在马车上做的那个噩梦,看来梦是真的,是田园公主特意给他托的梦。田园眼中的不舍也许就是对狄龙的牵挂。
此刻在狄龙的心中只有爱情,生命只不过是爱情的承载。遇到了真爱,便是最大的幸福。因此无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世上还有谁比我更有罪过!“狄龙带着暖和的目光与偏爱这幅画的月光一同洒在田园公主的画像上,道:“在遇见你之前,我是多么无知!视女子如衣物,肆意玩弄情感。是你让我知道生命的意义,你挽救了我,也挽救了天下众生!你是多么伟大,没人比你更无私!”
狄龙仰起头,向黑杀问道:“是这样吗?”他将罡侠剑吞入口中,渐渐的离开了。他的模样是那么安定,不同于田园公主面带憾意。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死的很干净,没让一点污秽脏了身体。
黑杀想要说话,嗓子里却也像被罡侠剑堵住一般,血液从嗓子眼全部灌倒了肚子里。
“你走吧!”情妃娘娘道,“诛灭九族太可怕了!若所有的大臣都被诛灭九族,仇恨会让这个世界永远失去阳光。阻止了这场劫难,你有功德。快走吧,我本来也没有把握你能回来,我替孩儿原谅你了。”
黑杀处于慌乱之中,细长的眼睛瞪的圆圆的,问道:“你们已经知道田园公主是吞剑而死!她死的时候明明只有我在场!”
黑杀狠狠地挠着头,情妃娘娘可是田园公主的亲生母亲啊!喝问道:“是我害死了你女儿,你没有理由放我走。”
“凶手不只有你。还有……我!”情妃娘娘道,“孩儿定是将你当做成了梦魇里的冤魂。每当孩儿睡到深沉时,那个冤魂都会带着一把血淋淋的剑来打扰她,日夜不休,孩儿痛苦不堪。直到后来,是我给她出了一个注意,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让她在梦中用自杀的方式来逃离噩梦。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怕做噩梦了。而且有一天她很兴奋的告诉我,她用吞剑的方法自杀,一点都不难看,很干净。我们都被骗了,被假意欺骗了。只因面对过错的唯一办法不是掩盖,而是用真心去面对。跌倒的地方必须自己爬起来才能继续走下去,别人将她抱过去就等于是欺骗了她。孩儿的死,我们都是凶手。”
黑杀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一种温暖的打击将他全身裹住,眼前的女人不仅对他没有任何敌意,甚至描述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竟然如此平静,她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而且都已走下来了。
黑杀本该是忐忑不安的,但他很慢的拔出罡侠剑,辩道:“我才是害死田园公主的凶手,是我要夺走她的手镯。是她突然醒了,求我放了她,不要再缠着她。我不想伤害她,只是要取走她的手镯。可她突然像疯了一般,抓狂起来,说不怕我,手镯不会给我,还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说我是自作多情。我以为她会呼喊叫人,但是没有。她的眼睛先是露出不舍。我不敢再看她,但就这是这个空挡,我手中的剑被她吞了下去。是我的样貌吓疯了她,我披着黑纱,她当做成了鬼。”
“孩儿安歇吧。”情妃娘娘道,“她再也不必为年幼无知犯下的罪过耿耿于怀。她的离开,也唤醒了太多犯错和正在犯错的人。你快走吧,找你的娘去吧!这里不安全。”
“我没有娘,从小就没有娘!”黑杀听到田园公主因年幼无知犯下了错,问道,“田园公主也会犯错?她一个单纯幼稚、无欲无求的女孩犯了什么错?”
“是人又怎么会无欲无求?我的孩儿和我一样,都过于渴望得到一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爱情。人的第一份感情总是无法释怀的,如今终该好了!”情妃娘娘得知黑杀没娘,似乎想到了什么。
母性的光芒之下,黑杀就像个三岁的孩子。情妃怜悯的看着黑杀道:“当年,小田园的亲生父亲做下了一桩大错。十年后,仇人找上门来。那时,小田园初长成,亭亭玉立,精神充沛,对世态充满好奇,常常对着月亮儿彻夜不眠,总希望逃出这座围城。终于她梦想快要成真了,她在城墙上发现了一个黑衣人,但她不知是仇家找上门来,她将仇人拉下,问了许多皇宫之外的天下奇事。一年过去了,仇人忘记了报仇,小田园和仇人依旧偷偷的相约在月亮下,直到后来我发现她的花园里种满了各色各样的奇异花草。有些野花甚至只有深山老林里才有,还有的花草是水生的,因此小田园还专门修造了一条小河养着它们。奇怪的事情使我有了不详的预感,我知道小女孩的心事不会轻易的告诉父母。于是在深夜,我悄悄地来到她的后花园,正好撞见她和那个黑衣人相会在梨花树下。情急之下,我冲了出来,我害怕小田园会被他带出皇宫,我不想让我的孩儿重蹈我的覆辙。我让黑衣人脱去黑衣,露出真容。可小田园说不要为难他,他们这样挺好的,花园里三百六十五种花都是他每夜送来的,每一种花都有一个故事,只要两个人能夜夜都这样,他长得什么模样不要紧。不知怎么,黑衣人突然跪在我的面前,泣不成声,我缓缓揭下他的面纱,我大吃一惊,这个人我见过,他是来报仇了。小田园更是吓坏了,她从小生在皇宫,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人,惊慌之下跑去告诉她的宇文伯伯这个人是个骗子。我将一切告诉了这个黑衣人,并告诉他,他要找的仇人现在已经成为了小田园的父亲,我让他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来皇宫,不允他们牵扯到上一代的恩怨中来,这是命令。黑衣人点头同意了,说这一年里,他之所以躲避仇恨,正是他怕报了仇以后再也见不到小田园,在小田园的身上他看到了比仇恨更有意义的生活。然而他说想要忘记报仇,就必须夜夜看到小田园。只有这样,脑子里充满美好,才能赶走仇恨这个噩梦!只有白日不停的思念小田园,才能控制自己的恶念!我也同意了。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小田园也告诉了她的亲生父亲,他们也同意了。但,我错了,田园和她父亲欺骗了我。那夜小田园将侄儿引到梨花树下,无数江湖高手一齐冲了出来,黑衣人中了埋伏,而且他的身上没有带兵器,他说过武器容易使他冲动,容易使他重新燃起仇恨。黑衣人就这样死在了梨花树下,死的无比难看。小田园命人将他埋在了梨花树下。都怪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没有好生的教导她。”
黑杀想到了很多,他想起了表哥临死时的嘱托,与这个女人说的如此相似。他想知道梨花树下的人是什么样子?他冲到梨花树下,‘蹭蹭......’罡侠剑与无情的土地发出了交战的声音,只是迟迟没有见到埋在花下的可怜人。十年了,就算挖到也已是一堆白骨,但黑杀就是想要带这堆白骨离开这个充满怨恨的地方,带他去表哥的坟墓里,他们一定合得来......一定会忘记仇恨......一切都过去了。
“情妃......情妃......”
“快走,你快走。”情妃娘娘惊慌道,“他来了,你快躲起来。虎魂军印已不复存在了,他几十年的计划破灭了。”
黑杀迅速躲到了梨花树林中,也许那些武林高手当年就是躲在这里,在这个让人完全放松警惕地方,轻而易举的杀害了那个痴情的男人。是痴情害死了他,不是田园公主。你放过田园公主吧,不要再去打扰她。
‘腾腾’这个人的脚步声很大,黑杀只见一个超出了这个民族般高大勇猛的男子大步赶了进来。
情妃蓦地跪了下去,失去了方才淡定从容的姿态,此时的她胆小懦弱,委曲求全。
高大的中年男子看见一旁的狄龙和已破碎的虎魂军印,砂锅大的拳头颤抖着,甚至听到了手指里的骨头咯噔的响。
黑杀手中的剑也颤抖起来,一股莫名之火迎上心头,这个男人若敢碰情妃一个手指头,他便毫不留情去宰了他。黑杀对情妃的认识仅仅只在这一个多时辰,但他却觉得这个女人很伟大,伟大到让他从内心里觉得很亲切,甚至想要钻入她的怀里,哭一顿才好。
可是令黑杀没想到的时,这个高大的男子同样跪了下去,朝着情妃面目全非的脸,深深地的吻了上去。
他不是皇上,但他却不在乎情妃的丑陋和满脸的血腥。他是谁?情妃又是谁?
黑杀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飞离了这里,他永远都不想再回到这个凌乱的帝王家。
娘或许真的死了,这里会把人逼死。情妃一定有难言之隐才会宁愿改变自身的性格魅力,而委曲求全活在宫中。
其实同情妃娘娘一样,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委屈了自己本来的性格在生活。只因每个人都会权衡利弊,他们都选择了更重要的责任,而非只顾自己的喜怒哀乐。
黑马无比想念他的故乡。他要同这个可怜的痴情人一样,放下仇恨。
但梨花树下的他,尸骨去哪了?
第二十五章 死人
明媚的阳光下,清凉的微风中,黑杀漫步在凄凉的街道,看着人来人往,迷茫。
“来了。”一个算命道长向缓缓走来的黑杀招呼道。
从来都没有人主动向黑杀搭话,黑杀连忙应道:“嗯,来了。”
“坐吧。”道长道。
“我来干什么?”黑杀问道。
“无事不登老道门呐!”道长望着黑杀的面相道,“胸襟以阔,达观为怀。”
“你说我心胸狭隘!?”黑杀惊道,立刻坐了下去。
“将你的出生时辰和姓名写下来吧。”道长道。
“没有。”黑杀道。
道长见黑杀严肃的表情,略微挺了挺背,道:“将手掌伸出来。”
黑杀伸出左手,道长定睛一瞥,身子倏地一紧,目光也渐渐放空到了黑马的身后。老道卷起摊子,一声不响的扛起五行八卦旗,轻轻的起身,镇静的缓步离开。
黑杀追问道:“道长是神人,求你给我算一卦。”
“算不了,算不了。”道长回头与黑杀四目相视,嘴里轻轻念叨:“我未曾给死人算过卦。”
黑杀竖着耳朵仔仔细细的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异常的平静,望着老道长的背影暗自忖度话里的意思,却又听到老道又说了一句话后,越发走的急了。
黑杀听到老道说:“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正要去追,却闻得道长原先坐过的地方也有人说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冥冥佛音从九天之上传来,黑杀仿佛感到手心处的纹路犹如一条深渊,他正在一步步的踏入无底的黑暗。就在这时,上头似是有人在呼唤着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好自为之。师父派弟子下山救苦救难,小僧势单力薄,总不得师父其真意所在。此下,大解。回来吧!浪子回头金不换。
“高僧,指条明路。屠刀就是我的这只右手,我断了它。”黑杀右手的罡侠剑在手腕的转动下,慢慢割到肉里。他早已恨透了这只杀人无数,让自已日月内疚的右手。
“你身后冤魂无数,如影随形,阴魂不散。却不敢对你施加报复,因你杀气冲天,乃星宿转世。”
“高僧休用前世来生戏弄我,江湖传言西门豹乃是天善星转世,为何也死于我的剑下?”
“乃因六世轮回,法力无穷。你上世便至冤魂无数,而却未见一人死于面前。”和尚道。
“不可能,每一个被我杀死的人都是我亲眼见证,只有这样,我才会在本子上划去他们的名字。”黑杀有一本死亡录,记载着每一个该死的人。
“屠刀非屠刀。上世你位高权重,却滥有职权。一句话,一个念想就可杀人无数,这便是你的屠刀,然最终也未能悟彻恶因。是以当世,你需偿了前世所犯下的罪孽。”和尚道。
“上一世,我手握重权?屠刀是我的权利?我是狄龙?”黑杀想起了狄龙手中的虎魂军印,那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但狄龙没有利用这个权利,狄龙很伟大!而我,我若是他,心爱的女人死去,我一定会发起无穷无尽的报复,我一定会这么做,我的上一世一定作孽无数,“偿还?我可还能偿还的清?”
“生生世世,六道轮回,罪孽无解。然师父派弟子下山,定有因果。小僧虽悟性甚高,但也深知天机不可泄露。”
“敢问大师法号?”黑杀向和尚问道。
“小僧无戒和尚。”
“无戒就是不戒?”黑杀没有一个优点,唯有一处优点便是将圣人说过的话一直谨记在心:吾日三省吾身。他也深知人有贪嗔痴,也曾戒过,忙道,“高僧可是从未犯错,无不良嗜好。”
“习惯成自然,也是道家的精髓,天人合一。”无戒和尚指着道长离去的方向道,“去追道长吧!人皆生灵,为自然之根源。他不会见死不救。”
“无戒大师,救我......”黑杀道。
“我只有两个字能送给你了。”无戒和尚道,“救人,赎罪。”
“两个字?”黑杀寻思良久,终平心静气道,“这是两个字。”
等黑杀走出谜团,无戒和尚早已不知去向。他便向道长追去,道长并未走远,黑杀大呼:“道长救我,无戒和尚说你不会见死不救。”
“和尚如此说了,贫道便给他一个面子。”道长转回头来对黑杀道,“你能活到今日全是仰仗天阴星庇佑,你想要活命就必须死!记住,从这一刻,你就是一个死人了。”
黑杀又陷入了谜团,突然,一道白烟从眼前升起,飘飘渺渺散到了空中,道长不见了。
黑杀睁开了眼睛,原是做了一个梦。
黑杀昏昏沉沉徒步在一望无尽的原野,心中默念:我是死人……
远方莫名隆起的小山丘越来越大。黑杀走到跟前,跪了下去,向着土地磕了三个狠狠的响头。他似是碰到了什么机关,山丘的后面显出了一个老鼠似的小洞。黑杀绕到后面,将罡侠剑插了进去,只没剑柄。门开了,他低着头钻了进去,门并没有随即关死,因为在等黑杀出来。
黑杀很快出来了,大门也永永远远的关上了,罡侠剑放回了表哥的身旁,他跪在坟前道:“表哥,从今往后,我只来给您磕头焚香,不会再练神行剑谱了,也用不着罡侠剑了。”
坟墓真的成了一座坟墓,黑杀将世上唯一的一把钥匙留在了坟墓里。他在向那个死在梨花树下的痴情人致敬——放下武器,放下仇恨。
黑杀转回身去,从未如此轻松舒服。
只不过在他回头的一刹那,竟然看到了天降飞刀,看到了地滚飞镖。
黑杀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如果能有罡侠剑,或许?
黑杀淡然了,也该死了,我杀的人也许就有这么多。他数着天上急落的暴雨和地面滚卷的飞沙,够了,飞刀与飞镖加起来足够刺遍我全身了,就让每一个死去的冤魂杀我一次吧!
黑杀躺下了,他感觉全身痛的难受,为什么会痛?死人还会痛吗?血流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热。他想起身,但浑身无力。他想睁开眼睛,但他想通了道长的话——我已是个死人。
原来一个人想要活命,可以装死。那么想要死的人,是不是应该更好的活下去。
黑杀又想到了那个痴情人。不知他在梨花树下是不是也在装死?他的尸体不见了,希望他逃走了,也希望他再没有去打扰小田园。
黑杀身体里的血液,流的差不多了,就像时间一分一秒的越来越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流天双刃将黑杀带到了西门月的面前。顾歌和雷钧替西门家族报了仇,豹爷该安息了,月儿也该笑一笑了。
突然一声女子的哭叫钻入了黑杀即将沉寂的脑髓,女孩的声音温柔的就像梦里的娘在说话,黑杀只听得美妙的叫唤从万花丛中传来,“你们不是赶回邦城了吗?原来伯伯也欺骗月儿。”
雷钧很是着急道:“伯伯没有骗你,我们的确是要回邦城,可......”
顾歌道:“我们在回邦城途中收到了刘管家的回信,信中说宇文锁之所以失踪,是结交了一位盗狼山的头领,经过日夜闭关疏导,这个盗狼山的头领决定弃暗投明,帮助宇文锁攻打盗狼山。此刻,宇文锁已带着江湖好汉赶到了盗狼山下,打算从绝壁崖登山。”
西门月从头到脚扫视着黑杀,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是因为眼前这具千疮百孔的尸体,而是因为她的眼中出现了一座尸横遍野的高山——盗狼山。一个个陷阱打开了,那是一条条性命将它引开的。
“不行,阻止他们攻打盗狼山。”西门月不知不觉放下了手中要洗的衣服。
“月儿,打下盗狼山不是豹爷的遗愿吗?盗狼山的存在可是豹爷一生的憾事啊!”顾歌道。
“父亲一生最大的憾事是未能洗刷掉娘亲心中的苦难,他一直在为没有挽救母亲那颗想用自杀而得到解脱的心。爹说过,让一个恶人死去,不如让他重生。可伯伯竟然杀了他......我一直猜想如果能让父亲见到一个无情的杀手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话,爹在天上会不会笑?他没做到的事情,女儿替他做到了。娘会不会笑?她没做到的,这个人替她做到了。”西门月望着一个死人,毫无保留的吐出了真言。
黑杀再也感觉不到麻木的滋味,只感到从头到脚被一股温和的光芒笼罩着,被一股柔和的微风抚摸着,赋予了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力量。他拼尽全力,挪动了一下手指,也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动了,我看到他动了。”西门月看到了黑杀手指幅度甚微的颤抖,然而映在她的眼中却是那么苍劲有力,甚至差点随着这根手指的动弹一起仰倒在西湖里,带着希望的口吻道:“快带他去善医堂,找小铁汉。”
顾歌和雷钧恨不得再给黑杀补上一刀,他们犹豫着......拖延着......
这时西门月早已俯身到了黑马的臂下,喊道:“伯伯,快啊,来帮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善医堂里的小神医面对着同样的苦恼。
“再去抓,这点三七粉根本不够。”小铁汉瞅着仍昏迷不醒的黑马道,“大哥流血太多,光是止住血还不够,必须用足量的三七粉通血补血。否则.......都怪你们两个大坏蛋,下手太狠了。”
“臭小子,流天双刃的名声可毁在你的手里了。”雷钧虽然生气,却不责怪小铁汉,道,“小东西,越看你越像老四。”
“话不在多,雷弟。”顾歌转向小铁汉道,“我们将周围药铺全搜遍了,这点三七粉可把月儿的积蓄全给花了。”
“黑马哥哥,你一定不能死。曾经那么多人欺负你,你都没死。”小木仙扑在黑马耳旁捏揉着发丝,抽噎着哭道,“黑马哥哥,我知道你在装死,快醒醒吧,别调皮了。”
“仙儿妹妹,你真的不想黑马哥哥死?”小铁汉向小木仙问道。
“嗯,黑马哥哥不能死。要不然,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小木仙难过道。
“那你救他。”小铁汉道,“我记着几年前,花仙也就是你娘,曾经救过一个受内伤的人,用的就是花园里的三七树。不过三七粉是用三七树的根部磨制而成,想要救哥哥,就必须将这些树连根拔起。”
“好啊!快去看看花园里有几棵三七树,全部拿来吧!”小木仙似乎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西门月忍不住问道:“小木仙妹妹,你喜欢花,知道三七树也会
开花吧!你舍得将三七树拔了吗?你会心疼吧!”
“我舍得,我不心疼它们,我心疼黑马哥哥。要是黑马哥哥以后还能用的着,我再多种几棵。“小木仙道。
“好孩子。”西门月搂住小木仙,“小木仙妹妹年纪不过七岁,比大人还懂事。”西门月多想永远给这个缺少温暖的孩子以温暖,可是......可惜......
日夜忙碌的抢救,疲惫使每个刚要放松的灵魂渐渐的迷糊了,至少此刻黑马的伤情稳定了。
“救人......”黑马依旧还在昏迷,但海髓深处里依然保留着一个执念,“我要去盗狼山......我要去盗狼山......”
“快拿水来。”几个人方才还像是梦游,此刻抖擞起精神整齐的围在了黑马的床边。
黑马迷迷糊糊道:“盗狼山不能再死人了,我要去盗狼山。”
“你醒来,我们便去。”西门月感到一丝欣慰道。她其实不知道黑杀的这个执念也许正是来自西门月在他彻底昏睡前的一番话触动了他。
黑马处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忽然听到菩萨般的声音,犹如甘霖雨露倏地注入到了心灵深处,润湿了心田,伟大如母,似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黑马喝了水,渐渐有了意识。微启眼眸,他看到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瞬间,他想要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但……可以吗?
“黑马哥哥醒了,我也要去。”小木仙恳求道,“黑马哥哥带着我吧!以后你去哪儿,都带着我吧!”
“使不得。大哥这么虚弱,哪儿也不能去。”小铁汉摇着头,表情凝重,因为黑马的病情原比看上去重的多。在一个大夫的眼里,黑马的突然亢奋也许只是回光返照,“大哥,哪儿也去不得。”
“很快……很快……就回来。”黑马虚弱的口气里带着感激。
“顾伯伯,你去备上马车,咱们立刻出发。”西门月再次拦过小木仙道,“小木仙妹妹,你在家陪小铁汉哥哥好吗?我们很快就回来。”
“快点回来啊!这些药只够三日。”小木仙、小铁汉与顾歌、雷钧、西门月、黑马离别在了夜色里。
第二十六章 因果
“驾......驾......”一行人快马加鞭到达盗狼山下,已是黎明。
黑马在车厢内睡了一夜,病情也是抽去了一丝。他缓缓走下马车,盗狼山那头的太阳虽然还没有完全冲出障碍,但它的光芒早已给世人带去了光明。看到了曙光就像看到了希望,没有理由使人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如果这时站上盗狼山顶,红红的日出一定就像个刚出锅的肉丸,正在热气腾腾的滚入到盗狼山这个盘子里。
黑马望着马车里与自己一帘之隔的西门月,如果她在盗狼山上看到初升的太阳,会有怎样的情绪呢?要是我还有当初攀登绝壁时的力气,一定要带她去看日出,带着她去喝祭日酒。可是我......我已是死人,怎可以胡思乱想?
不,我不能再装死!我要报答西门月的恩情,我若活过来,她于我便是重生之恩。如此,我便该和罡侠剑一样,带着使命活下去。罡侠剑从诞生的那一刻便被一个民族烙印了使命。虽然罡侠剑已经从世界彻底消失了,但我活了下来。
我的使命是什么?我的重生是为了什么?
余光之下,黑马见得西门月拉起布帘,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像山脚下的阳光一样朴实无华,一样干干净净。但她的脑中一定充满了烦恼,充满了对烦恼的思考与忧虑。一瞬间,黑马想通了,他想通了自己为何活到了现在!
黑杀方此只看了一眼西门月,他的脑海里便清晰的呈现出了自己的使命。
感恩西门月!听从西门月!心随西门月!
如此一念,黑杀也被西门月彻彻底底点化为了黑纱。
黑纱想到了那个梦,老道长说的话,“你能活到今日全是仰仗天阴星庇佑,你想要活命就必须死。”
梦境亦真亦假,黑纱已顾不得,只要身旁有西门月弱小的身躯在,他便感到斗志和心情是高昂和自由的。
黑纱四人下了马,上山途中一路无话。
待到行至半山腰,西门月高喊起盗狼山的山训:“盗是盗,狼是狼。盗狼是盗狼,狼盗是狼盗。”
“站住。”隐匿处突然传来一声喝令,要知他们的下一脚就是陷阱了。
片刻后,暗中定是有人寻看了他们良久,突然一个清清爽爽的声音传来,此人似是情绪亢奋,道:“是大哥吗?大哥说句话。”
黑纱听出是白小虎的声音,也知道小虎让他说话,是想通过声音确认黑纱的身份。
小虎还未曾见过黑纱真正的面貌。
“不许说话,把嘴闭紧了。”雷钧威胁黑纱,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黑纱,也许永远都不可能。来时的路上若不是黑纱虚弱的像个无害物种,他绝对不会放心西门月让黑纱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上前带路吧。”顾歌将黑纱带到最前面,又看到西门月紧张的神色,道,“月儿甭替这小子担心,他是盗狼山的大哥。”
西门月沉思片刻,立在了顾歌和雷钧之间。
顾歌压着黑马在前,雷钧断后。
他们一点点挪动着上山,无形的陷阱也使小虎迫不得已一一关闭。
“大哥受伤了?”小虎发现黑马步履笨拙方才觉醒。
白小虎这是第一次见着黑纱的样貌。认出黑纱的原因是这个体型轮廓早已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只是曾经黑纱行如风的速度已经不在了。
“不准说话。”顾歌抵着黑纱道。
突然,四周传来狂笑之声,笑声撞在远处的石林后,回音更加嘹亮。不等流天双刃反应过来,身旁的几棵大树轰然倾倒。
“谁敢胡来,我杀了他。”雷钧将飞刀尖刃对准了黑马,但他没有出手,几个人也都没有躲避,这几棵大树倾倒的方向根本就不是要砸向他们,而是向反方向倒塌。
然而就在这几棵大树即将完全平落到地面的时候,流天双刃方才察觉事情不妙,他们头顶上似是落下一张张粘人的蜘蛛网。想要躲避,但最佳时机已过。无形的天网将他们紧紧的绑缚到了一起。
“月儿……”雷钧见不得西门月受苦,对着黑纱道,“要杀要剐只管朝我来。”
粘人的蜘蛛天网将黑纱连并在内的四人同时收紧捆住。
黑紗想起了白小狼,在最危险的时候喊三声小狼。
黑纱虽然此刻并不危险,他却是最需要小狼,看着在蜘蛛天网里挣扎却动弹不得的西门月,喊起了他第一个好朋友的名字:“小狼,小狼……小狼……”声音极其微小。
“大哥,你受伤了!”白小虎冲了出来,冷眼望着西门月,甚至呼出的空气都是冰冷的,他并没有先救出黑纱,而是对着西门月叹道:“你不该来这里。你难道忘记先人的约定了吗?你对得起西门家族的先人吗?”冷静的语调能使人感到逼人的寒气,
“少废话,要杀要剐只管朝我来。”雷钧怒目圆睁。
顾歌没有反应,而是一直关注着黑纱。
白小虎的身后猛地窜出一个狼狈的男子,慌张道:“禀告白天王,绝壁崖又死了十几个兄弟,怎么办?弟兄们都乱了阵脚。还抵挡吗?”
白小虎抑制着情绪道:“大不了丢了绝壁崖,让弟兄们都撤回来吧。”
“白天王三思!崖下有上千余人,若是都登上了绝壁崖,盗狼山可就真的被围困了。此刻绝壁崖前有一只神兽飞鹰阻止我们靠近崖沿,柳智在其掩护之下从崖上输送下几十根绳子。此刻绳子上该是伏满了人,都在沿着石壁往上攀登了。”
黑纱和西门月本都以为江湖人攻打盗狼山,盗狼山有西门府设下的陷阱,死伤该是江湖人多。此刻知晓竟是山贼处于劣势。
“小虎,你不是柳智的对手。”黑纱道。
“大哥不用担心,就算丢了绝壁崖,他们想完全攻下盗狼山也绝非易事。”白小虎稳重了许多,他望着正好冒出了盗狼山的日出道,“盗狼山贼也是人命关天。”
“小狼归来没?”黑纱问道。
“小狼若不是一时脱不了身,早就想去救大哥了。”白小虎一字不差的学着小狼的话道,“不过小狼还说让你吃尽了那女人的苦头也非坏事。”
“小狼何故脱不了身?”黑纱问道。
“小狼正在后山与几只老虎周旋呢!”白小虎一想起小狼,方才脸上的愁闷便尽数散开了。山再大又怎样?没有小狼的这些日子,天高地阔都不如他和小狼儿时搭建的小木屋。
“先给她松绑吧。”黑纱暗示小虎先放了西门月,流天双刃多绑一会倒是无妨。
“大哥不认得她!我可认得她,小狼也认得她。”白小虎指着西门月,“她就是西门豹的独女,如今是她先打破了盗狼山与邦城的规矩。当年小狼为了不打破盗狼山与邦城互不相犯的约定,甚至错过了无数个报仇的机会,那几个日日夜夜可知小狼有多痛苦。而她竟敢利用大哥,强行登山。还有流天双刃,想来盗狼山逞强,自不量力。”
“你……小兔崽子,大胆!”雷钧想要出手,但手腕被紧紧绑住。
“白弟该是误会了。”顾歌年纪其实不该与小虎以兄弟相称,年纪该是差着一代。但是此刻人在天网中,不得不低头,顾歌只好压着性子解释道:“绝壁崖下没有一个邦城百姓,没有一个邦城人。是你们盗狼山的头领在山下指挥攀登绝壁崖,唯有你们盗狼山人了解盗狼山,是以才会想的到这个攻山妙计。”
“你是说阎寨主?”白小虎露出一丝惊讶,道,“他投靠了柳智......”
“我是来帮忙的。不为邦城,不为盗狼山。只是想要平息这次争斗,我会有办法让盗狼山更加安全,也会让盗狼山融入当今天下。”西门月丝毫没有对身上的蜘蛛网产生反感,因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上,道,“只要你先将盗狼山所有的机关都撤掉。”
“哼!”小虎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如此诚恳的女子这般无动于衷,也许是带着小狼对西门家族的怨恨,不屑一顾道,“我不是小孩。”
“盗狼山没有小孩。”西门月顶着蜘蛛网,艰难抬起头,暖和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就像一个充满活力的向日葵,朝阳是偏爱她的,就像夜里的月光偏爱芙蓉一般,道,“我来帮忙是带着私心。其实我是想要帮我自己,帮西门家族。今日我是代表我的家族而来,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天王的担当,也大抵知道先人为什么要帮你们了。不是畏惧,而是敬畏。”
“西门月说我的身上有天王的担当?前几日她可是在阎寨主的面前公然诋毁阎寨主没有天王的气概。我方才什么都没有做,西门月为何这般高估我?”白小虎心自疑惑不解。
西门月不知小虎突然间怎么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安静,道:“盗是盗,狼是狼。盗狼是盗狼,狼盗是狼盗。”
小虎突然瞪大眼睛,疑惑道:“这是你们家族说的话,而我们的先人却将你们家族的话作为山训。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样的含义?”
“原来你们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西门月也曾一度猜测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再不到盗狼山来寻找答案的话,也许一辈子都解不开了,道,“跟你们盗狼山一样,这句话也已困扰西门家族几百年了。”
小虎听着听着,渐渐动了心,虎眉紧锁。突然一阵呼声传来,是白小狼。他不知为何,只要感觉到小狼在身边,自己才是盗狼山真正的天王,对西门月道:“机关还不能撤,生生不息是盗狼山每一代天王的责任,我看不到希望。”
“请将盗狼山的地图先给我看一下。”西门月道。
白小虎正疑惑西门月的每一个要求都很过分,但从她的嘴中说出,却又如此轻巧应当。
眨眼之间,白小狼已奔到,看着不胜虚弱的黑纱,一时说不出话。
黑马看着分别多时的白小狼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尝到那个贱人借刀杀人的厉害了吗?”小狼漠不关心道,蔑视着黑纱。
黑纱回想起这一连串变故,摇了摇头。
“你这副德行,以后别再喊我了!”白小狼动怒道,她看到重伤的黑纱,实在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你也不再是黑狼了。”
和往常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黑纱对白小狼的冷嘲热讽或是粗鲁谩骂,都反常的欣然接受,问道:“我方才喊了三声白小狼,你可是听到了?”
“少来。没趣找趣。”白小狼虽然纠结,但还是开口问了,“你到底还是被那个贱人迷了心智?”
“你不能诬陷她!”芙蓉在黑纱的心中可不是一般意义的存在。
“那就是她!”白小狼没有看西门月,只等黑纱点一下头,或说一个‘是’。
西门豹都死了,多杀她一个有何不可?但白小狼却从未想过要杀西门月。她没有理由这样做,她的仇人是西门豹一个人,而不是他的后人。但如果她是黑狼的敌人......
面对白小狼对西门月的质疑,黑纱无需多做解释,一句解释都不需要。想必世上每一个怀疑过西门月的人在看到她的真容之后,就再也不会继续怀疑这个分明心事重重的女子,表现在脸上的却永远是一份淡淡的恬静,这样的女子能做什么恶事?
黑纱正眼看向了西门月,她的样貌温润和善犹如恩泽万物的源泉。
黑纱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存在的诧异,每个人同是肉体凡身,却在潜移默化的生活之下分为了三六九等。而黑纱将以前的自己看作了最低等,只因他一直是在让活着好好的人死去。而西门月却是让死去的的人依旧活着。
西门月该是多么的高大?上天该是神圣的,但是见到西门月,上天也应该会变得平易近人。
“放了她。”万千思绪汇成了黑纱的这一句话。
“放人。”白小狼对黑纱从来都是毫不怀疑,就像白小虎对白小狼亦是如此。
白小虎道:“放人,带她到迎宾寨。流天双刃不能放,先押到地牢。”
“放了我们......”顾歌和雷钧望着西门月离去的背影,双目燃烧着怒火,同时也露出了恳求的目光。只要不伤害月儿,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大厅坐定,西门月挂念流天双刃,道:“将二位伯伯关在地牢中,不如让他俩去绝壁崖稳住争斗。我在你们的手里,二位伯伯一定不会胡来。我需要一定的时间,还需要一张盗狼山的地图。”
“这个可以给!”黑纱道。
“给她地图。”白小狼道。
“给你。”白小虎将一张波澜壮阔的地图平铺在实木桌面上。
西门月接过巍峨的群山,按不住激动道:“啊!这就是三百里云雾盗狼山啊!”手指在地图上不时的指指点点。
“我还需要二百个棋子。”西门月卷起地图,向白小虎道,“白天王,我出来的时候定会带着盗狼山的希望。”
西门月说的轻描淡写,却也将西门家族的骨气展现在了盗狼山。
“我信你。”白小虎将额头碰向西门月道,“我代表盗狼山的先人再一次相信西门家族。”
聚精会神的西门月将地图还给白小虎的时候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盗狼山的地形走势已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副画,动态的画。
脑海中她孤身一人游离在起起伏伏、断断续续的盗狼山,她很渺小,但在西门月的心中,此刻的盗狼山也因为真实而变得渺小。
突然,西门月身子一软,伏在了案桌上。
身心疲惫的西门月灵感恍然而至,自言自语似的道:“设法拖延江湖人登上绝壁崖,再给我一点时间,让二位伯伯去帮忙守住。”
西门月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呐喊声,她也更担心登上绝壁崖的江湖人若是继续向前攻打,定会中了白小虎的陷阱,伤亡便也避所不及了。她必须想出更好的办法来说服白小虎撤掉全部的陷阱。
“你是在给盗狼山争取时间。”白小虎带领着西门月到了一间开着一个小窗户的密洞,又准备了二百颗棋子,守在门口道:“我在门口,有事尽管吩咐,门关了,但没有上锁。”
西门月走入秘洞内,一束强烈的光芒穿过窗户,落在了一个盛满水的池子里,也打在了她充满温暖的心田里,这里竟然是她在一瞬间想到了家。
这个盗狼山就是谣传里的那个可怕的盗狼山吗?应该是的,这里没有女人。可这里唯一的女人却是那么真性直爽,她带着盗匪的野性,野性中又有一股像哺乳期母狼天生的保护欲,她对黑纱的关心似乎胜过了她自己。
但这一切疑虑都只会使西门月越发走进神秘的盗狼山,甚至越发将自己融入了在了其中,也终于有机会解释西门先人留给盗狼山的山训,轻缓的语气道:“白天王,给我一杯水好吗?”
多么简单的要求却使白小虎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不是因为他感到自己礼数不周,而是盗狼山真的无水可饮,道:“打水的弟兄还没回来,已去接应。”
西门月刚刚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带着诧异和惊讶问道:“你是说盗狼山已无水可饮?”
“是的!盗狼山该是得罪了龙王爷,十年未从降过雨,雨定是下偏到了别处。”白小虎的口气没有怨天尤人,盗狼山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只要有人就足够了。
西门月抿了抿嘴唇,垂下圆润的脸蛋,就像一滴雪白的泪珠悬在空中,边说便回身进了密室:“西门与盗狼的处境大抵一般。”
第二十七章 仇空
盗狼镇山石上。
白小狼俯望后山,拍着黑纱的肩膀道:“借我罡侠剑一用,解决了这些大虫,咱们去看流天双刃能否打跑柳智的神兽。”
也许是白小狼下手太重,更或许是黑纱真的太过虚弱。他不由的大咳,吐出几口紫血,脸色煞白的望着白小狼,道:“小狼,记得你说,‘罡侠剑怎么会跟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根本就不配用罡侠剑。’”
“好像说过。”白小狼突感不妙,瞪起眼睛喝问道,“罡侠剑呢?”
在白小狼的心中黑纱不配用罡侠剑,但她却不允许罡侠剑落入除黑纱以外的任何人手中。
“还给表哥了。”黑纱的身体一阵颤抖,“让表哥失望了。”
“表哥?”方才气势汹汹的白小狼突然一阵低落,本来还是和黑纱同样孤苦伶仃的两个人,在这个世上都无亲无故。而此刻听到黑纱突然多了一个亲人,她感觉到一阵失落。或许不是因为嫉妒和羡慕,而是因为彼此不再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
“小狼,你有伟大的父亲——白天王收养你,还有这一群好伙伴。”黑纱指着后山的群狼,很是羡慕道,“我从小到大,都是表哥一个人将我养大的,直到遇到你,才有了真正的好朋友。”
“你表哥在哪里?”白小狼强烈的感觉到了黑纱提起表哥时的悲痛,却又不得不问,一个人的痛苦若是分享给了两个人,痛苦也该去了一半,道:“十年前的一个雨夜,表哥身负重伤找到我。表哥当时浑身是血,衣服上沾满沙土,连雨水都洗涮不掉,他就像……就像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原来真的是表哥,没错了。”黑纱眼睛蓦地涨的很大很大,心头一紧,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他不敢再往下讲。
若在以前,若他还没受伤,若他还未死过。他一定重新捡起罡侠剑——报仇……雪恨……
但,好像仇……已报了。可,表哥又不许报仇。
黑纱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撕扯着头发,似是要将身上仅有的力气全都用在混乱大脑之上的头皮。
“黑狼,不要。黑狼。”白小狼从背后紧紧的抱住黑纱,双手揽住了她心中永远的黑狼。可黑纱看上去并不是受了外伤这么简单,他该是还受了很重很重的内伤,“黑狼,冷静。”
黑纱被这股大力束缚,渐渐冷静下来,肩膀传来阵阵暖意。小狼好像将脸庞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黑纱从未感觉自己的肩膀是如此宽厚,沉下心来道:“表哥的右手一直紧紧地握住罡侠剑,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交给了我。表哥说罡侠剑不是用来解决私人恩怨的,它是带着一个民族的使命,不许报仇。见我点头,表哥似是得到了解脱,将一直紧紧握着的左手舒展开了,左手掌心竟是一枝花蕊泛着红晕的白色花,花朵一尘不染,我不懂花,也从未注意任何花草树木。在表哥回来的那夜之前,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等表哥回来。我永远忘不掉表哥先是悲愤的望着这朵白色花,渐渐的转为欣赏。直到最后那一刻,表哥依旧是带着微笑离开的世界。这一幕使我到处打探,一个人带着笑容死去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有一个老奶奶告诉我,当一个人在人间了却了所有的心事,才会将生命停留在微笑上。表哥是真的心无杂念的走了吗?要是我能早一些注意到那枝花就好了,美丽的梨花。”
黑纱放目到了后山,他在找寻狼儿们拿得起放得下的秘诀,是环境的影响还是本性使然?不经意间,他瞅到了几颗在逆风中胡乱摆动的杂草,那里的异常说明有埋伏,他猜到了那里只是四只老虎中的一只而已,道:“它们不惜一切紧咬狼群,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仇恨吗?”
“你我分别之后,我又重新找到了狼儿们,我带着狼儿们好不容易甩开那群森林野兽,唯独拿这四只不舍弃的老虎没办法,它们一直都是分散站位,根本摆脱不掉。”白小狼还是对这几日没有与黑纱一同并肩作战感到遗憾,分享起其中过程,道,“那日分别,我赶回盗狼山。小虎说有两只狼群一前一后回过盗狼山,发现将野兽引来,在短暂集合后,又离开了。狼群越跑越远,天气也越来越冷。当我追上它们的时候,双方已经闯入到了北方野熊的地盘。饥饿之下,三方正准备来一场痛快的了断。幸亏我及时出现,带着狼儿们几度回转深山,方才甩开野兽群。我们从盗狼山的前山登山,又从密道回到属于它们的后山。本以为它们不会再跟来,谁知狼群出去觅食时,竟又碰到了这四只老虎。”
“狼群从前山回的后山?”黑纱自言自语道,“盗狼此下和好了。”。
“盗狼山本就是和谐的。”小狼道。
黑纱欣慰道:“盗狼山有你和小虎,白天王应该安心了。”
“老虎既然被发现,为何还是按兵不动?”黑纱道。
“狼儿们不敢出去,它们也不敢进来,肯定怕我。”小狼道。
“也许它们是怕我。”黑纱道,“当时我和几只猎豹将它们的同伴杀害,它们肯定怕了人类。它们是兽中之王,不怕狼也不怕猎豹。但是小狼,你可还记得柳智正是惧怕狼儿们才逃走的。”
“你的意思是?”白小狼猛然醒悟,“虎怕盗?人怕狼?”
“对。我们派人在后山扛着旗子迷惑这四只老虎,它们一定不敢贸然攻山。然后我们带领狼群从密道偷偷登上山顶,吓跑柳智。”黑纱道。
“好主意。”白小狼一展女侠豪爽之气,道,“盗狼互相帮助,弥缺补长,方才是真正的盗狼山。”
“上来。”白小狼弯下腰去,隆起背上的凸筋,道,“我来背你,去瞧瞧流天双刃与二柳的战况。我很好奇流天双刃到底有什么本事落得江湖上的威名!你好奇吗?黑狼”
黑纱没说他正是被流天双刃的天刀与地镖所伤,只是悄悄攀上了白小狼的脊背。
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在他们的心里没有分毫尴尬,两颗心有同一种感觉——永恒的友谊。
在去绝壁崖的路上,两个平时话都不很多的人竟然你一句我一句,无话不谈,毫无遮掩。
“小狼,你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吗?”黑纱如此问白小狼便是说明这个问题依旧困扰着此时作为黑纱的他。
“哼。”白小狼道,“用我的话来问我!”
“你对西门家族还有仇恨吗?”黑纱问道。
“你可要小心别把我惹恼了,小心我一回头便宰了西门月。”白小狼似乎知道黑纱接下来该要说什么。
“我想咱俩应该联手,打败仇恨,而不是打败西门家族。就算我们杀了西门月,她也不会怪我们的,更不会生我们的气。”黑狼意味深长道,“她是我见过最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别再我面前炫耀。”白小狼道,“再所说一个字,我定拿她性命。你信不信?”
“我信。”黑纱看着白小狼粗鲁的样子,心里却无比的善良。他只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老天太不公平的对待。对,一定是‘树仙’在帮我,让我这么快就找到了真善美。
黑纱情到浓处,脱口而出道,“白小狼,你说什么我都信!因为你是我要找寻的最真......”
‘你是我要找的最真的人,性情最真的人!’如此简单的一句话,黑纱永远都无法再对小狼开口了。他被小狼打断了,强烈的打断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告诉我。”白小狼第一次失去了镇静,甚至等不及黑纱把话说完,她的心里一定感受到了此刻气氛的美妙,皱着眉头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吧,但你有没有一点点喜......过我?”
“一点什么我?”黑纱没有听清,因为白小狼将这三个字说的太含糊不清。
只听石林绝壁处传来‘叮当叮当’的声音,是飞镖与飞刀碰撞的声音。
“小狼,是流天双刃的飞刀与飞镖被打飞的声音,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咱们快去看看。”黑纱依旧记得雷钧的背走飞龙出神入化的躲过了罡侠剑,而顾歌的柳岸回春镖又瞬间即至打飞了流火刀。
“你还没回答我呢!”白小狼只感到嘴上糊满了胶水,“你到底有没有在某一瞬间......喜......”
“流天双刃的暗器可不会如此轻易被判断出方位,而且一般人躲都躲不及。”黑纱打断了白小狼,也永永远远的卸掉了白小狼慢慢积累起来的勇气。
曾经孤傲的断缝石壁此刻在安静的盘坐着,彷如白天王刚刚睡醒,伸手打了个哈气,这个哈气可了不得,不时飞来冰雹与飞沙,正是流天双刃的流星镖和流火刀将白天王吵醒了。
两个魁梧峻拔的身形分立在白天王的两个肩膀上,他们的身后有一轮红日,没人能看清他们的面貌。
绝壁处有四十多个人头一直在探头瞻望,只是不敢妄动。
又是‘叮’的一声传入黑纱耳中,循声看去,白小狼发出一声惊叹。只见神兽柳莺犹如一直快箭猛的飞来,‘当’的一声,鹰嘴凹处将流星镖抵到了别处。
柳莺只感嘴角发麻,一时性起,正要奋起直上,怎奈被主人柳智又一次莫名召回。
黑纱却是不解,方才那声‘叮’响从何而来?
“哇靠!”石壁沿上四十多个人头同时喊叫,不知何时一并带着流火的飞刀贴着地面扫荡而来。
一个个人头有节奏的缩回了平面,难免让人想到一架钢琴的琴键DO RE MI FA SOL LA SI DO随着节奏响了起来。
绝壁石上左侧立着的男子倏地发出一行笔直的银光,随意无章法,漫天无边际,可能是只想赚取众人的目光。
突然,又是‘叮’的一声,在毫无征兆之下,银光斗转,带着旋转飞向了石壁处的人头。
黑纱这才从头到尾看的清楚,原来这束银光是映着反射的飞刀。飞刀贴着众人的头皮,沿着崖平线,嗖的窜了过去。
而方才这‘叮’的一声的制造者竟然是绝壁石上立在右侧的男子。他方才隐秘的打出暗器,非常精准的打中了飞刀,并将飞刀折转了方向,阻止了崖沿上的人攀登。而这只流星似的飞镖也同时折转向了柳智。柳莺保护主人便冲了上去抵挡住了流星镖。
“这畜生的肉一定好吃。”白小狼指着柳莺道。她背着黑纱跑到石山的后面,这里有盗狼山埋伏着的弓箭手。白小狼耐心的一一安排妥当,便将黑纱放下,跃上了石山。
“你真是神行鬼脚东方醉师叔的徒弟?”白小狼单手叉腰指着柳智问道。
柳智眼睛一亮,喊道:“柳莺只跟同门师兄,师妹怎会不知?当年师叔黑乌鸦被师父废了招子,和古龙天师叔一同不知去向,柳莺便被师父收留。师父心中挂念师叔,只身五湖四海,浪迹天涯海角,四处打探师叔下落,至今未归。我作为师父的唯一弟子,只能和柳莺相依为命了。”
“原是如此!师父想见你一面,跟我来吧。”白小狼转身便走。
柳智命柳莺原地待命,保护崖沿上的人头。其实他是怕柳莺遇到黑乌鸦,念及旧主,抛弃自己。
柳智不敢大意,揭下腰间飞龙剑,直抵石山。
“想活命就滚回去!”雷钧挡住柳智喝道。
小虎安排流天双刃稳住绝壁崖的形势,他们二人担心西门月的安危,只能从命。
“是‘流火刀’!”柳智不认人,只认兵器。舞剑似游龙,直取雷钧。
雷钧见柳智不分好歹,正要出手,却被顾歌拦住,雷钧会意,便背过身去,不理会身后境况。
柳智虽知其中有蹊跷,但心系还魂刀,挡者必死。
可是就在柳智即将窜出石山之时,一只忽闪着银光的飞镖从右侧赶来,柳智暗呼:“是流星镖。”回过半个身位,挡住流星镖。
刹那间,柳智打飞飞镖的同时,他的身前却涌来一波又一波羽箭,擦着胸前鼻梁呼啸而过。
“该死流天双刃,坏我好事。”白小狼无奈挺起匕首赶了回来。
柳智得知山后埋伏弓箭手,唤来柳莺。柳莺闻声,伏贴地面,绕着石山,穿到石山背面。
山后众盗一阵哭喊,丢兵弃甲,四处逃窜。
“黑狼,我来了。”白小狼见黑纱躲避不及,瞬时抢走黑纱,躲过柳莺利爪。
柳智认出黑纱,自从那夜在西门府见过黑杀的面貌后,便日夜思念,生怕忘了黑杀魔鬼的模样。此刻惊觉,还魂刀和罡侠剑近在眼前,谁也休走。剑指二人,与柳莺从两路包抄黑纱。
而这时,四十条绳索上也陆续爬上各路英雄。
“嗷。”白小狼及时发出狼吼,狼群分为两路,一路接用白小狼,一路冲向绝壁崖,将刚登上山崖的人群又吓了回去。
白小狼见狼群赶来,立刻站住阵脚,柳智也疑虑的停下来,可柳莺却丝毫不惧眼前狼群,鹰嘴做着热身,准备与狼牙一战。
殊不知柳莺这么做也只不过是要引开狼群,将黑纱暴露出来。柳莺知道主人的目标只要黑纱。
柳莺落入到了狼群之中,它拼命的拍打着翅膀,以减少所受到的伤害,而它的鹰嘴则一直瞄向黑纱。柳莺在被野狼咬了几口之后,瞅准时机,犹如一只尖嘴鱼,噌的钻向黑纱与白小狼。
柳莺声东击西之举令所有人感到意外,但黑纱有所准备,他见鹰嘴刺来,小狼已来不及躲避,二人都将受伤。他猛然伸出右手,想要捉到鹰嘴,然而此时的黑纱非彼时的黑杀。他的右手掌瞬间便被鹰嘴啄穿了,柳莺强拽着黑纱向奸笑着的柳智靠过去。
白小狼不敢与柳莺争夺黑纱,她可不忍心黑纱的右手被尖嘴撕破。
白小狼痛苦着放开了黑纱,也发疯似的对着柳莺尖叫,她从来没有发出这么尖锐的声音——阳……儿
柳莺随着白小狼的喊声竟然渐渐定在了空中。不知是柳莺听觉坏了,还是它将听到的声音理错意了。只见它放下了黑纱,朝着石林绝壁便撞了过去。
柳智大惊之下,觉得这个叫声似是带着几分神行驭兽的兽语,其实他不懂兽语,也不会想到绝望的声音正是兽语的基础,而白小狼这个绝望到顶的声音已是兽语最高一级的驾控。他更想不到当年黑乌鸦在抛弃柳莺的时候,也正是因思念古龙天至极,绝望之极,一时想不开,投入到了深海。可天无绝人之路,当黑乌鸦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竟然身处在天湖之上。
柳莺听到白小狼的这声兽语,蓦然想起旧主黑乌鸦投海自尽的场景,也因一时思念至极,欲撞壁自损。
柳智想要阻止柳莺自杀,发出几声命令,柳莺却毫无反应,无奈之下,柳智挺在柳莺身前,可柳莺紧闭着双眼,可见心意已决,谁也阻止不了它自尽。
柳智无可奈何,只好抖起飞龙剑,率先冲向石山。剑如飞龙发出龙吟之声,在石山上迅速旋出一个很深的小洞。他迅速脱下衣服堵在洞口,等待柳莺撞来,却又怕衣服太薄无济于事,便将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下来,塞了进去,他连自己的姓氏都改为了‘柳’,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做不出来。一个人的心若是丑的,就算外表再干净,也会在时间的浪潮中,失去遮掩。
柳莺撞在软布之上,在洞中缓冲了一段距离,也觉奇怪。当回身见到赤身落体的柳智时,不由得脸红。柳莺也羞愧的低下了头。托起柳智,狼狈的离开了盗狼山。
可见心善的人或者动物往往更容易被人心险恶之辈带跑偏。
第二十八章 幻心
“快回去让小虎杀了西门月。”白小狼一边命令弓箭手,一边撕扯下自己的衣服,试图堵住黑纱手心里的无底洞。
“你敢......”雷钧正要发出流火刀将四散的山盗拦下,却被顾歌厉声喝住:”不得胡来。”
顾歌严肃的望着黑纱,雷钧也随即看去,这个手掌破了个窟窿的男子竟然微笑的望着白小狼,他的微笑或正是为毫发未损的小狼感到欣慰。
黑纱道:“小狼,这不算什么,我的身上这般大小的洞数都数不清。”
黑纱指着雷钧和顾歌道:“是他们和西门月救了我。”
“救你又杀你,不如不救。”白小狼恶狠狠的瞪着顾歌和雷钧,“狼儿们,咬死他们。”
顾歌见狼群围着石山簇拥而来,摇头道:“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咱兄弟俩这会是彻彻底底的错了。”
“我还剩九十二把飞刀,你呢?”雷钧问道。
“数不清。”顾歌道。
“那怕啥!”雷钧似是有了依靠,又要出手。
“怕月儿有危险!”顾歌道。
“对啊!怎么办?”雷钧想了想,自问自答道,“好办。”说完直接跪了下去,跪在白天王的坟头,也跪在白小狼的眼前。
“我们兄弟二人服了,我们投降,我们入伙。”雷钧话语坦荡,毫无半点虚情假意。
“你呢?”白小狼并不惊讶,而是指着衣襟飞舞的顾歌道。
“事已至此。世上再无流天双刃,我兄弟二人誓死捍卫盗狼山。”顾歌没有跪下,身躯越发伟岸,但却更能打动白小狼。对着白小狼接着道:“但你要保证月儿安全,否则我……”
白小狼不待顾歌讲话说完,瞬间赶到顾、雷二人身前,真诚的跪了下去,道:“久仰前辈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有二位大侠相助,盗狼山又站起来了。”
顾歌依旧没有下跪,见白小狼言语恳切,扶起了雷钧和白小狼,并将黑纱拉了过来。
四个人如是这般将额头碰在了一起,在白天王的见证下,他们是盗狼山新一代的四大头领。
“能否守住绝壁崖,就看二位的了。”白小狼架起黑纱转身就走。
“把狼群也带走吧!”顾歌道。
“留下给你们帮忙。”白小狼可不听。
“你们去哪?”雷钧问道。
“去救你们的月儿。”白小狼是要去找西门月,但最重要的是想让西门月救黑纱,一命换一命,方可说的过去。白小狼要用救黑纱的命换不杀西门月的命。
“身体里竟然还有这么多血。”黑纱看着手心血流湍急,恍然觉得生命就像涌泉,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顽强,宝贵。
但是此刻,在黑纱的眼里,这些血不是自己的,而是被这只手沾过血的每一个死去的人。
“小虎,流天双刃入伙了,西门月不用软禁了。”白小狼道。
“大哥,又怎么了?”小虎见得白小狼与黑纱紧紧靠在一起,甚至忘记了回答白小狼,直接夺过黑纱,道,“带大哥到伤寒寨,那有止血药。”
血是止住了,但黑纱苍白的脸上表明血已亏尽。
“这有红花,可以补血。”小虎从抽屉里拿出了大量的红花,便去煎药。
白小狼知道小虎从小就在伤寒寨学习药草习性,而她却一直跟着白天王练功,是以非常相信小虎的医术。
小虎端来药汤,汤碗垫着厚厚的麻布,但小虎的手却在一直打着哆嗦,端至黑纱嘴边道:“大哥,趁热快喝了它。”
“这么烫,怎么喝?”白小狼抢上前去,“快去拿汤勺。”
“盗狼山的男人喝什么都是大口大口的喝,用汤勺算什么男人!”小虎激动道。
白小狼双目瞪大,好一个小虎当了天王,脾气倒是大的很。
白小狼夺过汤碗,倏地大吃一惊,带着疑虑道:“一点都不烫!小虎,捣什么鬼?”
“我没捣鬼,这是毫无半点掺杂的红花熬的药!”小虎委屈的看着小狼,“你难道忘了我从小都不撒谎吗?小狼,你怀疑我?”
“对不起,小虎。”白小狼举起药,叹了口气,道,“我不该怀疑你,我喝了它。”
小虎情急之下,脸色煞白,一拳打翻白小狼正在喝的汤碗。
“碰……碰……”瓦砾四溅在小虎和小狼之间。
“你还没撒谎?”白小狼怒视小虎。
小虎毫不示弱,指着黑纱,恶狠道:“我是要害死他,你帮谁?”
“好啊。”白小狼冷笑一声,“先前我还在想‘失望’为何会让一个人如此痛苦?现下我知道了。”
小虎突然狂笑道:“少量红花可以补血,但大量的红花却能破血。我想偷偷的杀了他,看来行不通了。”小虎一招手,门前涌来满满当当的弓箭手。
小狼见势不妙,迅速捡起一片瓦砾,抵在自己颈前,护住黑纱道:“小虎,先人是对的,盗狼山不该有女人。”
白小狼背起黑纱,一步步走出伤寒寨,也将瓦砾一点点刺入硕颈。
“我喜欢你难道错了吗?”小虎痛心道,“他强人所好就对了吗?我可以不杀他,但小狼你留下。”
男人就算流干了血,也要留住血性。
但白小虎偏偏爱走偏招,他命手下让开一条出路,追上去道:“盗狼山还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小狼一句话都没说,背上的黑狼不算重,她认为是值得的。
白小狼一口气窜出了盗狼山,直到累了,才站住脚,回头望着盗狼山,道:“小虎将我赶出了盗狼山。我从此失去了抚养我长大的家乡。”
“我带你去我的家乡吧!”黑纱真心没有对小虎有一丝怨恨,而是想到了家乡的小木仙和小铁汉。
“不去。”白小狼凶巴巴,转念又道,“有医馆就去。”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走着走着,越来越熟悉的地方唤起了黑纱太多的回忆。这里就是他曾经偷偷躲着看芙蓉吃狼肉的地方。
“你渴不渴?”黑纱问道。
“少说话就不渴了。”小狼道。
“前面不远就有一口井。”黑纱说的那口井就是当初用狼肉的香味引芙蓉等人去的地方,如果没有那只狼,也许就不会结识到白小狼了,他想要让那只死去的狼安心,道,“绕过了那个小山坡就到了。”
“绕还可以,要是爬山我看还是算了。”小狼背着黑纱,自是累了。
两人来到了那口深井,真是极其隐匿的地方,周围浓密的枯草将其遮的严严实实,毫无人来的迹象。
但,令人出奇,前几日还满满的井水此刻竟完全枯干了。
“难道又是梦?”黑纱挠着的脑袋,实在解释不了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的怪事。他目不眨眼看着井底,相信这口井会和他一样,好起来的。
“奇怪。”小狼发现了异常,盗狼山的水井都开发遍了,但像这般的几乎没有,道,“这眼井里住着龙王爷。”
“什么?”黑纱沉下心来道,“小狼,谢谢你相信我。”
“你看这眼井的周围,杂草虽然枯萎了,但很明显它周围的杂草又密又壮。这说明这眼井不但满,而且一直在往外溢,这种草木不生的地势能有这么一眼井,太神奇了。”
“可现在它怎么干枯了?”黑纱问道。
“这便是它的神奇之处,你看到井底的水泡了没有。井水刚出来就又渗了下去,龙王爷想让水往哪儿走,水就往哪儿走?”小狼道,“龙王爷偏偏不让盗狼山下雨,盗狼山就没水喝了。”
黑纱见小狼说的有板有眼,也顺着思路猜测,道:”之前井底以下的水土饱和了,井水就会满出来。但井底下的水土一旦被破坏,井水才会向下渗去。”
“走吧,说不定你的病好了,这眼井也就满了。”小狼托起黑纱就走。两个人幼稚的思想和话语,交流起来,非常和谐。
“我真想下去看看井底到底发生了什么?”黑纱遗憾的离开了这口枯井,望着前方峻挺的大乳山,想起那个像百雀鸟一样的小女孩曾经善意的救过他,心头一沉,“小狼,还有一个人对我有救命之恩。”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报恩?”白小狼道。
“绕过这座山就到了。”黑纱道。
白小狼一声不响就奔去了,黑纱去过的地方她倒是想去看一看,救过黑纱的人她也想认识一下。
两人顺着望风塔来到了大乳山下的圈星谷。
大乳山的美,天湖水的秀,使白小狼皱起眉头道:“探路寨运水这些年,竟没发现这个地方,从这里往盗狼山运水多方便。”
“到了晚上,这里更美,所有的星星都会映在天湖上。”黑纱由星星想到了那些被乌鸦啃噬过的男人。
“下去看看。”白小狼迫不及待的冲向了万毒百花阵。
“可要小心点。花丛中有毒。”不该发生的却已经发生了,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坦然面对。黑纱却坦然不了,他想不通那次在这里与蓝雀儿打了一架,蓝雀儿为何还要帮他。
“我中了毒花阵里的毒,差点丧命,但她救了我,我因此没有杀她,而是只废了她的眼睛。”黑纱如是想着,便毫无顾忌的讲给了白小狼听。
“你杀她的原因是她见到了你的模样?”白小狼猜测道,她清楚自己在见到黑杀魔鬼的容貌时,也差点被黑杀魔鬼手中的罡侠剑杀害。幸亏白小狼反应机敏,
“是。”黑纱摇着头说。
“住在这里的人也许连黑杀魔鬼的名字都未必听说过。”白小狼道。
黑狼还是摇着头说:“是。”
就在这时,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白羊从毒花阵里走了出来,好像并没有中毒。
“走吧,去见见你的恩人。”白小狼边说边走。
“等等。”黑纱好久没这般紧张了,只不过以前是因敏感,如今则是因情感,道,“见到她,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是女的你就以身相许吧!”白小狼道。
黑纱沉思片刻,反问道:“若是男人呢?”
“男的就好办多了,还他两只眼睛就罢了。”白小狼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走进了百花阵,四处观望,目不暇接,这是哪?为什么这么美?
天快要黑了,两人还没有走出万毒百花阵。这里已不是万毒百花阵,而是万幻百花阵!
当他们第一步踏进来的时候,这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天地,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映在他们的眼中,脑海最深处的美好。
“娘,孩儿错了。”黑纱看到的是自己幼小时做错了事,被妈妈打屁股,正在求饶。在他的心中,这就是最美的事物。
“谢谢你。”白小狼的眼前是一个个帮助过她的人,威严的白天王,敢爱敢恨的白小虎,倔强的黑狼,年迈的山凸,她正在一一向他们道谢。在现实生活中,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忘记了感恩。此刻,她的心里没有恨与狠。
眼前的画面如真如幻,两人无法自拔,昏昏欲睡,对饥饿毫无感觉。这岂不比万毒百花阵还可怕,只要是有欲望的人就一定过不了这梦幻百花阵。
而羊却可以过去,当小狼和黑纱都晕睡在百花阵的时候,小白羊回身将两个还在畅游的人拖了出来。
两人突然感到呼吸困难,白小狼先苏醒过来,自己怎么将头浸在天湖里了,又见黑纱还将头沉在水里,一把抱起黑纱,急唤道:“黑狼醒醒,别睡了。”
黑纱疲惫着睁开眼睛,白小狼松了口气,柔声道:“咱俩怎么睡着了?”
“这是个做美梦的地方,要是他们都能带着美梦死去该多好。可是......”黑纱知道过去的不能再想下去,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白小狼,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小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梦到你。”
“哼,我忙着呢!”白小狼又问道,“那你梦见谁了?”
“梦里我才三四岁,还被娘亲追着打屁股。”黑纱用心的看着白小狼,“要是我们那个时候就认识,该多好啊。”
白小狼一时不知该把脸往哪搁,只听‘扑通,扑通’,小白羊游到了天湖中间,还朝着两人拍水。
黑纱回过神来,不忘来此地是为了探看蓝雀儿,高呼道:“你还在吗?”
见没有回响,黑纱再次用尽力气高呼道:“我来还你的眼睛了。”
白小狼却难掩喜色,心想:“看来黑狼的恩人是个男人。”
“别喊了,小白羊一直想让我们过去,看来它的主人溺水了。”白小狼的窥探能力就像一只敏锐的野狼,安慰黑纱道:“等你病好了再来厚葬他吧!不过……咱俩若不听小白羊的话,恐怕也出不去了。”
黑纱在一瞬间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让每一个离去的人都安息,他想站起来,但浑身无力,对白小狼道:“天湖的尽头往右走,有个叫观星阁的洞穴,那里可以出去。”
第二十九章 赌人
天色黑了,黑纱已渐渐对此失去了恐惧,就算再深静的夜晚都不会让他迷失自我,只因他不再孤独。
但有的人却接替了他的位置。
泉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夜晚显得那么羞涩,就像一对爱人在缠绵。
峰顶之上,漫野的山泉从来没有跟人共眠过,也难得它们害羞。
“张公子,我做不到。”芙蓉双目红肿的从张穿裸露的胸膛挣扎而出,一边干恶一边用泉水洗着脸。
张穿收回正要抚摸芙蓉胸前的手,紧紧地攥紧拳头,强笑着:“没事,你会好起来的。”
“不亲手杀了他,我始终过不了这一关。”芙蓉托着铁链,哀愁的低着头,没有宇文锁的日子,度日如年,激动道,“我到底还要练多长时间?盗狼山阎寨主对我非礼的鬼脸一直挥之不去,张公子,你是不是还有没教我的?”
“因你有舞蹈的功底,柔韧性又好,是以才会学的这么快,我会的全交给你了。”张穿道。
“可你没交给我这招!”芙蓉瞬间下腰,随着纤腰弯曲,一柄尖刀贴着弧线,从她胸间鬼魅般钻出。
“这都是你自创的功夫,是你太聪明了。”张穿喜爱的靠近芙蓉,拦住芙蓉的腰部,“我不管别人对你做过什么?也管不了世人如何看我?我都心甘情愿的跟你在一起。”
“张公子。”芙蓉贴在了张穿的肩头,突然来了灵感,“还有这招。”芙蓉已不在乎脚上铁链的沉重,两条长腿尽兴舞动,脚尖到处,飞刀如莲花盛开时的花瓣,漫天飞散。
张穿一时看的入神,她就像是风中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谁?”芙蓉似是听到有人打飞了自己的飞刀。
“你不准说话。”白小狼对颤抖着身子的黑纱道。原来两人从望星阁上来,竟走到了此处,正撞见芙蓉与张穿暧昧,不由得躲了起来。
撞人、装鬼都不可怕,撞到这种事情,难免怕了。特别是黑纱,脆弱的神经已不觉浮想联翩起来,幸亏白小狼及时拉了他一把。
只听小狼对芙蓉应道:“盗狼山小狼大王是也!”
这个野蛮的声音,芙蓉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不就是那个会飞的女盗贼吗?她怎么能找到这个地方,那个方位云里雾绕,不见天日,她怎敢盲目过来?
自从那日芙蓉被张穿‘开山刀’斩断脚上的铁链后,便赶来此处。她知这里已换了主人,黑乌鸦一死,蓝雀儿一定会将这里变得更加美丽,她也承诺要回来报答蓝雀儿。可圈星谷如今是空无一人,又不敢贸然闯入万毒百花阵,是以只能到这个泉水峰藏身了,苦练开山刀,两人都乐此不彼。两人日夜苦练,只是躲避山下来人,却从未防范浓雾之处。
“你来干什么?”芙蓉向白小狼藏身的位置问道。
黑纱不知不觉想要接话,却被白小狼捂住了嘴,小声道:“你听我的,这个女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让她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知又要编什么鬼故事呢?”
“咳......咳......”黑纱求饶道,“白小狼大王,憋死我了。”
“你要是敢出声,我憋死你算了。”白小狼道,“别以为我不敢。”
黑纱点着头,绝不敢再多说话了。
“不行,脸也不能漏出来。”白小狼将黑纱扛上肩,道,“把脸贴在我的背上,否则我将你扔下悬崖去。”
“鬼鬼祟祟,还算什么大王?”张穿道。
“本大王只是路过,不会打搅你们。”白小狼扛着犹如死尸的黑纱渐渐攀上山顶,恍然间,眼前蓦地多了许多盏明灯,亮如白昼。白小狼疑惑之下,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这一盏盏明灯燃烧着的可是月亮的光辉,它们的灯芯竟然就是与天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月亮!这是月儿的水中倒影,眼下有多少个月亮,就有多少眼山泉。天啊!谁还会说太阳比月亮更伟大,人间竟有如此之地,仙境还有何向往?只可惜让这贱人给玷污了。
白小狼宣兵夺主,打算赶走两人,却听得芙蓉向张穿喊道:“是这个女盗贼将我掳去盗狼山的。”两个气场完全相抵的女人,不想争吵却已不受控制。
黑纱点着头,心想此话不假。
白小狼感到了黑纱的头撞着自己脊背,大怒:“再嚣张我将你扔下山去。”
“大胆毛贼!”张穿怒火燃起,全身毛发竖起,就像一只斗鸡。
“不用跟她留情。”芙蓉一脚踏向张穿,张穿双手接住,将其奋力托到空中。同时两人默契的向白小狼连续打出飞刀。
白小狼自从用过一回罡侠剑,什么兵器都使不顺手,干脆不带兵器。况且平常练‘神行刀传’,也都是以掌为刀。虽然没有寒刃的戾气,但掌风更能随心所欲,风气冲行,毫无阻滞。此时见两人飞刀如团团飞蛇,时而缩成一团,那是旋转的飞刀。时而展成一条,伸出长舌,那是笔挺的刀尖。单凭招式而言,芙蓉已和张穿不分上下。
白小狼不敢大意,左手锁紧黑狼,右手作刀,在泉水中不停歇召起漩涡,月亮越转越快,似是玩的兴起,一时脱离了泉子。随着白小狼手势,如一团团蓝色风暴转向了芙蓉和张穿。
涡流与飞刀撞在一起,四散而开,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反而更快,犹如一粒粒冰渣。反而张穿与芙蓉的飞刀在那一刹那,后劲开始不足。芙蓉与张穿的差距也显现出来,芙蓉的飞刀轨迹已完全偏离出了白小狼。
白小狼早已无畏,脚下生风,舞起右手,近上前去。掌气到处,飞刀近不得身。
芙蓉见白小狼是冲己而来,趁着身子落下之际,双腿急落,正好骑在张穿颈上,她临危之际想起一招千手观音,但自己功力不到,只好借助张穿,四只手总还强些。
怎奈张穿年少气盛,滚烫的温度已从颈部传遍全身,心跳不由得加速,又觉芙蓉双腿不时用力夹紧,一时面红耳赤,怎还能顾及眼前的形势,生死一线间,练就了十几年的招式竟毫无章法。正所谓少年气血方刚,戒之在色。
芙蓉见张穿无济于事,又想这色迷心窍的小辈怎能于己心有灵犀。只见白小狼如杀红眼的野狼抵挡不住,随即萌生最后一招——同归于尽。双脚如蟹钳般束住张穿脖子,翻身滚入张穿胯下,只待白小狼一掌挥来,趁着近身,发出致命一击,大不了同归于尽。
白小狼再不收手,这掌下去死的定是张穿。无奈收回右手,转而揪住芙蓉脚上的铁链。张穿回过神来,趁着白小狼左手一直护着肩上的男尸,挺起飞刀刺向白小狼。白小狼无奈左手扔了黑纱,掌风挡住飞刀的同时,也在张穿腹部留下了一道血口。
黑纱也应声倒地,脸趴在地上。
芙蓉被白小狼抓住铁链之时就已失去了重心,此刻正被白小狼拎在了空中。
“还有招使吗?”白小狼对芙蓉大喝道。
芙蓉弃了武器,道:“你敢跟我赌吗?”
“哼。”白小狼打赌从未输过,况且气场更不能输,道,“赌就赌,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你把我放回地上,我甘愿接你一招,若是杀了我,算你赢。杀不死我,你便要接我一招。如此循环,直到一人死去。”芙蓉道。
白小狼心有顾忌,难道她发现了黑狼不成?朝着地上的黑纱又喝一声:“黑狼。”见黑纱毫无发应,便放心道:“赌就赌,你以后别想害人了。”说完就将芙蓉放回了地上。
芙蓉落回地上的刹那,第一眼就是望向受伤倒地的张穿,一句话都没说,但一个眼神足够了。她故意离着张穿有一定距离。
白小狼见此,猜测芙蓉也有心愧的时候,方才她以张穿做肉盾,一定是怕暴露了本性,张穿在背后报复使坏。
“我们两个人的赌,跟你没关系!”芙蓉向张穿道,“你将身上的武器全掏出来。”
张穿艰难起身,将全身上下的飞刀全卸了下来。
芙蓉已闭上了眼睛,道:“来吧,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白小狼顺手捡起一柄飞刀,一边冲上前来,一边道:“看你以后还怎么害人。”
芙蓉的眼睛一直闭着,但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只是一瞬间的事。就这一瞬间,白小狼犹豫了,因为余光里的黑狼在动弹,她不由得喊了一声‘黑狼’。也正是白小狼这一犹豫,这把本打算从下巴刺穿进芙蓉口腔里割掉她舌头的匕首,却鬼手神差的割错了对象,替芙蓉挨这一刀的是张穿。
芙蓉见张穿在地上痛苦的、无声的扭动着,捡起匕首,带着瞬间提起来的势气,刺向了白小狼的心脏。这一刀下去,白小狼必死无疑,除非她违背赌约,显然白小狼不会这么做。还有一个除非,那便是她的心脏长在右胸,只是这连白小狼都不相信。因此白小狼也闭上了眼睛,用尽全力发出了带着死不瞑目的悲愤,喊出了第三声‘黑狼’。她在向老天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人?但也只在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场一决生死的赌局,赌的双方从头到尾都不是彼此,而是自己的自信。
芙蓉一开始就有信心赢下这场对决,她对自己有信心。可小狼呢?她只是对手中的刀有信心。
白小狼在这场无情的赌局中输了,但她唯一收获的是自己的选择,一次正确的选择。
谁也没有看清张穿是如何挡在芙蓉身前的,但黑纱看清了。他模仿着张穿的行迹,在那一瞬间,推开了小狼,用右胸接纳了这柄世上最无情的一刀。黑纱没有看对面的芙蓉一眼,他已清楚自己也许自始至终都是她赌博的砝码,就像眼前的张穿一样,只是人情还是要换的。
“黑狼,你选择了救我?”白小狼深知选择是需要多么大的决心,这个问题甚至要比‘你喜欢我吗?’更沉重。
“我知道......”黑狼一定很痛,但表情一点都不难看,“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芙蓉,可你不会。”
“那她呢?”白小狼指着芙蓉。她没想到要让黑狼认清一个人需要这么大的代价。唯一欣慰的是黑狼接下来的回答,至少他不会再糊涂下去。
“她......的玉镯还给她。”黑纱道。
白小狼在黑狼的怀里摸出了那封写给罡侠剑主人的信,信封中有一只玉镯,摔在了芙蓉的脸上,落到了清泉中。
“还有一只被水鬼分了,找寻不到。”黑纱身上的玉镯是小木仙还给他的,黑纱虚弱的说着,“还欠的那一只,小狼你帮我还。”
白小狼点头,她不想说话,她不想在在乎的人面前流一滴泪。
“放过她。”黑纱道。
白小狼点头。
至此两只玉镯算是还清了。
黑纱满意的望着那只泡在泉子里的玉镯,但他看到的是小木仙天真的脸庞。他出现了幻觉,此时才是真正的死去。不过若是当下就死去,他一定是微笑着的,就像黑纱最崇拜的表哥。
“黑狼,不要睡,不许睡。”白小狼抱起黑纱。看着黑纱渐渐闭上眼睛,再也忍不住哭泣,道,“你说要带我去你的家乡,你骗我,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这个不堪一击的男子怎么会和那个倔强坚强的黑马如此相像,但他的神情和眼神都不在了。芙蓉一直在说服自己亲手杀的这个人不是黑马,因为黑马就像自己的弟弟,总在自己绝望之际出手相助。杀了他,杀了自己的亲人,心底的那份良知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直到芙蓉看到了那只曾经帮过黑马一次的玉镯,对她来说无心插柳的一次相助,竟令黑杀魔鬼一次次不顾一切的替她达成心愿。她认了,认了这个曾经悲观、敏感的男子从内心深处蜕变了,这绝不是换件衣服这么简单,她想不到什么人才能使他的灵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黑马,你不能死。”芙蓉这一声没有任何腔调的声音胜过了她对张穿无数次的撒娇,黑马甚至有所反应。
“说下去。”白小狼命令芙蓉,只要能让黑狼还有意识,她宁愿放弃一切。
“黑马你不能死,我脚上的链锁还没打开,你说要给我取回钥匙,你不能死,你还要帮我,你不能死,我还有话要讲,你不能死......”
“我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黑纱似是用鼻子在发音,他似是没有力气张嘴了,但两个女人都听清了。
“黑狼,你还活着......”白小狼吼道。
“我想最后看一眼家乡的西湖。”黑纱就像在说梦话。
白小狼抱起黑纱就走,她必须帮助黑纱达成这个简单的愿望。
“黑马你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芙蓉跪下道,“我一直都在骗你,一直都在利用你,我只是想利用你杀了西门月,我以为只有我知道你是黑杀,没有人能伤害你。对不起,黑马。”
“谢谢。”黑纱在谢一个杀死自己的人,为什么要谢?也许只有他知道,或许可以死而瞑目了。
“临不到你。”白小狼吐了芙蓉一口,就让这口唾液代替黑纱白白挨的这一刀吧。回头时正见张穿还在为芙蓉受辱捶地不满,又对张穿道,“有眼无珠,活该可怜。”
“你......”张穿恶狠狠的瞪着白小狼,如果他还有力气,一定朝着白小狼的后背刺上一刀,这是他自创的绝技,他练不成‘背走飞龙’,却悟出一招‘背后袭击’,确实令人防不胜防。
白小狼抱着黑纱下了山,可这句话一直回响在山泉的上空,“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照看好这个替你做了哑巴的人吧!”白小狼割掉了张穿的舌头,临走时依旧没有忘记。
白小狼在带黑纱去西湖的路上,不停的与黑纱说话,黑纱都是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白小狼问道:“你向西门月问过芙蓉之事吗?”
黑纱却脱口而出三个字,“不能问。”
小狼就这样一遍一遍的问着,黑纱一次次的回答着。
‘不能问’这三个字就像一只三叉戟一次次的戳伤白小狼的心脏,文字的力量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它是人类创造的文化,也是人类最有利的武器,谁也不敢说此时的白小狼比即将死去的黑纱好受。
第三十章 无情
一个将死的人如果能挺过黑夜,或许就能再享受一天的阳光。
“黑狼,到家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白小狼摸着没了气息的黑纱,看着即将升起的太阳,大喝一声,“老天,你为何要一而再的捉弄我?”
“哈哈......”白小狼在失去了养育自己的盗狼山的同时,又失去了世上最最相知相识的人。
悲怆的笑声使得西湖堵起了耳朵,一片片枯叶落在了水纹的中央。
“老天爷,你没机会了!”白小狼抱着黑纱来到了湖央,不想再见到新的一天。以后的每一天突然就像失去了意义。她要躲起来,躲到老天都找不到的地方,躲到太阳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很难找,但只要是白小狼要找的任何种种,就没有能难住她的。
白小狼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此刻只要用力沉下去,沉到西湖湖底。那里不需要太阳,也不需要月亮,只要有这个依然还带着温度的黑狼就够了。
白小狼突然想到了圈星谷,想到了天湖,想到了那只游在湖央拍着水花的小白羊。它的主人难道也厌倦了这世间的生活?只希望他也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躲在湖底!
白小狼沉了下去,湖水太冷,她不停的打着哆嗦。不行,黑狼还是热的,他也会冷的。不能强求他,黑狼说想埋在西湖旁的小花园。
如果白小狼从不依顺黑狼的意见,也许就不会有今天。可她尊重黑狼,无论黑狼是对还是错,无论黑狼活着还是死了,尊重是永恒不变的。
这就是黑狼说的小花园了吧!安安静静的,花香四溢。白小狼不免一笑,黑狼倒是会享受,在这里躺个千年万年,也不会臭。
白小狼刚一进入花园就大吃一惊,一个小女孩似的身影竟然蹲在两座墓碑前吃东西,而且吃一口,就向花园门口看一眼。
这个小女孩正是小木仙,这个小孩儿已守在这里一夜了,不停地抬头低头。突然她扔了手中水果冲了上去,面色苍白的叫着:“黑马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白小狼很惊讶,这个小女孩难道不知道她等的人已死了吗?为何声音还这般清甜?
小木仙将手放进黑狼的胸口时,笑着道:“太好了,快给黑马哥哥吃了这个药丸。”
“什么东西?”白小狼接过药丸询问道。
“之前来了一个人要找黑马哥哥,他留下这个药丸说是报恩。他说只要黑马哥哥身上还有一点热乎劲的话,就可以让他活过这个晚上。”小木仙高兴的声音证明了她不在乎过了一夜后又会怎样。
“此人还说过什么没有?”白小狼问道。
“他走的时候说,这个药丸是他和师父的毕生心血。二十年才能做成一颗,他也不过三颗。”
白小狼想起了一个人,正是小虎。小虎有一段时间非常痴迷于起死回生药,整日待在伤寒寨,看来他和伤寒寨主成功了。只是不知小虎怎么找到了这里,而且还说是报恩。
黑纱咽下这颗药丸没过多久,面色由熏黑转为赤红。
“小铁汉哥哥,快救救黑马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小木仙带着白小狼来到了善医堂。
小铁汉把完脉,迟迟不语。
“装模作样,治不了早说,我另请高明。”白小狼急道。
“谁也救不了,大哥随时都可能死去。”小铁汉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白小狼道。
“大哥被迫动用了元阳之力,元阳是三魂七魄的主宰,随时都可能用尽。”小铁汉道。
“只道你有什么办法?”白小狼道。
“我可以让大哥醒来,但这只能是大哥最后一次醒来了。“小铁汉见白小狼犹豫,道,“一旦元阳枯尽,大哥就再也不会睁开眼了,大哥一定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天完全亮了,黑纱挺过了这个夜晚。白小狼沉思了一夜,她在想自己当时怎么会讨厌黑暗之后光明的到来呢?甚至想到了逃避生命!
如此也对当世活着的每一个人警惕,任何煎熬的日子,若能挺过一个夜晚,挺过一段时间。随后的日子,一定会爱上每一天的阳光。
黑纱喝下了小铁汉熬制的汤药,惊讶的醒来,他张不开嘴,也动不了身,像是身体被鬼怪压着了一般。
白小狼见黑纱睁开了眼,用手捧住他的脸,寒冷如冰。
黑纱感受到了白小狼手掌里的温度,身体开始有了感觉,虚弱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白小狼道。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灰色的宫殿,我一直在外面徘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也许这个地方只准进不准出。”黑纱打着哆嗦道。
“大哥,你有什么心事都说出来吧!“小铁汉道。
“使命。”黑纱想起表哥的死时遗言,道,“罡侠剑的使命。”
“罡侠剑是什么?”小木仙着急道。
“是用燃烧花的热量打造出的宝剑。”黑纱知道小木仙也在身旁,艰难的微笑着。
“什么花呢?太可怜了!”小木仙不解道,“为什么要烧花呢?”
“呃......”黑纱摇着头道:“树仙肯定知道,小狼,只有他能告诉我们罡侠剑的使命。”
“树仙?”白小狼先是疑惑,而后坚定道,“树仙在哪?我们这就去找他。”
“我也去。”小铁汉道。
“带着我吧,不要丢下我。”小木仙道。
“你会骑马吗?”白小狼问道。
“你教我。”小铁汉道。
两匹马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西门月没有带着小木仙,白小狼带上她了。
“黑纱,前面没路了。”白小狼绕过了好几座山,停在这座无路可绕的山下。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黑纱顶着焦阳一点汗都没出。
“好,你坚持一会。”白小狼背起黑纱,向一路上都没拉下的小铁汉道,“你累吗?”
小铁汉摇摇头,向贴在马脖子上的小木仙问道:“仙儿妹妹,你累吗?”
“哥哥都不累,仙儿也不累。”
“跟我翻山。”白小狼向山上奔去。
小铁汉掏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粒药丸,咽了下去,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哥哥,给我一颗吃吧!”小木仙道。
“女孩不能吃,我背你。”小铁汉背起小木仙就追了上去。
“这里好像有人来过。”白小狼发现了周围怪异的境况道,“这些树像是被刚刚砍断的,你看这些树墩,还湿漉漉的。”
黑纱巡视着四周,道:“就是这里了,这些树都是被我砍断的。”
“真是这样,这些树也太奇怪了。”白小狼疑惑道,“难道这里真有什么树妖。”
“不是树妖,是树仙。”黑纱道,“我毁了这么多树,树仙也未怪罪与我。”
“树仙,我来了。”黑纱朝着森林喊道。
森林里迟迟没有回应,黑纱自责道:“怪我一时心急,竟忘带女儿红给树仙喝了。”
“神仙是个酒鬼?”白小狼开始犯疑,道,“还说不是树妖!酒鬼,酒……鬼。”
“小狼,打十坛女儿红吧!”黑纱道。
“小神医,你过来。”白小狼招呼道,“我去给这妖怪打酒。”
小铁汉一直蹲在树墩前,琢摸着树墩上的粘液。小木仙一再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道:“打酒做什么?”
“妖怪要喝酒。”白小狼道。
“这里没有妖怪!”小铁汉的语气是激动的,但他表现的很淡定,“大哥,大哥他有救了。”
“哈哈哈......”空档的树林突然发出大笑,实在憋不住了,道,“难怪这个妖女称你小神医。”
“谁?”白小狼朝着树林怒道,“谁是妖女?”
“这般粗鲁,还不承认是妖女?”
“我......我......”白小狼一时无言以对,忽一转念,道,“你才是妖怪,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你只看到了我的外在,却看不到我的内心。”
“我有办法知道他是不是神仙?”小木仙认真的问道,“你认识百合仙子吗?”
“百合……仙子?哈哈哈......”神仙大笑起来,如果不是在空无寂静的森林,一定以为这个笑声的主人就是个乡里的小老头,“好苗子,真是个好苗子。”
黑纱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长了,抓紧问道:“神仙爷爷,我快死了,只求您能告诉我罡侠剑的使命。”
“你练不成神行剑谱,告诉你也没有用,何况你已无能力保护罡侠剑。”
“大哥会好起来的。”小铁汉揭下一块干净树皮,盛满枝叶给黑纱喝下,“这些红桦树汁在本草纲目上有记载,是平补元气的珍贵药材,只有森林深处才有。我娘在死之前,如果能及时饮用红桦树汁,或许还有救。”
“看来你是以娘病而入医道,都是好孩子呐,少年强则国强。只可惜红桦树汁并非神药,非食用一朝一夕就可痊愈。”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白小狼道,“你若能医好黑狼,我便叫你一声树仙。”
“哼,好一个妖女,我最痛恨的就是交易了。”树仙道,“我考考你们,古往今来,你们可知江湖上最无情的交易是什么?”
“臭小子,你听好了,那便是罡侠剑与还魂刀的交易。”树仙声音悲愤,道,“罡侠剑由刚正不阿的昆仑雪菊花的花火烧炼而成,确是一把除恶扬善的罡正之剑,却又只认善恶是非,不解人情世故。是以那次在武林大会上,罡侠剑才会败给了还魂刀,只因罡侠剑并不完全适合它的主人。而还魂刀是通过焚烧‘雪上一枝蒿’打造而成,雪上一枝蒿这种花的癖性阳刚朴实,但却含有与生俱来的剧毒。”
“这些花我都不认识,可为什么要烧花来练剑呢?这样的炼剑方法太无情了。”小木仙打断道。
“无情?老天有情?若是有情怎会让一个民族短命!”神仙不忿道,“昆仑山中居住着一个民族,叫泥娃族。他们心地善良,精与打造各类兵器,特别是刀和剑。他们造就的每一件兵器,不单要克服那里无法想象的寒冷,还要在雪山之中,寻找雪山之花,通过燃烧花朵产生的热量来打造。而且每一件兵器只能燃烧同一种花,便于将这种花的习性赋予给这件武器,如此这件武器就如同这种花一样,拥有生命,拥有它独一无二的属性。泥娃族人的寿命很短暂,最长寿的老人也只有三十六岁。老天无情却是公平的,逼迫聪明的人不得不在短暂的时间里完成他们的使命。罡侠剑和还魂刀的使命就是离开昆仑大雪山,到外面的世界寻找长寿的奥妙。只可惜罡侠剑和还魂刀最后成为了敌人,而且在武林大会上丢尽了颜面。”
“你是说古龙天与东方醉那一战?”白小狼问道。
“那场争斗是武林大会的巅峰之战,胜者将成为新一代武林盟主!但东方醉和古龙天却没有达成一致,因为他们的师傅在临死之时,嘱托他们宁可寻不得长寿之方也不可天下生灵涂炭,可古龙天决心一统江湖,企图回到昆仑上带领泥娃族人走出昆仑,霸占中原,开疆扩土。东方醉对古龙天的野心坚决反对。他们二人还有一个小师妹,决定权便落在了小师妹的手上。只可惜小师妹选择了古龙天,也决定将一生交给古龙天。要知在此之前,他们的小师妹对两位师哥的表白从未做出选择。”
“胜负如何呢?”小木仙听到这时,觉得这是一个爱情故事,连忙问道。
“结局是东方醉对小师妹依然保存着深爱,他在与古龙天最后一招的交锋中,未能与罡侠剑达成人剑合一的境界,被还魂刀夺去了手臂。古龙天虽然胜了比武,却心甘情愿认输了,因为他的颈上有一把还未落下的剑,这便是最无情的交易。东方醉用他的胳膊换来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古龙天也在天下人的面前丢尽了颜面,从此告别武林,退隐江湖。只是后来,古龙天在暗中找到东方醉,他无法忍受毫无作为的人生,决定拾起师父寻找长寿之方帮助泥娃族人的使命,孤身一人去了死亡岛,企图寻找长寿之药。找到东方醉只是希望东方醉好好照看小师妹。然而东方醉找到小师妹的时候,原先可爱的小师妹已变成了人间大魔头——黑乌鸦,杀人不眨眼。东方醉此时身为武林盟主,不得不狠下心来,废了小师妹的招子,从此......”
“从此东方醉也辞去了武林盟主的位置,退隐江湖了。”白小狼道。
这是小木仙听过的第一个爱情故事,而且不知不觉打湿了眼眶,这是她对伟大爱情的感动还是对昆仑雪菊花的固执偏激而伤心呢?她小小的年纪,想必没人能够猜的到。但她始终没有让眼泪流出眼眶,略微带着一点抽噎的声音道:“难道人有感情,花却无情吗?若是用百合花的花火练剑,这把宝剑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小木仙最喜欢的就是百合花了,特别是听过百合仙子的故事后,更是梦到成群结对的百合花在风中飞舞,非常的美丽。而她就处在花群之间,已然成了百合仙子。
“大雪山怎么会有百合花?雪山之中最神奇的花是雪莲花,但雪莲花不是生长在昆仑山,而是生长在昆仑山的邻山--天山,是以被世人称为天山雪莲。天山雪莲常年不畏严寒傲立在天上绝壁之上,傲霜斗雪,顽强生存。然而正是这份在逆境中生存的斗志,引起了泥娃族人对天山雪莲的渴望。泥娃族人憧憬着有朝一日,用天山雪莲的花火打造出一把空前绝后的宝剑。不刚烈,不孤傲,只需给身处绝望的人们带去希望,给黑色的世界带去光明。”
“啊!好勇敢的花啊!天山雪莲好伟大!”小木仙很想去见识一下天山雪莲的样子,问道,“天山在哪里?我一定要去看看天山雪莲。”
“你可去不得!”树仙因小木仙单纯的想法,放松了紧张的神经,道,“世世代代的泥娃族人为了采摘天山雪莲,克服重重困难登上天山之巅,却往往有去无回。因为雪山之王凶猛无比,甚至没人见过这种怪物,见过它的人自然也都被它给吃了。但是泥娃族人从未放弃天山雪莲,一个三十年不行,就下一个三十年,他们就这样一代代的想办法,终于有一个机灵的泥娃族人想到了办法,他在雪山上发现了一张皮子,是一种动物的皮子,雪白色的。这个聪明的泥娃族人便披着这张皮子到了天上之巅,来到了天上雪莲之旁。他不急于下山,而是在此埋伏了好几个日夜。他猜那个雪山之王一定会出现。终于一日傍晚,他见到天上脚下有一团大雪球飞快的向山顶奔来,犹如电光疾闪。这个大雪球也披着一模一样的皮子,当这个大雪球发现天山雪莲之旁是自己的同类后,毫无停歇,又跳下山去,这一上一下只是眨眼的功夫。这个泥娃族人甚至都没看清楚它的样子,但已晓得了它的厉害。于是他侥幸的跑回昆仑山,与族人商量对策。泥娃族人最后的决定简直难以想象,他们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练就出和雪山之王一样的速度。就这样,泥娃族人经过十年的不停奔跑,二十年的扛石登山,三十年的徒脚捕猎,又经过了一代代的人艰苦磨砺,泥娃族人终于变得敢与雪豹比速度。而雪豹正是几百年前那个泥娃族人发现的那张皮子的主人,也正是雪山之王。”
小木仙沉醉在故事之中,大雪山到底是什么样子?泥娃族人是什么样子?雪山之王是什么样子?天山雪莲又是什么样子?她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身边大哥哥大姐姐的身上,道:“黑马哥哥,小铁汉哥哥,还有大姐姐,咱们去天山吧!”
树仙蓦地一声长叹,道:“没有柳莺带路,谁也找不到泥娃族人。还魂刀和罡侠剑若是落入坏人的手里,天下将生大劫难了。”
小木仙只想着到大雪山赏景看花,哪儿想过天下苍生的事情,不由得皱起了像百合花蕊般的细眉,问道:“神仙不是会飞吗?你将我们送去吧。”
“师爷在上,白小狼来迟了。”白小狼倏地跪了下去。
“哈哈......”树仙喜道,“不必说了,你师父是古师弟的徒弟。你的性子倒是跟古师弟有几分相似,叫你妖女是喜欢你呢。”
“快叫师爷。”白小狼提醒黑纱道,“你说的树仙就是武林盟主东方醉啊,我们的师爷。”
黑纱知晓了这个答案,却没有丝毫高兴,表情凝重,问道:“师爷为何被困在此?”
“只能怪我收徒不慎,我辞去武林盟主的位子后,一连收了两个得意徒弟。只可惜我老眼昏花,一个偷走了我的罡侠剑,另一个为了获得柳莺,骗我说找到了小师妹的下落,我担心师妹召回柳莺继续作恶,便将柳莺暂时交给了徒弟看管。谁知路上酒喝的大了,而且葫芦里该下了大量的迷药,醒来时竟已被废了四肢,囚禁起来。我趁坏徒弟松懈不备之时,躲到桦树里来了,常年喝着桦树汁,竟神奇的活到了现在。没想到我因祸得福,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树枝正是延长寿命的宝贝,泥娃族人有希望了,你们来了是老天有眼,我可以安心了。”
“黑乌鸦就是你的小师妹?”黑纱战战兢兢道,“她死了,是被我杀死的。”
“什么?你......畜......”东方醉痛苦着道,“你告诉我,她被我废了眼睛,依旧没有改掉恶习吗?”
“师姥她......”
东方醉打断道:“别说了。”
“师爷你.......”白小狼眼中划过一丝不详。
“我躲在这颗树里没做别的,只做过两件事。第一件事,提炼桦树汁的精华,第二件事便是思念小师妹。”东方醉话锋一转,向黑纱厉声问道,“我让你去寻找真善美,你可找到了?”
“我找到了。”
“那为何现今才来?”
“我不想杀人,不会再练神行剑谱,不知道如何说给师爷听。”黑纱道。
“难道你不想为师爷报仇?不想为天下的安定挺身而出?”东方醉一直都在默默的点化这个黑暗的人,黑色的思想。
“我......我......”
“你怎样?”东方醉问道。
“我丹田聚不住气,练不成神行剑谱,最后这几年毫无长进。”黑纱道。
“我只问你当下可能分辨出假恶丑?”东方醉道。
“不对。”小铁汉突然道,“丹田聚气需五脏之助,大哥从小颠沛流离,往往食不果腹,长年累月,五脏俱虚。”
“哼。”东方醉冷道,“小神医不许多嘴,我知道骗不了你。我之所以让你区分真善美与假恶丑,是希望你练成神行剑谱后,免得误入歧途,更不要忘记练神行剑谱时的初心。”
“徒孙谨记师爷教诲。”黑纱道。
“我的酒葫芦里是我提炼的桦树精华,你们一定要替我送给泥娃族人。还有你的病情,只需一滴便可痊愈!记住,只需一滴!断不可浪费。”东方醉的口吻像是在交代后事,“师爷的使命完成了,下面就看你的了。将桦树精华带给泥娃族人,并将那柄天山雪莲剑带回来。若是在黑色的日子里,天山雪莲剑定会给世人带去光明。一把光明之剑,你便是持剑的侠客。”
“老爷爷,老爷爷。天山雪莲剑没有名字吗?”小木仙急切的问道,她想到了那棵伫立在天上之巅的天山雪莲,道,“雪莲花就像是一个大侠,威风凛凛的长在天山之顶,守护着我们每一个人。”
东方醉耐心道:“按照师父所说,他当年离开昆仑山时,正是还魂刀和罡侠剑双双出世,泥娃族人强烈苛求长寿之方,便等不及天山雪莲剑出世。师父对天山雪莲剑并没有提起太多,我们只晓得天山雪莲剑一直是在练就当中,且按照泥娃族人最初的想法,想把天山雪莲剑打造成一把软剑,跟以往不同,练造过程必须温火增时。因此这把天山雪莲剑当时一直处在打造的初始设计阶段,是以天山雪莲剑还是一把无名剑。”
东方醉真的喜欢上了小木仙,和蔼的问道:“若是让你取名,你想让它叫什么名字?”
小木仙不假思索道:“我希望这把用雪莲花的花火练就的宝剑能体谅人类的感情,不要像那把罡侠剑一样,也太没有人情味了。若是让我给它起名呢,就叫它‘侠情剑’吧。”小木仙笑了,就像一个期待着爱情来临的百合仙子。
“好。好!可惜我看不到侠情剑的真面目了。该交代都已交代完了。一定将我葬在小师妹身旁。”
“师爷,等等。”白小狼慌道,“古师爷有一封写给您的信。”
“原来不是写给表哥的,是写给师爷您的。”黑纱掏出写有‘罡侠剑之主’的信封,念道,“你是谁?无论你是谁?但你要知道我等你很久了!我提醒你,你手里的罡侠剑再威力无比,也会在时代的浪潮中变得平庸。如果你不想甘于平庸,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天之骄子,那就来找我。我在死亡岛等你。可叹!有生之年未能刀剑合璧,但求后人帮我与师哥达成此愿。谨记来时带着你最心爱的人!”
东方醉凄凉的说道:“原来师弟早就知道了我俩为何不能刀剑合璧,皆因我们的心念都不在彼此的身上,反而因师妹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情义。”
东方醉心有所思的对黑纱和小狼道:“你们的古师爷在唤你们两个呢!我不在乎你俩能否刀剑合璧,但求将我们师兄三人葬在一起!”
“师爷,等等……”白小狼恳求老天让她再想出一个理由让东方醉再多活一刻钟,“师爷,徒孙还有不解。”
东方醉不语。
白小狼快人快语道:“古师爷带着还魂刀闯入了死亡岛,却没有出来。我和黑狼带着罡侠剑就算到了死亡岛,练成了刀剑合璧,又有何用?千百年来有去无回的死亡岛,我俩值得冒险一去吗?”
黑纱接着白小狼的话道:“小狼,我们这样想。当年古师爷独闯死亡岛是为了寻找长寿之方,若是古师爷真的寻到了长寿之方,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定是有信心可以活着冲出死亡岛。而这封信是写在另一种结局的状况下,便是没有寻到长寿之方。但却希望后人能完成古师爷的遗愿,将刀剑合璧。这封信里的话语无不呈现出古师爷对罡侠剑主人的希冀,也望罡侠剑的主人同样有着古师爷当年一样的决心和勇气!”
“很好,进步的很快!”东方醉若不是希望早一点与师弟师妹相见,恨不得多跟这个小徒孙聊一聊,突然想到了最后的一个嘱托:“师爷最后提醒你一句,收徒一定谨慎,一定一定多加考验。”
“徒孙谨记于心!”黑纱将这份嘱托谨记与心中。是以后辈之中出现了一个闪耀着夺目光芒的人,无人可及。
“师爷……”白小狼没有再次让东方醉等等,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东方醉的不舍,但她尊重东方醉的决定。
“嗡.....”远处的一颗参天桦树突然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紧接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个大树的树皮似是在层层剥落。
“啊.......”小木仙一声尖叫,她被看到的一幕吓了一跳。
小铁汉一把搂过小木仙,将她的头紧紧的靠在怀中,安抚道:“木仙妹妹不要紧,人都要死,死人都不好看。”
“是吗?”小木仙不欢道,“好的人死的也要好看。”
树皮落尽,一个酒葫芦和一个没有四肢的花白老者安详的立在树干上。
三十二 仇人与恩人
一滴桦树精华,半世黑纱剑客。
“小狼,罡侠剑不在了,古师爷对刀剑合璧的渴求,我们不能帮他如愿了。”黑纱身轻如初,但不再轻飘飘的,而是后背上伏着小铁汉,怀里搂着东方醉。
白小狼单臂搂着小木仙,道:“黑狼,不,以后不能称呼你为黑狼了。作为神行剑谱的传人,东方醉师爷要你做一名真正的剑客。该如何称呼更合适?”
“黑纱剑客吧。”黑纱道。
“黑杀剑客?”白小狼正觉不解,突然看到黑纱刻意看着小木仙身上这身哀悼爹娘穿着的黑纱衫,瞬间理解了,默道,“黑纱……”
这个称呼对黑纱而言,坦诚面对了过去作为黑杀的历史,也给了他今后作为一个剑客的警惕。
“东方师爷的遗愿不能忘!”白小狼与黑纱想到了一处,“死亡岛只有还魂刀,也还有古师爷。”
“小狼……”黑纱点着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他的思想似是因为那一滴桦树精华也想的更远了,道,“小狼,我俩可以不顾性命硬闯死亡岛,可我们应该先了却了大陆上的心事。”
世间心愿对于一个人来说,一桩又一桩,无穷无尽。黑纱的思想固然简单,但得到了白小狼非常认真的肯定。
“我的确放心不下正被围困的盗狼山。前山的小虎和后山的狼儿。”白小狼依旧心挂白小虎将如何对抗攻山的柳智和阎寨主,还有狼群儿如何对付犹如虎皮膏药般紧追不舍的四只老虎,反问道,“你呢?黑……纱!”
“所有因我而孤苦的人。”黑纱想了想这些人,很清晰,其中有西门月,有情妃娘娘,还有家乡人和西湖中央的芙蓉,道,“了却了心事,我们就去死亡岛。”
“黑纱,你当真有信心从死亡岛归来?”白小狼严肃的问道。
“千年无回死亡岛。”黑纱念着江湖上对死亡岛神秘的传言。
“将师爷三人葬在一起,有两个办法。其一带东方醉师爷和黑乌鸦师奶一同潜入死亡岛,但死亡岛的凶险还是未知,我们入岛之后将发生什么也未可知。其二,我们先将东方醉师爷和黑乌鸦师奶葬在一处,而后硬闯死亡岛,若能活命,便带回古龙天师爷,三人合葬。”
“死者为大。”黑纱斗转身型,向卷星谷落去。
白小狼自是清楚了黑纱的决定,她还记起了望星阁外的一棵大树下有一个形状不规矩的小土堆,土是新的。此刻想来或该是黑乌鸦的坟头。只是埋葬者失去了双目,而且痛苦不堪,是以对坟头的形状只能做到如此。
情人泉恢复了安静,泉水峰也不见了芙蓉和张穿的踪迹。就连几滩血迹也被泉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神行派三位鼻祖合葬——之墓’。
墓碑竖起,黑乌鸦和东方醉葬在了一起。
黑纱,白小狼,小木仙,小铁汉,分别三拜。
小木仙和小铁汉很安静,他们的思想被各自的想法充斥着。
“桦树汁的厉害,我定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行,黑马哥哥不但病情痊愈了,而且恢复了后天营养不良造成的脾气虚弱,间接打通了五气循环,体格已于常人无异,甚有过之。”小铁汉已沉醉在了桦树精华里了。
“冷冷的剑竟然是用花火炼成的,罡侠剑和还魂刀都不可爱,百合花炼的剑一定会带着香气吧。那把天山雪莲剑会长的什么样子呢?我们的侠情剑,暖暖的才可以。”小木仙放飞了思想,飞到了大雪山,来到了天山雪莲旁,找到了泥娃族人,化身为百合仙子。
黑纱身心健康,神经也不再脆弱经不起刺激。他与白小狼一同往盗狼山赶去,山上有对二人非常重要的人。
黑纱并没有着急感恩西门月,白小狼也没有因为小虎拿出了三颗起死回生药中的一颗而满怀激动。他们深知真正偿还一个人的恩情,岂在朝暮?
“小狼,还记得你说的那口住着龙王爷的水井吗?”黑纱搂着小铁汉的肩膀道。
“你的病好了,水井也该满了。”白小狼怀抱着小木仙道,她没有当过母亲,喜爱小木仙却与生母无异。虽然白小狼不善于表达情感,但是小木仙此刻的安全感证明了一切,小孩儿心里的感受与真实往往差别不大。
黑纱的内心被一股大力的牵引着,他和白小狼一同来到了这口水井旁,可惜的是水井旁的枯草彻底旱死了。
“水井地下定有蹊跷。”黑纱不再只是猜测原先满满的水井突然干枯的原因,而是直接采取了行动。他跳到了井底,接过白小狼的随身匕首,对准刚冒出水的井眼,随着井水瞬间被井底吸收,刀尖直刺下去。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匕首插入了土质松散的井底,只见匕首四周如同一个旋涡急速的深陷下去,若不是黑纱紧紧的抓住了匕首,恐怕也要被吸了下去。
若要形容此刻黑纱的境况,他就像是站在一个大气球上,而他站在气球顶端刺破了气球。于是黑纱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黑纱只觉得脚底下突然踏空,不觉使出神行剑谱中的基本功千里独飘,此时他丹田苍劲有力,聚满了真气,只是头重脚轻的感觉使他清楚,井底下住的一定不是龙王爷,活许该是土行孙在地底下乱窜吧,搅乱了地下的生态平衡。
黑纱的身体顺着越来越大的泥沙涡流同步落到了底下深处,他的耳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比这些细碎的嘈杂声更让他惊奇的是‘碰……碰……’的声音,如同石头从高处落到地上的声音。
“没错了,地底下真有土行孙。”黑纱脚下的泥土变得结实起来,反而方才听到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了。若是换作之前的他,一定不会再继续追寻下去,可是如今的黑纱不再开始怀疑自己,而是用匕首将身体四周的石壁捅了个遍。
突然这一刻,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匕首无声无息的插入了头顶上方的一处石壁,竟然没有一点响声。而之前他用匕首的无数次试探,墙壁皆是或轻或重的发出了一点阻碍匕首深入的摩擦声。
“就是这里了。”黑纱抬头向井口望去,因为此处太深,他没有见到小狼、小铁汉和小木仙,他只是看到了美丽的蓝天。
黑纱做好了准备,腾起身子,对准方才匕首刺入的位置,使出神行剑谱里的轮煞式,松软的泥土瞬间被黑纱冲了进去,他并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是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因内心深处觉得这般破地荒的劳作不该就此停下。
此刻黑纱的所作所为,形容他为土行孙才最是贴切。
而且这个土行孙非常的狼狈。
黑纱一刀轮去,只觉身体走空,整个人骨碌碌的掉进了一个深坑。
黑纱本以为掉入了无底悬崖,可这里是实打实的地下啊!而且眼前漆黑无比。
黑纱为了自己的判断,贴近了一处墙壁,心想难怪水井里的水都渗没了,地下竟有这么一个大洞。只是他突然立住身形,除了前胸和大腿紧贴石壁以外,他的四肢都轻而易举的在墙壁上找了受力点,这些受力点是凿在石壁上的凹坑,应该是向上攀爬时踩踏和手抓所能用到的。
这里有人?上面有人!
待到黑纱想到此处,不由得向黑幽幽的头顶上方探看。黑纱突然心跳加速,这一惊着实不小,无数对闪着微弱白点的东西齐齐的瞄准了了他。若不是白点众多和黑纱带进来的暗光,他绝不会轻易发现了上方四面墙壁上犹如萤火虫般的白点。
地下的两条通道接通了,黑纱忽闪着眼睛,似是有眼泪流出。
安静的氛围也彻底被黑纱的泪光打破。
原来黑纱头顶上的人早就发现了黑纱闯到了他们向地面挖掘的逃生密道,只是不知黑纱是人是鬼?是好是坏?不过每个人都心潮汹涌,心里的感动也全部映在了眼眸中。
“大家跟我走。”黑纱本来还打算嘱托大家,人多慢一点,却不料在生命突然有了转机之时,这些人依旧有条不紊,如同他们在地下一点点的挖掘求生通道一样,或按照技术或遵循工艺指导,规规矩矩的。
傍晚时分,所有人都得救了。这些人个个年轻力壮,唯有一个年纪尚长之人,此人虚弱的跪在了黑纱面前。
白小狼虽然恨透了这些人,但是看着这些本该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此刻竟都虚弱的毫无生气可言,也心软了三分。
白小狼认的西门府的刘管家和邦城中几乎所有身强体魄的壮士。
也许邦城人永远都想不到救他们的就是杀了西门豹的黑杀魔鬼和埋伏在邦城,一直想杀西门豹的白小狼。
“起来吧!邦城人的掘地本领举世无双,自是不会死在地里。”白小狼对刘管家拿出一如往常的气势道,“我们不值得你们道谢。”
奄奄一息的邦城人在地下时便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支撑着,所有壮士都知道他们之中一旦有人崩溃,这个集体的心里防线便会彻底垮掉。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不能先倒下,否则全盘崩溃。
是以最后的阶段他们甚至放弃了找寻松软的土地挖掘。在离着这口水井不远的地方,他们放弃了去漫无目的折转向上,而是在三天没有进食的情况下,保留着一点点体力,直接向上挖掘。
就算放弃也要放弃在更靠近目标的地方。
“我是盗狼山的小狼大王,去邦城和当狼山你们自己选择吧?”白小狼已经猜到邦城人被困在了自己的西廊中,邦城一定出了大问题。
“邦城回不去了。”刘管家喘着细气道,“邦城是别人的了,西廊也是别人的了。”
“邦城发生了什么?”黑纱急切的问道,夜不闭户欢声笑语的每一户人家早已深深印在了黑纱的脑中。
“什么都不用说。”白小狼转身就走,带着小铁汉和小木仙,拉着黑纱,对身后的邦城五百壮士道:“有苦也要咽到肚子里去,西门月才是你们诉苦的对象,该让她看看你们此刻的样子。”
黑纱见这些邦城壮士都已病入膏肓,掂量着怀中的酒葫芦。
白小狼猜到黑纱打起了桦树精华的注意,道:“用不着古师爷的心血。”说罢,转回身去,朝着邦城五百壮士道:“你们的西门月正在盗狼山,想要见她,就……”
未待白小狼将话说完,五百壮士们如同瞬间喝了十瓶红牛,脸上露出了破釜沉舟、最后一拼的斗志。
谁还没有多存一口气。
浩浩荡荡的人群终于抵达了盗狼山下。
行至半山腰,白小狼的脸上露出了不常有的惊讶之色,对黑纱暗道:“小虎真的把陷阱彻彻底底的全撤了。”
这句话换作旁人来说,黑纱或许要想一想这句话的真实性,但这个结论是白小狼指出的。
黑纱看着平坦的前山,从前可是危机四伏的诱敌陷阱。他清楚于盗狼山来说撤掉了这些陷阱意味着什么,盗狼山的祖先靠着易守难攻的绝壁崖能立盗狼山几百年不倒,靠的就是西门家族在前山为其精心布下的陷阱。
黑纱转念又想,西门月一定做到了!定是为盗狼山的安全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有利于盗狼山和外界两全其美的办法。
盗狼山和西门家的约定还在,但是不得不承认,在两个年轻人的手里,敢拼敢当的小虎做了祖先都不敢想象的事情,西门月也对父亲生前的第一大憾事交了答卷。
只是对在祠堂里日夜祷告的西门豹而言,绝不会想到自己管教下从不出户的女儿替他踏出了这一步,也用实际行动为西门家赎着罪。
“小虎怎么想的?绝壁崖一旦失手,前山又失去了陷阱的守护,如今的盗狼山生死只在一线间了!”白小狼瞬间想象到了盗狼山前后受敌的那一幕,若是这般,该如何御敌?
第三十三章 一统战线
当白小狼立上小山峰四下眺望之时,发觉自己的家乡完全变了样。曾经的寨子都不见了,取而代替的是造型熟悉的小木屋,只是小木屋被放大了无数倍,变成了可以容纳一家人居住的大木屋。
白小狼走上前去,里面空无一人。她继续走着,又陆陆续续看到一般大小的木屋林林总总的处在两峰山凹处或山峰处。
白小狼一时觉得远处的那个大木屋一定有人,可是进去一看,里面除了简陋的摆设完全一样之外,还是空无一人。某一瞬间,白小狼恍然觉得,这个小木屋就是刚才去过的那个大木屋。怎么?我糊涂了?我在自己的家竟然迷路了。我处在什么地方?白小狼一时怒了,使出飘无行气腾在空中。亲眼见了这几个大木屋,一时替自己感到生气,不就是这几个大木屋嘛!怎么还一时走不出去了。可是当白小狼再次落下来时,她又夹在了一个个大木屋之中,不知身在何处,瞬间就失去了方向,甚至自顾自的一时深入,却忘记了身后的黑纱,只是她已不晓得身后来时的路。
白小狼开始着急了。
白小狼彻底被打败了,她拿定了注意,迫不得已之下决定回到山下,重新来过。正要蹿下山去,却闻身后传来一声亲切的叫声:“白小狼,站住。”
是小虎!
白小狼一时委屈,背对着小虎指着近处、远处的大木屋道:“好啊!小虎,你竟敢用我们小时候的小木屋欺负我。”
“厉害吧。”小虎走上前来,与白小狼肩并着肩,道:“你一定不知道你方才经历了多少大木屋。”
“就这十几个大木屋,还用得我数?”白小狼不屑道。
“足足三百个大木屋。”小虎道,“西门月在盗狼山地势图上摆放了三百颗棋子。我照着位置做了三百个大木屋,然后我将陷阱全部安排在了大木屋中,一旦有人心怀不轨,想破坏大木屋,便会中了陷阱。”
“你跟着我走。”小虎在前带着白小狼,口中念叨:“左五步,右三步,退四部,进六步。右二十,左十三……”
“这算什么招使?”白小狼心情不爽道,“我们还要按照西门月规定的路线走,她到底有没有尊重过我们。你去问她,她的眼中可否有我小狼大王?”
“西门月熟知五行八卦,并且精通奇门遁甲。”小虎完全相信了这些大木屋,否则也不会将陷阱全部用来保护这些大木屋。
白小狼看着小虎,忽然想起此行来的目的,问道:“绝壁崖保住了吗?”
“失受了!”小虎道。
“多谢你给黑纱送的起死回生丹。”白小狼道。
“我只是冲你。我是在向你道歉,我不该赶你下山。”小虎道。
“后山的狼儿们怎么样了?”白小狼向后山的方向望去。
“也失守了。”小虎道。
“怎么可能。”白小狼以为小虎在说笑,首先用失守这个词就不对,“就凭这四只老虎,真跟我的狼儿打起了,恐怕是自找苦吃吧。”
“你说对了,小狼。”
白小虎当时正在指挥搭建大木屋,忽然听到后山传来狼叫声,跑到高处,看到了四只老虎逐一冲进了后山。
“这四只老虎的确不是狼群的对手。”白小虎想到了那一场虎狼战,也深深的受到了这场虎狼战的启发,表情凝重道,“老虎最终失败了,但是老虎输在对后山地形的不了解。”
“四只老虎躲在后山四周这么多天,还不了解!”白小狼心情平静了许多,不屑道。
“你忘了吗?小狼。”白小虎露出难以掩盖的惊讶之色,描述起那日争斗,道,“四只老虎起初是分散占位,逐自找到突破口冲进了后山野狼的地盘,而后巧妙的走位汇聚到了一起,它们早已对地势甚是了解,每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是几十米内的制高点,狼群忍受不了老虎的挑衅,开始围攻这四只老虎,然而在老虎选择的地盘,狼群处于劣势,伤了几只。可怕的是老虎抓住机会的能力快准狠,它们只要瞅准某一只落单或较弱的野狼,最近的老虎便瞬间扑上去,其余三只则为其掩护。”
“可恶。我要去宰了这四只大虫。”白小狼心痛不已,不想再听下去。
“别急,小狼。难道你也忘了,狼儿们也是有谋略的,它们清楚这般打下去绝不是老虎的对手,便上演了一处空城计,纷纷躲了起来。四只老虎抱团四处寻觅却是寻不得,只好分散走位寻找。原来狼群全都躲在了通往山顶的密道里,看到一只老虎走近了,瞬间全部出动,将其扑倒,我也替狼儿感到高兴,这般下去,其余三只老虎若还是这般不见棺材不落泪,也将与这只老虎同样的下场。可是狼儿下面的做法出乎了我的意料,它们并没有咬死这只老虎,而是用叫声换来了其余三只老虎。我本以为狼儿是在威胁其余三只老虎离开它们的地盘,谁知一番气势汹汹的对峙后,狼儿放了这只已被扑倒的老虎。原来狼儿这么做只是告诫老虎,斗争才刚刚开始,要打就公平一点,谁也不许再利用地势,只管血拼一场分胜负。或许是老虎受到了感化,方才放回的老虎缓缓的趴在了地方,另外两只老虎也是趴下了。唯有一只老虎不但没有趴下,反而抖擞着精神走进狼群中,与方才发出狼叫声的那只狼儿并列站在一起,在漫长焦灼的追猎和对战中,虎与狼宣告了同盟关系。狼儿们也很有规矩,没了山凸后,他们纷纷认可了此刻老虎旁的这只野狼成为了狼群新的首领,纷纷俯首。小狼,此刻的后山,老虎和狼儿们或许正在玩耍嬉闹呢。”
“是该有人替我给狼儿们撑腰了。”白小狼刻意对小虎说道,“再欺负狼儿,老虎可不会有我这般好说话。”
其实白小狼是想到了去死亡岛之前,又了却了一个心事。
走出了大木屋阵,小虎小狼与黑纱和邦城五百壮士回合了。
所有邦城人无不苛求立刻见到西门月。
这个要求太简单了,盗狼山可以撤掉古老的陷阱,再让邦城人团聚便显得微不足道。
可是对于西门月来说却非常的不易。
西门月紧紧地抿着嘴唇,瞅着邦城五百壮士和西门府的刘管家,不急于说一句话。
之前的盗狼山众数以万计,如今不过千余,正好腾出房子安顿下了邦城五百壮士。
家乡的壮士们此下真真切切见到了活着的西门月也安顿下了不安的心。
刘管家哭诉自己年迈已是耳顺之年,再也受不了惊吓,决定不再离开西门月半步。而后将他如何率领着五百壮士被困于西廊,又如何艰难逃生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明。
原来刘管家多日没有收到西门月的回信,本就着急,一日忽然收到了一封书信,便来不及多想便信了。信中所说流天双刃协助西门月在追查黑杀魔鬼的途中被害,生死未卜,这是一封看似好心的无名氏替西门月所写的求救信。刘管家只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召集起邦城里最结实勇猛的壮士,前往黑纱的家乡。实在万万没想到这是一封要让邦城彻底消失的灭绝之信。就在他们进入了早已大开的西廊后,三十六道精钢大铁门突然就全部关闭了。三日来,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摆明了设计者是想将他们活活饿死。幸亏西廊的建造多在松软土地处开掘,不过向上挖掘实在困难。
“如此歹毒的手段,世间真有铁石心肠的人吗?”西门月惊讶之下,疑惑该是什么样的人竟能想出这般阴险的计谋,不自觉的道出了对一个可怕到难以想象的人的疑问。
“我定掏出他的黑心瞧瞧。”流火刀得知邦城人来了盗狼山,从前线火速杀回来。他见了刘管家和邦城五百壮士后,又要与西门月等人告别,欲重回前线战场,以便与顾歌组成流天双刃继续抵挡失了受的绝壁崖。
“还等什么?”白小狼号召起在场的所有人,“他们见到了邦城人 ,还不得下个半死,最惊慌的那个人便是这个阴谋诡计的发起者。”
此时的绝壁崖带领着江湖人继续攻打盗狼山的领袖是阎寨主,江湖人一时红了眼,能有幸参与这场毁掉臭名远扬的盗狼山,机会难得,足以扛起后半生混迹江湖的资本。
反而宇文锁却惊讶的发现,绝壁崖上竟有流天双刃的流火刀和流星镖,流天双刃竟在守护盗狼山!他便猜想西门月与盗狼山之间定有缘由。或是西门月正被盗贼威胁,进而利用西门月,也或许有别的可能,总之疑惑之下,他撤回到了邦城。而此时学成了张穿武功归来的芙蓉听了宇文锁近日与柳智和阎寨主策划的计谋,芙蓉大吃一惊,月容失色。
芙蓉与宇文锁即可潜入西廊却发现了邦城五百壮士已从井口逃出。芙蓉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心虚理亏,如此已无面目号令江湖侠客,更不用提为父报仇更为深远的计划了。
两人依旧以表哥表妹相称,张穿一直伴在芙蓉左右,身为电灯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认为别人是自己的电灯泡。
当刘管家出现在阎寨主的面前时,阎寨主正承受着流天双刃的攻击,凡是要打中他身体要害的流火刀和流星镖,他才用拳头抵挡出去,身体的大部分都任凭飞镖飞刀的击打。阎寨主此刻无心顾忌自身安全,而是对身后的江湖人照顾有加,保护着众豪侠缓缓近上前去。阎寨主心想,重新作为盗狼山的天王就在眼前了,江湖人就是最好见的证者,到时再得到宇文锁的表妹,人生就算美满了。
阎寨主正在憧憬着美好,突然见到刘管家立在小虎小狼的阵容中,不由得从内心深处蹦出了一句狠狠的疑惑:“老东西还没死?”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大恶人惊讶的话语,难道死了就不惊讶了吗?西门月也从阎寨主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此人铁石心肠未尝可知,但他的狠毒从他的双眼可以得出,他表露出来的毒辣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对阎寨主来说,在敌方面前根本无需隐瞒,只可惜他却忘记了他的身后听到这句话的人还有宇文锁和芙蓉,
白小虎手指着阎寨主,想到了他是如何将十一寨主逼死在了火海之中,一时悲愤交加,小虎竭力压着声音道:“也只有你能想出这般惨绝人寰的阴毒诡计了!”
阎寨主瞅着白小虎有模有样的架势,依旧没有改变这个从小懦弱的小虎在他心中的胆小模样,只是不屑的笑着。
笑着笑着,阎寨主突然表情痛苦,自己后背上的两处腰眼好像被冰冷的东西同时戳中。他转回头去,果然不出所料,背后袭击他,要取他性命的人正是宇文锁。因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功力。若不是亲自传授了宇文锁内功修炼心法,单凭宇文锁的功力,伤不了他不说,甚至连痛感都未必感觉得到。
宇文锁此举也令西门月等人很惊讶。
只可惜阎寨主岂能容忍宇文锁想要杀了自己,瞬间反击,将腰间的君水剑一拳打落到了地上,同时另一只手直接砸向了宇文锁的脑袋。
下一秒,一个脑袋便要开花了。
“不要!”一个女子的声音拼命的叫喊,刺穿了阎寨主的心理防线,是芙蓉的声音,“求你!”
突袭暗杀阎寨主是芙蓉给宇文锁出的注意,只有这样,才能将关押邦城人的全部罪责嫁祸到阎寨主这个死人的身上。可惜计划失败了,芙蓉躲在暗处仔细观察流天双刃与阎寨主的攻防大战,才判断出阎寨主对身后腰眼保护最要紧,进而得出结论阎寨主的要害是两处腰眼。岂不知阎寨主刻意保护腰眼仅是作为一个男人必须保护的地方,其实说到底阎寨主还考虑到了以后和芙蓉的幸福生活。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阎寨主对要害处暗自加固了护甲,只是刻意制造几处假要害便成诱敌之策。
“一命抵一命,放了表哥。”芙蓉一步步走向了凶恶的阎寨主的拳头下。
“不不不。”阎寨主对芙蓉的举动很不满,皱着眉头道,“小娘子,你忘了我曾允诺过你的话了吗?”
“我记得。”芙蓉的脑子自是好使,道,“阎天王曾对小女说,‘我要江山,你便取来鸳鸯坐。我要天下,你便打来龙凤乘。’我自是记得清清楚楚。”
芙蓉的话里带着委屈,在阎寨主的眼中芙蓉该是担心表哥的安危。然而在江湖豪侠的眼里则是证实了芙蓉的确在盗狼山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屈辱。
“鸳鸯坐……龙凤乘……”张穿听到此处,脑海嗡嗡直响。
宇文锁也从未听芙蓉说起在盗狼山的细节,此刻虽然性命在阎寨主的手中,但依旧责备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芙蓉,心有憾意道,“今生有缘今世见,今生无缘修来世。”
黑纱凭借对芙蓉的了解,第一次见到芙蓉真正关心一个人的样子,又从宇文锁和阎寨主对芙蓉的话语看出。宇文锁与芙蓉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对未来的渴求仅仅是见到便心满意足。反观阎寨主却是对权利女人无穷无尽的欲望。
至此,黑纱也醒悟了芙蓉为何要不顾一切赶在西门月大喜之日前到达西门府,又如何想尽办法阻止宇文锁与西门月成亲。一切的一切,黑纱了然于心,芙蓉用谎话欺骗了他。只是当黑纱见到芙蓉面对爱人的生死无能为力到伤心欲绝,他的身体依旧产生了一股和往日一样到冲动能量,心甘情愿想为其铲平道路,帮其转忧为喜。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为!
黑纱开始思考,是喜欢?是爱?是感恩?他最终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该是芙蓉在他最迷茫最困惑最厌世的时候,带给了他想要活下去的全部勇气和希望。
第三十四章 天下无敌只为你
阎寨主同时失去了敌友双方的人心。
在所有人的眼中,阎寨主起初的确是被宇文锁说降,然而宇文锁及时分辨出善恶,想要亲自除掉阎寨主,却不料宇文锁刺杀失败,反被阎寨主拿下,当下仅存一口气了。
这口气正是芙蓉为其挣来的,芙蓉抵在了这只凶残的拳头下,满目不舍的对着宇文锁道:“答应他。锁哥哥。”
“芙蓉,还不如杀了我。”宇文锁无法说服自己,宁死不降才是自己的作风啊。
“我命令你,大声说出来。”芙蓉发了疯似的吼道,“表哥,你好好想想,两个人活着总比一个人强啊!”
芙蓉已是双目含泪,宇文锁正是透过了这双泪眼,直接抵达了芙蓉内心深处,瞬间懂得了芙蓉。
“我宇文锁将表妹芙蓉许配给阎大侠为妻。”声音洪亮,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宇文锁用芙蓉一生的幸福为筹码,换取了他自己的性命。
“但是,我要你风风光光将表妹娶进门。”宇文锁这一句才是从芙蓉眼睛里领悟到的精髓,为了生命的长度,一分是一分。
“你这个臭小子,我当初传你内家心法正是见你心术端正,才会助你。眼下你却要害我性命,我还如何相信你。”阎寨主对芙蓉的强烈渴求与盗狼山的环境不无关系,这里没有女人。
女人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不需要风风光光,当下我便可嫁与你。”芙蓉渴求似的望着阎寨主,声音清亮道,“但我要你放弃攻打盗狼山,放弃夺取邦城。”
阎寨主大吃一惊,心想自己攻打盗狼山是天下尽知的。可我若是打下了盗狼山,进而再攻打手无寸铁、老弱病残的邦城,却从未提起。她是如何知晓?
“我不要江山,不要天下,只要你能带我远走高飞!”芙蓉打断了阎寨主的思虑。
“容我考虑一番。”阎寨主说罢,用脚尖勾起君水剑,左手挟持宇文锁,右手横握君水剑,消失在了绝壁石林中。
盗狼山众与江湖侠客已无心再战,阎寨主是最大的失败者,他回过头来,便会想到负了天下人心,摆在他面前的也只要一条路,便是芙蓉给他指出的远走高飞。
江湖侠客正打算从哪来的回哪去,西门月站出来道:“宇文锁在邦城的所作所为,虽有受外人迷惑之嫌,但罪不可逃,今日起西门家与宇文家从此无瓜葛。”说罢便带众人离去。完全没有顾忌身后的江湖侠客们诧异的目光。
芙蓉已无心顾忌眼前形势,该做的都一样没有拉下,即撇清了关闭西廊企图饿死邦城五百壮士一事,又大气凛然的阻止了阎寨主攻打盗狼山和邦城。
此刻芙蓉的心中只有宇文锁的安危。
“我芙蓉岂是你的囊中物?”芙蓉想起来了一个人。这次不是狄龙,不是黑纱,不是白小狼和白小虎,更不是张穿。
芙蓉想到了与阎寨主师出同门的国库三兄弟之宝三爷韩凉。
夜深了!
芙蓉赤身裸体躺在一张床上,这是哪里?她并不知道,她只是清晰的意识到,君水剑在此处,宇文锁也该是被阎寨主关押在不远的地方。
“今夜之后,我便是你的人了。可不许再像今日这般欺负我了。”芙蓉朝着坐在客厅圆桌上喝着茶、沉思着的阎寨主娇嗔道。
“我不想要你了。”阎寨主抿了一口茶,道,“以前想到你时,只感到心里狂躁不安。如今你在床上等着我,我他妈的心跳从没这么快过。”
“难道你没想过是你心中有愧吗?”芙蓉道。
“你说什么?我可以选择杀了你,并且有很多种方式。”阎寨主道,他对芙蓉实在提不起兴趣,莫名肾虚,难道是宇文锁那两剑真的伤了肾气?
“说好的我来换取表哥的性命,你却并没有放了他。”芙蓉道。
“明日一早便让你兄妹二人团聚。”阎寨主留了一手,在等着生米煮成熟饭。
“是以你才感到不安。”芙蓉道,“你还是食言了。你可以先将表哥关在什么地方告诉我。你试试这样会不会心情平复下来。”
“告诉你又何妨。”阎寨主渐渐露出淫笑,道,“西南三里外的破庙中。”
芙蓉不语,只等着阎寨主像个男人冲上床来。
他来了,真的来了,快点,快脱掉衣服,一点都不要剩!
“这回好受多了,看来人还是要讲信用的嘛!”阎寨主一举跳到床上,骑住了芙蓉,使其动弹不得,一边撕去上衣,一边笑道:“宇文锁在破庙中的臭佛像里!我告诉你了,又能怎样?”
阎寨主飘了,在裸露着胴体的芙蓉面前,他膨胀了。任何女人到了这个时候,都该是弱势群体,应该爱护才对,怎还需有防备心。
就在阎寨主最后一件衣物彻底离开身体的时候,他也一声不响的永远睡过去了。
芙蓉成功了,只见她双目空洞,该是方才惊吓过度,还未缓过神来。
方才她对准阎寨主全身上下唯一一处破绽,狠狠地刺入了银针,本以为阎寨主会有强烈的反抗,却没想到竟然被一针毙命。
芙蓉跳下床来,在地上擦拭了双手后,取过君水剑,一分一秒都不想留在这里。一边向西南方跑,一边整理着衣衫,一定不能被锁哥哥见到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芙蓉远远的看到一座寺庙,庙宇伟岸并不破!他进去看到了一尊佛像,雕像放着佛光,不臭反倒是有香气。
芙蓉不敢大声喧哗,此为肃静之地。只是认真仔细的搜找着宇文锁,然而这里再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关押活人。
芙蓉作为一个小女子再一次到了无助之时,蓦的跪在了佛光闪闪的佛像前,道出了心声,道:“小女子芙蓉无父无母,母亲死于疾患,父亲被打入死牢。我本该同死,却命不该绝,被贪财小吏卖入红楼。过往经历在目难忘,苟延残喘活至今日,小女生而为人,却孝心未尽,誓要查出父亲死因,为父报仇。小女以此为终身使命,从未忘记,努力刻苦,不择手段。小女真心已死,幸得宇文公子指点,恍然如梦,爱情如彩虹,遇上方知有。小女子此生唯有两愿,替父报仇和白头偕老。”
芙蓉说罢,并未磕头,也许她并不是许愿,而是要更加清楚自己的追求。他思考着阎寨主说的话“西南三里外的破庙中。破庙中的臭佛像里。”
西南三里外就是这里!阎寨主没有敬畏心,因此在他眼里庙宇为破,佛像为臭。
不对,我怎么可能了解这样的人。
芙蓉冲出寺庙,继续向西南方向找去,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多远的距离,她随着内心越来越强烈的跳动,发现了前方一座老旧庙宇,庙墙因为月色而变得白中透光,温润如玉。
芙蓉的眼中也露出了光芒,进入里面,嘴角上扬,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氛围,温暖的气息。轻声说道:“我来了。”
天微微亮,泛白的庙墙外,这里早早的充满了朝气。一双男女正在早练,男的舞剑,女子舞刀。刀剑不分你我,男女不分尊卑。
“我们重新修饰了这座庙宇,以此为家。”宇文锁道。
“接了娘亲来同住吧!”芙蓉刻意提起宇文锁的娘亲,提醒他不要忘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父亲放弃了计划!”宇文锁道,“宫中变故四起,父亲无力回天,娘亲境况未再提起。”
“靠自己。”芙蓉瞬间甩出飞刀,正中靶心。
宇文锁见到芙蓉功力大进,差点惊掉下巴,芙蓉方才并未用尽全力的飞刀竟然进入了靶子,直接穿了过去,插进了远处的树干上。这是何等的功力!
“拿剑来。”芙蓉接过君水剑,舞剑如黄河奔流,剑气横撑直撞,有断地开天之势。
宇文锁此下明了芙蓉为何能杀死阎寨主了。芙蓉先从韩凉那里摸清了阎寨主的身体要害,功力也该是受到了韩凉秘传。只是还有两点疑问,第一阎寨主的要害部位芙蓉不提,他便也不问。第二芙蓉功力进阶神速,不合常理,诧异道:“你……”
“韩凉将毕生功力全部传授于我了。”芙蓉抢先宇文锁的提问,道,“我已是绝学‘铜钟罩’的唯一传人。韩凉谨记师父死前最担心的事情,为了阻止阎寨主利用门派武功作恶,怕毁了门派的一世英名,这也是韩凉秘密承接了他师父全部功力的原因。韩凉知我功力尚浅,想要打败阎寨主,需要对准要害用尽全力,将利器穿透他的身体才可以。如此便将此门派内功的最大弊端告诉了我,这也就是阎寨主的要害部位。他一心要将功力传与我,是怕我一下杀不了他,便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还有,锁哥哥,你也需苦练‘千斤锤’心法才行,到时我俩手握还魂刀和罡侠剑,又有铜钟罩和千斤锤护体,世上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我们天下无敌,我们永不分开。”
“我们还要生擒了皇帝老儿,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到时便什么都知了了。”芙蓉武功大成,使用以张穿开山刀为基础的自创进攻招式,再配合韩凉铜钟罩内功护体,便再也无需依靠别人了,但是芙蓉想了想道:“我们还需要师出有名才行。”
“怎样才算师出有名?你有什么办法。”宇文锁道。
“还是要通过韩凉,说服他。”芙蓉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道,“其实就算他不承认,江湖人也一直都在怀疑是他和黑杀魔鬼联手杀死了西门豹。”
宇文锁和芙蓉找到了韩凉,芙蓉将在佛像前的诉说凄惨经历一模一样的诉述一遍,他们只求韩凉能承认杀死西门豹的背后指使者是当今皇帝。
“对不起,韩大哥,您没有错,错的是背后指使你的人,我的杀父之仇也是皇帝所谓,我的父亲您应该听说过,就是二十年前的神医医心,在入宫给皇上看病的过程中,被打入天牢,惨被杀害。我必须去讨个公道。我要打入皇宫,活捉皇帝老儿,亲自寻问,父亲医心是入宫治病的,没有医死你,可为何打入了死牢?”
韩凉怒火中烧,却深知辩不过芙蓉,自己本就被江湖豪杰怀疑,若是芙蓉再落井下石,便是证据确凿,起义造反,攻打皇宫便不再是师出无名了。
韩凉虽然想亲手捏死这两个娃娃,可已是武功尽失的废人。心中有恨,本以为遏制了阎寨主利用本门武功作恶,随了师父遗愿,还以为自己这回聪明了一把,却不知人无知足心,芙蓉这个女人简直得寸进尺。
“你俩该是要失望了。休想在我这里听到一句不忠之言!”韩凉知道芙蓉若要指认自己,自有万千办法。他也深知一百个韩凉也辩不过芙蓉一个,怒吼道:“生为国人,死为国魂。韩凉心中有愧啊,愧对师父,愧对皇上。”
话毕自杀而亡。
宇文锁厚葬了韩凉,并将韩凉的遗言编造成了一个自告奋勇、英勇就义的故事。
韩凉铜钟罩的威力自是有人尝过,当挨打到了一定程度,一个屁就可以让进攻者毁在自己的攻击下。这也是铜钟罩可以抵御千斤锤的原因,若是阎寨主一拳打向铜钟罩,千斤之下必是粉身碎骨。因此韩凉若不想死,没人杀的了他。铁定认为韩凉是良心发现,畏罪自杀。
无常心西门豹在天有灵啊!
一时江湖豪客愤愤不平,皆有拥护二人之象。
就在芙蓉密谋起义造反的同时。
盗狼山和邦城也恢复了平静。盗狼与西门两家就像后山的虎与狼,统一了更加长远的战略目标。
来而不往非礼也。
西门月去过了盗狼山做客。当下小虎小狼也同西门月一起来到了邦城。
“黑纱,我的心事都了了。何时去死亡岛,就等你一句话了。”白小狼出了西门府,走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黑纱身旁,这个地方曾是西门豹倒下的地方。
黑纱先是想到了怀中葫芦里的桦树精华,柳莺怎么可能带他们去昆仑山,并找打泥洼族人呢?那日差点自杀,幸被柳智得救,一定更加护主。
“小狼,昆仑山与死亡岛你想先去哪?”黑纱问道。
黑纱想到了远方,又想了想房间里的朋友们。
小木仙有这么多人照顾着,应该会快乐的长大。小铁汉也有流天双刃特殊的关照,还要教他习武,也不用担心。西门月吉人自有天相,老天自会保佑。这些人都是受过黑纱所害,因此他还想到了家乡。
“小狼,你我已是神行派的同门师兄,你是师姐还是我是师哥?”黑纱的想法不再是以前只考虑自己,此刻也渐渐拥有了大局观。
“当然我是师姐。”白小狼不用思考便道。
“师姐,受师弟一拜。”黑纱认真道。
“起来吧。师弟。”小狼道。
“我黑纱作为神行剑谱的传人,谨记师爷教诲,定不忘初心。从今日起,只求做一名除恶扬善的剑客。”黑纱在受到了周围人正能量的感染后,身体也渐渐有了一身正气。
“我白小狼作为神行刀传传人,谨记师爷教诲,定不辱使命。古师爷,你在死亡岛等着我吧。”白小狼的心中死亡岛不仅有还魂刀,还有古龙天。对于任他天高地阔唯我独尊的祖师爷来说,白小狼也传承了神行刀传骨子里的气魄,死亡岛此刻在白小狼的面前,虽恐必征!
“你在邦城等着我,我回家一趟。”黑纱双手置于后背,气聚丹田,三步升空。
从此世间再无魔鬼,只有黑纱剑客!
第三十五章 死亡岛
黑纱回到了家乡,只有一个心愿。他的心愿还是受西门月指点,让死去的人安心,让活着的人安泰。一旦完成此愿,他便会回邦城与小狼回合,而后同闯死亡岛。
他凭借记忆,在家乡的乡间小路或官家府邸行进,时而顿足时而急行。显然黑纱并没有想要得到的答案,走到一户人家门前,便要敲门。手还没碰到门,门却开了,里面走出两人。这是个大户人家,一个管家出来送客,一个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管家认得黑纱,依旧以黑马称呼,面露笑意。含蓄几句,净是好人有好报此类的话,还说方圆百里的恶霸死有余辜,为民除害是好事。
黑纱这才知道自己杀的人中也有彻彻底底的大坏蛋。
黑杀还知道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竟是来自于邦城,是西门府的人,定期到一些人家访问,嘘寒问暖,查看是否有特殊需要。黑纱方才醒悟,原来西门月早已对这些人有了妥善的安排。
黑纱跟着此人挨家挨户的去了,突然,他看到了一伙官兵,熟悉的官服,他甚至还认得其中一人。
黑纱问道:“你不用问他们,我在这里。”他已心甘情愿接受了老天的一切安排。
“这么多年不见了,你长大了啊!黑小子。”这个官兵奉上级命令追捕黑纱有些年头了,而且近些年都有些要放弃了,还以为黑纱死了呢。
黑纱老实就擒,官兵也没有为难他,直接抓他去了天牢。
这一次跟以往不同,没有恐吓没有抽打,反而被告知:这是你最后一次来天牢了。
黑纱没有紧张,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天牢中,只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阴森的天牢里,他等不到死神的到来,而是收到了一封心:
孩子,我是你的娘。看到这封的时候,娘已经死了。他们答应我,再也不会为难你了,再也不会捉你到天牢了。你可以安心的好好的生活了。娘没有家产留给你,给你准备了一艘大船,你可以去船上娶妻生子。想到这里,娘忍受的这些年就值得了,死而无憾了。别再找娘了,娘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
黑纱读罢这封信,并将包在信封里的一把钥匙紧紧的攥在手心,钥匙精美有样子,这可是娘亲给他成家的礼物。他打开手心,仔仔细细的揣摩,反过来覆过去,这件钥匙就像一件艺术品,这艘船也一定很漂亮。
突然黑纱蓦的瞪大了眼睛,他一直没关心钥匙的挂饰上竟然是这艘船的画像,不是惊讶于船的奢华和高大,而是他认得这艘船,正是狄龙在西湖上吟诗作画的那艘大船。
这艘穿的来历,本来是狄龙为了田园公主所建造,此刻转到了黑纱的手里。
“娘……”黑纱哭了,痛痛快快的哭了。脑海里思绪万千,本想在皇宫逗留,心中虽苦,却无奈心道:“娘,孩儿错了,娘不认我,我便不去找娘。”
黑纱离开了天牢,转去了表哥的坟墓。在回邦城路上,又去了圈星谷,依旧没有蓝雀儿的踪迹。
最后在情人泉拜别了东方醉和黑乌鸦后,安安静静的回到了邦城。
黑纱归来,与白小狼并肩而立,与众人一一告别。
他们的身后是一汪大海,海上有一艘气势汹汹的大船,大船已经过了加固和改造,竖起了大帆,气势磅礴怒怼大海,丝毫不输气场,白小狼很满意。
“迎着南斗六星一直走,尽头便是死亡岛。”西门月得知二人闯岛的决心,并没有直接阻止二人,道,“可否再待一日再走。”
“可以。”白小狼应道,“今晚大家都住船上。”
西门月一夜未睡,观了一夜天象,心道:“世上若有妖魔鬼怪,也该是人类自己吓唬自己的,被妖魔化了的死亡岛应该也是同理,死亡岛与盗狼山会有什么不同?死亡岛无人敢去,而盗狼山人人皆想攻之。”
“开船,出发!”雷钧不舍得下船,伸了个懒腰道。
“是啊,这么好的事情。还想不带我俩。”顾歌其实知道西门月留黑纱和白小狼一日,便有不舍之情。何况他们四人同在绝壁崖碰过头,立过誓。作为仗义为先的流天双刃来说,昨日夜里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舍命陪君子,陪黑纱和白小狼走一遭阎罗地府。
“还有我。”白小虎翻了个身,又睡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西门月得知他们五个人都要去,她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
和西门月同样不满意的还有小铁汉和小木仙。
西门月也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道:“既然朝着南斗六星走,我们就该去六个人才对。加我一个吧,我不会武功,但我会……会做饭。”
“我会治病。说不定死亡岛真有神仙药草呢!你们不认得,我必须去。”小铁汉道。
小木线也委屈着道:“黑马哥哥去,我就要去。”
自告奋勇之下,他们却像是忘记了他们的目的地是死亡岛,他们表现的反倒是像去聚会一样。
最终少数服从多数,邦城需要西门月,就像盗狼山需要白小虎。
流天双刃、小狼、黑纱加上小铁汉和小木仙,六人向着死亡岛启程了。
六人一路无话,怎奈小木仙的可爱经常逗着几人哈哈大笑。
经历了五天六夜的波涛巨浪,大船经受住了大海的考研。
一个灰点越来越大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本想在海岛周围多转转,便于观察岛上境况,也不知这个海岛是不是传说中的死亡岛。
然而,待到他们想要起帆调向,怎奈如何掉转船帆,都是无用,船体不受控制,被滚滚海浪直接推向了海岛。
黑纱离开大船,塌着巨浪,向海天冲去。他惊讶的发现,他所能见到海岛的边缘,巨浪无一例外的全部冲向了海岛。
黑纱本想去海岛其余三面查看,然而当他腾在高空之时,涛涛巨浪岂需近距离才能看到,只见到海岛四面皆有参天巨浪簇拥而来,犹如一朵白菊,以死亡岛为中心,盛开了圣洁之花。
原来海岛的四面八方皆是这般。
黑纱断定了此岛就是死亡岛,单凭风向无力例外的吹向海岛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里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黑纱回到大船,流天双刃还想依靠船帆,调转方向,不仅无用而且大船有失控之象。
白小狼护着小铁汉和小木仙,大船摇晃剧烈,他们却是很安全。
“死亡岛周围的风向全部朝着岛子。”黑纱想不到任何办法阻止大船靠岸。
突然船体转动强烈,浑然不知身在船头或是船尾。
“快走。”黑纱抱起小木仙,首先窜出大船,站在船头。
白小狼还有心思逗着小铁汉,道:“自己能跑吧?”
“我不会武功!”小铁汉道。
“只会救人,不会自救,有什么用!”白小狼拉起了小铁汉,还不忘给小铁汉上一课。
“海怪来了!”流天双刃也离开了船体,只见大船周围有一个巨大的涡旋,在不停的旋转。
眼瞅着大船在旋涡中越陷越深,某一瞬间,黑纱想起了天湖,这个大船就像那只小白羊。
待黑纱晃过神来,大船已被吞噬。
顾歌摇着脑袋落在了刚刚浮上水面的碎木板上,该是为大船损毁而惋惜吧。他是个极爱干净的男子,本还以为死亡岛上若没有落脚的地方,可以永居豪船。
雷钧随后而至,踩着木板在海面玩起了冲浪。只是无论在哪个位置,都将冲向死亡岛。而且脚下不时传来一股股吸引力,若是不跳到另一块木板上,这个力会越来越大直至完全吞噬粘在海面上的任何东西,大船也正是如此被大海纳入囊中了。
“自然之力才是最厉害的武功,咱们怕是要待在这里了。”白小狼的眼中突然闪现了一个飘逸的身形从死亡岛上掠过。
“古师爷还在岛上,这个岛死不了人。不过死亡岛也确实名不虚传,真是有来无回了。”白小狼朝着黑纱调皮道。
黑纱羡慕的望着白小狼,岛上就算有人,离着这么远也根本不可能看到。小狼分明又在说笑。明知回去比登天还难,口气还是很乐观。
黑纱摸着小木仙的脑袋,小木仙肚子都咕噜叫了,也不说一声饿。心想要是真能见到古师爷,那么神行派的三位师爷也算是都见过了,实乃荣幸。可同时连累了这么多人在这个岛上与世隔绝,心中难免有愧意。
船没了,船上的食物也没了。
四人踩在木板上,踏着浪花,你追我赶。
六个人同时踏进了毫无人气的死亡岛,岛上多为巨石,绿色树木极少,该是能数的过来,但是这些树都是比较粗的百年老树。
死亡岛上只有两种声音,一种是涛浪拍打岸边的撞击声,一种是海鸟盘旋在死亡岛上鸣叫声。
夜里,几人躲在石洞中,生起了火,一天只打到两条鱼,不是流天双刃准头不行,实在是捕个鱼要跑出去很远才能见着条鱼!
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呼呼直响,想要睡觉可是要适用几日才行。而且夜里的死亡岛十分阴森,月亮照着孤岛本来还是有光亮的,可是不经意间,几人眼前皆是一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眨了眼睛,却没想到一个个都察觉到了明暗的变化。
“你们在这等着,肯定有人在捣鬼。”白小狼胆量过人,大喝一声,“神行派弟子白小狼在此。”白小狼吼了一声,先壮了胆,而且想要试探岛上是否有人,有没有神行派的人?神行刀传的师爷可在此?古龙天到底来没来?来了,肯定来了,古师爷说到肯定做到!
突然,白小狼在远处的高空听到了一声鸟叫,心想原是大鸟遮住了月亮。他遗憾的回到了石洞,对黑纱等人说道:“白白兴奋一场,是一只大鸟在飞来飞去。要是这只大鸟有那只神兽飞鹰的本领,我们或许就有救了。”
“那只破鸟若是知道我们被困在死亡岛,高兴还来不及呢。”雷钧道。
天亮了,天黑了。一日一夜,一夜一日。
日子虽然枯燥,但是四个大人却有一个共同点,同为武痴!
黑纱的最大粉丝是小木仙,近几次的比武中,流天双刃渐渐不是黑纱和白小狼的对手了。
在黑纱与白小狼的终极对决中,小木仙也毅然决然的支持黑纱。
对此白小狼还是耿耿于怀。
“小木仙,哥哥好还是姐姐好?”白小狼把小木仙喊到身边问道。
“你俩个都好。哥哥帅,姐姐漂亮。”小木仙道。
“假话!”白小狼抱起小木仙站上了死亡岛最高的巨石上,石峰顶端还有贝壳,看来几百几千年前,这里应该是个海底。
“再说假话,我把你扔下去。”白小狼逗着小木仙,将小木仙的身子倒了过来。
头朝下的小木仙突然大叫了一声,她竟然看到了一个凹在下后方石壁上的一个方形的石盒,盒子里好像有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这下可吓坏了小木仙,惊叫了一声,都不知怎么跟白小狼描述,因为这个石盒其实就是一口棺材。
正在不远处围着大树思考的小铁汉,一听到小木仙的惊叫,便呼哧呼哧的爬了上来。
“你来的正好,照顾好你的木仙妹妹。”白小狼将小木仙放心的交给了小铁汉,孤身落入巨石底部,真的发现了一个石头棺材端放在巨石凹陷处。白小狼不敢伸进头去,使劲贴着石壁,棺材底上竟然刻着一个人形,雕刻精美,刻线细又深,就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一样。白小狼恍然想起盗狼山绝壁石缝里的幻洞,古龙天曾经居住的地方,洞壁里也是这样的雕刻。
是刀气,没错,这些人形是用还魂刀的刀气刻出来的。
“古师爷……”白小狼想到此处,情不自禁喊了一句,正想要自报家门,喊出自己正是白天王的女儿,却已来不及,她只感到下后方一个庞然大物带起的气流直逼而来。
白小狼逃窜之际还不忘回头探看,只见一个雪白雪白的海鸟如鹏之磅礴,龙之威严。
此刻的白小狼已经知道如何逃窜都已逃不出海鸟的巨型翅膀。白小狼放弃了逃跑,而是利用短暂的时间,观察着这个石头棺材,竟然没有盖子,一瞬间,她想到了盗狼山幻洞里的石桌,石桌翻转过来就变成了一口棺材。
就在白小狼即将一命呜呼之际,她躲到了石头棺材里,乖巧的躺在人形线中,棺材盒子瞬间翻转,将白小狼直接扣了过来。
“哎呦。”白小狼被石盒翻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她毫无借力之处,直接掉到了地上,竟然来到了巨石的肚子里。
“古师爷。”白小狼有十分把握这里就是古龙天居住的地方,人真是不一样,古龙天住的这里可比他们六个的房间奢侈多了,空间也大,隔音也好。只是是这个门的设计竟然是一口棺材,这么恐怖还真不是一般人敢进来。
“古师爷,我是您的徒孙白小狼,您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啊!”
白小狼心想小木仙和小铁汉还在外头,这只海鸟要是欺负他俩可怎么办,毕竟这里下次还可以再来,便要出去。只是她跳在空中,无论顺时针转动棺材门和逆时针转动棺材门,都打不开。
“小木仙,小铁汉。”白小狼急了,接着喊道,“黑纱。”
“古师爷不会这么狠吧?”白小狼暗自忖度,“死亡岛进的来出不去倒也罢了。”
白小狼在漆黑的室内摸索到了蜡烛和火石,昏黄的火光照亮了古龙天后半生居住的房间。白小狼没有感到一丝温馨,这里太凄凉了,根本就不像古龙天在盗狼山居住的幻洞。
“既然不是古师爷,主人也不现身,休怪小狼大王无礼了。”白小狼掏出随身匕首猛的冲向棺材形状的石门,只听咔嚓一声,匕首如此轻易的便断了。
白小狼又看到了一个圆柱形的石墩,心想砍不开石门,就用砸的。
可惜石门依旧纹丝不动。
“啊!”白小狼疯了般吼叫,难道要饿死在这里吗?或许黑纱会来救她。但是白小狼就是白小狼,她自己的事情从未指望过别人。
此刻,她谁也没想,一个亲人都没有,何况是坏人。她想的只是如何将神行刀传的功夫流传下来,不至于在自己这里葬送了一代绝学。
“死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在饿死之前,我要将功夫全部留在这里才行。”白小狼想到若是一个人突然掉进了房间,只是恐惧,这样的人便不配做神行刀传的传人。若是有点胆量,便会点燃蜡烛,四处查看。此时若无敬畏之心,便会肆意妄为翻来翻去,这样的人不收徒弟也罢。若有敬畏之心,定会……
白小狼突然跪了下去,她想的一定也是古师爷想的,在这个房间还不属于自己的时候,我们应该尊敬先人。她朝着毫无生气的四面墙壁分别拜了三拜,只因这里实无其他可拜物什。
白小狼起身发现了一件事情跟她想的一模一样,便是房间里只有一根蜡烛,如果在这个蜡烛完全燃烧了之前,依旧没有发现主人刻意留下的线索,那便无缘成为古龙天的徒弟。
白小狼没有起身,因为四面墙壁空空如也,地上也是一览无遗。
古师爷啊,我白小狼还不诚心吗?对您的敬重可是天地可鉴啊!
“天地可鉴。”白小狼恍然大悟,“拜天拜地拜师父,就差天了。”
白小狼顺势仰头,果见一排排小人招式连贯的铺满了房顶。白小狼横躺在地上,学着房顶上的招式,手舞足蹈起来,招法越来越快,随着最后一招练成,白小狼依着小人出招的方向劈出一掌,只听前方石壁轰的一声炸裂,一把经过包裹的墨绿色刀柄露了出来。
此时蜡烛彻底燃尽,但已阻止不了白小狼的亢奋,迅猛之下,拔出宝刀,无需酝酿,直劈棺材石门。
一刀剑气,石门便被劈为两端。此等威力,唯还魂刀莫属。
由此可见古龙天比东方醉要厉害的多,主要是在收徒弟方面。
若不是白小狼从古龙天的角度思考问题,绝不会参透其中玄机。而且古龙天很孤傲,以至于这个玄机的奇妙就在于这个人必须跟他很像才可以,特别是性格。
白小狼冲出巨石肚子,也将疑惑留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古师爷尸骨未寻,却将还魂刀留给了后人,此疑难解。
“顺手,顺手极了。”白小狼亢奋至极,海鸟在哪里?
“小狼,你回来了。”流天双刃一边烤着鱼,一边道,“带着小木仙来死亡岛太对了,只在海边唱了一首歌,便将几里之外的鱼给引来了。”
“撑死我了。”黑纱招呼白小狼道,“来尝尝我的手艺,还用了小铁汉的调料。”
白小狼一度难过的想要落泪,自己差点就回不来了,你们非但不着急,却是享受的很。
可白小狼岂是需要别人安慰,陡然亮出还魂刀便向黑纱砍去。
“好刀。”顾歌见刀面混沌,却声如虎啸,急不可耐道,“我来试试。”
谁知流星镖在即将打中还魂刀之时,陡然坠地,竟然先是怯了!
“世上真有还魂刀?”雷钧听过还魂刀为一切毒辣暗器之祖。
流星镖为暗器,算是毒。
“还魂刀真有这本领?”雷钧使出背走飞龙,直飞白小狼下盘。
黑纱闪在一旁提醒白小狼道:“小狼小心!”他知道常人很难挡住雷钧的背走飞龙,上次罡侠剑就是没有挡住这柄背走流火刀,还差点丧命。
谁知白小狼并未躲避,流火刀竟然自行改变了飞行轨迹,灰溜溜的朝着还魂刀去了,在还魂刀的刀刃上转了几圈,最后没了力气,便也坠落了。
“好一把还魂刀。”黑纱赤手空拳就要与白小狼大战,“恭喜你了。”
“哈哈……”流天双刃不亦乐乎,在两个年轻人黑纱和白小狼的身上,他俩重新找到了从军神六军时,身为四虎上将时的感觉,四个人的交流大多都是在习武场上。白小狼像他们的老大,而黑纱就像那个话少勇猛的战神老四。
“喔噢……喔噢……”苍天之上,一团白云缓缓落下,云朵之上竟有一双金童玉女戏耍欢笑。
“是那只大海鸟,就是它差点吃了我。”白小狼对黑纱道,“我手上有还魂刀,看它还敢欺负我。”
“还有你俩,一起帮我拿下它。”白小狼又对流天双刃道。
“原来你早就认识云之翼了?”黑纱道。
“这个海鸟叫云之翼?”白小狼道。
“它是小木仙刚交的好朋友,我们都认识了。”黑纱赞许道,“它的本领可厉害,上可飞苍穹,下可入沧海。”
“你是说我们可以出岛了。”白小狼这般兴奋,只是不知道要是此刻预见到了出岛后的境况,会不会还是这般开心。
云之翼越来越近,只是它的身上载着的不仅是小木仙和小铁汉,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雷钧好奇的问道。
“新鲜啊!”顾歌道。
云之翼顺利降落,白小狼接下了小铁汉,本以为黑纱会抱下小木仙。却见黑纱目不转睛的望着骑在云之翼身上的闭目少女。
“你是卷星谷的蓝雀儿?”黑纱脸色煞白道。
闭目少女听到了黑纱的声音,在她的心里,这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声音。
只见闭目少女身子颤抖,发出一声凄叫,云之翼听得兽语,不顾身上小木仙,将其摔下,振翅高飞。
她是蓝雀儿,她已经练成了神行御兽,它是黑乌鸦的传人,只是她怎么也来到了死亡岛。不行,我要去找她,我欠他的人情。
黑纱飞奔百米方才腾起,攒足了力量向云之翼追去。
这一追便是三天两夜,云之翼似是有自己的生活圈,一直在圈里飞翔。黑纱紧追不舍,直到用尽了丹田里的最后一口真气。
女孩被这个男孩倔强承认错误的方式所打动。
云之翼将漂浮在海面的黑纱带回到了小铁汉面前。小铁汉对黑纱一番人工呼吸,黑纱终于醒来了。
“蓝雀儿在哪?”黑纱醒来第一句话便问道。
几人皆摇头,在死亡岛上,只有云之翼找他们的份,他们可是连云之翼的影子都看不到。
几个日夜,黑纱眼睛不敢闭上,满脑子都是蓝雀儿睁不开眼睛的画面。他也已经决定将自己的眼睛还给蓝雀儿。
黑纱日渐消瘦。
谁也救不了失眠的黑纱,小铁汉无能为力,白小狼和流天双刃的话,他也是听不进去。
小木仙看着黑纱这个样子也是心痛不已,但是她没有去安慰黑纱哥哥,她知道只有一个人能救哥哥。
小木仙艰难的爬到了死亡岛上最高的石峰,她上次就是在这里见到云之翼从最深的地方飞出。
当时白小狼正在古龙天房间的门口徘徊,不知如何进去。恰巧这时,云之翼就像看门的猛兽,迅猛的窜了出来,眼瞅就要淹没白小狼。在此危急关头,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叫唤,云之翼立刻褪去了杀气,重新落到了深不见底的地方。但是小木仙听到了‘扑通’的一声,原来最深的地方是水!小木仙很是喜欢‘小动物’,见这只海鸟雪白如云,一双翅膀很是漂亮,便呼唤道:“云之翼……云之翼……”然而海鸟并认可这个名字,但是却感动了海鸟的主人,判断这些来死亡岛与她作伴的人并非恶人,亲自唤出云之翼,托起小木仙和小铁汉开启了环岛之行。黑纱等人见到小木仙新交的好朋友皆感惊讶,只是没想到还有一个在暗处对海鸟发号施令的人。
直到小木仙和小铁汉彻底跟云之翼和云之翼的主人成了好朋友。云之翼的主人才露出了真容,只是令黑纱没想到大海鸟的主人是蓝雀儿,而死亡岛也已是蓝雀儿的天下。
此刻的小木仙知道再如何喊叫云之翼都是无用,便纵深一跃,向脚下的深渊落去。她的举动自是充满了勇气,但是小木仙却对勇气一词并不甚了解,她只是做了她所能想到的。
小木仙被云之翼从半空拦截。
从早上到天黑,流天双刃、白小狼和小铁汉一直守在洞口,里面是蓝雀儿和黑纱,还有小木仙。
突然,洞门开了,小木仙红着眼眶从里面走出来,而且眼睛依然在流着泪。
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可从未这般失落,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到小木仙如此难过,云之翼猛的落下,载起小木仙迎着夕阳,辗转去了云霄之端。
随着小木仙出来,黑纱和蓝雀儿也并肩走了出来,重要的是蓝雀儿眼睛看不见,便一直紧紧的挽着黑纱,似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松开。
“难怪小木仙如此难过。”白小狼似是明白了其中道理,只是胸口似是堵住了,让她一时喘不过气。
与所有人无关,洞里的一切约定都是黑纱和蓝雀儿两人自愿。
原来蓝雀儿被黑纱残忍的废了双眼后,好不容易将大内侍卫和黑乌鸦埋葬了。强忍着痛苦生活了几日,竟发觉这般活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她便将搜集到的所有万毒百花阵的解药扔进了百花阵里,百花阵里的毒性与解药发生了强烈反应,便成了后来的‘梦幻百花阵’。最终,蓝雀儿步了黑乌鸦的后尘,只不过黑乌鸦因古龙天的辜负是跳海殉情。但是两个女人皆是因情所困,蓝雀儿跳入了天湖,只等一死了之,却不知天湖底端与广阔的大海相连。蓝雀儿在死亡岛醒来,这里就像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原来与世隔绝可以减少心中的痛苦,也许轻生的人是该好好自我反思一番了。
蓝雀儿在死亡岛凭着对黑乌鸦的招式和叫声,再也不用偷偷练功了。此时她随意使出神行御兽,全岛的兽类皆为她所用,那些自动送上岸的鱼儿也是蓝雀儿怕小木仙饿着,刻意送来的食物。
白小狼一个人回到了古师爷的房间里,洞口是开着的。
这个洞口到了晚上方才令人惊讶的发现,洞口正好对着北斗七星,而望星阁里的黑乌鸦则夜夜望着南斗六星。原来黑乌鸦和古龙天两个相爱的人,看似天各一方,却又这么近。
只可惜白小狼踏遍死亡岛依旧没有寻得古龙天任何线索。
“我也恭喜你了。”白小狼想到白日黑纱恭喜自己取到了还魂刀,刻意挑逗黑纱。
“好好照顾她。”白小狼突然表情严肃,隐藏着内心绞痛,“我提醒你,照顾一下小木仙的心情。”
当时黑纱和蓝雀儿是在小木仙的睡洞中相见。黑纱对蓝雀儿诚心道歉,欲将自己的眼睛还给蓝雀儿,神医小铁汉曾透露过他有这个能力。但是蓝雀儿见黑纱的心境不再是曾经的歹狠而是柔弱了很多,终被其感动,原谅了黑纱。黑纱当下立誓愿照顾蓝雀儿一生一世,非死定不弃!黑纱却忘记了小木仙也曾说过要一直跟着黑马哥哥,黑马哥哥去哪?她就去哪?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蓝雀儿使出神行御兽,自然海里的万物都心甘情愿为她效劳。
只是云之翼将他们护送到一定的位置后,该是它生活圈的边界了。只见云之翼雪白的羽毛似是沾上了水,它不允的几人细看,迎海嘶鸣一声,便返回了死亡岛。
云之翼对死亡岛该是有情怀的,也或是有牵挂吧。
终于,七人在深海猛兽的帮助下,迎着北斗七星赶回到了神州大陆
白小狼带回了还魂刀。
自此神行剑谱的传人,神行刀传的传人,神行驭兽的传人,在死亡岛集齐了。
对于神行派的三位师爷,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欣慰!
而死亡岛有去无回的传说继续流传着。
“唯有一战了。”流天双刃听了西门月对近日这只造反之军的讲述。因二人曾深受西门豹的感化,在祖国危难之际,为国捐躯在所不辞。
西门月方才将天下大势告知了刚刚回来的朋友。天下已被芙蓉和宇文锁组织起的谋反大军攻下了大半。此时安全的地方只有盗狼山和邦城了,芙蓉的确履行了诺言。
“我问你啊!”白小狼打破了紧张的氛围,还魂刀指了指西门月,问道,“你真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能识破天机。就凭宇文锁和芙蓉二人,你还担心什么?”
“小狼你言过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些本事?”西门月道。
白小狼是分明了要逗逗西门月道:“我们出岛时,你说朝着南斗六星走,就要去六个人。你看我们回来时,是朝着北斗七星走,果然我们回来了七个人。”
“小狼,你刚回来不知道。”白小虎道,“如今的芙蓉和宇文锁已经不是曾经的二人了。死在他俩手中的大豪侠已数不清,还有各个地区护城的武将皆不是他们对手,他们率领的部队攻破一个城门最慢的也用不了一刻钟。是以现在无论江湖和官府,皆被二人的战斗力所折服,纷纷投靠,他们这只本来面目不堪的杂牌军此刻规模之大,跟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已无不同。”
“什么?”白小狼听小虎说的这般恐惧自是信了,怒气从口中喷出,道,“小狼大王几日不在大陆,都要疯了不成。”
白小狼手中的还魂刀冒着紫气金光,与主人一样,亦是按耐不住暴躁的臭脾气。
“你只道当下该如何迎战?”白小狼也开始慢慢信任西门月,道,“神行派弟子、古龙天徒孙甘当先锋。”
白小狼一马当先站在方才西门月介绍战况时的沙盘前。
此时天下战况在西门月的心中了如指掌,在沙盘上指点江山,谋划攻略,针对敌人的行踪,派兵布阵。
西门月终将最佳的天时,最有利的地势,最默契的人和统一整合在了这次战事中了。
“就这么办!”白小狼缓步离开,黑纱和兰雀儿跟在身后,流天双刃自是不会拉下。
“小狼,等等我。”白小虎也追了上去。
小木仙看着大人们都走了,他再也没有可怜兮兮要跟着去,好像有些话她说不出口了,小铁汉也乖乖的站在小木仙的身后。
西门月双手分别搭在小木仙和小铁汉的肩膀上,又一次目送着勇敢的朋友们远去了。只是这一次更令她感到不安,朋友们去死亡岛时,她都没有如此替他们担心。但这次,她变得很恐惧,她祈求朋友们归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少!
漫天黄沙中,非常适合埋伏。
周边狂沙四起,唯有这片地带格外的安静。
远处奔来一行二十多人的前锋军,踏过这方土地便远去了。
随后浩浩荡荡的大军踏沉而来。为首二人一男一女,男子戴盔披甲,意气风发。女子素装上阵,眉目刚毅。
为首二将行至此处,女首领突然扬起手,示意全军原地待命。
“芙蓉,哪里不对?”
“锁哥哥,你看。”芙蓉指着胯下骏马的马鬃毛,竟然莫名炸起。
芙蓉突然身形倒转,头朝下,脚朝上。她离开了马背,备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武器,只等着又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枉送性命。她
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戎马生活,天下无敌不可怕,只要宇文锁在她的身边,便永不孤独。
一束紫光突然划破了脚下黄土,光芒乍现,众将还未缓过神来,芙蓉胯下之马已没入黄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沙人从土地里蹦出,带起的沙粒迷了每一个人的眼睛,而后一把剑身泛紫的长刀由下而上劈向了芙蓉。
芙蓉见宝刀锋利无比,心想世上经由如此宝刀,便一心想要占为己用。
单凭对这场交锋的态度来讲,手握还魂刀的白小狼已经输了,她只想打败芙蓉,赢取胜利。而手无寸铁的芙蓉见到还魂刀出世,根本就没在乎要取自己性命的人,只在意这把刀若是落在了自己的手中,和锁哥哥手中的君水剑便可以合璧了。这份自信再一次胜过了白小狼。
芙蓉在白小狼刀气逼迫之下,身体急速升空,同时双手洒出漫天暗器,暗器在空中分散,犹如仙女献花,瞬间将白小狼包围。
白小狼未想过逃避,只是没想到如今的芙蓉竟将寻常不过的土块发挥出了如此巨大的威力,土块在半途中炸烈,其中分散出的细小沙粒亦是威力不减。
白小狼舞出神行派中的武功招式轮煞式,这一招也正是黑纱在井底救出邦城五百壮士的招式。还魂刀紫气升腾,白小狼顺势冲出沙粒阵仗,直逼芙蓉。
宇文锁见芙蓉被白小狼逼上高空,正欲上去助阵,却无奈胯下马匹嘶鸣,他迅速逃离,几十只飞镖从马肚子穿透至马背,宇文锁逃过了流星镖,来不及喘息,飞火刀瞬间即至,此刻只有招架之力。
“柳智,快来。”宇文锁无奈求助一直埋伏在空中的柳智和柳莺,柳智自从光着屁股出丑后,便很少露面。一直躲在暗中,一路打来,也是立下无数功劳。
高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鸣叫。
是柳莺没错了,黑纱率先窜出,闻声奔向柳莺。柳智又见黑纱模样,嘴中疯了似的念叨:“罡侠剑罡侠剑罡侠剑……”带着柳莺直扑黑纱。
“孽徒,今天便是你的死日!”黑纱舞起用黑色纱布包裹着的宝剑,故意引诱柳智来取,其实纱布之下只是一把普通剑而已。
柳智岂是容易中计之辈,特意对柳莺下了死命令,务必取来纱布里的宝剑。
黑纱并不想与柳莺直接对战,起初还想躲过柳莺的截击,去取柳智性命,怎奈柳莺受到了主人的铁令,拼了命的啄杀黑纱,黑纱一招避所不及,摔倒了地上,吃了一嘴沙土,很是狼狈。
柳智面露笑意,突然听到了一声比他还正宗的兽语,只见柳莺在离地面十多米的地方突然定住,只是两个眼珠子不停的转着圈,似是努力思考着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柳智暗道不好,疯狂直下,欲到柳莺身旁,怎奈又闻到一声对柳莺的呼叫,正见蓝雀儿从途中钻出,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暗道:“黑乌鸦会返老还童!”他加快马力企图在蓝雀儿之前抱着柳莺逃离此地。
黑纱见状,绕过静止不动的柳莺与柳智在空中相抵。此时蓝雀儿也赶到了柳莺身边,一边抚摸着柳莺羽毛,一边道出了三位师爷的下场与真相。
柳莺不待蓝雀儿继续说下去,直奔柳智,柳智躲避不及,被鹰嘴瞬间穿破了额头。
芙蓉只见柳智从更高的天上丢下了飞龙剑,方知此战实为生死之战,成败也只此一战了。
芙蓉双目如炬,她不再试探白小狼的招式,论招式她自愧不如。她捏碎了手中土块,迟迟未扔,待到白小狼来到跟前,便向她的眼睛撒去,白小狼受到影响,刀锋微转,芙蓉借着机会,双手抓住了芙蓉的右手。
芙蓉竟然使出险招,还魂刀是你配用的吗?
白小狼见芙蓉为了夺取还魂刀竟然露出胸前极大的破绽,她便也使出险招,右手陡然松了还魂刀,芙蓉身体瞬间失控,白小狼双掌陡然立起,化为了两柄匕首,齐齐砍向芙蓉两肋。
“我中计了?怎么可能?”就在白小狼以为这场交锋芙蓉因小失大必败无疑之时,就在白小狼胸有成竹、胜利在握之时,就在双掌触到芙蓉身体之时,芙蓉的眼里竟然满是得意。
“啊!”的一声惨叫,白小狼用了多大的功力,她自己便是受了多大的内伤,白小狼万万没有想到芙蓉已有铜钟罩护体。
白小狼狠狠的跌落在了地上,嘴角不觉流出两行鲜血。
白小狼输了,可最可怕的不是她输了,而是她恰巧跌落在了这个人的脚下。一个满目仇恨的男人不屑的看着她,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面对受了重伤的白小狼,而且对着就在脚下的白小狼,他竟然使出了毕生绝学,穿山刀。
穿山刀瞬间穿透了白小狼的喉咙。
白小狼没有闭上眼睛,直到目中映出一个剑客从中而来将她抱起,她方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小狼大王几日不在大陆,都要疯了不成。”
“神行派弟子,古龙天徒孙敢当前锋。”
如此两句话依旧历历在目,却又不得不承认,当下竟成了白小狼最后的绝唱。
白小虎慌张赶来,张穿却已隐藏到了军队之中。
“小狼,小……”在小虎见到白小狼第一眼的时候,便已泣不成声,“你说句话,你一定有话要说。”
白小虎哆哆嗦嗦的拿出怀里的两粒起死回生大还丹,小虎没有感冒,却留着鼻涕道:“此丹为你练,却唯愿你永远都不要用到。”
白小虎将剩下的两颗缓死丸喂到了小狼的嘴里,明知对毫无心跳之人来说,已是无用,但小虎甘愿如此。
芙蓉舞起还魂刀,紫气横流,似妖夺魂魅天下。
宇文锁抖其飞龙剑,婉若游龙,飞龙在天震九州。
流天双刃见白小狼阵亡,双双腾在空中,将漫天流星镖洒向了张穿方才隐匿的军队里,企图为白小狼报仇。
一柄柄流火刀也窜入了军队中,犹如一条条毒蛇,企图尽量多的抹去士兵的性命。如此可想当年四虎上将叱咤沙场的场面。
芙蓉见流天双刃捣乱,手持还魂刀,截住半路而来的流火刀和吸纳了从天而降的流星镖,甩回了流天双刃。
流天双刃暗道不好,顾歌用尽了全身飞镖抵抗着归来的流火镖,雷钧也使出毕生绝技阻止肆意蹿行的流火刀。
黑纱回头正见顾歌雷钧双双倒地,皆已受伤,虽不致命,却不能再战。他强拽起小虎,小虎紧抱着白小狼。一同回到了流天双刃身旁。
第一回合算是告一段落,双方皆有伤亡。
谋反派派死了柳智,失了柳莺。其余将士伤亡数以百计。
护国派失了白小狼,丢了还魂刀,却伤了流天双刃两员大将。
第二回合伊始。
黑纱与蓝雀儿并肩而立,蓝雀儿轻唤:“莺儿,来。”她伏在了柳莺背上,让柳莺作为她的眼睛,做好了与敌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黑纱轻轻拿掉了木剑身上的黑色纱布,轻轻盖在白小狼的身上。
芙蓉见黑纱因白小狼之死痛苦却不言,眼睛也一直在军队中寻找张穿的踪迹,该是想替白小狼报仇。
芙蓉见此,毫不犹豫的打出土块,军队里有人应声到底,倒下的人正是张穿。芙蓉早就厌倦了身后永远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芙蓉主动站出来杀了张穿,其因有三:第一是表明与黑纱的态度,从此互不相欠。第二是证明军律不容侵犯,我们的军队绝不允许杀害毫无还击之力和成为俘虏的人。第三是要黑纱静下心来,真正的较量开始了,而且绝不会手下留情。
天下无敌!
黑纱已然想到了宇文锁手中的飞龙剑配合上芙蓉手上的还魂刀,刀剑合璧,无人能敌。
黑纱立在这里,其实想在逃离之前,亲手杀了张穿为小狼报仇。此刻张穿已死,他与蓝雀儿十分默契,瞬间遁入土地。
芙蓉赶到,地下早有密道,支路太多,自是无法追寻,看来是早就留好的退路。芙蓉不由得暗忖最大的敌人非西门月莫属了。
柳莺背着蓝雀儿,两只鹰爪分别抓着顾歌和雷钧率先回到了西门府。黑纱、小虎与小狼随后赶到。
小木仙只看了一眼小狼姐姐,便紧紧的抱着小铁汉狠狠的哭着,再也不敢抬起头。
天下危在旦夕,黑纱想不出再好的办法,决定和蓝雀儿赶往昆仑山,寻求侠情剑,柳莺带路。
小木仙渴望见到天山雪莲,虽然没有明说,但蓝雀儿感受到了小木仙的渴望,同意带她一起。小铁汉自是想要保护仙儿妹妹,黑纱也同意了。
黑纱怀揣着可以改善泥娃族人寿命的桦树精华。想着东方醉嘴中神话般的故事,四个人进发了。
柳莺带路,几经周转,四人终于找到了泥娃族人。
黑纱奉上桦树精华,并将天下之事告知泥娃族人。
只可惜这一代的泥娃族人将近三十年的成果,却被最后一个难题困扰住了。
无论是罡侠剑,还是还魂刀,在武器成型前的最后一道工艺,是铸剑师亲自葬剑。而此时侠情剑想要出世,就需确认谁才是铸剑师?这也是侠情剑出世的最大难题,至今没有人适合作为这柄宝剑真正的铸剑师!
泥娃族人并不缺少以身殉剑的勇气,因为在寿命较短的泥娃族人眼中,作为铸剑师以身葬剑是一种无上荣誉,可被永载史册!
到目前为止,泥洼族中就算几岁的孩子也无法满足这把用天山雪莲的花火即将打造而成的宝剑。这把剑的属性也已与泥洼族所有人的天生特性进行了匹配,结论是泥洼族人所涵盖的所有特征皆与最初设计的宝剑属性相违背。是以证明了一点,泥洼族人虽然将这把宝剑想象的很完美,但是泥洼族人的特质却并不合适。
小木仙偷偷的走近炼剑炉,忽然闻到一股花香,进而见到了火红的炉中出现了一张张熟悉且亲切的笑脸。小木仙如同站到死亡岛的石峰上,又突然来到了天山之顶的雪莲旁。纵身一跃,落入炉中!她依然不知道何为勇气,她只想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也希望这把剑因她而识得人间情苦!
小铁汉第一个发现了木仙妹妹掉进了火炉,他奋不顾身也要跳入,却被一股大力弹到了十米之外。而后炉中花火簇拥着一个小女孩来到炉口,火花随着小女孩任意游走,跳出了火炉,却又见众人惊讶的模样,只好与火花一同回到了炼剑炉中。
小木仙真的化身为了心心念念的百合仙女!她以身葬剑,感动了泥娃族人。
泥娃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小女孩才是侠情剑命中注定的铸剑师!
突然泥娃族人茅塞顿开,他们再也不需要长寿之方,将半葫芦桦树精华也倒入了练剑炉中。在他们的心中,小木仙就是最长寿的人。
侠情剑终于横空出世。
果然是把绝世无双的软剑!
飞龙剑与还魂刀,所向披靡。
宇文锁和芙蓉,直捣黄龙。
黑纱带着侠情剑归来之时,护国派与谋反派只剩下了一派,便是护国派。只因国换了,谋反派便成了护国派。
庆功宴上,宇文炀以帝王身份出席。
酒过六巡,宇文炀守着情妃娘娘话突然多了起来,也或是情妃娘娘故意套出这个醉汉的话。
饭桌上宇文炀竟然道出了神医医心的死因。只因是情妃娘娘当日生了一对龙凤胎,要让医心偷偷带出抚养成人,医心不从便被打入天牢。另找别人装作医心的样貌带出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正是宇文锁,那个留在宫里的女孩便是田园公主。
“此人无情无义,天理难容!他让我怀上他的孩子,以便将来继承王位,如今他阴谋得逞了。”情妃娘娘大笑一声,一刀刺死了这个欺负了她一辈子的坏蛋,但是她无怨无悔,守着自己的儿子宇文锁将本该不是他的父亲就地正法。
“娘,你受苦了。”宇文锁扑倒在情妃娘娘的怀里。
“娘欠皇上太多,皇上是个好皇帝。宽容大度是以为尊,皇上从密道出逃了,你要将他巡回,好生辅佐。”情妃娘娘嘱托道,“将我葬在你妹妹身旁。”说罢咽下了早已含在舌下的毒药。
皇帝不见了踪影,只因西门豹早已为其安排妥当。
那日西门豹安排流天双刃护送狄龙从密道回宫,只因他的回信中早已为皇帝谋划好了将来的每一步,是以他才会放心的让流天双刃送完回信即可归来。皇帝从只有西门豹和他自己知道的密道出了都城,化作平民,带着西门豹给神六军的一封接纳信直奔边疆。信是给一个姓江的将领,这个将领不认得皇上,却认得西门豹的笔迹,此人受西门豹的点化之恩方才入了神六军。当下又见皇帝手握当朝玉玺,神六军自此有了主心骨。
皇帝亲率神六军,大举归来。
包围了都城。
神六军中,皇帝得知曾经的战神死之可惜,全军伸冤,恳求皇上彻查此事,立四虎上将之老四为神六军战神。
皇帝在流天双刃左右庇护之下,登上王位。
恰巧此时,宫外传来邦国的觐见,不是旁人正是神六军的四虎上将之老四。
原来当年,老四孤身入得贼营,手持龙齿轮正好适合群战,可以不分敌我,一顿狂虐,敌军最后无人敢上,便挟持了贼军将帅。老四不知此人是贼军国王,便与他约法三章,只要他撤军,便饶他性命。这个国王提了一个要求,说可以永远不再进犯,但需要老四从此不得离开他的身边,做他的贴身护卫。重情重义的汉子,这个国王早已看在了眼里。
这也是宇文炀到死都没有解开的谜团,族人当年为何灭了那只最骁勇的神六军前锋后,却再无进攻。
当下老国王死了,新任国王被老四说服,便带着贺礼来和亲。
小铁汉与铁汉子父子相认,小铁汉便是老四心中最好的和亲人选。但是小铁汉拒绝了,他也决定不再做一名医生,而要做一名会武功的侠客,要拜黑纱剑客为师。
黑纱终于寻到了芙蓉和宇文锁的踪迹,只好先让蓝雀儿将西门月接来。他一直跟在易了容的宇文锁和芙蓉的身后。
“我很想知道这些隐匿的人,如果没人去打扰他们,他们会过着怎样的生活?”西门月道。
黑纱看着一个老头和老太太从眼前走了过去,侠情剑也由片刻的醒来后睡去了。他也只好与蓝雀儿送西门月回邦城了。
一日夜里,黑纱路过一个庄严的寺庙,闻得一声叫喊,大步走了进去,侠情剑在佛像前突然窜出,滑在黑纱的手中。人剑有灵犀,一剑挥去,空心佛像里露出一个被堵住嘴巴的妇女。她只有在晚上吃饭时才能发出一声求救,但这叫声却在黑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妇女在黑纱的帮助下得救了,黑纱在侠情剑的帮助下将恶人一一分辨出来,在佛祖面前就地正法!
黑纱将时而温柔时而坚定的侠情剑揣在了心口的兜里,很是方便。
再后来,人们渐渐忘了黑纱剑客,却记得有一个用剑到了出神入化、草木为剑的至尊高手。孤独一生,唯求一败。
续:
“爹娘,累死了,我不练了。”一个从小住在大山里的孩子长大了,扔了刀剑,躲在了树杈上。
两个中年男女从石洞中走出,道:“心锁儿?又调皮。”
“练成这一招,爹带你去捕猎。”男子道。
“不去不去。”女子跳了下来。
“那娘教你抚琴?”妇女道。
“没趣没趣。”女子道。
“那你想做什么?”妇女道。
“我要出去。”女子道。
“放肆。”中年男子喝道,“宇文心锁,你过来。”
“我警告你,你别唬我!”女子毫不吃软。
“娘允你出去。”妇女安抚女儿道,“只要你将功夫练到爹娘的功力,就答应你。”
“真的呀!”女子刚一兴奋,又垂头丧气起来,“你们欺负人,你们一个练刀,一个练剑,凭什么让我一个人练两种兵器。”
“因为你出去的时候,爹娘的兵器会给你。”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江湖上出了一个大盗——心锁大盗。
后记:
本书通过描述主角经历的四个成长过程,分别用四个不同的名字,黑狗,黑马,黑狼,黑纱,来一步步证明一个人只要有努力向上的决心,一切都不可怕。
故事结束了,但我想黑杀魔鬼的名字将一直伴随着黑纱剑客,毕竟每一个人的成长最终还是要需要自己去克服内心里的恐惧或是性格中与生俱来的缺点。
感谢一切机缘巧合。
孙琳杰
2018 11.28
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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